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灯是真的心里没有这个人,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把这段刺心的话说完,可他也是一个正常的人,会因为旁人喜欢自己,而把那个人当作是特殊的。
但这种特殊没有任何意义,并不是因为他对他有情,仅仅是出于礼貌。
李潼楷看着自己的妻子,面白如纸,在他坐上那龙椅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他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可在面对云灯时,他才知道他竟然是这么的无力。
他甚至无法说一句挽留的话。
因为这个人不爱他。
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简直像是要当场死掉。
他捂住脑袋,仓皇的倒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呻吟,把云灯吓了一跳。
“潼楷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有药吗?在哪里,我帮你拿!”云灯焦急地喊着这人,扶着对方的胳膊,怕这个人摔着,可他力气太小,拉不住这人,只能先让人扶着板凳坐在地上,他则转身去找药。
“别。”李潼楷抓住了小妻子飘逸的衣带,“别走,你在这陪陪我就好了。”
他把真正想说的话在这里趁机吐露。
别走好不好,求你。
云灯犹豫着:“我给你倒点水喝?”
李潼楷摇摇头:“不用。”
他显得虚弱极了,脸色苍白,看起来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像是马上就要毙命。
云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一点用也没有,但李潼楷也不让他请太医来看,只说坐一会儿就好,他便只能退了一步,把人扶到床上去坐着,他则坐到床边。
“你到底怎么了呀?”他问,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担忧。
李潼楷看着他眼睛里的关心,心底迸发出些许期冀与兴奋来,他似乎知道了应该怎么拿捏对方,便做出一副难受的要死的样子:“没大碍,这是老毛病了,只需要休息,一会儿就能好。”
他看云灯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说:“你能坐得离我近一些吗?我闻到你身上的气味,便会好许多。”
云灯犹豫了一瞬,还是乖乖坐过去了:“这个距离可以吗?你还头痛吗?”
李潼楷虽说很想与对方更亲近一些,但不敢造次,怕把人吓到跑远了:“这样就可以了。”
他轻嗅着云灯身上的香气,情绪慢慢地被安抚下来。
“我从小身体不好,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或许就是这样,所以才会一身都是药味,让你一闻就能安神,就像安神香一样。”叶云灯推测着说。
李潼楷未置可否。
他渐渐平静下来,理智回归,找到了理由:“现在朝廷并不稳定,宫里也埋伏着其他皇子的探子,随时可能对我下手,我需要有一个心腹来为我处理这些事情,可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灯灯,只有你能帮我了。”
叶云灯觉得蹊跷,他手下那么多人,怎么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处理后宫的事情?
李潼楷却像看出他的心里话,说道:“李三被我插到户部,陈四受命去处理旱灾,还有南方匪患未能平定,处处都要人,可后宫才是重中之重,需要我最能信任的人来坐阵,更何况,以四皇子为首的乱党还未清剿干净,还有人散布我并非先帝亲生儿子的谣言,我这个皇位坐不稳,如果我在这个时候与你和离,很可能会让你也置身于危险之中。”
云灯一听,深觉此事意义非凡,他挺起胸膛:“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李潼楷笑起来,他长相柔美,你笑起来更显得姿容耀眼,看得云灯快要傻了。
察觉到对方会被他的容貌吸引,李潼楷偷偷松了口气,只要他手里还有能打出去的牌,他就会将此利用到极致。
他有意无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容貌,吸引住对方的视线,说:“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扣留你,但我也有一个请求,我们的三年之约,可否延续?你当了皇后,若是想走,我自然会有法子叫你离开,只是眼下,你我若是和离,恐会生出更多谣言,到时候,天下又要大乱了。”
云灯看着这个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潼楷帮了他这么多忙,他也得帮对方一个才行。
他本以为当皇后,只需要进行一个封后大典就可以完成任务了,谁知皇后需要做的工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即使现在的后宫之中,并没有任何妃子。
李潼楷力排众议,立了男人做皇后,这是千百年来头一遭,大臣们表面上不再过问皇帝的家事,背后却有人想着点子地往皇后那里上眼药,叫他给皇帝吹风,选秀纳妃。
云灯傻乎乎的,真的以为大臣们嘴里说的“多个人伺候皇帝”的真实含义就是让这些美女姐姐做宫女,他舍不得让这些姐姐们干脏活累活,便带着人去请教李潼楷,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建议。
已经成了皇帝的李潼楷一见到这些人,还有一脸懵懂的云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给云灯添麻烦,他把人骗来当皇后,不是为了叫人烦心的。
他大笔一挥,让这些人做女官,按劳分配,每月考核,不合格的就予一笔钱辞掉职务,还编撰的后宫中的女官等级,让这些女人和前朝中的男人一样工作。
这些女人每日生活的充实起来,也忘了自己本来的任务,有些甚至倾慕起漂亮出尘的皇后。
大臣们傻了眼,再送人过来的时候,说的话就更明白些,好让皇后听得懂。
云灯这才知道那些姐姐不是进来做宫女的,而是要嫁给皇帝,做妃子。
他傻傻地问李潼楷要不要选秀纳妃子,气得人七窍生烟,险些当着大臣们的面失礼。
第116章 皇帝死了
他真想问问云灯,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把我的爱当成什么?
