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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潮汐(GL百合)——顾徕一

时间:2024-05-15 08:01:07  作者:顾徕一
  孟宁比她坦然:“想问什么,你问啊。”
  祁晓觉得也是,老天都让她和孟宁重新遇上了,孟宁的状态也比先前好多了,她真的不能再把孟宁当病人看待了。
  于是直接问:“你重新见到她,什么感觉啊?”
  “我紧张死了。”孟宁闷着头:“倒是她挺自然的,还主动跟我把话说开。”
  “说开什么?”
  “就是,过往很美好,祝彼此也都有美好的未来。”
  “啊?她这么想的啊?那你呢?”
  这要是面对其他人,孟宁肯定就糊弄过去了。
  但这是面对祁晓。
  孟宁不知怎么说,也许祁晓的真挚曾深深打动过她。所以她面对祁晓的时候,也总会多一些连面对自我时都不曾有的,真挚。
  她先是很认真的忖了下,然后照实说:“我不是。”
  祁晓一时不知怎么说,转着手里牛肉串的竹签。
  孟宁:“我听她跟同事说,说她没有恋爱的打算。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没有重新恋爱的打算。”
  “那你是还,喜欢她?”
  孟宁很平静也很肯定的点了一下头。
  “那她呢?”
  “我不知道。”
  “那你……”
  “怎么说呢,上次她出国之前,她说我没想清楚就跑过去找她,应该是对我挺失望的吧。我现在,喜欢肯定还喜欢,但你说我们能和好么?我想,但我不知道能不能。”
  “我不知道跟她在一起,面对过去的那些回忆、还有我俩身份的差距,我能做到多好……我特别怕她因为我的心理状态,再有哪怕一点点的难过。”
  祁晓的竹签在烧烤盘上敲两敲:“是挺难的。她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不知道。”孟宁摇头:“对这种收购案不了解。也许,几个月?”
  其实祁晓想问,那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你打算怎么办呢?又一次眼睁睁的看她走,然后像她说的那样,无望的希望两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但温泽念说得也没错,如果不能无比坚定的走下去,无论对温泽念还是孟宁,都是更重的伤。
  祁晓叹了口气,孟宁望着她笑。
  “你笑什么?”
  “重新见到你,我高兴啊。”
  祁晓捂住胸口:“搞什么啊,你才跟暗恋我一样好不好!”
  孟宁又笑,祁晓跟着弯唇。
  孟宁:“那你呢?回邶城后,有没有见过……她?”
  祁晓自然知道孟宁问的是林清婉。
  现在两人交情是不一般了啊,而且她微妙的发现,孟宁也跟以前有那么点不一样了。以前孟宁从不主动问她这些事,从不越过那条名为“礼貌”的界线。
  她发现孟宁主动这么一跨过来,她心里舒服不少。
  摇摇头回答孟宁:“没有,一面都没见过。我觉得,她躲我呢。”
 
 
第79章 
  孟宁不说话, 咬着一串烤豆干,等着祁晓慢慢说。
  “她跟我妈关系一直挺好的,我妈生病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她却知道, 我回邶城前, 都是她在忙前忙后的帮着张罗。不过我回来以后吧,她就再没去过医院了。”
  “这事儿本来我不知道,后来是有天护士来问,说你女儿呢,我妈指指我, 说这儿呢, 护士笑着说,我还以为之前那个特别文静的是。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我妈没提这事, 我也没问。”
  “我妈估计怕提起这事我俩又吵起来, 我又跑了。”祁晓笑笑:“其实她都生病了,我能跑哪儿去啊。”
  子欲养而亲不待,孟宁怕是最明白这道理。
  孟宁问祁晓:“想见她么?”
  祁晓顿了下,做了个挺华丽的手势从自己发型到上身扫了遍:“你觉得我变漂亮了么?”
  祁晓变了。
  这是孟宁第一眼看祁晓就生出的感觉,不然她也不至于看着祁晓的身影还不敢认。
  从前的祁晓怎么说,很像个小孩儿。倒不是说她长得幼齿,当然她五官偏圆钝, 但更多的是她身上那种感觉,有种天真无畏的劲头。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教授家的千金, 从小生活条件不错,读完大学后一分钱没拿自己跑了, 打过几份零工,最后当了海滩救生员,拿着不高的薪水跟几个女孩合住出租屋,那条件跟以前肯定天差地别。
  祁晓每天还乐呵呵的,而且她不是装的,她是真觉得没什么。生活条件的改换相较于林清婉带给她的创伤,她可能觉得不值一提。
  孟宁喜欢她,也羡慕她。这样天真奋勇的底气,其实是没经过生活磋磨的孩子才会有。
  但这次重遇祁晓,她一下子沉稳了不少,忽然就让人感觉,她是个大人了。
  一头长发披在肩上,穿着衬衫和卡其裤。一说话一笑起来还是以前那样,但她安静的时候,看上去有些沉郁。
  她成长了,也漂亮了。
  可谁想让“陪唯一相依为命的母亲闯过鬼门关”这样的故事来为自己人生托底,祁晓大概也更希望自己的人生永远天真,永远明亮。
  孟宁想把对话调性拉欢快点:“是漂亮了,这要是方霁现在看到你,肯定不舍得放你走。”
  “方霁一直都觉得我很漂亮好吧?”祁晓傲娇的翻个白眼,静下来笑笑:“不说别人,有时候我自己看着镜子,也觉得嗯,祁晓,是成熟了,是漂亮了。”说着摆摆手:“不是自恋啊!”
