“怎么回事,门怎么还关着?”
一旁的小厮道:“我早上准备来伺候二太太洗漱,但是门一直关着,里面也没声音,我不敢随便进去,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地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
小厮语气有些慌乱,讲述的乱七八糟,旁边一个巡捕看着地上的血,喃喃道:“这么多血,估计人血都放干了吧?”
那小厮一个哆嗦,又后退了几步。
老罗瞪了他一眼,抬步往门口走去。
他推了推门,推不开,眉头微微皱起,“门是从里面拴上的。”
旁边的巡捕一听这话,立刻抽出了刀,戒备地盯着大门。
阴暗的天色下,那满地的鲜血被照射出诡异的暗蓝色。
老罗对着大门踹了几脚,终于把门给踹开了。
浓重的血腥味味儿席卷而来,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红色。
所有的器物上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红,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红色的。
仔细一看才会看清,那都是一个个的血手印,印在了这些东西上面,密密麻麻的,蔓延着。
老罗一下子止住了呼吸。
二太太薛蓉的尸体伏在床上,柔弱的像是只剩下一张皮。
-
巡捕房。
“你身上伤还没好呢,确定还要过去?”沈境对段勉说。
段勉收拾着自己的行头,对着镜子把扣子扣好了,掩盖住了里面的纱布,道:“没什么大事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境嘴角抽搐,道:“医生都说你不适合活动,最好是静养一个……”
段勉道:“你不急着查案了?”
沈境哑口无言,段勉冲他笑了一下,道:“裘玉,你不是一直都很着急吗,怎么现在却让我休息?”
沈境眨了眨眼,没说话。
“走吧。”段勉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出了门。
戚家大宅的门口已经围了很多的人,沈境和段勉差点都要挤不进去,段勉吆喝着让人们散开,沈境趁机抓住一个大哥,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哇,就看见进去了好几拨人,说是戚老爷的二太太也死了,地上全是血,内脏都掏空了。”那大哥一脸惊悚地说。
“内脏?头还在吗?”沈境下意识问道。
大哥瞪大了眼睛,“这我哪知道,我也没看见啊。”
段勉拎着沈境走了,大哥还在他身后说:“你看见了回来跟我说一声啊,小兄弟。”
两人进了院子,才发现院子里面和外面热闹的场景截然不同。
院子里人很多,但是很安静,甚至有些肃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惶恐和即将爆发的崩溃。
沈境打量四周,没看到戚敬文,于是问一个丫头:“戚老爷人呢?”
丫鬟摇摇头,一说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没,没看见,早上就没见着……”
谢辛正在里面对着尸体拍照,沈境看着他的相机,谢辛解释道:“新买的,可以随时保存证据,很好用。”
沈境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除了天花板,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血染了,沈境低头看着自己的鞋,他也正踩在干枯的血迹上。
二太太薛蓉的尸体被平放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看不清下面的样子,头发散乱的,头是完好的。
“尸体有残缺吗?”沈境问道。
谢辛看了他一眼,眼神暗沉:“内脏没有了。”
沈境倒吸一口气,盯着那尸体,久久没说话。
“戚敬文这个老不死的……这房间里应该有其他能出去的通道,都给我好好搜搜!”段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只要他一来,周围的巡捕们就定了心,搜查的工作也会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沈境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自己要被血腥气给熏晕了,段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去。
沈境和他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人都被驱散了,此时还算是清静,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来,递给沈境一个。
沈境差点吐了,“你还能吃的进去?”
他一想到屋子里的场景,就一阵阵的反胃,也就是这里人多,他不想当着众人面吐,不然早吐出来了。
段勉吃的还挺香,边吃边说:“你算算从昨天到现在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刚才来的路上我就看你不对劲,面色苍白眼神涣散,自己还没察觉呢?”
