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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不过多久旁边来了对情侣，点了烛光套餐。
“怎么没带洛洛来？”叶尚声问，按理说这几天ind的拍摄都是同一主题下的日常风，安洛洛不用参与，会比较清闲，起码未来两三天都如此。
宵行云如实道：“经纪人找他聊工作去了。”
叶尚声颔首。
叙旧嘛，俩人不可避免地聊起了读书时代的一些事情。
明明没喝酒，但叶尚声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眼眶烫烫的。
“生活是比以前好许多。”叶尚声顺着宵行云的话题道：“你倒是没怎么变，现在过得也挺好的。”
宵行云吃得差不多了，“是吗？”
过得挺好吗？
宵行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叶尚声的话。
为什么我觉得一点都不好。
俩人默契地都没看对方。他们的位置靠窗，清晰的玻璃上倒映着隔壁桌面上跳动的烛光。
往外看，能看到远处的江景邮轮。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叶尚声望着窗外的夜色。
“你还记得啊？”宵行云的话音参杂了些笑意。
好像他们聊天时的语气仿佛都如此，就像彼此是非常熟悉，是多要好的朋友似的，偶尔还能打趣一两句。实际上他们只是比陌生人稍微熟一点的地步。
“对吧，我也惊讶呢。”叶尚声接腔，自己帮自己铺了台阶。
“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到时候送你。”
宵行云双手撑在桌面上，想了想：“还真有。”
“嗯？”
“想要一把木吉他。”
心中的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梦里那家地下酒吧，一支名为FIX的乐队，在台上唱着他最喜欢的歌。木吉他的扫弦如同跨越了时空，在这一刻停留在他耳边。
叶尚声不动声色地把躯体的僵化压下：“你要学乐器？”
“不可以吗？”
叶尚声吃掉最后一块虾饼，用毫无破绽的轻快语气道：“当然可以，我找个内行的朋友帮你挑，一定挑把好的。”
宵行云粲然：“我先提前道谢？破费了。待会载你回去吗？”
叶尚声瞧了眼手机，八点多了：“不用，Elvin待会来接我。”
宵行云沉下脸色，不过转瞬即逝。叶尚声没看他，自然没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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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隔壁桌正在逐步升温，明净的玻璃清晰倒映着彼此愈发靠近的身影。叶尚声先开口：“走不走？”
二人在电梯一楼分别，宵行云去负一楼驱车回家，叶尚声则到处转悠去了。市中心的新城布局设计得很好，户外的地板也贴了瓷砖，往前走大概五六百米的距离，有一段沿江路。
晚风吹拂着，叶尚声倚靠在栏杆上，点了支烟。他方才在手机上搜索了那支叫“FIX”的乐队，没搜出来。
意思就是这支乐队不存在。
挺遗憾的，叶尚声还蛮喜欢这支乐队来着。
他失神地凝视着江面，这个新兴的城市，繁华的城市灯光沉于江下，绚丽的色彩染在粼粼微波上，邮轮驶过，晃动的色块被撞成了星星点点碎片。
可惜这里没有临岸的桥，桥下也没有饭馆。
嘀嘀嘀——
烟灰烫到了手，叶尚声微微皱了皱眉，Elvin摇下车窗冲他打招呼：“Lee！快上车！”
Elvin开了一辆敞篷的跑车，说他低调吧，他着实是挑了辆颜色最黯淡的。车门自动升起，叶尚声系好安全带。
Elvin比他还要兴奋：“GOGOGO！”
他们要去玩赛车。每年的情人节都如此，毕竟两个受过情伤的人，总得在这天干些什么吧。
Elvin是这样想的，叶尚声倒无所谓，但他很乐意陪Elvin出去疯一把。
到达场地，人不算多，老板都给他们清空了，还贴心安排了另外三位赛车手增加比赛氛围。
叶尚声换好衣服，戴上头盔，坐进车子里面。
声浪呼啸，叶尚声跟在Elvin后面，速度开得极快。他一脚油门到底，迅速切内线进行超车，紧跟着还有两个急转弯，叶尚声任性地贴道而行，Elvin不得不急刹车减速，气得低声骂了句。
一点多公里的赛道，几分钟下来酣畅淋漓。叶尚声的微微出了点汗，摘下头盔时随风胡乱晃了一把发丝。
Elvin晚个几秒才到，手臂自然搭在叶尚声的肩膀。
月亮一点都不圆，还被云层挡住，朦胧涣散。
叶尚声连续抽了两支烟，Elvin也一样。
这种烟很苦，味道很浓，他们却自然得像无事人一样。
还是Elvin先发出叹息，他背过身子，靠在冰凉的栏杆上。
“Lee，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啊？”
