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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部暴雨(近代现代)——Econgee

时间:2024-05-14 07:52:27  作者:Econgee
  或许黎奉自己觉得毫无破绽,但奚玉汝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他生搬硬套学来的公式,哪些是他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精妙”技巧。
  奚玉汝觉得无奈好笑,但又很难说服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改变。
  日常生活的文字交流尚可不提,真正让他难以招架的是黎奉毫无预料打来的电话。
  大概是电联时不可避免的声音失真,这让黎奉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漠和不近人情,奚玉汝偶尔甚至还能根据掺杂着电流声的假象黎奉的表情。
  在或长或短的通话中,黎奉自编自造出了一整套奚玉汝无法抗拒的流程:
  一般会用一些看起来很严肃正经的事情作为开场 ,好像他当下挂掉电话就是公私不分在耍小孩子气。但当他准备回复的时候,黎奉就又会迅速地转移话题,问他“你准备吃些什么”、“今晚上要做什么”、“今天感觉怎么样”……可通常他的回答并不能完整说完,因为黎奉会用“好喜欢你”、“今天也很爱你”这样的话来打断他的话,让人毫无防备。
  最后,黎奉会很刻意地强调“奚玉汝我现在很开心,因为我在和你打电话”,并言之凿凿地说他自己这段时间已经有了飞速的进步,甚至可以考取心理医生资格证。
  虽然奚玉汝并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具体关联,但还是会应和道:“很不错。”
  他觉得黎奉就像个努力想要融入人类社会的完美仿生人,或许他和人类一样都是碳基生物、都由中枢神经系统调控着思维活动,然而终于与人类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有自己的思维逻辑体系,有自己的相处维生之道,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准则。
  黎奉本来就不用学习参与这些地球人的规则,但因为一个叫做奚玉汝的人,他还是这么做了。
  虽然笨拙,却仍旧在努力着。
  这很难不让奚玉汝感受到动容。
  在这种不清不楚的相处中,梁嘉实的陶艺DIY店铺也终于正式开业,得益于前期的良好宣传,开业当日客流量非常不错。
  奚玉汝决心让梁嘉实自己得到锻炼,便没有过多的干涉。当日他绕着自己的店铺打了一天的转,处理好了不少预备问题。
  他已经做好了当天晚上会接到一通来自梁嘉实的小时电话的准备,不过率先打过来的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黎奉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黎恩。
  黎恩十年如一日的聒噪,摁下接通键的时候他熟稔地将手机往远处拉了拉。
  不出他所料,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黎恩的声音就吵吵嚷嚷地传了过来。
  “哥夫,哥,大哥,你是我的亲哥。”
  “我求你了,你能不能管管黎奉那个神经病啊?我真的要受不了了,真的!每天晚上十一点钟准时打电话过来给我,夜生活过不成、觉也睡不好,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情趣啊?就算我前半生有罪,那他不也都报复回来了吗?我这都多久没招惹他了,呜呜呜……”
  “你们没病,是我有病,我要神经衰弱了,救救我吧,哥啊——”
  奚玉汝一边听黎恩的嚎啕,一边顺手给自己做了个晚餐。
  食物做好端盘上桌的时候,黎恩终于结束了自己漫长的诉苦,扯着自己喊到嘶哑的嗓音不住地咳嗽。
  他便是在此时郑重地对黎恩宣布,“我和黎奉分手了。”
  “我知道,我……”电话那头的黎恩停顿了一下,“嗯?你说什么!?”
  “你听得没错。”奚玉汝夹了一筷子,发现在黎恩的骚扰下自己将盐和糖搞混了,不过黎奉应该会很喜欢这样的味道。“公司的职务也辞了,现在我和你们黎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我!不!允!许!”黎恩声嘶力竭地高喊,“你快告诉我是假的假的假的!!!”
  奚玉汝撑着自己的额头,没忍住笑出了声,他问:“真的,所以你跟我还是跟黎奉?”
  黎恩沉默了很久没说话,奚玉汝只能听见对方悲伤到愤怒的粗重呼吸声,不过最后连呼吸声也逐渐地变得浅弱了。
  就在奚玉汝以为对方已经默不作声地将电话挂断时,黎恩又开了口。
  他问:“他那么爱你,你也那么爱他,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啊?”
  “什么?”奚玉汝愣了下。
  “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分开啊?我们家又没有恶婆婆、坏公公,我妈……我和我妈当年那件事情确实做得不对,不过……不过后来你和黎奉不也狠狠地还回来了吗?”黎恩的声音可怜兮兮且充满迷茫,好像真的在因为选择跟黎奉还是跟他而苦恼。“你要是还在生气,大不了再把我打一顿,我比之前抗打了很多。”
  “不是。”黎恩这点上难得和黎奉像兄弟,有着相似的思维跳跃。“我是说,你怎么看出来他爱我的?”