  祁晓弯着唇,眼神里没笑意:“我就是在想,我现在更接近她喜欢的样子了吧?她要是见到现在的我,会怎么想、怎么说?但我不敢。”
  说话间把桌上吃空的一根竹签捏在手里无意识的转:“我怕她现在看到我,还是觉得我不漂亮怎么办?”
  “祁晓。”
  “嗯?”
  “还饿的话就再叫点烧烤,别把竹签给吃了。”
  “滚。”祁晓笑着骂她。
  ******
  两人一起走出烧烤店,孟宁问:“你怎么过来的?”
  “我坐地铁,本来就是晃晃悠悠想放会儿风,我再坐个地铁就回去了。”
  “那等阿姨哪天方便,你告诉我,我去看看阿姨。”
  “行,不过我跟你说我以前觉得我妈话挺少的,但现在不知是住院憋久了还是怎么的,嘴挺碎的。”
  “那肯定还是不如你。”
  “嘿!”
  两人一路笑闹着,孟宁送祁晓走到附近的地铁站。祁晓问:“你跟她见面的时候多么?”
  孟宁摇头:“不多,她现在在熙华酒店做约谈,除了那时候,平时连偶遇都很少。”
  祁晓觉得现在这局面是有点难。
  退一步,又要看着喜欢的人眼睁睁从自己眼前离开。
  进一步,祁晓也不知该如何破局。
  孟宁拍拍祁晓的肩:“别操心啦。”
  祁晓:“怎么不操呢!”眉一蹙,露出亲妈一般的眼神。
  ******
  两天后,杜舒文组织了约谈同事的第三次聚餐。
  她的选择都很有技巧,要么是闹哄哄的KTV,要么是热腾腾的烧烤火锅,即便关系没那么相熟,丝毫不用担心冷场。
  而且她餐厅选的也讲究,既不让人拘束,又比路边小店多了些品质。比如这会儿黄铜色的火锅盆正中央有条张牙舞爪的龙,造型浮夸的惹来三个同事拿筷尖拨了拨它的龙须,杜舒文在一旁笑。
  然后端起条“龙舟”——竹筒做的,片片雪花牛肉摆盘无比精致。杜舒文问:“差不多了吧?可以下肉了吧?”
  孟宁瞥着和她呈一条对角线的温泽念,心里有点愁。
  温泽念……为什么要穿一件白衬衫来吃火锅啊?!
  杜舒文在一旁下肉,孟宁就半掀着眼皮盯着温泽念的白衬衫,生怕油点子迸起来溅到她身上。
  其实一件衬衫对温泽念来说没什么,能干洗就送干洗,洗不干净扔掉便是。但孟宁觉得自己有点强迫症,她单纯的、就是看不得白衬衫溅上油点子。
  温泽念在喝一杯菊花茶。
  孟宁发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
  那些油点像自动避开了温泽念似的,桌面溅的到处都是,可温泽念的一件衬衫上清清白白。她袖子挽到手肘,腕上从不戴首饰,露出形状优越的尺骨。
  菊花茶杯是透明,被她拈在指间,抿一口,手腕轻搁到桌沿来,玻璃杯轻轻放下,其间几多淡白的菊花宛若在她掌心沉浮。
  有人单看一只手,也是美的。温泽念虽然纤瘦,但她的肌肤软而腻,那样靠在桌沿勒出条浅浅的痕,无端就生了丰腴的感觉。
  孟宁轻翕了下睫毛,眼神往上抬。
  没防备的就跟温泽念撞了个正着。
  诶,温泽念瞧着她做什么?!
  然后孟宁就从那道眼神中读出,温泽念看她,是因为温泽念发现她在看自己。
  并且,因为她方才一直盯着温泽念的白衬衫,温泽念会不会以为,她是在看温泽念的胸啊?!
