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保住性命,才有争权夺利的机会。”
傅清墨靠在姜峥嵘的肩上,那人常年习武,在冬天依然散发着如夏天一般的温暖,她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她喜欢姜峥嵘的温度,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既能温暖她的身体,又能温暖她心中那荒芜之地。
如今那荒芜之地,好似被姜峥嵘撒上种子,种上了花,一朵朵花如星辰,坠入璀璨的星河。
“他会给你开任何条件我都不觉得奇怪,当然,别忘了我们想要的。”
“西州的兵权。”
“对。”
姜峥嵘伸手从傅清墨的身后绕过,然后搂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安定王很大可能已经控制住了禁军,他派了一队禁军去监视姜不凡便是最好的证明。”
“嗯。”
傅清墨笑了笑,眼底藏着被野心烧灼的谋算:“二十万禁军,他尚未完全控制,只是控制了一小部分,毕竟禁军中还有一块硬骨头。”
“你意思是林伟统领?”
“嗯。”
姜峥嵘也让人调查过禁军,林伟是禁军统领,而且对聿帝十分忠心,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据说,林伟曾是聿帝的侍读,二人感情很好,聿帝很信任他。称帝后,聿帝便把最重要的禁军统领一职交给了他,这也是聿帝牢靠的手段。
“在安定王解决林伟之前,我们便没有机会。”
“而在我们入皇城之前,姜不凡不能活。”
姜峥嵘的呼吸滞了滞,那是来自记忆深处,原主对姜不凡的感情产生的微妙反应。她知道姜不凡必然不能活,否则她们去取中州,他便会在自己后院放火,或来个黄雀在后。
可在情感上,原主曾经那么想得到姜不凡的关注和疼爱,就像一种执念扎根在自己心中。即便现在她已经决定不会让姜不凡活,可心中那扎根的地方,就像被人连根拔了拔,一阵钝痛。
大概是感觉到了姜峥嵘的情绪变化,傅清墨转头看向姜峥嵘,那人眼中的忧伤毫无防备地被傅清墨窥见了。
“若你下不了手,我们……”
傅清墨还未说完,姜峥嵘便摇了摇头,打断了傅清墨的话:“无碍,不会影响计划。”
姜峥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应该要拔出来的一根刺,却紧紧地连着自己的血肉,触之生疼。
以前面对姜不凡时,也没有这种感觉,可姜不凡真的快要死了,要牺牲在这场权力争斗中,这种感觉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一样,抓住了自己前进的脚。
“若你下不了手,便交给我吧。”
傅清墨说完后,担忧地看着姜峥嵘。在她运筹帷幄之时,人命好似都是她手中的玩物,姜不凡也只是其中之一,可她忽略了姜峥嵘的情绪。
那毕竟是养了她十多年的父亲。
即便那人杀了她亲生父亲,可有些微妙的情感,应该还会留着的。不似她与傅穹苍的关系,只有宛若于黑暗中弥漫于尘埃里的恨,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她恨不得把傅穹苍剥皮拆骨,烧成灰烬,去祭奠她的娘亲,去祭奠曾经也善良过的自己。
“到时候再说吧。”
姜峥嵘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而后问道:“若安定王知道此事,会不会过来?”
“会。”
傅清墨也不由得蹙起眉头,烦厌在她眉目间萦绕,就像枷锁:“只是应该不会逗留太久,如今他需坐镇中州,稳定自己的权。”
“嗯。”
姜峥嵘不知道终章什么时候到来,可危险依旧无处不在,如刀悬于头上,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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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傅清墨的毒便彻底祛除了,不过她依旧会画上苍白的妆容,企图瞒过安定王的眼睛。
半个月后,沐良又来了,姜不凡的态度一如傅清墨所说的,姿态放得很低,条件任由姜峥嵘开。
“我要西州一半的兵权,如何?”
沐良听了后,脸色沉了沉,思索片刻,道:“若姜将军想要,给你便是。”
“那我要西州东西北部的兵权呢?”
