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球加了一个很强的旋转,低杆给力,母球直飞向底库,轻擦向红球,因为旋转轻向左勾,红球神奇地慢慢向袋口滚落。
啪一声脆响,红球进袋。
在众人不断在想着进袋的红球时,人群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服青年却看向了白色母球的走位,周卓然的眼睛也没有放在刚刚勾红球的底库,也直直看向母球的走位。
白色母球撞一库吃力后慢慢拉了一个斜线,缓缓越过中袋停在黑球侧方,精准叫位黑球。
周卓然满意地一笑,抬头正对上一双充满探究欲的绿眼睛,两人的目光交汇在母球的点位。
周卓然立刻明白这个人的水平一定在这些人之上。他从没在这间小小的活动室里见过他,对他的水平没有感受过,但他凭着一种本能去嗅到有资格成为自己对手的人。
但让他略有些失望的是,一连几周,这个绿眼睛青年只在周末偶尔来到这里,静静地看着他做一些看似枯燥的基本练习,从不出声,像他曾经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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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卓然:他的猪脑我另有妙用
裴贺行:……你看放不放花椒
赫伯特:喂!!!?后面的替身剧本是谁脑补的……
裴贺行:……反正不是我
这两章都是回忆,一起放啦,虽然很晚了,但是终于补了一天的更新呜呜呜~~
第52章
直到一个周末的夜晚,睡梦中的周卓然被格纳叫醒,几乎是硬拽着偷跑出去。显然格纳是个老手,围了一大圈铁丝网的围墙都能让他找到一个突破口。
格纳骑在围墙上,探身冲着周卓然伸手:“快上来,小天才。带你去见识真正的大师。”
周卓然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在黑暗中的孤儿院,很快回过头,没有借助格纳的手,自己笨拙地爬了上来,站在高处的感觉有些眩晕,但心脏开始莫名的快速跳着,激动着。
格纳没有急着拉他下来,只是指了不远处灯光通明的街区。“那里,看到了吗?”
“那是真正大师们去的地方,霍斯、爱德华、伯格……不过,这些就别想了。”
周卓然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而后一言不发地跳下院墙,拔腿直奔那个灯火通明的世界走去。当时的格纳和周卓然都没有想到更远的,更不可思议的地方去。
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因缘际会加上一些命中注定。
两年后的一个冬日,周卓然和格纳照常趁着人多偷溜进来,这次却运气不好,正巧让洛斯酒吧的老板逮个正着。
那个高大健壮红鼻头的棕卷发男人,一只手跟蒲扇一样,一把拎住周卓然的后衣领。
“瞧瞧,一只小老鼠。这是酒吧,不欢迎还要喝奶小朋友……哟,还是个漂亮的亚洲小鬼。”
周卓然认识这里的老板,他曾经是职业选手,后来退役下来在菲尔德开了这间酒吧,常来的都是玩斯诺克的那批人,每天也有很多人来着或看或参与,不过,这里来的都不是无名之辈。
在这个年代,斯诺克最顶尖的一批选手在菲尔德,而洛斯酒吧里则是菲尔德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不过周卓然时常来,也总不过碰到三四次。
“小鬼,今天心情好,你来这干什么的?毛没长齐的小鬼头也来玩斯诺克的吗?”
周卓然紧抿着一张嘴,费力的将自己从他的钳制里挣脱开来。孤儿院里的条件自然没有多好,冬衣没有多厚,周卓然的脸时常冻的青白,伸出的手红肿的像几根可怜的萝卜,还有些难看的冻疮。
老板到底于心不忍,松手让他站着,从柜台里摸出个热水壶倒了一杯塞给周卓然。
“安德鲁,欺负小孩呢?跟我玩两局?”
“闭上你的臭嘴,爱德华。待会何会带着他的小徒弟来,你让他们陪你去。”
安德鲁看着周卓然慢慢地端起水杯喝完热水,又伸手搓搓他的头:“偷跑出来的臭小鬼。”
那时的爱德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在前一年刚结束的世锦赛,他最终排名世界第三,虽然前面还有霍斯和亨利压在头上,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一个别名台球皇帝,一个别名艺术家,排在后面真不吃亏。
更何况是在这一赛季打出最多147满分杆的选手,风头正劲,媒体争相报道,称他为魔术师。
“我都摆好了,先陪我热热手?”
“我可以来吗?”
