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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硝石做什么？”
作为一个将军，姜峥嵘对此事还是十分敏感的，她不容许这些商人在背地里做一些破坏百姓安定的事情。
“实不相瞒，在南州明月镇郊外有一处寨子，那里是走投无路的穷人和流民的聚集地，以种植草药为生，可近几年寨子一直遭到山贼的抢掠，死伤不少。”
姜峥嵘是听过那个寨子的，只是她没有作声，继续听下去。那是九城寨，十年前大丰发生饥荒，有九座城镇受到牵连，饥民走投无路之下，在山林处住了下来。后来，人越来越多，大家齐心协力组成了一个寨子，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从发生饥荒的九座城中逃来的，故名九城寨。
五年前，星斗城发展迅速，不少人来星斗城找生计，可惜并非每个人都有机遇，许多人走投无路之下也入了九城寨。九城寨里大多数都是穷人，命如草芥，百姓不管，官府也不管，让那里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只是姜峥嵘没想到，山贼居然看上了那个地方，甚至还抢掠生事。
“我们与寨子有一些生意来往，有一种重要的药材是从他们那里取得的，山贼的出现，不仅让他们的生活更加艰苦，而且我们的药材供应也大大受到影响。”
姜峥嵘知道，在星斗城，米商不止是米商，商贾们都有几门生意，熟知何为分散投资。
伍文德顿了顿，续道：“将军也发现星斗城供给军队的药物减少了很多是吧？”
“嗯。”
尤其是星斗城盛名在外的止血药，那是他们军队里很重要的药物。
“我也不怕告诉将军一个制药的秘密，止血药的主要药材是天星草，这是那座寨子一直在种植的草药，山贼的出现，让他们多人伤亡，无法继续种植天星草，所以我们打算给他们一些硝。石，让他们制作陷阱自保，逼退山贼。”
听到这里，姜峥嵘脸色一沉，道：“所以，是要让他们自制火。药？”
姜峥嵘的语气沉了下来，本来还带着笑意的伍文德登时敛起笑容，正色道：“没有人愿意去保护那寨子，官府也不管，为了生意也好，为了人命也罢，我希望那寨子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那么止血药才能生产下去。”
“此事我会彻查。”
对此，姜峥嵘保持怀疑的态度，她需要亲自去九城寨走一趟，了解情况再做定夺。
伍文德看了一眼姜峥嵘的脸色，只见她脸色变了变，便接着道：“我们就算想要把手头上的硝。石给他们也是不行的，上面的人都盯着，容不得半点令人怀疑的举措。”
“这件事，我还需要斟酌。”
且先不论寨子的情况，姜峥嵘知道，管理矿场的人会私下拿不少好处，她的哥哥姜洛阳和姜思归就从中捞了不少油水。然而，原主是个死心眼，她认为这些都是国家的资产，不能擅自取用，所以才会谈不拢。
“没问题，这件事我还得跟其他同行商量。”
伍文德顿了顿，道：“不若两天后，我们再在此一聚？”
“好。”
姜峥嵘应下后，很快就告辞了。她需要去一趟矿场，看看自己管理的那座矿场现在的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她还要让飞廉去查一查这些商人的底细，若是他们与任何一个势力交好，那么这件事恐怕不能成。若是他们不是为了寨子，而是与朝廷的任一势力交好，她答应交易便有可能是为虎作伥。
回到南诏城，姜峥嵘召来了飞廉，让她去查一查星斗城米商的底细。飞廉是姜峥嵘的女副将，在军营里率领一支女兵，以刺探情报为主，因此查探这些事，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将军，朝廷真的不给我们增加粮食么？”
姜峥嵘在他们眼中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亲自去跟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打交道，也是委屈她了。
可这也说明，朝廷那里的态度很坚决，粮食一事只能靠自己。
“不增加，此事只能靠自己。”
如果此事不成，姜峥嵘一定要再想办法，要么找其他人，要么再谈判，总不能像原书那样，让自己的兵继续饿肚子。
“嗯，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飞廉和梁竹是截然不同的性格，飞廉很聪明，做事很利落，反观梁竹却是个傻大个，除了打仗之外，就像个傻子。
不过这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倒是给姜峥嵘的军旅生活增添了不少趣味，有时候看这两人斗嘴打闹，还是挺有趣的。
就在飞廉要出去的时候，梁竹刚好进来，他一见飞廉就笑道：“诶，小飞飞，要不要去喝酒？”
“滚。”
梁竹：“……”
姜峥嵘：“……”
胡图：【怎么觉得，梁竹比我还傻？】
