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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翻倒一地，就连地上都有几个被砸出的浅坑，显然刚发生过一场打斗。
翻倒的桌椅旁，那黑发蓝眼的少年嘴角和手背有明显的擦伤，身上的院服也多了些许褶皱。
然而，和对面那几名已经打得急了眼的二年级学生相比，黑发少年此时的神情却显得尤为冷静，甚至可以说……冷静得有些过分。
更让靳魇注意的是，黑发少年那双如矿物质宝石般透润的、本该平静却蕴着多种生动的情绪的蓝色眼眸，此刻竟闪着冰冷的色泽。仿佛真正的矿物质宝石一般，不带任何情感。
就如现在那黑发少年给人的感觉一样，渐渐褪去了应有的情绪波动……他仿佛有些不那么像“人”，那本应漂亮而富有生机的蓝色眼睛，此时也隐隐带上了几分无机质的意味。
只要有熟悉黑发少年的人在场就能发现，此时他的状态十分不正常。
用‘天赋’“看”到了这一切的靳魇微微皱了一瞬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让兰西一会来学生会办公室。”靳魇淡声对阿瑞斯说道，“我会问他之前发生了什么。”
现在，有更紧急的情况需要立即解决。
另一边，秦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眼前的一切景象似乎在逐渐褪色，褪色后又被镀上了一层蓝绿的光泽。
不真实感愈发强烈，他仿佛并未身处现实，而是坠入了某个虚幻的梦境之中。五感有些迟钝，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层纱。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有人向他攻击……
【秦澈。】
如低音乐器般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脑海内响起，平静而温和，带着几分引导的意味。
【秦澈，出来。】那声音继续说道，【到我这来。】
【秦澈……来我身边。】
眼前蓝绿色的幻光渐渐消散，真实的世界再次回到他的眼前。
黑发蓝眸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方才的怪异感终于消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仿佛没有痛觉、只知反击的黑发Omega，忽然转过身，从包围成圈的围观中心离开。
***
十五分钟后，玫瑰食堂一百米外，玫瑰花园。
秦澈冷着脸走进玫瑰花园，靳魇已在此处等待。
秦澈没有多话，而是几步上前攥住了靳魇的领口。紧接着，他顺着这个姿势猛地发力，一把将靳魇推到了玫瑰花丛旁的白玉柱子上！
‘砰——！’背部撞上白玉柱子的声响。
“刚才那是什么？”秦澈攥着靳魇的领口，冷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靳魇垂眼看着他，平静地陈述道：“你没听我的话。”
“如果你仔细看了我给你的书，就该知道，你现在该做的就是隐藏。”靳魇淡声道，“不要动怒，不要轻易出手。”
“在成年前的这段时间，你该更加小心。”
秦澈仍然冷冷地瞪着他，漂亮的蓝色瞳孔里闪着怒意。
“今天的事我会处理好。”靳魇说道，“你
就先……”
“你到底是谁。”秦澈冷声喝道，“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别在这自顾自地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昨天我就说过了，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听不懂！”
闻言，靳魇僵了一瞬。下一秒，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眼底的神色猛地一沉，甚至隐隐浮现了些许难以看懂的情绪。
“你不知道？”靳魇微微皱起眉，眼底渐渐酝酿起风暴。
触到靳魇眼底变化的神色，秦澈的心脏忽地漏跳了一拍，一股危险感悄然而生。
但他从来不是会因对方过于危险而心生退却的人。
“再重复一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秦澈攥在靳魇领口的力道渐渐加重，“现在，告诉我，我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可靳魇却没有回答秦澈的问题，而是深深地看着他，本就冷淡的脸色逐渐阴沉。
见靳魇不配合，秦澈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也许你和那些人一样，认为我是一个没觉醒‘天赋’的普通学生，还只是一个Omega，不足为惧。”秦澈的声线发寒，“但我告诉你——”