沈境倒是察觉到了,但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就算不吃也不饿。
“我怕你饿出病来,别你娘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呢,你就倒下了。”段勉拍拍他的肩膀道。
沈境犹豫了下,还是接过了那个包子,段勉很贴心地没有买肉馅儿的,他咬了一口,忽然察觉到段勉身后有人,他偏头一看,那人在山墙处,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王虎?”沈境叫了一声。
段勉也回头看去,王虎先是缩在后面,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挪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沈境问道。
见王虎不说话,他又道:“那天你在井口给我们放风,我说要是一直没出来就去报官在,最后怎么没报呢?”
王虎看了看段勉,目光缩了回来,似乎有点怕他,他解释道:“我刚走到大门,老爷就让我回来了,他说不许报。”
沈境点点头,这完全在他的意料当中,他又问道:“那,那天那把火也是老爷让放的吗?”
王虎道:“我当时拦着他们了,但是老爷让人把我绑起来,不让我拦着,他们就弄了火把,想要烧死你们。”
他说着,还有些委屈的样子,委屈中夹杂着惭愧,似乎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两个而难过着。
“你们没受伤吧?”王虎问沈境。
“三天烧了两次,幸好命大,活下来了。”段勉吃完了包子,拍了拍手说。
“两次?为什么是两次?”王虎问道。
沈境道:“这事儿说来话长,王虎,我有些事想问你,昨天晚上你见到老爷了吗?”
王虎认真地思考着,“见到了,昨晚他还和大少爷,大太太二太太一起吃了饭。”
沈境道:“二少爷人呢?”
王虎道:“二少爷白天去了戏园子,就一直没回来。”
沈境点点头,看来戚云峭并不在场,可以暂时排除嫌疑了。
他又问道:“昨晚老爷在二太太这里睡的吗?”
王虎红着脸说:“嗯,二太太还给他唱曲儿来着。”
“唱曲儿?”段勉来了兴致,“唱什么曲儿?你听见了?”
王虎点点头,回忆起来——
夜里,冷白的月亮被乌云遮盖,院子里一片阴暗的黑蓝底色。
王虎正提着桶从二太太院子经过,听到里面传来了琵琶的声音,还有女人温婉优柔的唱腔。
这唱腔婉转动听,衬着古典庭院的夜景,就更加的沁人心脾,二太太的影子被灯光照着,映在了窗子上,只见她坐着弹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转了个圈,似乎准备舞蹈一番给老爷助兴。
王虎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美好,老爷真是会享受的人。
忽然间,二太太的动作戛然而止,僵硬地映在窗子上,是一个正要起势却停在中间的动作。
王虎眨了眨眼,不明白发什么了什么,紧接着,屋子里的灯光就熄灭了,二太太的身影也消失了。
第六十七章 私情
王虎再次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不过也可能是老爷要睡觉了,不想看二太太跳舞,于是把灯给吹灭了。
大宅院里寂静如常,一切都陷入沉睡。
-
“你后来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段勉问道。
王虎摇摇头,“我后来就回自己的房间了,没听到什么。”
“所以昨晚一直是安静的?”沈境忍不住困惑。
那就是说明,二太太遇害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声音……沈境又想到了三太太,那个时候他在别院,没及时听到三太太那边的声音,等到听到丫鬟尖叫的时候,人已经去世了。
这么说来,这两位应该都不是突然遇害,如果是突袭的话,怎么也会发出声音,或者挣扎一下的吧。
沈境跑回二太太的房间里,看着那些家具上的红手印,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或许,二太太是在遇袭后,艰难地爬行了很久,才死掉的。
她一个弱女子,如果戚老爷想要害死她,她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几个巡捕还在搜罗房间里的细节,沈境正要和段勉说自己的猜测,外面忽然冲进来了一个人。
沈境回头一看,是戚景容。
戚景容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脚步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沈境连忙扶了他一把,“大少爷。”
戚景容眼神紧紧盯着地上的尸体,听到沈境的话之后,缓缓转过头来,眼神涣散地看着他,又不像是看着他,眼里似乎没有聚焦了。
“大少爷节哀,”沈境道,“不知道老爷去哪里了,巡捕房的人正在找……”
“真是疯了,疯了!”戚景容忽然甩开沈境,沈境后退了几步,被身后的段勉给按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段勉,段勉表情冷峻,示意他看戚景容。
只见戚景容猛然冲向了地上的尸体,因为动作太慌乱而跪在了地上,他伸出手来,摸了摸二太太的苍白的脸颊,一滴眼泪就从他的眼睛里落了下来,落在二太太身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的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戚景容哭得十分悲怆,甚至要抱起二太太的身体,却被谢辛给阻止了。
“戚少爷,最好还是不要碰尸体,以免毁坏上面的痕迹和物证。”谢辛道。
戚景容的眼睛血红,盯着谢辛,道:“你们懂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你们懂什么!她是尸体吗!她……”
说着,就颓然地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沈境看着这般景象,惊讶的同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难不成……这个大少爷和薛蓉有什么私情?