姜峥嵘就像是一个不断试探对方底线的顽皮孩子,她的笑意带着狡黠与试探,好似一场强者对弱者的戏弄。
第二次提出的条件,这已经超过了西州一半的兵力,这等同于把西州几乎所有兵力都交到姜峥嵘的手上。沐良的脸色又阴沉了不少,眼底伸出冒出几丝怒意,可他依旧没有发作,就好像得了什么命令,让他压住脾气一样。
况且,在现在的姜峥嵘面前,沐良觉得自己没有发作的余地。
当敌人已经成长到你无法企及的地步,最后也只能放低姿态,谄媚迎合。
“如今将军只想保命,若姜将军要,那我们便给。”
果然如此,估计安定王给姜不凡的威慑力不止是那一支禁军,更可能在粮饷上克扣他。虽然不至于让将士们挨饿,可这会大大影响士气,更影响自己的威望。
其次,姜不凡的军队里肯定混入了不少安定王的人,犹如千万根刺刺在肉里,姜不凡感觉到危险,便急着找人求助。
此次若是自己不答应,还能让安定王怀疑自己,最后大不了一拍两散,真是玉石俱焚的方法。
“大将军如此有诚意,那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第103章
“大将军如此有诚意, 那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姜峥嵘的桌上放着惊鸿剑,她伸手抚摸着剑柄,动作似有意似无意的, 就像随时会拿起剑, 指向沐良。
那是藏于指尖隐秘的警告。
“那大将军现在需要我的什么帮忙?”
姜峥嵘撩起眼皮,看向沐良, 那眼神的戏谑之意透着寒冷, 那是一种近乎羞辱的态度。
沐良忍了忍,不再直视姜峥嵘的眼睛, 道:“让安定王的禁军离开, 还有把安定王留在西州的暗桩铲除。”
姜峥嵘抿着唇, 似乎还在消化刚才沐良说的话。
意思是, 姜不凡要自己帮他解决西州的麻烦?
他倒是想得美, 自己若是明着帮他解决这些事, 安定王怀疑到自己身上,那得益者岂不是姜不凡?
“沐副将说笑了, 安定王的势力想必已经渗透已久,况且我在西州亦没有势力,又如何帮你们?”
沐良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姜峥嵘只道:“我只能答应你,我会保住大将军的命,安定王动不了你们。”
沐良深吸了一口气, 抿着唇好似把话都锁在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好, 我会转告将军的,告辞。”
沐良离开后, 姜峥嵘冷哼了一声。
姜不凡以为自己很好骗么?
傅清墨来了以后,姜峥嵘便把事情转告,傅清墨端着茶杯,轻轻吹拂那热气,冷笑道:“看来姜不凡当真被安定王逼得浑身难受,否则也不会不管不顾地提出这种要求。”
“就是,当我是傻子。”
姜峥嵘觉得好笑,现在姜不凡也是慌不择路了。她也拿起一杯热茶,端在手里,暖着手心,驱赶着这严冬的寒意。
这数九寒意逼人,不过也已经是第八个九天了,已经临近春天了。
“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
傅清墨把茶杯放到桌上,双手塞到袖子里,说道:“又或许他想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古怪。”
“怎么说?”
姜峥嵘也没了喝茶的心思,只是这寒冬有热茶暖手,是让人觉得踏实的事。
“想要试探我们的态度,若是我们应得太痛快,又或者答应很多,那反而奇怪,毕竟你与他现在的关系,势同水火。”
“有些人就是这般,若事情太顺利,他们反而觉得奇怪,现在正好。”
傅清墨轻轻摇头:“无论如何,现在只需等安定王来即可。”
听到‘安定王’三个字,姜峥嵘眼中的神采瞬间变得阴冷,那种想要生吞了他的愤怒毫不掩饰。
“你要小心,就怕他不止会对你下毒。”
姜峥嵘还是担忧,毕竟现在傅清墨的毒解了,可是最终任务并没有解开,意味着傅清墨依旧有危险。
“嗯。”
傅清墨颔首,那棱角分明的唇勾起一抹微笑,就像冬天里绽放的花朵。她安慰姜峥嵘道:“别担心,吃过一次亏,我会加倍小心的。”
“而且凌前辈炼出的解药,在九天凤凰草和绝岭灵芝的药效下,我对红颜白发的毒已经免疫了。”
凌望舒倒真是这么说过,而且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凌望舒亦未想过会有这般效果。不过九天凤凰草和绝岭灵芝是奇药,这还意外让傅清墨的身体更加康健起来。
“嗯,只是怕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暗箭难防。”
姜峥嵘还是不放心,便又嘱咐了一句,傅清墨也认真应下。
一个月后,安定王赶了过来,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姜峥嵘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几丝倦意,也看到几丝永不止息的盘算。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裘袍,在灰蒙蒙的天色下犹如一个恶魔在靠近,让姜峥嵘愈发不安。
姜峥嵘就在营帐前迎接,营帐外的军旗被冷风吹得呼呼作响,给予了将士们力量,这让姜峥嵘打起了精神。
这里是她的地盘,怕他个鬼!