靳魇忽然低声开口，喃喃道：“你不记得……”
闻言，秦澈愣了一瞬，有些莫名地问道：“什么？”
但靳魇却不打算和秦澈多说，而是拉开了秦澈攥在自己领口的手，沉默地准备离开。
询问的问题没得到任何答案，秦澈有些不满地想喊住他，话语却在转头地那一刻卡在了喉中。
奇怪……靳魇的背影，看上去，为什么好像有些消沉和落寞？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秦澈错过了强行留下靳魇的最佳机会，只能看着靳魇渐渐走远。
在即将踏出玫瑰花园时，靳魇顿了顿脚步，背对着秦澈低声道：“今天的事，我会解决。”
还没等秦澈说什么，靳魇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开满玫瑰的玫瑰花园里，只剩下秦澈一人。
“不该犹豫的。”秦澈面无表情地看着靳魇离开的方向，眼底却闪过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
他居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放靳魇走了。
就是那一瞬间的犹豫……可自己为什么会犹豫？
秦澈有些困惑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
当晚，秦澈又梦到了那个熟悉的梦。
从夜空高处一路弯到地平线的巨大的月牙，漫天的星辉与明亮而皎洁的月光。
夜风清冷，秦澈顺着风向前走去，来到了一片足有一人高的草丛。
他拨开草丛继续向前，走了许久后，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夜风裹挟着凉爽的水汽，这高高的草丛后竟是一片广阔的湖泊。
月光洒在湖面上，涟起波光粼粼的倒影。在月光的照耀下，不难发现湖边有一匹黑色的“巨马”。
看到湖泊旁那匹“黑马”的身影，秦澈下意识便快步朝自己的朋友走去。走着走着，黑发蓝眼的少年的脚步却又渐渐慢了下来。
……奇怪。
秦澈盯着不远处梦魇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眼底浮现几分困惑。
他怎么觉得，梦魇的这个背影，好像显得祂有些委屈？
第13章
似乎是察觉到秦澈停下了接近的脚步，梦魇的耳朵微微动了动，辨认着后方的声响。
而后，祂偷偷向身后瞥了一眼，在发现秦澈正看着这边时又默默地转正了脑袋。
看见了全程的秦澈：“……”
很好。
这下委屈得更明显了。
见状，秦澈也不再在原地停顿，而是径直走到了梦魇的身旁。可秦澈刚在祂身旁坐下没多久，梦魇却又默默把脑袋移向了一边，一副委屈得不愿意看他、也不肯交流的模样。
“怎么了？”秦澈抚着梦魇光滑柔顺的皮毛，“有人欺负你？”
闻言，梦魇的耳朵抖了抖，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
“真的？”秦澈继续抚着梦魇的皮毛，这冰凉顺滑的手感令他十分着迷。“你这么大的块头，居然也会被欺负。”
梦魇的身型比正常的马大三倍有余。如果忽略梦魇那比深渊更加深暗却仿佛盈满了星辉般美丽的皮毛、和祂身上那强烈得无法忽视的神秘感，梦魇看上去，就是一匹巨大的黑马。
听到秦澈不负责任的言论，梦魇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往旁边移了移。
不给摸了。
手心失去了那令他爱不释手的触感，秦澈忽然觉得有些空虚。梦魇往旁边移，他就跟上去，誓要继续撸自己最喜欢的冰凉梦魇毛。
可秦澈刚靠近，梦魇就马上移开。秦澈追一步，祂就躲一步。一人一梦魇僵持到最后，梦魇干脆一个转身彻底背对着秦澈坐下，用全身表示拒不配合。
不给摸就是不给摸。
秦澈看着用背面朝着自己的梦魇，也知道祂这是委屈到闹脾气了。
“阿梦你都已经长成了这么大的块头，怎么情绪还这么敏/感？”秦澈揪了揪梦魇的尾巴，“像个小姑娘。”就和小时候一样。
梦魇甩了甩尾巴，纯黑的耳朵蔫蔫地垂了下来。
更委屈了。
“行了，别难过了。”秦澈绕到梦魇面前，努力踮起脚拍了拍梦魇的额心——没错，尽管梦魇现在是趴坐着的状态，秦澈仍要努力踮起脚才能够的到祂的脑门。
“告诉我欺负你的是谁。”秦澈语气认真地承诺道，“我去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得到了强有力的保证，梦魇却没有像秦澈所想象的那样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祂从鼻子里喷出了几下热气，看向秦澈的眼神更加哀怨。
如果刚刚梦魇只是背影中透着委屈，那祂现在身上的委屈简直是浓郁得快要化出水来，委屈得都要冒泡泡了。
见状，秦澈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怎么了？”秦澈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也开始变得严肃。“难道你受伤了？让我看看——唔！”
