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身?”
萧君月听到这儿,有些恼怒地看着萧长璟,可还没待他再说些什么,楼下突然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两人同时垂眸向着楼下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他每踏出一步,便仿佛是踩在众人心尖上一般,令人忍不住屏息凝视。
他便是昔墨吗?萧君月尽管看不见他的脸,但从身形,还有他的一举一动来看,的确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萧君月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白衣男子身上,不曾离开过半寸,直到那人似有所感,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只那一眼,萧君月的心跳便陡然加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一般。
这双眼睛......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双眼睛,那是他母妃的眼睛,她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萧君月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可还未等他走出一步,就被身旁的萧长璟给拉住了。
“皇兄,你要去哪?”
萧君月闻言脚步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失态了,他赶紧深呼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淡定的坐了下来。
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萧长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他一向在萧君月面前不敢多嘴,于是便乖乖地坐在一边喝酒。
而此时,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泻出来,在场众人皆陶醉其中,甚至忘记了周围的嘈杂,直到一曲完毕,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昔墨擅琴,他的琴声就好比他这个人一样,清冷、孤傲,但是却又带着几分神秘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也更想知道他面纱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副容颜。
第55章 修罗场
就在萧君月心绪纷飞时,萧长璟忽然凑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皇兄,你猜谁能竞拍到昔墨的下一首曲子?”
萧君月刚才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不知道楼下现在发生了什么,只好敷衍道:
“我对这些风月之事不太了解,如果你也想竞拍的话,就去吧,不用管我。”
萧长璟闻言吓得赶紧摇了摇头,然后小声嘟囔道:“我可不敢再这么高调了,万一被太傅知道了,我又得关禁闭抄礼记了,而且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惹太傅生气,现在再加上解逸之,太傅都已经多日起不来床了,父皇被气得都要打我们板子了!”
萧君月:“……”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太傅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萧长璟就算了,如今解逸之暂时回不去陵州了,皇后便向皇上请旨,让太傅一同教导,这下可真够太傅头疼的。
而就在这时,楼下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声的惊呼,原来是昔墨公子今晚的独奏已被人全部买下,而且是烟雨阁从未出现过的高价,整整一万两黄金。
这的确是个大手笔,要知道,哪怕是朝中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顶多不过一千两银子而已,这么一出手,便是十万两雪花银,可见出手者是何等阔绰。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这位贵客是谁之际,老鸨便匆匆走上了圆台中央,笑盈盈的对着众人宣布道:
“各位,今夜这位贵客已经包下了昔墨所有的曲子,所以昔墨今晚不会再登台了,还望诸位见谅。”
老鸨的话刚落音,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快说说究竟是哪家贵客如此大方,竟然能出一万两黄金!”
其余人也是纷纷附和,“没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一般的大手笔呀,这位贵客到底是何许人也?”
萧君月看着底下一片议论纷纷的场景,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有钱果然就是任性!
可当老鸨当众念出“武安侯世子”这几个字之后,众人皆惊讶的睁大了双眸,而萧君月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嚯!”萧长璟听了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语带调侃道:“有个富可敌国的外祖父就是不一样啊!”
沈临渊的外祖父是前萧国首富苏万山,虽然后来为了让女儿成功嫁入侯府,主动向国库捐献了大半家产,但苏家可是世代从商,所以究竟有多少家底,恐怕也只有苏万山心里最清楚了。
一万两黄金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但对沈临渊来说,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萧长璟完全沉浸在了吐槽沈临渊的愉悦之中,压根就没注意到萧君月已经冷下的脸色。
之后萧君月也没再跟萧长璟多说什么,聊了几句家常,喝了几杯清酒后,便起身准备告辞,萧长璟见状自然也是连忙站起来,一同离去。
可是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碰到了也正欲离开的沈临渊和解逸之,还有今晚反复被议论的昔墨公子。
这么尴尬的局面,萧长璟自然看出来了,于是便率先打招呼道:
“哎呀,你们两个也来了,早知道就一起过来玩了,人多还热闹点。”
沈临渊闻言眼神微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临渊想三殿下今晚应该是不想被他人打扰吧!”