他心爱的人不爱他,甚至一点也不因为他身旁有了别人而妒忌。
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着,想从他的手里把人抢走。
从前那个仆人,后来又是那个表哥,好不容易那几位都不见了,现在这宫里的女官也对人动了心,还有大臣盯着要往这里塞人。
但云灯一点都不觉得不舒服,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是夫妻关系,哪里有妻子不爱丈夫,哪里有妻子会毫无感觉的让别的女人亲近自己的丈夫?
不过是因为不爱他罢了。
所以才什么都感觉不到。
也许是他太贪心了,明明是他强求,却总想从云灯那里获得更多。
可是如果他不强求,他就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实在是痛苦不堪,漂亮的眼睛也变得通红,可悲的是,哪怕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想着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不想叫这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
“你是不喜欢她们吗?那我叫她们走了?”云灯很奇怪,他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了,“我明天想要出宫去玩,言公子他们都唤我好几次了,我总是没有时间。”
他一派天真地看着对方,兴奋得不行,可他越是高兴,李潼楷就越是难过。
“可以,别离开侍卫的保护,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有许多人想要害你。”最终,李潼楷还是同意了,“我头好痛,今晚可不可以陪我看书?”
云灯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同意了。
李潼楷悄悄捂住心口,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竟然也学会了用自己的痛苦来换取爱人的同情。
也许再往后,察觉到区区头痛无法挽留心上人的脚步,他会更加疯狂,会做出更加残忍的事情,只是为了获取对方的心疼和短暂的怜惜。
以后就好了,他安慰自己。
过一阵子,他会御驾亲征,彻底解决南方的叛乱。
等到打完了仗,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他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云灯相处,好好和他的皇后培养感情。
为了准备这次征伐,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还在和云灯一起看书的时候教了对方许多应急处理措施,怕人会被大臣们威胁,乱中出错,做出错误决定,还挑了几位信得过的重臣,让他们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辅佐皇后。
为了避免大臣们不信服皇后,他将云灯封为摄政王,在他不在的时候代掌天下。
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他便带着军队出发了。
云灯则以皇后兼摄政王的身份在朝堂上活动,维持着一切的平静。
他自认平庸,没有什么做皇帝的本事,也只能维持国家日常的基本运行,却在民间有了“仁王”的美名。
甚至有小道消息称,其实他才是先帝的儿子。
那谣言编造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提及了云灯早逝的母亲,说叶夫人与先太后有旧,先太后在秘密生下孩子以后,害怕再次出现废太子那样的险境,于是将孩子送于叶夫人,让对方抚养云灯长大,以后叫他生活在寻常富贵人家,不必活在深宫之中。
云灯听后哭笑不得,他认为这相当滑稽前离谱的谣言,不会骗得了多少人。
谁知许多大臣竟然深以为然,有时上书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的称赞他有先帝之风。
朝臣人对他的拥护程度竟然比李潼楷掌权时更胜一筹。
他却只觉得讽刺,仅仅是因为虚无缥缈的血缘关系,这些人就认为平庸的他比明智聪慧的李潼楷更适合做皇帝。
还将他的平庸视作和先帝一脉相承的证据。
他处置了传播谣言的人,喝令大臣不许再说这样挑拨离间的话。
在他以为自己的生活就会一直如此,直到李潼楷回来,他好从这个“摄政王”的位置上下来的时候,林丞相反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甚至包括正在南方苦战的李潼楷。
林丞相带人围宫,控制住了摄政王,不许云灯上朝,对外则称摄政王重病,无法把持朝政。
“林丞相,你这样对得起皇帝吗?!”云灯怒目相视。
他被对方囚禁在寝殿,一日三餐皆有人控制,生怕他搞出乱子。
“您还不知道吧,皇帝已经死了。”林丞相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皇后听到他的话骤然改变的脸色,“就在半月前。”
可皇城却没有一个人得到这个消息。
所有的消息来源都被林丞相控制在手里。
云灯惊疑不定:“难不成……是你杀了皇帝?”