周卓然突然出声,浅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爱德华,脸上回暖一样的有了些血色,正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年纪,款式老旧颜色暗淡的夹袄,只会让他有种明珠蒙尘的感觉。
“你?好吧好吧,小家伙,但愿你能打中母球。”
安德鲁很不客气地爆笑出声,爱德华也随意地用手梳理自己的金色卷发,跟着发出笑声。
周卓然神色淡然,笨拙地抽出长长的细头球杆,拿出来还郑重地用手检查皮头,这让两个大人又是一阵笑。
很快,十分钟不到,安德鲁和爱德华都笑不出来了。反倒是周卓然一如平常那样冷静,绕台,观察,瞄准,送手发力,干脆利落。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并不会让两个职业选手沉默,毕竟菲尔德遍地高手,一个十岁的孩子标准的运杆发力并不算奇怪。
但如果这个孩子平均从观察确定到完成一杆,不到一分钟呢?
如果这个孩子对全局的掌控达到一种老练的程度,翻袋,大角度,准到爱德华都有些心惊的程度呢?
以爱德华的水准当然可以打败十岁的周卓然,但在爱德华需要停下仔细思考周卓然留给他的斯诺克时,周卓然已经足够离奇了。
爱德华已经绕台三四圈,迟迟没有下手,对于他来说解这杆斯诺克并不费力,可似乎这个小鬼就摆了一个阳谋,几种路线,解完球却无法打进,都会给周卓然留下机会。
“你这个小子!哪里冒出来的!”爱德华赞叹地撑在台桌上叹了一句,吧台的安德鲁早已经来到台桌旁,手里还拿着擦杯子用的白绸布,此时完全忘了放下,拧眉思考着。
“小朋友,你学几年了?在哪训练?老师是谁?”安德鲁大掌拍拍周卓然的肩膀,神情有些严肃地问。
“没人教,就是小活动室里有台桌,会练练。”周卓然还没意识到,他轻飘飘说出来的这句话的分量,实际上,他甚至不知道爱德华是谁,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相当棘手的对手。
这两年内,孤儿院里他都比了一遍,再没有他的对手,偶尔偷溜出来,别人见他人少,少有愿意和他比的,但只要上了台桌,他没有输过。偶尔他会想起那个绿眼睛的青年,可后来几乎没再见过,没有机会和他比试。
爱德华思量了一会后,谨慎地一出杆,解球路线很新颖,打得相当细腻,没有给下手的周卓然留下太多的机会。
“爱德华,你悠着点,这是个孩子,不是霍斯。稀奇,以前和何的徒弟练手,从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安德鲁回到吧台放下手里的绢帕,又回来站在爱德华旁边看着,抱着球杆绕台的周卓然。
“够资格的对手,值得认真的对待,无论他的年龄。安德鲁,这孩子是个天才。”爱德华收敛起他嬉笑的表情,放在桌旁的玻璃杯里的威士忌一口未动,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里竟然带着嫉妒。
“天赋,天哪,天赋……真是……”
周卓然专注于球桌之上,并不在意别人都在说些什么。这一年的冬天,菲尔德下了很大的雪,酒馆里暖融融的灯光将墨绿色的球桌照亮,像是漆黑海面上的小舟。
周卓然沉迷于爱德华留给他的难题,并不去考虑什么胜负,荣誉,天才,天赋的问题,那太远了,也太过现实,他不喜欢。
可万事万物,因缘际会,恰恰奇妙在此。那年的冬天门外同样站着一位少年,他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背着一个长方形盒子,黑色的微卷发半遮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天才?天赋?”寒风将雪花灌进他的脖颈,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青白,可他心里却起了一片燎原的大火,经年燃烧,难以浇灭。
“天星?怎么还不进去。”一身黑色大衣灰色围巾的中年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的面孔是少见的纯粹纯东方面孔。
“里面不知道哪来的一个小孩和叔叔正打着。”何天星说着和他一起推门进去,他的语气惹得男人看了他两眼,又笑了一下。
“爱德华!安德鲁!”
