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卓然接过了徐姝递过来的纸巾,所以擦了脸颊上的红酒渍。他的神情始终淡淡的,半长的头发一半被濡湿了黏在白皙的侧脸。
他垂头准备扔掉手里的纸巾,才发现上面有一抹殷红,不是酒液,是血液。他这才后知后觉他的侧脸被划烂了一道。
“我要求你们必须为这件事负责!我们还没有走出安保范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徐姝冷眼看向已经被制服的男人,冷着脸同姗姗来迟的安保交涉。
袭击他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压制住了嘴里也不停地骂骂咧咧。周卓然只是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等着徐姝把事情处理好。
“卓然,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徐姝见他湿着衣服,散着半长的头发遮住侧脸往车上走,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不用了,尽快回去吧。”徐姝见他上了车就靠在椅背上转向车窗外也不再说什么。
今天的事情太过于意外了,她没考虑到网上的一些风言风语和一些媒体的□□会造成这样实质性的伤害。
今天那个孩子看起来应该只是临时起意,随手拿了大厅旁准备开庆功派对的红酒瓶,如果是什么别的更危险的东西呢?
越想她心里越后怕,也觉得很愧疚。
“卓然,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周卓然淡声回答,好像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徐姝为他这样的态度感到隐隐不解,刚想多问一句他的情况,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她看到的旧新闻。
在菲尔德的那一年皇家大奖赛,周卓然受到赌球亏钱的疯狂赌徒袭击。他手里拿的是汽油,听说那一次已经砸到了他的头上,但幸好阻止及时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那一年……好像他才17岁。徐姝心里一紧,突然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就是等价交换,拥有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就要背负背后的代价。”徐姝突然想起那一天,周卓然对她说的话。
这难道也应该是代价之一吗?
“喂?妈。”裴贺行拉着行李箱从车里下来,回过头随手和赵阳一摆手示意他先走人。
“嗯,已经回国了……嗯好,过段时间我会回趟家。现在?现在刚到公寓。”裴贺行带着耳机,淡声回着电话,拉着行李箱走进单元楼。
他远远地看见不远处电梯口似乎有个人同样拉着行李箱,他也没在意,这小区地理位置很好。风行和极光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大多都安排在这里。
他回着电话:“嗯……好,我会和姑姑商量着接的,不用担心。”他挂掉了电话,大步走到电梯前,还没走进就闻到了一阵夹着烟味的冷香。
那熟悉的味道让他眉头一跳,他手一紧,快步走进了电梯前,心跳随着步伐逐渐加快。电梯前的男人带着黑色的渔夫帽,一身黑色只有露出的脖颈和手臂白的反光。
他手里还夹着一只细长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垂头抽一口,最后似乎是电梯要到了,他顺手就按灭了丢进垃圾桶。
他的眉眼都藏在帽檐下,但那一点下巴和水红色的唇裴贺行立刻就确定了。他快步走上前去,和皱着眉疑惑的看过来的人正对上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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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更可能很晚了,不要等~~(应该也没人等哈哈哈哈
过渡一下,下一章开始从零开始邻居的生活哈哈哈哈
第20章
“前辈,又见面了?”裴贺行笑着伸出手,这次他是真心感到惊喜。
然而周卓然没有像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他只是用眼神略略一点到他身上,很快移过去,只略略一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门。
周卓然脚步匆匆拉着行李箱率先走到角落,渔夫帽遮了他大半张脸,看不出什么。但裴贺行敏锐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前辈,还没恭喜你夺冠。”裴贺行稍稍靠近了他,周卓然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裴贺行这才敢确定,周卓然侧脸真的有一块医用胶布,看过来的浅色眼睛里情绪很漠然,很快地躲避着眼神。手指还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似乎对他的靠近有些焦躁。
“又这么巧住我隔壁?”周卓然注意到裴贺行按的楼层和他的一样,心下有些烦躁。
“啊,你也是去16层。”裴贺行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他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更重要的是,他出国前就住在这里了。
裴贺行反应过来,恐怕是极光那边的安排,但看上去周卓然还不知情。但比起这些,他更好奇周卓然的状态。
叮一声,电梯停了下来。
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周卓然就立刻拉着行李箱向外走,裴贺行看着他走到隔壁,烦躁地开始验指纹。裴贺行没有急着进门,靠在门旁边看着周卓然验了三次都失败了。
“前辈?要不要先来我家坐一会?三次错误门锁就自动锁上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经纪人那边,他们应该有密码。”
周卓然没放弃,手指轻点了门锁前的触屏,研究了一会发现确实是裴贺行说的那样,只得放弃了。裴贺行很有耐心地看着他的动作,手指轻点打开了门,侧身看向周卓然。
“喝水?”
