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里奥和阿莱西奥两个孩子背着书包坐在他对面,一脸兴奋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我们要跟你一起去罗马,反正也放假了。”
“你们怎么上来的?你们征得家人同意了吗?”林瑟前后张望,没有看到乘警。
“你别赶我们走。”里奥抓住了他的手,哀求着,“对不起,我们不该偷偷跟着你。但是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才遇到个中国人......我们想跟你玩。”
这样的“盛情”可真叫林瑟害怕,他可不想在异国他乡背负上拐卖未成年这种严重罪名。他赶紧把手抽回来,可是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有点伤人,果然两个少年眼圈红了。
要不,带上他俩?林瑟正在犹豫之际,车子开动了。
“你们要听话。”林瑟无奈只得同意。
两个孩子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林瑟问他们怎么上车的,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跟在大人后面逃票了。也真是难为他们了,跟着自己到车站,这段距离说近也不近。
林瑟买了些餐食给他们两个,两个人都没吃早饭,吃得那叫一个香。林瑟很难不注意这个叫做里奥的中国小孩,他生的实在是貌美,火车经过山林,太阳光芒穿透的林荫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别提多有意境了。
他可是个未成年小男孩,林瑟一机灵,收回了目光!
罗马的天气很好,艳阳高照的。走出车站,三个人不约而同都脱掉了外套。耽误了两天的行程,林瑟不得不调整了计划。他租了一辆车,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游览罗马城区。喷泉广场,博物馆,斗兽场......两个孩子一直给他做翻译,帮了他很大的忙。
到了饭店,三个人都饥肠辘辘了。林瑟挑了个高档点的餐厅,带着他们海吃了一顿。特意点了冰激凌给他们两个。中途,林瑟起身说要去下洗手间。他走到前台付了账,借了前台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他去了洗手间回来,两个少年叽哩哇啦正在说笑。
林瑟问:“吃饱了吗?”
“嗯,我们接着去哪?”少年们满脸期待看着林瑟。
林瑟重重地深呼吸:“我呢.....要去找个酒店,至于你们两个....”
林瑟抬起手来,指了指店门口。两个孩子顺着他的指尖回头看向店门口,一辆警车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警察和一个女警察。
在核对了身份之后,警察示意两个孩子上车。林瑟颇有些内疚,站在店门口想挥手道别。两个孩子气呼呼的,都没有理他。
警车开动了,女警察把两个人的背包还给他们。里奥检查有无遗漏,伸手在里面乱摸,忽然一怔,摸出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是林瑟书包上那只很可爱的小熊!
里奥急切趴到车厢玻璃向后看,视线里,早已没有了林瑟的身影。
.......
李斯白忽然愤愤不平:“你当时也太可恶了,就算要赶我们走,直接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报警?你都不知道我们被警察送到家里的时候,差点被大人揍死。”
林瑟笑:“因为不放心啊,你们两个.....当时那么小,那么好看,很危险的.......只能拜托警察把你们两个安全送回家里。”
他这样解释,李斯白是相信的。本来也不曾埋怨过他,何况都七八年过去了。
下半夜了,不管是窗户外面,还是房间外面的走廊都非常安静。两个人闲聊着,都不觉得困。
“在那之前,我跟阿莱西奥一直都在偷偷攒钱,想一起买机票回国。”李斯白絮絮叨叨:“后来,我跟阿莱西奥被警察送了回去,把家长们都吓得半死。阿莱西奥的外婆因为找不见他,急得差点住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提要回国的事情了。再之后没两年,阿莱西奥的爸爸,突然派人来贝内文托把他接走了。我呢,只能继续留在那。一年又一年,人也习惯了,就不再想着回来了。安安心心念书,上中学,上大学......半个月前,国内的信托机构联系了姨妈说了剧院那块地的事情。再后来,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林瑟坐得久了有些不舒服,他稍微歪了一下身子靠在床板上,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从中学开始一直在国外读书。当时好不容易读完了书,打算花了几年时间游历世界,长长见识。之后再找个喜欢的地方,找个工作糊口,生活一辈子结束。”
李斯白皱眉:身为豪门家族的人,林瑟这近乎隐居的想法,实在让人费解啊。
“当时在欧洲待了半年,家里一个电话要我回国协助我大哥经营公司。”林瑟的不开心是真的,“我拒绝过,但这是爸爸的决定,我没有办法忤逆他。回国之后,我就跟在我大哥后面做事,从小职员做起......”