周卓然早已经再次完成一杆,他直接放弃了拼进球的机会,大胆地做了一杆斯诺克。在比赛中,停止进攻转而做球,实际上是一种保守的行为。
但周卓然已经知道,爱德华解球的实力,仍然选择做斯诺克让他罚分……
而爱德华也的确被这一杆难住了,男人带着何天星进来的时候,爱德华头也没抬,连安德鲁也心不在焉的。倒是周卓然抱着球杆,循声看过去。
他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个身形高大,面孔同自己一样是个东方人的男人,而是旁边面色不善的青年。
不过他只讶异一瞬就略了过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人,在见识过爱德华的水平后,他也并不惦念一个可能的对手了。
“看来我来的不巧了。”男人并没有不快,反而自己取下了围巾挂好,笑着凑过去看看。
“天!何,你来了。”安德鲁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又赶紧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周卓然拽过来。
“他是何鸿宣,老天啊,你们华国名字我就说不清楚……”
“何鸿宣”何鸿宣笑着接过去,饶有兴趣地打量周卓然,一个瘦小的亚洲小孩,看起来像个小姑娘,脸上的沉静神情,是那种被迫早熟的孩子会有的,但眼神却专注又纯稚。
“哦,天。谢天谢地,我成功了。”一声脆响,周卓然转头看过去,台桌上红球进洞,他下意识抿唇,但很快脸上透露出隐隐兴奋的表情。
“哈哈哈,幸好没有在小朋友面前颜面扫地。”爱德华先走过来,亲昵地拍拍周卓然的头,然后同何鸿宣以及脸色难看的何天星打招呼。
那一天在何天星的眼里,是周卓然改变人生命运的时刻。也是从那一天,原本是主角的他好像突然被推到台后,所有人都用那种惊讶叹服的目光看向周卓然。
而那些原本是属于他的,无论是那些大师的青睐,还是掌声,称赞。但最让他不能忍受的还是,周卓然曾经用那种看对手的眼神看着他,可逐渐的,他的目光也变了,似乎不再将他看作对手。
而他也确实比不过周卓然了。每每父亲叹息一般的提起周卓然,最后总以你要多向他学习结束,可他?一个孤儿院的可怜虫,没有参加过一次比赛,没有一个荣誉,一个十岁的小孩,多可笑。
“天星啊,有时候你真的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是有天才的。而能见证一个天才的成长,也算是我的荣幸。”
何天星低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是吗?”他知道,几个叔叔已经在讨论,怎么将周卓然从那里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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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丁周卓然上场!来来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哈哈哈哈
小周卓然:。(很酷的一点头
中二期还没过hhhh
第53章
裴贺行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最后看着周卓然问他:“听起来,你跟格纳的关系都比何天星亲厚一些。”
周卓然听他提起这个人,他只是睫毛半垂,嘴唇一抿没有说话,最后他看向裴贺行担心他又开始想有的没的。
“这个人后面我已经跟他再不来往了。”
裴贺行微一皱眉,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想起那篇系列报道,那么多细节的事情,那么多私人的事情,只能是他身边的人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贺行转头看向面色如常的周卓然。
这等同于背叛,等同于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被那个叫格纳的插了最狠的一刀。
周卓然笑了一下,缓声说道:“那时候年纪太小,锋芒太露……”说完他自己顿了一下,笑了一声:“好吧,看来这几年我这一点没什么长进。”
裴贺行忍不住侧头过去,用唇轻贴他的唇瓣。锋芒太露也并不该是他遭受那一切的理由,裴贺行觉得他应该多找别人的原因。
“这次大师赛和霍斯的对局有复盘吗?找到自己的失败原因了吗?”
何天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公园的那一小片人工湖,秋风已经起了,菲尔德冷的很快,冬天下雪也很早。他端着一杯热可可,手指慢慢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旧红绳。
“原因?”何天星心不在焉地反问一句,没什么和他周旋的意思。
“你去找周卓然了?怎么,还没死心?”
“我怎么死心?”何天星笑了一声,手指轻轻在玻璃上隔空描绘着那一块小小的人工湖。
秋叶凋零慢慢落下,被风卷起又坠落。
“你的儿子你不了解吗?前面我等了那么多年都没死心,现在我会死心?”
何天星轻啄味道醇香甜腻的热可可,这个东西后调又在嘴里发苦,他一直不明白周卓然为什么那么喜欢,但时间久了,他也喜欢上了。
他看着楼下两个跑过去的小男孩,回想起了刚见到他的那一年。
“不是一直很嫉妒我吗?从见到我的第一秒就开始了。”
他的手指一蜷,像是被烫了一下手指。那又怎么样,嫉妒,喜欢,那些情感没有一个是假的。他把电话挂掉,沉下脸。
“很多事情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我不是傻子。”
菲尔德的冬天很冷,他除了记得他清凌凌的眼睛,还有等在酒吧外的那二十分钟。
当时的他怎么能做到,在原地看着周卓然取代自己?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教训,无伤大雅,也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总能让他认清他自己,总不能再用那双冷静淡漠的眼睛看过来。
菲尔德孤儿院他并不陌生。
他并不费力就找到了周卓然的柜子,孤儿院里的柜子没有上锁的。毕竟这里的孩子,没有所谓私人财产需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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