裴贺行看见周卓然妥协地往这边走就立刻进门了,没有等在门口给他造成一种无形的压迫。他自然地随手将行李箱放在玄关边,大步走向开放式的茶水柜。
周卓然低声应了一下,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在门边,靠在玄关边没有进去,看起来随时都能跑走。他拿出手机,拨了徐姝的电话。
“喂?卓然,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现在已经到了公寓了吗?你听我说……”
裴贺行尴尬的发现水还没有烧开,只好走到玄关的柜子旁想拿瓶矿泉水。原本侧头接电话的周卓然,见他慢慢走过来凑近了他,下意识地往左边猛然一撤。
左边还放着两人的行李箱,下一秒他就被绊了一下,手机摔到一边。裴贺行立刻伸手拉住他的小臂,顺势揽住了他的腰扶住他。
还没来得及感概他的腰真的很细,下一秒,周卓然猛地伸手就是一拳,裴贺行反应也很快,松开了抓住他小臂的手,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喂?卓然?没事吧?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的药还在我这里,我马上一并给你带过去。”
一旁的手机里传来徐姝的声音,他虽然没开免提,但也够两人都听清楚了。
“抱歉。”裴贺行刚想说出口,周卓然就扯开他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弯腰把手机捡起来,低声回电话。
裴贺行本来有一肚子的漂亮话把这一茬完美的揭过去,可现在他一句也没机会说出口。他看着周卓然利落地拿着行李箱就开门走出去,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咣一声,周卓然走的干脆利落,顺便把他的门都给带上了。裴贺行靠在玄关边的柜子旁没有阻止,良久他才“哈”的一声气笑了。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都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了,怎么他还是像个紧闭的蚌壳一样。
“抱歉,很多事情要处理,太匆忙了。这边公寓是俱乐部那边安排的,如果你不满意我们立刻就换。”
徐姝带着包赶到门口,看见周卓然脸色苍白地靠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对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他一句。
周卓然看见徐姝是这个反应就明白了,他之前还以为是风行那边又要有什么小动作。结果一进门,他就发现裴贺行应该是住了很久了,不一定是风行的想法。
现在徐姝的反应更确定了他的想法,但他在飞机上飞了三十多个小时完全没有合过眼,暂时没有心力再去掰扯这件事。
“卓然,你的药……”徐姝刚替他开了门,注意到他不太正常的神情,心里一紧赶紧拿出了医疗包。她还没放下就立刻被周卓然接过去,他站在玄关就直接打开了包。
“卓然,你还好……”
周卓然直接拿了最里面的红色药瓶,徐姝还没来得及阻止,周卓然直接倒开一片就塞进嘴里。
“戴维不是说了最好少吃这瓶?效用大但是……”
“我想休息了。”周卓然嘴里还残留着药片的苦涩味道,嗓子里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涩疼,他疲惫地拿下帽子往里走去。
徐姝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神色很僵,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徐姝这才意识到这次的疏忽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只不过他太会掩饰,太会忍耐。
“好,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谈。”徐姝将想要和他说的事还是咽了下去。
她担心把这件事一说,周卓然彻底是恢复不过来了,倒不如等一等。
她看着周卓然直接进了卧室,随手把医疗包放进客厅茶几上,又细心地把水烧上才离开。过程中她没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才颇有些不放心地离开。
徐姝前几天拿到授权就和戴维具体聊了聊他的病情,又看了部分的病例记录,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有疑似自-残行为……”
她临走前特意转了一圈厨房,发现他们按照自己吩咐没有布置,又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刀子之类的东西,才放心下来。
“徐女士。”徐姝刚打开门准备离开,就被人喊住了。
她转过头看见裴贺行笑吟吟地靠在门边喊住了她,见她看过来又上前两步。
“裴先生。”徐姝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礼貌地笑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没想到在家门口碰见了徐女士。”裴贺行说话留了几分,徐姝一时没拿定裴贺行是什么态度都知道了什么,拿不准能和他说什么。
“那还真是巧了。”徐姝跟他说了一句废话,但什么都没透露。
“是吗?那以后是不是时不时都能这么巧?”裴贺行似笑非笑,凤眼弯起,看起来没什么压迫感,说出来的话却是直接把难题抛回去了。
徐姝心里衡量了一下,最后妥协了,笑着看向裴贺行:“我们不妨都坦诚一点吧。”
“有一些事情不好我来说。想来想去,我只能说一句真话,这个安排我和周卓然事先都不知情。”
裴贺行一挑眉,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表示自己是什么态度,只是笑笑点点头。电梯门开时,甚至还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看着徐姝离开。
裴贺行暗自猜测着可能性,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他们还不知道。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Snookered:你已经回国了吗?】
裴贺行这才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忙着比赛又想着周卓然,已经很多天没有回他的消息了。他一边进屋,一边回消息。
“已经回国了,抱歉,最近很忙,没有回你的消息。”
【Snookered:是因为那个难缠的前辈?】
裴贺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瞥了一眼对方的回复,又想起了周卓然。一开始他是觉得周卓然难缠,脾气臭,可之后觉得那又怎么样呢?