这么不友善的一句话,顿时让现场的气氛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不过好在有解逸之这个话痨又反应灵敏的人,他立马上前打圆场道:
“哎呀!静王殿下难得出来散散心,怎么也不叫上我们呢?是不是我们这些人亲不过你的三皇弟啊?”
解逸之本想借着调侃之意缓解一下现下的气氛,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席话,彻底把沈临渊给惹怒了。
“我说呢,静王殿下今日如此盛装,敢情是要赴三殿下的约啊!”
沈临渊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子酸味,不仅是萧长璟,就连解逸之也是听出来了,正当他想着该怎么继续圆场的时候,就见萧君月立马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本王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沈世子你风流潇洒,怎么?在烟雨阁听的不尽兴,还要带人回侯府继续听曲子吗?那你这一万两黄金花的可真值啊!”
这话一说出口,除了沈临渊,萧长璟和解逸之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长璟更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萧君月,心里不解道,皇兄今晚也没喝多少啊?他还认得他对面那个是沈临渊吗?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杠上了呢?
解逸之更是一头雾水,萧君月惯常怼天怼地,谁都不在意,唯独沈临渊是个例外,可今日是怎么了?两人闹矛盾了?他也没听沈临渊提过啊,这小子真是不讲义气!
而作为矛盾导火索的昔墨,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不知是在想着什么,嘴边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非常期待他们两人之间的冲突。
沈临渊听了萧君月这一番呛声,也不恼,反而一转态度,笑意说道:
“昔墨公子今夜所弹奏的曲子对临渊来说乃是无价,所以区区一万两金子怎够换得一曲?”
萧君月直接就被气笑了,“哦?那对世子来说,究竟是琴无价?还是人无价呢?”
好嘛,这醋意横生的话,简直不要太明显。
沈临渊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萧君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昔墨:
“我与昔墨公子一见如故,如今乃是至交好友,就好比静王殿下与三殿下兄弟情深,如此感情,又岂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说完,沈临渊便还刻意转过头看向萧长璟:“三殿下觉得临渊说的对吗?”
萧长璟见沈临渊看着他时,虽然嘴角挂着笑意,可目光中却透露出丝丝寒意,顿时心下一凛,叫苦连连,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喜欢针对他?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清楚自己在场的他谁都惹不起,于是便想着还是赶紧溜之大吉的好,免得殃及池鱼。
打定主意后,他便干咳了一声,佯装好像才想起来了什么事情,急切地说道:
“哎呀!皇兄,我突然想起来了,太傅给我布置的文章还没写完呢,我得赶紧先回去了!”
萧君月瞧着萧长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也懒得搭理他,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萧长璟顿时如获大赦,临走之前还不忘对解逸之挤眉弄眼了一番,意思是还不快走,呆在这儿当炮灰吗?
两人不愧是有着同窗的默契,解逸之也是立刻会意:“我想起来了,我的功课也还没做完,也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说罢,也不等两人有何回应,便随着萧长璟一起匆匆上了马车离开了。
此时夜色已深,除了烟雨阁内还在歌舞笙箫外,街道上已经是寂静无声。
萧君月与沈临渊两人依旧保持着相对而立的姿势,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彼此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僵硬起来。
第56章 决裂
“咳咳咳……”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此刻沉闷的气氛,沈临渊转头一看,就见昔墨正一手捂住胸口,看样子好像十分痛苦。
“怎么了?是不是吹了风受凉了?”
沈临渊立马走到昔墨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一脸担忧的问道。
“没关系的,只是有点胸闷而已,不碍事的。”
昔墨的话音刚落,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沈临渊见状皱了皱眉,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萧君月:
“静王殿下,昔墨有点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您请便。”
说完,沈临渊便准备带昔墨先行离开这里,可他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萧君月给叫住了。
“等等!”