“阿莱西奥的爸爸?”
“是的。”林瑟点头,“他那个时候似乎......出了点问题,身体好像变得不好,人也神经兮兮。他一直都很想要个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无所出......后来,他在一场家族聚餐的场合下,宣布自己有个孩子国外,要接回来。”
“嘁!”李斯白不屑。
“我那段时间刚好出差,所以孩子来到家里好些天了,我才见到。当时只觉得很熟悉.....”林瑟忽然笑了一下,可能是觉得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有趣。“他也觉得我熟悉,狐疑了好一会才认出来。对于他是我大哥亲生孩子的这件事,我当时吃惊得不行。”
李斯白摸了一下鼻子:“那你.....没有跟阿莱西奥打听我吗?”
林瑟看着他的眼睛:“有,当然有。”
李斯白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下子就笑了。
“他说你留在那边读书么,再过两三年就要考大学了。”林瑟说,“只是我们家那个环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跟林致没有将一早就认识的事情跟家里人讲过。之后,我跟他也很少交流。孩子到青春期了,有些叛逆,不怎么听话了......”
“哪有啊,阿莱西奥很好的,一定是你们欺负他。”李斯白这才抽回自己的手,哼了一声。
林瑟看向窗外,天要亮了。
第30章 旧人落幕
张小宁走进病房,刚要出声,林瑟迅速伸出食指比了个嘘。张小宁走近一看,李斯白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他全身脏兮兮又破破烂烂的,难怪林瑟发消息要他天亮了带两套衣服来医院。
张小宁伺候着林瑟去洗漱,回来之后李斯白已经醒了,站在床边拿着干净的衣服正、在发呆。林瑟要他去洗干净回来,他哦了一声乖乖去了。
张小宁盯着看他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回头来问林瑟:“那你今天还去工地吗?”
“要去的。”
“其实,你要是放心的话,我也是能.....”
林瑟摇头:“不是不放心你,这是爸爸的意思。那块地,虽然是囊中之物了,但是......以防万一吧。”
“你这个伤......老爷子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张小宁有些不满。
林瑟没有说话,在他的帮助下,默默穿着衣服。
李斯白洗漱回来,就听到林瑟打算不遵医嘱要出院,他表示坚决反对。他可是亲眼看着林瑟胳膊上的伤口有多么狰狞的。他已经在心里自责一万遍了,要是林瑟不好好养伤,留下什么不好问题,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一个要走,一个张开胳膊不许,两个人争执不下。张小宁默默退到窗边,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
“工程耽误很久了,好不容易能开工了。”林瑟这会说话很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有好多事情等着做呢,你别站着了,帮我穿下外套啊。”
“但是你的伤.......”
“没事,放心,我请个医生跟着。”林瑟想穿外套,但是一只手根本穿不好。
“哎算了算了,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有些生气,可还是伸手接过他的外套:“你别动,我来吧。”
两个人面对面贴得近了,林瑟故意压低下脑袋,这让李斯白有些不自在。感觉到他故意逗弄自己,李斯白狠狠地扯了一把他的领带,往上一勒,林瑟被勒得呛了一下。
张小宁赶紧扭头看向窗外:嗯,太阳真大!
“哎,你去不去看看啊啊?”林瑟问
李斯白摇头:“我累死了,想回去睡觉。”他已经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要亲眼看着剧院变成废土,肯定会难过的。
林瑟知道他的心思,也同意他不去:“好吧,你折腾一晚上了,回去睡个大觉吧。”
张小宁适时走了出去:“李先生,我给你叫个车。”
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人了,林瑟用还能活动的一只手佯装不经意摸了一把李斯白的腰:“这两天就别到处乱跑了,我忙完了就回来。”
李斯白笑:“你还是别回来了,你回来我就没地方睡觉了。”
林瑟也笑:“好啊你,我不在的时候,你都睡我的床啊?”
“你的床比较软。”
......