  黎恩表现得比他还震惊,声音劈了一个叉。“这还需要看?
  “你没出现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携带着超雄基因的潜在暴力分子,或者是个有接触障碍且天生厌恶着人类的异世界生物,极有可能会带着巨额遗产孤独终老,或者因为把我打死而被我妈送进大牢。但是在你面前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而且他也是因为知道你喜欢钱才主动去和那群妖魔鬼怪争权的吧,不然我想不到为什么他要和我妈合作,还承诺会一直养着我。他以前对我动手的时候可是恨不得直接弄死我。”
  在跟黎恩谈论正事的时候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他的废话很多、有效信息很少,稍不留神就会遗漏重要的内容。
  罕见的,奚玉汝头一次想要反复咀嚼黎恩的话,因为一段他不曾知晓的过去、一个鲜为人知的真相。
  权、势、钱是好东西,想要将此抓在手里也没有错。因此今日之前,他都一直都以为黎奉加入竞争只是因为他想,且不曾怀疑过此动机。
  如今从另一个人的嘴中听到了截然不同的回答,陡然颠覆了他从前的所有的认知,也让他意识到黎奉对他的感情或许真的不同。
  他有些说不出话。
  “奚玉汝,你……”黎恩并不能听见他心中的山呼海啸,只是还在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能不能和好啊?”
  奚玉汝吐出了一口气,很用力地眨了几下自己的眼睛,却仍旧佯装无情地回答。“或许能或许不能,再说吧。”
  奚玉汝很迅速地和黎恩结束通话,而后想也没想地给黎奉拨打了一个过去。
  难得失态地主动了一次。
  实际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哪怕这个时候听听黎奉的声音也是好的。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通,那头传来很明显的机器的震动鸣响以及微弱黏稠的水声。
  不过很快,那声音就停了下来,黎奉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名字,又问:“奚玉汝,你打电话给我,是准备跟要跟我践行‘下次见’了吗?”
 
 
第44章 Chapter12 小人
  黎奉的声音一从电话那头传来,奚玉汝的心就落到了实处,即使人不在身边,他竟然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可触摸的真实。
  “不是。”这个时候,他才忽然记起自己好像还在用晚餐,于是又往自己嘴中塞了几口饭,“我是想跟你说,黎恩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黎奉的态度一下变得认真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些警惕。“根据以往的经验可知,他说的话你最好不要听。”
  奚玉汝无声地笑了笑,不过没有戳穿黎奉,语气也还是很认真。“他说你打扰到他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了,让我来劝阻你适可而止。”
  “然后呢?”黎奉警觉地反问。
  “然后……”奚玉汝故意拉长了声音去吊胃口,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把真正的内容全部说出来,免得骄傲的黎奉恼羞成怒。“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不愿意跟我说,好像在保守什么大秘密一样。所以你半夜找他是为了什么?”
  得到这个回答,黎奉好像放下了戒备,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基于浓厚的血缘亲情,我赞助了黎恩一辆新的跑车,那他也应当学会礼尚往来,帮助我做一些事情。”
  “工作上的。”黎奉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
  奚玉汝咽下嘴中的饭,努力地将自己上翘的嘴角给拉了回来。“哦——这样啊。”
  黎奉从前这样回答,奚玉汝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但如今知道了真相再来听这一番话,就忽然品味到了一种隐秘的趣味。
  原来黎奉也有这样的一面。
  这让他更下定决心不要告诉黎奉事情的真相,最后能再多看看黎奉不为人知的小脾气。
  “好了,话我已经转告完毕了,你继续忙吧。”他适时地结束了两人的对话,并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两人又用文字信息聊了一会儿,不过奚玉汝始终没有回答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倒不是他故作矜持,而是近几日确实比较忙,他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
  -
  当晚准备入睡的时候,奚玉汝还是接到了来自梁嘉实的电话。
  对方比他想象的要成熟稳重很多,跟他大致地将了当日遇见的问题,又说他是如何仅凭自己解决完那些问题,字词之间带着独立完成大事的兴奋。
  奚玉汝放心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决定第二天去了一趟陶艺DIY的店铺,打算最后一次手把手地帮梁嘉实处理一些难缠的问题。
  店铺装修得很文艺,还原了一些青春电影中的风格:蕾丝花纹的轻薄窗帘、木纹的桌椅、随处可见的绿植、角落用作装饰的低矮书架,还有一股空气清新剂的芬香。
  他到的时候还很早,店铺也没有什么客人光顾,木质的晾干架上按批次摆满了昨日客人制作出的胚体,等着干燥后进行烧制。几乎每个人做得都不同,拥有各种各样想象力丰富的形状。
  梁嘉实说要出门去买两份早餐,奚玉汝便一个人饶有兴趣地围着架子观察了起来。
  不过看到一半,梁嘉实就带着早餐从屋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哎呀,又下雨了。”他的衣服被始料未及的雨水淋了个半湿。“A州这几年夏天的雨水好多啊,都快赶上D州了。”
  说着,拍了拍头发上的雨珠,又将刚买的热豆浆递给了奚玉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着雨客人估计也会少很多,该不会开业第二天就要营业滑铁卢吧?”
