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Snookered”如果投入训练参赛,未来未必就会比周卓然差。
裴贺行抱着一大捧宝蓝色车矢菊慢悠悠的溜达上去,抬手敲周卓然的门。敲了半天都没人应答,心里越发气不顺,看见那个门把手右手腕还隐隐作痛。
“有事?”
裴贺行正要抬手再敲,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差点撞到他的脸上。他额角青筋一跳,好歹稳住了友好的表情。
周卓然一身白色的宽松睡衣靠在门边,另一只手还握着门把手,显然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好像随时就会甩门走人。
看得出来他刚刚才睡醒,此时懒散地半睁着眼睛看过来,露出的皮肤光滑白皙,半长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脸颊上还有些印子。裴贺行早知道他长得好看,冷不丁还是心里一跳。
“来跟你道个歉,那天晚上……”
“停。”
周卓然打了个哈欠,然后伸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不用道歉了,我揍了你一拳扯平了。”周卓然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好了一半的淤青。
裴贺行被他一噎,脸上挂着的礼貌表情差点破功。他伸手递了一下手里的花束,又笑了一下,看起来温和有礼,很注意分寸地没有强逼着他接过,只是能让周卓然看清花束。
“那收下这个?其实没这件事我也该来的,前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风行斯诺克俱乐部的裴贺行……”
周卓然垂眼看了一下花束,伸手接过了。本来还以为他不会自曝家门,没想到这小子倒是坦荡。不过,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如果他再多掰扯两句其他的,他直接甩门走人了。
“所以特意住我隔壁是想干什么?”周卓然不喜欢绕弯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裴贺行发誓这绝对是他社交生涯的一道大坎,周卓然只听他想听到的,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
“抱歉,提前我不知情,经纪人安排的。她希望我能多和前辈讨教讨教。”裴贺行虽然要拉他入伙,但他觉得这么难缠的角色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裴贺行适时露出一些尴尬的神色,他长相俊美英挺,看起来很真诚让人心生好感,只可惜不包括周卓然。
周卓然抱着花束,突然前倾凑近了一点,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浅色的眼睛一勾,红唇露出一点笑意,像只要恶作剧的猫咪。
“哦?讨教?小周卓然也需要和我讨教吗?”
裴贺行额角青筋又是一跳,心不自觉地跳快了,很快他又温和地一笑。线条狭长眼皮窄薄的凤眼一弯,黑色的眼睛专注地垂眼看着他,换个人都要心动了。
周卓然也笑了一下,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
“裴贺行?是吧。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感兴趣,你最好给我做到一点。”
“Fuck off,ok?”
说完周卓然就把手里的花束抛回裴贺行的怀里,一甩门就要走。裴贺行笑了一声,声音低哑,似乎在压抑着情绪。伸手一撑,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硬是没让他关上。
周卓然眉心一跳,警惕地看着他。
“前辈还没听见回答就急着走?万一我不答应呢?”
周卓然不耐烦地一瞪,他眼睛瞪圆了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反而像只坏脾气的猫。
“我管你答不答应。”
这次裴贺行没有再阻拦,任由周卓然把门甩的震天响。
周卓然脸一沉,被他这么一搅合他也没睡意了。这小子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实际真话假话掺着说,而且他能感到裴贺行并不喜欢他。
倒不是裴贺行表现出来了,实际上这小子表现得温柔又绅士,甚至很真诚,他也挑不出错。他之前对他就有耳闻,风行的大少爷,待人接物温和有礼,B国还有家媒体称他是“真正的绅士”。
但他从第一眼看见裴贺行那据说“让人如沐春风,极具个人魅力的笑容”就觉得……那么假呢,透露出那种贵族式精英教育下掩藏好的自负和冷漠。