像他这样的人,脾气就应该坏一点。裴贺行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手指轻点回消息。
“倒也不是,最近想想,他脾气也不算坏。不说我了,最近还好吗?那个你说很为难的事情解决了吗?”
裴贺行看到之前Snookered说他最近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始终心有顾忌有些犹豫不决。
【Snookered:没有解决,但是我已经走出了那一步。虽然现在麻烦更多,但仔细想想我其实别无选择,从来就没有选项B。】
裴贺行皱起眉头,想起刚认识时他提到过的那件事。Snookered说他曾经算是在职场里走到了很高的位置,但是因为被人陷害了,说他做了他根本没有做的事情不得不离开。
他曾经劝他,人生道路那么多,不妨换条路走,没必要只看着那一条。可当时他也说了这样一句:他别无选择,除了那些荣誉他什么都没有。
别人的人生,裴贺行不想插手,故作指引者一样的身份,享受救世主的身份自作聪明地给他任何人生意见。
“你回到了那个公司?你不担心那个陷害你的人会再出手?你有头绪怎么做吗?”
这一次Snookered没有立刻回复他,裴贺行却无端联想到了周卓然。
他呢?当年是被陷害的,还是真是他一时走岔了路?裴贺行刚刚听的很清楚,而且看周卓然不算好的脸色,他的心理状态真的不算乐观……
可他明明在赛场上……裴贺行很轻易地就将他在赛场上的样子在脑中描摹出来。
他的头发半长,架杆下趴时腰背挺直,额发散落在侧脸,瞄准的神情很冷静。就算是直起腰观察台面,他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好像他从不会为难。
就算是对手掌握主动权,他也并不慌张,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唯一还算不同的……
上一场比赛时,周卓然给他下的一个套,一个阳谋。两人交换位置时,惊鸿一瞥,他似乎看到了他眼里暗暗的兴奋和笑意。
裴贺行忍不住笑了一下,猜测这算不算一种认可。
一墙之隔,周卓然渐渐感到药效慢慢在起作用,四肢渐渐像是沾了水的布娃娃,渐渐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感到了一直掩藏的很好的疲惫。
情绪也像是远远传来的朦胧声音一样,感觉不真切。但同样的那种长久压抑在心头的情绪,突然一轻,就像是心里压着的石头被人搬了起来。
他慢慢放轻了呼吸,感到了脸颊和手臂上的刺痛。周卓然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胳膊上被他自己掐的青青紫紫,密密麻麻的在腻白的手臂上看起来像是某种凌-虐。
叮——枕头旁边的手机一震。
周卓然赶紧又拿起手机,看见是“Free-ball”才终于回过神来。
【Free-ball:你回到了那个公司?你不担心那个陷害你的人会再出手?你有头绪怎么做吗?】
他慢慢感到一种畅快的感觉,像是在水里挣扎的人露出水面得以喘息,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突然让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大概他们从没见过面,也并不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只当他是一个朋友而已。
周卓然渐渐地眼皮沉重了起来,迫切地想要休息,他强撑着还是给他回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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