在秦澈厉声询问的同时，梦魇忽然把脑袋往前一拱，直接拱进了秦澈怀里。
“又怎么了？”秦澈连忙抱住梦魇拱进自己怀里的大脑袋，还被拱得差点失去重心向后栽倒。“这都让我迷糊了……阿梦，你的情况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说不严重的话，梦魇又实在委屈。可要说严重，怎么在自己严肃起来的时候，祂却开始撒娇了？
“再不说，我都要以为是我欺负的你了。”秦澈叹了口气，“只知道委屈和撒娇，却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有什么用？”
可谁知梦魇在听了这话后，却看了秦澈一眼，颇有些认同地用鼻子喷了喷热气。
“……什么？”秦澈摸着梦魇脑袋的手忽地一顿，透蓝的眼底又是困惑又是怀疑。“可是，这不应该啊。”
居然是他欺负了阿梦，让阿梦委屈得闹脾气？
他做什么了？怎么做到的？
***
第二天清晨，靳魇睁开了双眼。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离开床。而是低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哗啦哗啦哗啦啦——’
书页快速翻动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一旁的书桌上那本厚重的书竟自行快速翻动了起来。
几秒后，快速翻动的书在某一页停下，摊开着的空白书页上渐渐显露出字迹。
「靳魇平常很喜欢装模作样，但他在梦境中却无法伪装自己，只能不受控制地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昨天在小主人面前，靳魇又是犯委屈又是撒娇，实在是有失风度——」
“只是提醒一下，答案之书。”靳魇的语气冷漠，“你的小主人失忆了。”
所以别光顾着着嘲笑他，你自己也回不到秦澈身边去。
被直接戳中要害，那厚重的书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厚重的书页亦再次开始疯狂翻动。
「毫无人性！无理至极！只因为答案之书说了实话，靳魇竟然就往答案之书的伤口上撒盐。梦魇族群向来纯粹，要么坏到极限、要么善良守序，可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靳魇这样有心机的梦魇——#^%·`%@#*&」
那厚重的答案之书还在噼里啪啦地输出着脏话，“语速”快到字迹都变成了乱码。靳魇早就习以为常，看都没看一眼就走进了浴室。
“帮我看看昨天那件事
的处理后续。”靳魇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出。
答案之书啪啦啪啦地翻着自己的书页，显然是还在生气。又在原地自顾自地闹了一会后，答案之书翻页的速度才缓和下来。
它又翻到一页空白页，渐渐浮现起字迹道：「为了掩盖小主人的异常，颇具心机的靳魇在事发后立即操控了奥森论坛里的风向，把讨论的重点转移到家族看低平民、高年级欺负低年级，Alpha气势凌人出言羞辱Omega等话题上去。」
「这些都是奥森的学生们喜欢的话题，很快就搭起了高楼占据首页。诸如“有没有人觉得那个蓝眼睛的Omega看上去很可怕”、“今天玫瑰食堂里的那个新生怎么打着打着就像失去感情变成机器人一样”等帖子相关的皆被第一时间删除。」
「虽然高年级欺负低年级等话题永远是学生们关注的热点，但还是有些老套。经过一晚上的热议，那几个相关的帖子的讨论热度也渐渐降了下去，奥森论坛的首页再次被讨论开学庆典的帖子占领。」
「这一切都出自颇具心机的靳魇之手，后续的发展也符合颇具心机的靳魇的预期。虽然靳魇颇具心机，但他这次还是有效地保护了小主人，答案之书对此非常满意，勉强可以原谅颇具心机的靳魇竟敢使唤答案之书调查这种简单的消息——」
还没等所有的字迹浮现完全，靳魇便从浴室中走出，在路过那本厚重的答案之书时随手将它合上。
“该出门了。”靳魇换好了衣服，拿起答案之书便走向玄关准备推门而出。
「&*%！#@%^*&！！#@%……」
由于被靳魇拿在了手中，答案之书无法打开自己，只能暴跳如雷地蹦出一个个乱码。
***
另一边，秦澈也醒了过来。
秦澈在睁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坐到书桌前，抽出一本笔记本便开始梳理思路。
“梦魇说欺负祂的人是我。”秦澈转着笔思考，“那我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梦里没对梦魇做任何事，那所谓的“欺负”便只能发生在现实里。
没错，他最好的朋友梦魇，不止是一个梦中的幻想，而是确确实实地存在于现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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