姜峥嵘：【……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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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金楼内，伍文德在顶楼一个房间内，正给一个男人倒茶。
“莫先生，事情就是这样，不过姜将军说，她还需考虑。”
男人颔首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只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伍文德却有疑惑。
“莫先生，您不是不跟傅姜两家的人做交易么，为何这一次会同意与姜峥嵘做生意？”
莫先生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她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而且她与其他姜家人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
伍文德回想之前与姜峥嵘谈生意时的情况，又道：“她一身正气，直来直往，倒是与她那两个狡诈的哥哥不同。”
“她管理的那两座矿场一直都被她严格把控着，一丝油水都流不出去，莫先生，她真的会答应我们吗？”
莫先生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手中的账簿：“不知道，得静观其变了。”
“不过莫先生，她似乎在调查我和几位同行。”
伍文德这么一想，又觉得姜峥嵘也不完全直来直往，她心思还是比较严谨和细腻的。
“让她查吧，查了，她会更放心。”
“好的，莫先生。”
**
姜峥嵘亲自去了一趟小矿场，她明显看到矿场的管事对着自己努了努嘴，显然是不太喜欢自己的。
做了这么多年，一点油水都捞不到，也难怪他会不满自己。
“陈管事。”
“将军怎么有空来这里？”
那陈管事对着姜峥嵘，还是不情不愿地笑了笑：“我们这里的记录每一日都有按时递交上去，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管事怨气满满，可姜峥嵘也不在意，把人请到屋里后才说：“此次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听到要帮忙，陈管事就更加不乐意了，只差把‘你快滚吧’四个字写在脸上。
“我要暗中挪用一批矿产，但有一种矿石，我不想让朝廷知道。”
陈管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将军当真在说要挪用矿产？代为管理矿场的人，若是要取用其中的矿产，可上报朝廷，可一年的数量不能超过一百车，其中硝石不可被取用。
“这……将军您没开玩笑吧？”
陈管事有些怀疑，眼前的女将军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女将军？
“当然没有。”
姜峥嵘叹了口气，道：“以前是我不懂变通，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
若是朝廷有好好利用这些矿产带来的收益，造福百姓，那自己便动也不会动的。可如今这些矿产落到中州京城的途中，肯定被那些贪官污吏捞足油水，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用之让自己的士兵得到温饱。
“我需要一个月一百车的虎纹晶石，和半车的硝。石。”
这是今日收到伍文德的报价，价钱还算公道。只不过那半车硝。石和一百车的虎纹晶石，定然不能如实上报的。
“这……”
陈管事还未反应过来，一愣一愣的，下巴都惊掉了。
“听明白了么？”
“……哦哦，明白了！”
陈管事马上应了下来，姜峥嵘又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我需要的矿产在上报之前消失，而你能从中抽取一些作为报酬。”
“有办法有办法，保证一年上报不超过一百车，硝。石也绝不会上报。”
“嗯。”
陈管事在这一行也干了五年了，个中利害他自然知道的，可他不会问也不会说，有好处便行了。
“此事不能与他人说，你找的人也必须值得信任。”
姜峥嵘知道自己的哥哥也盯着自己的矿场，所以行事必须谨慎，免得被他们捉住把柄。
“当然，请将军相信我。”
当年原主聘请陈管事，也是因为看中他的能力。这么多年来，陈管事虽有不满，可也是面面俱到，做事滴水不漏，从不为人诟病。
此事交给陈管事，姜峥嵘也放心。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这些矿产对我很重要，千万不要出错。”
“是，小的明白了。”
陈管事对姜峥嵘是真的另眼相看了，这个不懂变通的女将军终于开窍了。
姜峥嵘叹了口气，虽说这欺上瞒下的行为有违道义，可如今朝廷不仁，边关将士无法温饱，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如今她需要去那寨子走一趟，只要飞廉那里有消息传来，一切便可有定数。