胡图:【是的,没错,不能怂!】
姜峥嵘:【我也要忍住,不能弄死他。】
不止是害怕,而且还有愤怒。姜峥嵘不知道安定王还藏着什么,知道些什么,说白了就是他在暗,自己在明,这认知多少让自己有些难受。
“参见王爷。”
姜峥嵘抱拳低头,安定王长得高,比她高上一个头,他如此靠近,便觉一阵莫名的压迫感袭来。之前还不觉得有这般压迫感,如今安定王得了势,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姜将军快免礼,外面冷,我们里面说。”
安定王依旧是一副谦逊爱才的模样,也不知道这样子若是摆在傅穹苍面前,他会不会撕了安定王的嘴脸。
“好。”
二人进去后,安定王让姜峥嵘坐在主座上,这才开口:“你给本王送信说,姜不凡派人来了?”
“嗯。”
姜峥嵘应了一声,神色淡然地道:“来寻求与我的合作,让我扶持三皇子。”
安定王愣了愣,而后眼中透出一丝寒意,直到姜峥嵘说自己并未答应后,安定王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安定王沉下心来问,脸上依旧一副冷静的模样,可眼中藏着的熊熊火焰却灼伤了姜峥嵘。仿佛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安定王便会给自己判刑,如履薄冰。
“苟延残喘之人,还妄想扶持那软弱的皇子,臣觉得可笑。”
姜峥嵘不屑地说了一句,合上刚才打开着的军情报告,放到一旁:“不过于我来说,姜不凡还有用处。”
“什么用处?”
听安定王问这句话,姜峥嵘便知道这个人本来是打算把人杀了的。
“彻底消灭傅穹苍势力的用处。”
姜峥嵘的脸色依旧严肃,对此事的态度十分严谨:“傅穹苍是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之前我听闻傅穹苍与姜不凡有合作的意愿,不知事情真假,可此事必须制止。”
安定王听罢,表情依旧平和,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平和得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本王也听闻此事,若是将军,又有何办法让此两家自相残杀?”
“王爷觉得呢?”
姜峥嵘一脸苦恼,她道:“行兵打仗我在行,只是此事我还在思考,不过此两家合作,便有可能会两败俱伤。”
“本王认为可以静观其变,再行定夺,若他们真的有合作,那么定会有消息传出。”
“一切便依王爷所言。”
姜峥嵘身上有些忧虑,便问道:“傅穹苍决定告老还乡之时我还十分疑惑,我不相信这只老狐狸会就此退出,王爷多留心定是好事。”
安定王听罢,大笑了两声,姜峥嵘却看不出他如今的神绪,这个人就好像浑身都蒙上了一层雾,她完全看不清。
不知道他的喜是不是喜,忧是不是忧,太难猜测。
“有姜将军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安定王高兴地说了一句,脸上尽是喜色,真假难辨。
“王爷说笑了,如今王爷是众望所归之人,臣助你也不过是顺应天命。”
姜峥嵘违心地说着,总觉得有点想吐,自己的瞎话怎么能张口就来。
胡图:【你和傅清墨不当演员的确有些浪费了。】
姜峥嵘:【奥斯卡都欠我一座小金人。】
胡图:【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是吧!】
姜峥嵘:【那必须是。】
在外人看来,姜峥嵘向来不会有太过浓重的情绪,说什么话神色都淡淡的,至少安定王是这么认为的。
“说得好,我会注意姜傅二家的情况,还有一件事。”
安定王收敛起笑容,问道:“姜将军,南州将士可还有什么需要,本王可尽量提供便利。”
若姜峥嵘不知安定王的真面目,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一定会感激涕零,比起聿帝老说国库空虚来得好多了。
姜峥嵘作状低头思考了会儿,道:“快春天了,不少将士都想多寄些银子回家,王爷您看……”
姜峥嵘适时放下身段,安定王对此十分高兴,眼角也忍不住染上几分喜色:“好,本王尽量安排。”
安定王随后又问了南州的一些军事情况,完了后,姜峥嵘便送安定王离开了。平日里,姜峥嵘一定不会跟安定王说那么多,可想到安定王从这里离开后就会去找傅清墨,她便拖了一拖。
看着安定王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别看了,他都要被你看出一个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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