不然为何三太太死的时候,戚景容根本没什么反应,薛蓉死了,他反应大的异常。
不光是他,连几个巡捕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眼中带着微妙的情绪。
看这样子,他们也能猜出戚景容和薛蓉的关系了。
他和段勉对视了一眼,段勉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也点了点头。
沈境心中咂舌,这个戚家还真是盘根错节,复杂的很。
戚景容趴在尸体旁边,已经哭得有些恍惚,沈境看看院子外面,下人们看到这个场景,更是惊讶疑惑不解,都开始窃窃私语了。
估计要不了一天,这个戚家大少爷和二太太有私情的事就要传遍觐城了。
沈境心中有些感慨,他走上前,拍了拍戚景容的肩膀,道:“大少爷,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戚景容不为所动,呆呆地坐在一地干涸的血水里,白色的长衫都被染上了红色。
段勉道:“大少爷,我刚刚听到你说,戚老爷是疯的,他做什么疯事了?”
戚景容这才动了一下,他僵硬地回过头来,看了段勉一眼,理智似乎有些回笼,眼神冷静了不少。
“没什么,他说好不会让家里人再有危险了,他没做到罢了。”说着,戚景容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准备离开。
段勉上前一步,拦住他,道:“大少爷,你这样的态度,二太太死不瞑目。”
戚景容猛然爆发:“你别跟我说这个!”
他两眼通红地看着段勉,一副即将崩溃的样子,而段勉只是冷静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戚景容和他对视了会儿,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低下头来,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变成了无声的哭泣。
几个巡捕之前还在看戏,看到段勉瞪过来一眼,顿时又低着头继续搜查。
“有了。”老罗忽然道。
几人回头看去,只见老罗正在床边,看着床底。
沈境和段勉都凑过去看,原来这底下有个洞,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何方。
“要下去看看不?”老罗道。
沈境下意识地摇头,他现在对这种洞有阴影,虽然知道老罗他们不会给自己扔火把,但是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意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戚景容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凄然地道:“没用的,你们发现了也没用。”
“为什么这么说?”老罗困惑道。
戚景容颓然地搓了搓脸,接着一步步地朝着外面走去,沈境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外面却忽然又闯进来一个人,是戚云峭。
戚云峭猛然拽住他,恶狠狠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境烦的要命,神情冷然,“放开我。”
戚云峭完全不理会他的话,依然十分暴躁,“是不是你!这他妈的是不是你……”
他眼前闪过一个人,段勉用刀鞘把他撞开了一米多远,道:“二少爷,身上的脂粉味儿都没洗干净呢,别蹭到别人身上。”
戚云峭脸红了一下,又急忙道:“我身上什么味儿管这命案什么事?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裘玉搞得鬼!”
他这么一闹,周围又围上了人来,段勉抱着自己的刀,一脸的不耐烦:“你说是他搞的鬼,证据呢?”
戚云峭愣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他前几天可都是和我在一起的,白天晚上都在一起,根本没时间作案,我一个查案的,总不至于撒谎吧。”
戚云峭震惊地看着他:“他白天晚上都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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