  孟宁:……
  对视一瞬后温泽念已把眼神移走了,玻璃杯复又端起来,蝶舞般的淡菊复又在她掌心翕动。
  肉煮的差不多了,杜舒文拿筷头敲敲自己的酒杯:“咱干一杯吧?”
  这里是那种新中式融合火锅,众人齐刷刷站起来围成一圈,杜舒文喝红酒,也有喝啤酒的,数个杯子碰在一起,孟宁发现温泽念还是端着那杯菊花茶。
  她眼神飞快的往上飘了下,温泽念浓睫垂着,盯着贴在杯壁的半片花瓣。
  一旁的杜舒文吃瓜都快吃飞了:这两人一直眉来眼去的,看起来也不像撕破脸分手啊,怎么就没可能了?
  温泽念胳膊肘很轻的撞了杜舒文一下:“说祝酒词。”
  什么动作被她做来都优柔柔的,幅度很小,藏着许多的克制。
  如柳拂银堂,雨浥轻尘。
  杜舒文心想你撩我干嘛,有本事你撩对面那个去啊。
  碰了杯大家又齐刷刷坐下,孟宁心里揣摩着,温泽念这么嗜酒的人今天为什么会不喝酒。
  身体出状况了?
  温泽念是个生理期都不避忌喝酒的人,那是怎么了?胃不太好?
  这时邹珉在一旁叫孟宁:“快吃啊,这肉质真挺好的。”
  说话间就给孟宁捞了一筷子。
  孟宁:“谢谢。”挑开肉片上的花椒一尝,嚯,好辣。
  又瞥一眼斜对面的温泽念,白瓷小盏摆在她柔腻的手腕边那么相称,都如官窑亲烧的某类瓷器,她一边听杜舒文说话,一边拿筷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开花椒粒。
  孟宁放下筷子站起来。
  邹珉:“哎你干嘛去?”
  “上洗手间。”
  不一会儿孟宁回来落座。
  尔后是包间的门又一次被推开,服务员端着小托盘进来,银制小夹往每人面前的骨碟里夹了一片吐司,轻声解释:“可以吸油解辣。”
  发到温泽念身边,她轻压着下巴:“谢谢。”
  说话间眼尾瞥一眼对面的孟宁。
  孟宁倒是不怕辣,毕竟她是鹤城人,这会儿压着肩,正吃一片红油笋,眼神沉静静的,唇尖冒着一点红。
  温泽念收回了眼神。
  杜舒文在一旁小声说:“憋死你算了。”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杜舒文把一片雪花牛肉囫囵吞下:“大家快点吃,不然一会儿肉煮老了。”
  火锅的奥义就是有人张罗,有人抢食。
  孟宁食量不大,跟着笑笑闹闹的,很快吃个半饱。
  趁着缭绕的烟火气熏花了众人的笑脸,她站起来悄悄走出去。
  问遇到的一个服务员:“请问吸烟室在哪?”
  对方为她指明方位。
  孟宁走过去。
  其实她现在酒喝得克制,烟也基本不怎么抽了。就是今晚的心绪被温泽念一撩拨,四下作乱。
  非得用烟的味道压一压,让心绪沉一沉,不然她可就要……
  会员制的火锅店消费不低,吸烟室区分男女,孟宁走来的这间淡淡米色墙面,清雅得像间化妆室。
  其实她把烟点了,也没抽,腕子轻轻搁在膝头出神。
  直到门被轻轻推响。
  孟宁一抬眸,见温泽念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心脏怦的猛一跳,下意识便想掐了烟出去。
  转念一想,紧张什么,别那么怂。
  温泽念永远比她大气得多,看见她也在里面微挑了下眉,也没流露出过多惊讶,轻一压下巴算是冲她点头,然后往里走,路过她身边,走到最靠里的那一张沙发边去。
  坐下后把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手边茶几,先是把手机掏出来回信息。
  这次温泽念没关静音,随着指尖轻触屏幕,哒哒哒的键盘敲击声传来。
  然后手机一响她便接起来,说句法语,语速轻而快,孟宁听不懂。
  三两句后她挂了电话,这才把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拿起来。
  那打火机还是孟宁还她的那个。她的指间适合一切洁白的事物,比如瓷盏,比如通体纯白的烟卷,似一轮清淡的下弦月,衬出她那浓墨重彩的一张脸。
  微勾着天鹅颈,对着擦燃的火石吸一口,嘶啦,烟头的火光亮了,袅袅薄烟,似是往那深邃眉眼里飘。
  孟宁和她隔着大半个抽烟室的距离,室内很静,好似连烟纸灼烧的声响都能听到。她斜斜的支着手肘靠在肋边,任凭烟在指间燃烧,另一手握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孟宁听着那机械的键盘音,半只手掌撑着沙发软沿,盯着对面墙边的木质踢脚线。
  “你怎么知道有面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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