“嗯？”叶尚声的睫毛小幅度颤了颤：“有吗？”
何止呢，就差标脸上了。Elvin想。
“你觉得不明显吗？一出院就直奔酒吧，工作开始没两天又开始连续性失眠，还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烟我抽就算了，你竟然能抽得惯。”
感情上，Elvin敢说第一，没人敢在他面前说第二了吧。因此他一眼就能洞穿叶尚声的心思。
“怎么，你遇到那个人了？”
叶尚声点点烟头，烟灰簌簌地往下落，被风一吹，没了踪迹。
“......”烟草味哑了嗓子，他垂下头。水泥缝隙里长出了一朵小野花，紫色的，很好看。
说不清楚什么情绪，心脏就像被无形的东西攥住，挤压着，汁水一滴滴往下流淌。
Elvin也不催，静静等他开口。换作以前，叶尚声指定不会说，但十年过去，人总是会变的。只是他时常惊讶，爱上一个人的过程，明明那么短暂，编织的记忆却成了死结。遗忘原是如此漫长。
叶尚声无端笑了，很短促，Elvin还以为他在哭。
烟雾在寂静的场地扩散，白色的长条穿破夜色。
“我原本以为我能忘了他......但在医院的几天，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们成了恋人。”
Elvin没有出声打断，因为他知道叶尚声还没说完。
“那个梦很清晰，清晰到每个细节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我非常抗拒去回忆在老家时的那段光景，因为很痛苦，特别是......爷爷去世那段时间。”
叶尚声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可是苦涩的情绪一下子攥住他的喉咙，他挣扎半晌，又静了下去。
直到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过生锈的栏杆，落到了那滴紫色的小花上。
叶尚声抽抽鼻子，再次看向远方。他这些天情绪压抑得太厉害，突然说出口不太承受得来，就像山洪冲毁了堤坝。
赛车场地靠近郊区，能望到不远处的山影。
叶尚声躬着身子，“梦里我回忆了我们分别的那天，他那时候，红了眼。”
这话不用多说，Elvin也懂了其中之意了。两个人竟然是互相喜欢的。那既然如此，现在重新表白不也来得及吗？
“挺幸运的对吧，我也觉得。”他勾了勾嘴角，又含了一口烟：“但是，他现在有新的感情了，而且过得还挺好的。”
叶尚声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话，Elvin却不由得屏住呼吸。他在国外第一次遇到叶尚声的时候是在一个叫“luck and blessing”的社团活动上，活动负责人是中国的留学生。
他们说中国人有时候会把对家人朋友的祝福写在祝福签，然后用红绳绑在树上。
这个活动很新鲜，吸引了不少人，Elvin没急着去，等到快收摊时才有上去的意思。
叶尚声就在比他先一步的位置。
那时候的叶尚声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生的是真的好看，Elvin立马注意到他，而且生出了好奇：这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竟然还有在乎的人？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叶尚声真是颓透了。
用Elvin的话来说就是，他干什么事都像是在准备自杀。
后来俩人慢慢熟络，叶尚声才稍微和他透露点自己的心声。
那祝福签也是给暗恋的那位写的。至于内容叶尚声现在也一字不差地记得：希望你每一个笑永远都是发自内心的笑。
Elvin碾灭烟，转过身和叶尚声并排趴着：“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憋一辈子。”
“没，哪次被你们灌醉可能也会说。”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Elvin的手指敲打着空心的铁栏。
叶尚声把烟雾吐干净，黑夜中唯一的火光也趋于暗淡：“能怎么办，放手呗。”
Elvin扭头看向叶尚声，微微一怔：“真哭啦，我身上可没带纸巾啊。”
叶尚声要笑不笑，推他一把：“滚啊。”
接下来一段时间，叶尚声更加忙碌。
北斗科技那边，他连着要去两三天，终于顺利完成了所有拍摄工作，期间宵行云偶尔会来探班。
用偶尔是因为叶尚声经常工作得太投入，只有冷不丁休息时才发现摄影间多了大人物。
ind的第二张第三张海报也纷纷发布，积累了不少爱好者，品牌热度这几天居高不下，几乎成了时尚服装界的新宠。
【天啊！红绿那么冲的颜色竟然能拍出这么惊艳的效果！我之前一直觉得土！】
【红色极光加绿色极光，你们不要太会玩概念！摄影师牛逼！】