沈临渊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动作。
此时,萧君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沈临渊,我们谈一谈!”
沈临渊闻言沉默了片刻后,让人将昔墨先扶上了马车,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萧君月:
“不知静王殿下想谈什么?”
他的声音很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萧君月看到他这样,心中只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却又不得不压抑在心底。
“最近你怎么了?是在躲着本王?”
沈临渊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静王殿下多虑了,只是近来事务繁多,才没有时间陪静王殿下罢了,还望殿下恕罪!”
“是吗?”萧君月瞧着沈临渊那明显敷衍的模样,不禁冷笑了一声。
“依本王看,世子身边已有佳人相伴,恐怕早就忘了自己曾经许诺过的话了吧。”
往常要是听到萧君月这醋意横生的话,沈临渊指不定得有多开心,可今天,他却只是淡淡瞥了萧君月一眼,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冷淡。
“静王殿下这话说的,临渊恐怕还真会误以为殿下是在吃味了呢,再者,临渊虽然承诺过会永远守护着殿下,但那也只是对着真心实意,真诚相待的人而言,可殿下是吗?”
“此话何意?”
尽管萧君月面上已是愤怒至极,但他还是极力忍耐着想要追问到底。
沈临渊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索性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他上前一步,直视着萧君月的双眸,直接开口问道:
“殿下当年为何要救临渊?”
萧君月闻言一怔,不明白为什么沈临渊会突然纠结这个问题,不过这件事哪有什么为什么,想做不就做了,于是他也就如此回答了。
可沈临渊听了却嗤笑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这个理由,他死死盯着萧君月,目光凌厉地仿佛要从他身体内穿透一般:
“殿下说的不对,应该是太后授命,要殿下在临渊最无助的时候出手,好让临渊对殿下心怀感恩之心,之后又以照顾为名,让临渊对殿下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付出所有,是吗?静王殿下?”
“是谁告诉你的?”
这些事照理来说,随着太后的病逝,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了,那沈临渊是怎么知道的?萧君月这么想着,便也脱口而出的问了出来。
沈临渊见萧君月这副反应,心中便已确信此事是真的了,原本还抱着一丝希冀,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了,不过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殿下,这么多年,你对临渊就没有过一丝真心吗?还是说,你只是把临渊当成了一颗棋子?”
萧君月不知道沈临渊为什么会这么想,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时陷入了沉默,可他这反应无疑是给了沈临渊最致命的打击。
“哈哈哈……”
沈临渊突然狂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了悲伤与绝望,良久,笑声渐止,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君月,然后趁其不备,猛的伸手捏住了萧君月的下颌,逼迫他看向自己。
“殿下,其实只要你愿意,临渊还是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为你效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啪!”
沈临渊话音刚落,萧君月便用力甩开了他的束缚,然后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放肆!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沈临渊没有躲闪,直接被打得后退了一步,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淡定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然后看向萧君月,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然:
“既然静王殿下不愿,那日后殿下与本世子便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各不相干。”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去,留下萧君月呆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回神。
他怎么就不知道躲呢?自己刚刚下手也太重了,他会很疼的……
而马车中的昔墨看着两人决裂的场面,心中忍不住的感慨,长痛不如短痛,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毕竟他们之间夹杂的可是国恨家仇啊……
“郁尘!”
萧君月见沈临渊已经离开了,便沉声喊了一声,郁尘闻言立刻从暗处冒了出来,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在他身侧。
“回府!”
萧君月说着,便拂袖离去,而郁尘见状也立马追了上去。
“这昔墨还真有几分本事,原以为这武安侯世子对咱们这位静王殿下可谓是忠贞不渝,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烟雨阁一间装饰典雅的房中,几名男子围坐在圆桌周围,对刚才楼下所发生之事津津乐道。
其中一人手持酒杯,轻抿了一口醇香佳酿后,嘴角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已经决裂,但缝隙却已经存在于无形之中了,这个世上,最难得到的便是情义二字,而最容易失去的也是这两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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