自负又冷漠的裴大少爷确实就快暴怒了,他原地深吸了两口气,随手把花束放在他门口。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纸擦手,半垂的凤眼线条凌厉,下巴紧绷着隐忍着戾气,冷着脸转身就走。
刚刚他瞥见了周卓然客厅里乱七八糟的药瓶和酒瓶,不可避免的想起有关于他精神状态的传闻,怀疑他就算是重返赛场也根本支撑不住长线程的比赛。
他皱着眉头,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没有“Snookered”的消息。
【Free-ball:最近在忙?今天拜访了一个脾气很差的行业前辈,没说两句就赶人走,心累。】
裴贺行斟酌了一下,决定先转移话题,免得惊扰了他。这么多年来“Snookered”已经不仅仅是他的网友,更是他心里认可的老师,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连世青赛都没进的毛头小子。
当时他没打出名堂,身边所有人都并不看好他继续下去,只有他认可并且耐心温柔地解答他的问题。
刚刚在周卓然面前喊前辈的时候,他心里忍不住不忿了一下,这一声前辈只有“Snookered”能受的起。
周卓然正出神,身旁的手机又是一震,他赶紧抓起手机看消息,仔细看完了后笑着回他。
【Snookered:前辈?你们金融领域的教授脾气还这么差?比赛都结束了,还不休息啊,又要去拜访什么前辈。】
【Free-ball:我姑姑安排的,她使唤我使唤的倒是顺手;)不过我可不打算一整个假期都去讨嫌,斯伯顿有什么好去处吗?】
周卓然一惊,斯诺克虽然说是B国发展最好,但这里的斯诺克之都还是菲尔德。
前几天世锦赛开赛,最近很多大大小小的业余赛事都会开在那里,所以他猜想人应该是在菲尔德,结果人竟然来了斯伯顿。
周卓然不是没想过顺从他的意思和“Free-ball”见一面,但他曾经在他的面前还说过“我个人不太喜欢周卓然”,结果一见面……意不意外,我就是周卓然。
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他定了定神,斯伯顿不大,但他们就算打照面也并不会认出彼此。
【Snookered:斯伯顿吗……我不太熟,不过听说那边的海很漂亮,尤其是黄昏的时候。】
【Free-ball:好,我今晚就去看看。到时候拍照片给你?这个就别拒绝我了……】
周卓然叹了口气,回了他一个好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答应和他见面。他正出神着,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今晚六点,海滨酒吧美式黑八来不来?”
他眉头一跳,这么巧,但他的心立刻跳快了几分,就算不可能和他互相认出来然后打个招呼,但这可能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了。
然而等他难得地收拾了一下,提前溜达着到了海滩就看到一个晦气的人。
“前辈好,这么巧?”
裴贺行站在海滩边,背后就是碧蓝的海水。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庞,话音里带着笑意打招呼,高大的身形挺拔舒展,让简单的黑白色莫名勾勒出一种清爽的少年感。
黑色的运动裤和白T虽然宽松,但他宽腰窄肩的轮廓若隐若现,皮肤冷白,露在外边的手臂肌肉线条相当漂亮,兼有成熟男人令人心动的资本。
“前辈也来散步?一起?”
“晦气。”
周卓然倒不是惊讶在海滩碰见了,但是早上都闹成那样了,这家伙晚上还能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真的牛,你赢了。
周卓然转身就往沙滩边的酒吧走,当没看见他一样,也不去管身后那人是不是跟了过来。
这家海滨酒吧很有名,靠近海的一边整个是通透的大玻璃墙。此时夕阳慢慢下落,将整个海浪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而酒吧里灯光未开,就像是一瓶橘子汽水装满整个空间。
“你好久没来了,今天多玩几把?”
周卓然笑了一下,跟着急忙迎过来的红发青年往后面的台桌走。现在人不多都是几个熟客,见老板带着一个东方面孔的美人都纷纷起哄。
“他们瞎闹呢,你别介意。”青年微红了脸,笑骂了他们,又转头看向已经走到台桌边的周卓然。
周卓然正弯腰摆球,随意随手抽出一根前细后粗的球杆,漫不经心回他一句没关系,手指轻巧一弹试了一下杆子。
“莱利,来一局?”他这才抬头看向莱利。
还没来得及多说就看到裴贺行推开门走进来,立刻眉头一皱移开眼神当没看见。
“那你可要让让我。”
“少贫。”
周卓然笑着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黄铜硬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一拨在手指间灵巧地滚了一圈。周卓然随意的往上一抛,手一盖,挑眉看向对面的人。
“Ok.Head or tail?”