【脸上的局部蓝色代表冰川吗，好绝啊！】
【第三张！美到我无法形容！我的互联网嘴替在哪！】
【真的像在冰岛上的感觉，跳跃的神秘的极光。】
【摄影师以前在国内获过奖好像。】
【夸张了吧，矫情死了。】
【服装一般，概念挺好。】
评论总会时不时提到摄影师，叶尚声知道以前的事总会被翻出来说一说。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就是网上争议的声音太多。
断网吧。叶尚声想，听不到看不见就好。
第二个主题的服装是根据土耳其热气球进行设计的。
一共有三套，历时三天拍完。
经过上一轮的配合，大家彼此间都熟悉不少，拍摄流畅了不止一星半点。安洛洛进步巨大，它本身是偶像，镜头感会相对好。但由于公司规划的问题，他的事业总是不上不下的，业务能力得不到好的锻炼。反而在做平面模特这些天，学到不少东西，表现力也强了许多。
耳机导入期的宣传片正式面世，主要针对年轻受众群体，果不其然，一上线就受到了众多年轻人的追捧，订单数量爆涨。
忙完这几天，后面叶尚声迎来两三天的假期，他打算去探望廖兰英。
廖兰英住在梧城下的三线城市。护工精心照顾着。居民区下种着一排梧桐树，虽不是黄皮，但廖兰英总爱坐到一个小花坛前发呆，偶尔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只有叶尚声懂她想要说什么。
几年没见了，叶尚声紧张又期待。
居民区是偏老式的，生活气息很浓，乍一看会有在岚城镇子上的感觉。几位老人在树荫下下着象棋，廖兰英不懂，但还是坐着轮椅在不远处呆着，脸上戴着祥和的笑。
护工先看到他，叶尚声朝她招了招手，三步化作两步跨上斜坡。他买了好多东西来，护工先拿上楼去放。
廖兰英没注意到人来，还是叶尚声蹲下，覆盖住她的手，她才后知后觉有反应。
奶奶八十有余了，脸上的皱纹堆叠得更深，老人斑的痕迹也更加明显。
“阿奶，我来了。”
廖兰英反应迟钝，慢悠悠地回头，她的手缓缓抬起，抚了抚叶尚声的脸颊：“声声放学啦？”
叶尚声怔忪半晌，才点头回应，带着鼻音道：“对，放学了。阿奶在这里干嘛呢？冷不冷？”
廖兰英又把视线抬起：“你爷爷在下象棋呢，我等他。”
胸口被巨石压着，叶尚声没有打破廖兰英的幻境。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很适合出去晒太阳。
他把脑袋枕在廖兰英的腿上，好一会才道：“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阿奶？”
“好。””廖兰英温柔地摸他的头发。
车轮子碾过小区的水泥地，树梢沙沙作响，星星点点淌过二人的身躯。
叶尚声不由得悲观。时间慢点走吧，老人已是白发苍苍。
他推着轮椅往前走了数百米，附近是一所精神病院。
有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从墙内探出头，往过路的人身上撒花瓣。
叶尚声没继续走，正准备原路返回，他猛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宵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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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
第35章
宵行云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尚声。
收敛好情绪后，目光落在轮椅上的人。
他朝这边走来：“好巧。奶奶住在这吗？”
叶尚声礼貌地微笑：“对，你呢，来这边有事情？”
“嗯。”
在叶尚声说话的间隙他已经半蹲下身子和廖兰英打招呼：“奶奶好，我叫宵行云，你还记得我吗？”
宵行云和廖兰英没见过几次，但廖兰英既然奇迹般地记得：“你是声声的同学吧，来找声声玩？”
宵行云握握老人家的手：“是的奶奶。”
叶尚声把廖兰英推回居民区，护工在门外等着。叶尚声额外叮嘱她几句，和奶奶细细告别。
“阿奶，保重身体啊，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他抱住老人家轻声道。
叶尚声很想把奶奶接过去和他一起住，但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对老人家并不友好。
眼泪掉落之际，他匆匆跑到楼下。
夕阳余晖把人的影子拉长，宵行云穿着休闲卫衣，身量笔直站在楼梯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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