“不仅是皇帝。”林丞相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说起来,先帝,先太后,二皇子,四皇子……他们的死都与老臣有关。”
他是南方叛军的真正控制人。
“别做出这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皇后,您敢说您就没有篡位之心吗?您故意在民间放出自己才是先帝真正子嗣的消息,为的不就是趁着皇帝离去,取而代之吗?”林丞相冷笑起来,“刚好你想要,那么我也不是不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愿意听我的话,我可以让你活着。”
难怪那些谣言屡禁不止,原来是有林丞相在背后做推手。
云灯霎时明白过来。
“你给我滚出去,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和我说话!”云灯啐了一口。
林丞相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叫人将地严加看管,不许放皇后离开。
云灯被囚禁了一个月之久,屡次三番逃走,却都被抓了回来。
前朝的臣子也乱成一团。
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云灯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他愚钝平庸,没有好法子,于是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表达自己的愤怒,他绝食抗议,整整三日滴米未进。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寝殿里突然闯入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低着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子。
那人一路向前,站在了他的床边。
“我不吃。”云灯现在已经十分虚弱,嗓子疼得如刀割一般。
小太监弯了弯腰,似乎想看他还有没有力气。
云灯却在对方弯腰的瞬间看到了一块玉佩。
与他儿时被表哥赠予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第117章 又见故人
“表兄……是你吗?是沈表兄吗?”他问道。
因为身体虚弱,也因为怕被监视着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见。
在那个人却点了点头,俯下身子,好叫他看清楚自己的脸。
看到对方的模样,云灯的眼泪一下子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不是沈乐章,是柳辛。
“阿辛……”见到儿时的玩伴,他又是委屈又是惊喜,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现在他正在被别人严密的监视着,不知道阿辛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又是要做什么。
也许是为了救他,可没关系,他这么平凡,做不好皇帝也做不好皇后,会不会活下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南方征战的皇帝。
那个人比他更需要别人搭救。
经过这么多波折,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的纨绔子弟了,心性也比之前更加成熟,手无力地在对方身上推着:“你怎么进来的?快走……这、这里不安全!”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只推了两下就倒在了床上,险些摔在地上,被柳辛扶住,搂在怀里,才喘着气缓神。
“先喝点东西。”柳辛从怀里拿出小酒壶,里面装了甜汤,他不敢叫人吃林丞相送来的食物,怕里头被做了手脚。
他一点点的喂人吃了些甜汤,叫人恢复了些许力气,才说:“现在还不能带你走,外头不安全,你先坚持住,相信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从小他给云灯的印象就是忠厚可靠的,现在被他这么一安慰,云灯的心里自然就安心多了,或许是见到了熟人,他心中的委屈和惶恐,终于飘飘荡荡的找到了落足之地,纷纷化作流不尽的眼泪涌出。
柳辛心疼坏了,用手帕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搂着人轻轻摇了摇,安抚对方的情绪,他进来的时间如果太久的话,会引起外面人的怀疑,于是,他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说:“你准备好,我晚上会再来看你的。”
云灯含着泪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人走出了门,他把脸上的泪水擦净,躺回了床上,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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