夕阳光瑰丽又绚烂,他整个人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下,却立刻让这些美景沦为陪衬。他脸庞线条柔和,鼻尖挺翘,唇瓣饱满水红,脸颊上的小痣在他一笑间生动又勾人。
“比赛怎么能没有彩头。”凑过来围观的人开始起哄,周卓然也不生气,一挑眉看向红着脸的莱利。
“有道理。”此话一出周围的尖叫和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裴贺行慢慢地跟着人群凑过来,他倒不是跟着周卓然过来的,只是溜达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个台桌,想进来玩两把。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拿着球杆的周卓然,漂亮的让人心热,嚣张又恣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暴躁阴郁。
“莱利上啊!赢了,今晚让他跟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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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裴贺行刚挤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心里莫名有些恼怒。那个红毛红着脸的那个样子显然是真的对周卓然有点意思,竟然默认了这个彩头。
“行啊,你只要能赢一局,就算我输。”
周卓然面色不改,直接应下了,他直直看向对面的莱利,浅色的眼睛眼尾一挑,看着是个挑衅的神色,但偏偏睫毛又长又密看的人心热。
裴贺行就站在莱利后面,下意识地还以为周卓然看的是他,心脏不停跳快,感到一种类似在赛场上遇见强劲对手的兴奋。
等他回过神,两人已经猜完了硬币,红头发的莱利拿到了先手开球权。周围人又是一阵起哄,毕竟美式黑八节奏快,跟斯诺克比起来开球权更重要。
莱利一杆开球,一颗花球顺利掉袋。按照规则,他继续把场上的花球清完,最后打进黑八就算赢,但如果过程中有一杆没进就需要交换给周卓然。
但他只能去打纯色球,同样把纯色球清完,再最后打进黑八算赢。
裴贺行看完这个红毛开球就意识到了,他不是那种业余爱好者的水平,开球的发力和瞄准都相当专业,他也似乎卯足了劲想要赢,每一步都相当谨慎。
不过,他抬头看向一边抱着球杆往海滩看的周卓然,他悠闲地喝着杯子里的琥珀色酒液一点也不担心对方把他赢了。
裴贺行竟心口有些闷,莫名为他捏一把汗,周卓然玩斯诺克是顶级的,莱利是不可能赢。
但是这是美式黑八,莱利又明显不是个业余的,要赢下一局也不是不可能,这家伙非要那么说,就没想过要是失手会怎么样吗?
啪!又一声脆响。
莱利毫不费力地又收下两个花球,然后握着杆子用了一杆跳球。母球在桌面弹起,又砸进了一球。
这样的跳球,只在黑八这样的台球类型中允许,极有观赏性。
后方掌声和欢呼声阵阵,周卓然始终淡定,时不时还抱着杆子给他鼓掌,脸上露出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来。
不过莱利显然不明白,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睛亮亮的带着点侵略性看着他。
裴贺行心里嗤笑,这个红毛被人溜的团团转。
最后一个花球有惊无险地被莱利收下了,周卓然才看了一眼台面,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裴贺行知道周卓然为什么笑,那个红毛自以为多打进了漂亮的一球,实际上这一球后,母球的落点离他的黑球很远,自己把自己的路封死了。
但就差最后一杆黑球,只要进了,就算周卓然输了……
莱利犹豫了,进攻的话他把握不大,很容易就给周卓然漏了机会,但不进攻的话,他也没有把握能防住。
“转防守吧。”
周卓然坐在一边,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似笑非笑的,因为喝了点酒,眼尾飞红。
莱利直起腰皱着眉仔细观察着台面上的情形,绕台仔细观察方位,良久之后才趴下准备架杆瞄准。
他知道,他的机会实际上只有这一次,第一局他输了,后面就是周卓然先手开球,那无论来几局,他几乎不可能再上台。
裴贺行也瞥了两眼,当即就不感兴趣地别开眼神,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周卓然,心里咂摸他那个“斯诺克狐狸精”的黑称,越品越觉得贴切。
啪!脆响一声过后,周围当即传来遗憾的声音,看来是选择了进攻,而且失败了。
周卓然冲他一耸肩,起身拎杆,顺手摸了一边的巧粉擦擦皮头。
裴贺行也毫不意外,不过在他看来,如果换成是他,周卓然现在已经输了第一局了。
莱利肩膀一颓,懊恼地一拍台桌。
周卓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稍微看了两眼就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母球后,几乎没有停顿,趴下的同时架杆,瞄准运杆,啪一声,目标球进袋。
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姿态太过随意和闲适,而且速度相当快,就像是完全没有思考时间,但他的动作始终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掌控感。
莱利一开始还是满脸懊丧,但此时却是一脸痴迷地追随着那个清瘦颀长的身影,和他一样的还有很多人,那种轻描淡写的掌控感让人眼热。
但裴贺行在他出杆的一瞬就站直了,立刻意识到周卓然是个相当不好对付的角色,就像是野兽本能地嗅到了强敌的气息。
他的出杆动作随意潇洒,却发力通透,母球的走位控制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裴贺行一直维持的很好的绅士皮囊此时终于装不下去了,线条凌厉的凤眼抬眼,紧盯着周卓然的侧脸,眼里情绪很冷,但满含着不客气的侵-略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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