第9章
姜峥嵘骑在马背上，骑得不快，耳边是有规律的马蹄声，莫名有些催眠，让人昏昏欲睡。
姜峥嵘：【想摆烂，我想摆烂。】
为了米商的事情，姜峥嵘忙活了一天，入了夜还得去九城寨一趟，这下累得眼皮都在打架，只差伏在马背上睡觉了。
胡图：【你坚持住，要是敲定了米商那就万事大吉了！】
姜峥嵘：【去你喵的万事大吉，还有盐商，而且我还得找一些肉商。】
白米饭很重要，但是将士们也不能只吃白米饭，若是能找来一些肉，那么定然能够士气大增，不过这一切都须秘密行事。
胡图：【好麻烦啊……啊不是，坚持住，一百幸运值啊！】
姜峥嵘听到一百幸运值，马上吸了口气，夜里冷空气吸入体内，倒是让她清醒不少了。
姜峥嵘：【我坚持！】
姜峥嵘加快了脚程，驰骋奔往九城寨。在半个时辰之后，姜峥嵘到了九城寨附近，她下马步行，缓缓靠近九城寨，很快便看见巡逻的人。她一跃跳到树上，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朝着寨子看去。
她发现寨子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草药，有些人甚至还缠着绷带，里头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乐观。
就在此时，巡逻的两人逐渐靠近，姜峥嵘听其中一人道：“我好害怕啊！”
“要是，要是死了怎么办？”
那人身材干瘦，说起话来都在发抖，听起来真的很害怕。
“那些山贼今日才来过，今晚不会再来了，打起精神！”
另一人说着，可声音在颤抖，明显也是在害怕的。这寨子这么穷，全村大概只赖以售卖天星草来过活，那些山贼何必咄咄逼人？
“今天钱老大发现了林小妹的尸体，那些山贼前两天把人捉了回去，今天却……”
那人越说越害怕，另一人按住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我们，我们……”
那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声音都哽咽了起来，恐惧感从他俩身上散发出来，姜峥嵘深切地感受到了。
她想过若是查探属实，那么她可以派一支小队来镇守，可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她抽不出更多的士兵。再者，她没办法一直守着他们，世道不好，就算这批山贼死了，还会有下一批山贼诞生。
他们若要自保，只能自己强大起来。
姜峥嵘走出树林，潜入九城寨中，这个寨子不大，人却很多，一间小小的房子就住了五，六个人，十分拥挤。沿路走去，路边摆着的死人也不少，九城寨里燃着篝火，烧的是尸体，耳边皆是人们呼天抢地的哭泣声。
姜峥嵘躲在暗处，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酸不已。
她虽身居将军职，可无奈亦很多，地方官府不管，她现下也帮不了他们。
“娘，别哭了，弟弟……弟弟去了也好，不会再担惊受怕，不必再挨饿了。”
一个少年抱住自己的母亲，哭得浑身都在抖。
“那些天杀的山贼啊！”
“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可怜的林小妹啊！”
姜峥嵘不断地深呼吸着，强忍着心中那股酸楚。这些人就算离开九城寨，也没法在其他城镇活下来，现在这个世道，对穷人并不宽容。
“这些山贼抢完钱就抢女人，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一个女人说完后就尖锐地喊了起来，两个男人按住她，怕她伤害自己。
姜峥嵘又走到别处看了看，都是被抢掠过得痕迹，四处都有药草味，估计受伤的人不少。
本来就贫穷的寨子千疮百孔，破败不堪，令人觉得心寒。
这个世道……太过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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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峥嵘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很沉默，胡图忍不住问道：【你的愤怒值和伤心值都很高，你可不能做傻事。】
姜峥嵘：【当然不会。】
她的确想过，带一支军队来剿匪，可现在南辕国随时会来，每一支小队在战斗中都有其重要的角色，无法调离。若是调离出来，因此出了差错导致败仗，边境地域很可能会被南辕国的人践踏，百姓会苦不堪言。
到时候边境城镇，都会如这九城寨一样，成为炼狱。
姜峥嵘：【我现在只能做我能做的事情。】
硝。石的交易她可以答应，剩下的一切，只能靠九城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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