  “A州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多久就会停的,不用担心。”奚玉汝咂了一口,热豆浆顺着食道流到胃里,整个身体都熨贴暖热了起来。
  这个时节的雨是不冷的,下得再大也只是让人能接受的凉,若有闲情,那坐着赏雨也算是一件美事。
  索性无事,两人便拉了条凳子坐在窗边喝热豆浆。
  不时拂过的风卷着微凉的雨丝从挂满了吊兰的木质窗口飘入,泼洒在他们的跟前,又溅在鞋面上。
  一杯豆浆快见底,梁嘉实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湿漉漉的,感觉好像自己的人生也在下暴雨。”
  奚玉汝笑着拍了一下梁嘉实的肩膀,“现在在下雨,未来已经放了晴,人生不过一场局部暴雨罢了。”
  他转身将空杯子丢进垃圾桶里,一抬眼却在最旁边的晾干架子上,发现了一对造型特殊的陶艺小人。
  说是造型特殊也不尽然,只是奚玉汝对它们感到熟悉,所以才会在一众作品当中一眼发现。
  经过多年,这对小人已经更新迭代过许多个版本,算上高三那年的,眼前的这对应该是第十代。
  短胖的Q版身材、牵在一起的密不可分的手、其中一个刻意强调的胸肌,也如从前的很多次一样,一个五官清晰、一个面目模糊。
  虽然清晰得很抽象。
  不过这一次较之从前,又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小玉的发型不再是与实物不符的卷毛,制作它的人破天荒地弄了一头顺直的短发。
  奚玉汝看见它们,几乎不用猜就能知道经由谁而创造。
  在大学二年级,他和黎奉在一起的第一年,它们的名字被正式确定下来,一个叫做小玉、一个叫做小梨子。
  八年原来弹指一挥间,二千九百二十多个日夜可以凝缩成八个被他们吞吃入腹的面团小人。
  “它们怎么了吗?”或许是他看得太久了,梁嘉实也发现了异样。
  奚玉汝摇了摇头,又指着它们明知故问:“谁做的你知道吗?”
  “看摆放的位置,估计是昨晚上做的,具体是谁就没有印象了,那个时候我出去了一段时间,大概要问问店员才能知道。”梁嘉实说。
  奚玉汝想到了昨晚与黎奉的通话,电话刚接通时听到的异响,估计就是拉胚机与胚泥发出的声音。
  他根本无法想象黎奉做这样事情的画面,或是灵巧?或是笨拙?或是耐心?或是急躁?又或者和捏面团小人时一样不着调。
  不管是怎么样的,这些从前都是不会和“黎奉”二字捆绑在一起的。
  他有些后悔昨晚上拨打的不是视频电话,不然就能看到这宝贵的场景了。
  “好奇怪,是没时间做了吗?”梁嘉实也凑近了一些,俯着身子去观察那对小人。“为什么一个没有脸啊?昨晚上我十一点多才关的店,不应该啊,难道来得很迟?”
  奚玉汝愣了几秒,而后如梦初醒般反问:“很奇怪吗?”
  “是啊。”梁嘉实不明所以地肯定。“几乎没人会选择这么做吧,除非他并不喜欢这个小人。”
  奚玉汝不知所措地沉默了。
  自这对小人诞生的那一日起,他就习惯了它们这样的差异,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从未怀疑过为什么会如此。
  直到梁嘉实戳穿的这一刻,他才迟钝地发现端倪。
  奚玉汝并不愚笨,综合之前黎奉的那句“没人会想要我这样的人的爱”,他很快地就分析出深层次的原因——黎奉爱他,但黎奉不爱自己。
  他承认香雪兰是杂种,就好像承认自己是不受欢迎的私生子;他斥责黎家人无情无义自私成性,大抵同时也会厌恶自己留着脏污的血;他刻意模糊小人的形象,或许也是对自己的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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