月亮湖最后开始施工的这片土地上,泥泞的土地上是残垣断壁,沾水的木头还冒着白烟,满地狼藉,几辆推土机无情地铲走这一切。这附近的人已经全部搬走了,倒是有几位中年人站在远处抬头看着塔吊运作,三两感慨着。
“她是个好人呢,以前在门口摆摊卖水果,被保安驱赶,她还帮我说过话。又买了好些水果,说新鲜的很,要请同事们吃。”
“她有次演出结束,出来还跟我握过手呢。”
“也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记得她了。”
一个坐着轮椅的头发灰白的男人一直抬头看着高空塔吊,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动也不动。
周斯墨开车带着周夫人来到了工地。早上周夫人跟他讲要过来看看,他本是拒绝的,可是架不住周夫人强烈要求。
看着眼前废墟的一切,周夫人满脸悲戚,沉默不语。周斯墨在她的表情中看不出恨与爱的情绪。
年轻时候的周夫人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大家都叫她钟小姐。她喜欢一切浪漫的东西,鲜花、星空和爱情。她如愿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还生了个孩子。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有段时间,她迷上了戏剧,追随着李筱娥,是她最为热情的粉丝,每场演出都给她送来花篮。两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私下会打电话聊天,节日会互赠礼物。
某一场慈善晚宴,她挽着自己的丈夫走到落单的李筱娥身边:“李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公。”
“你好。”周宣毅伸出手来。
“你好。”李筱娥礼貌回握。
接下来,两个女人聊得开心。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拿着酒杯的周宣毅,那双眼睛一直落在李筱娥的脸上。
后来,她这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老公突然变得知情识趣起来,跟她讨论起戏剧,还会陪着她一起去看演出。她天真的以为老公总算知道疼爱自己了,却不想,自己的好朋友早已成了自己丈夫的出轨对象。
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两个合伙瞒着她,还拥有了一个孩子。这两个人,毁灭了自己对爱情,对家庭,对美好婚姻的向往。她恨这座剧院,恨这个剧院的主人,也憎恨自己的丈夫。
在他们两个出事之后,她成了全城的笑柄。每天都有记者跟踪她,打来电话询问她如何看待丈夫的背叛。
那个女人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里,死在丈夫最爱她的时候,一了百了。而自己靠着吃斋念佛,一秒钟一秒钟熬过来那些黑暗毫无光亮的日子。
机器轰鸣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周夫人的手指已经捏得生疼。
“走吧。”周夫人终于说话了
周斯墨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来这里了:或许,看到这一片废墟,能够了却她一场心病吧。
他拉开车门,护着周夫人上了车离去。
擦肩而过的一辆车停了下来,是金教授。他下了车来,拄着拐杖,看着面无表情的工人们在清理着废墟。
轮椅上的男人在看到了不远处的金教授后,双眼瞪大,浑浊的眼球立刻充斥了血丝。他有些慌乱的扶上车轮,艰难地转身,逃离这里。
......
林瑟忙完了工地这边工作的安排,立刻和张小宁去了乡下跟林老爷子汇报最新的工作进度。
老爷子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心情大好,让他坐下来陪自己下棋。林瑟的一只胳膊行动不太方便,老爷子好像这会儿才注意到,开口关心他的伤势。林瑟说不严重,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爷子落了一子:“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后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收购周氏的事情,你着手去安排吧。”
林瑟执子,抬头看他:“按照之前说好的,收购周氏的一切事项都由我决定。”
“可以。”老爷子点头,“新议长上任了,你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吧。我们给了那么多支持,他心里得有个数。”
“好的。”
林瑟陪着老爷子下了一下午的棋,又被留下来吃晚饭。张小宁一听说吃了晚饭才能离开,一溜烟跑了去村子里玩去了,他才不要留在这个场合。
父子两个相对而坐,端着碗安静吃着饭,几乎没有交流。不用说,林瑟自然是如坐针毡。从小他就和自己这位父亲没有什么父慈子孝的温情回忆。面对父亲,他的内心是枯萎的。
有客到访,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林瑟松了一口气。
来人是已经退休好些年的钟警司,他进门来看见林瑟在场,客气地招手:“哟,侄子也在呢。”
“伯父。”林瑟放下碗,起身。
这位钟警司正是周家两兄妹的外公,年近七十,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年轻的时候是打破记录,晋升最快的警务人员。虽然早已退休十多年了,但是他警届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他跟林老爷子是多年的好朋友,听说林老爷子来这边养老,他也跟着过来了。老友相伴,日子过得惬意。
“你坐下你坐下。”钟老走过来,很自然在饭桌旁边坐下,“我闲来无事,找你爸爸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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