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一动不动,只问:“什么是斜视?”
“就是一只眼睛站岗,一只眼睛溜号。”程凛“啪”地合上笔记本,说,“手机拿来充电,睡觉了。”
麦麦交了手机,程凛将台灯关了,随后如愿以偿翻了个身,将猫揽到怀里。
人类理所当然地认为如今两人虽然没有真正明确过关系,但亲也亲过了,同一张床也是没少睡,如果从捡到猫开始算,纸婚都绰绰有余,所以和谈恋爱也无甚差别。
他嗅了嗅麦麦的肩膀,随后盯着猫的脸看,怎么变成人也这么漂亮?平时笑起来还有酒窝。对,酒窝在哪?
他附下身,先轻而慢地啄了一记平日酒窝出现的位置,接着语调沉沉问:“今天亲几下?”
谁料——
“可以了。”麦麦扭开脸,抬手捂住他的嘴,推开了点说,“一下就够了。”
此前只有麦麦希望两个人更亲密,这是头一回。
“累了?”程凛又是一愣。他尚未满足,还想拿鼻尖碰碰麦麦的脸颊。
刚重新压下去些,麦麦用更明显的力气抵住他胸口:“嗯,困了,不要了。”
饶是再怎么装游刃有余或镇定,程凛重新将上半身撑起来的姿势和速度仍显出些许狼狈。
他稳了稳呼吸,表面豁达道:“好,那就早点睡吧。”
实则翻了个身躺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内耗。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把猫亲难受了?明明胡子刮干净了,嘴唇也没起皮,不至于。
更何况这才哪到哪?程凛真想高呼冤枉,连嘴唇都怕猫不懂而没敢碰过,只是多亲两下脸蛋脖子都不行?!
还是今天又哪句话得罪猫了?他只是觉得麦麦认真喊麦的样子很可爱,早知道不该笑那一声,猫本来就敏感。
还是那个客人?
程凛一激灵,认为结症就在于此。猫认为他的看法是有失偏颇的,可他觉得自己没错——预约就预约加什么店员的微信?又不是奢侈品店的sales,加了麦麦要干什么?
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保不齐后面就得开始问有没有对象,看他怎么样。
不……也可能对方的确没那个意思,就是他在疑神疑鬼?
程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越想越亢奋。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寂静中麦麦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人类开始睡觉。
麦麦装作睡熟,翻过身后睁开眼睛。明明刚刚只是简单的一吻,他却又轻而易举产生了燥热难耐的感觉。
一方面,生涩的晴欲不断在身体内翻涌,刺激敲打神经,另一方面,荣荣的呵斥和手册上触目惊心的警告都让猫茫然而束手无措,只能在无形的界限内踌躇。
麦麦试图放缓呼吸将那感觉强压下去,又不敢让程凛发现,只能侧过身,还向床沿挪了挪身体。
殊不知程凛也没睡着,全部看在眼里。
程凛翻来覆去推测了一晚上,结果就是次日早上在车里说:“宝宝,昨天是我态度不好,保持联系就联系吧。可能人家就是想来猫咖玩。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这大度已经是他开导自我,退让一万步的结果。
麦麦吹着风,感到莫名,真心实意道:“我没有生气呀。”
真没有生气吗?
这天夜里,程凛半醒不醒,下意识想摸摸猫有没有踢被子,一摸摸到个空。
他顿时睡意全无,翻身下床开始找猫。
仅仅十分钟前,麦麦看了眼呼吸平稳,双眼紧闭的主人,蹑手蹑脚下了床。不知为何这床铺上程凛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快到他难以承受之地步。
猫偷偷摸摸拿了自己的手机躲到客卧,并趁此机会将自己双肩包里藏着的手册又拿了出来。上次看到一半,总找不到机会继续研读。
麦麦把自己整个藏进被窝,这里没有程凛的气味,让他大脑冷静,身体舒缓不少。他打开手机的闪光灯做照明,鬼鬼祟祟样把枕头支起来,随后小心翻开手册。
上次读到的铁窗泪给了他极大的震慑,他重新念了遍巩固道德防线,再接着往下读。
接下来,手册开始讲如何进行性生活,分好几种。最先讲尚未化形的小猫人怎么做,扫一眼分类标题,还有同女性、同男性……还有……
麦麦逐字逐句艰难拼读,才看了个开头,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和手册通通都压在了枕头下,随后脑袋压上去,装作自己睡着了。
程凛走进屋,就看到黑夜里,猫从被子露出颗脑袋,枕着枕头在睡觉。
他心一滞,这刻也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这几天只要不碰猫,猫的态度就很好,讲话也都认真回复。但只要一碰猫,猫的态度就开始疏离,动作就开始抗拒。
这下连睡都不愿意一起睡了。
程凛又走进两步,犹豫了两秒将台灯打开,灯调至最暗,试探喊了声:“宝宝。”
麦麦立刻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果然没睡。程凛心里焦灼不安,装得若无其事问:“你怎么睡到这里了?”
麦麦着急自己那恐怕永远都要读不完的手册,也唯恐程凛发现自己偷了手机玩儿,一时间只想着如何才能让程凛赶紧离开。他说:“我想自己睡一段时间。”
“睡得不舒服?”程凛想摸摸猫的脑袋,麦麦却躲了躲。人类的手僵在半空,收了回来,“不想要亲亲?”
猫的眼神明亮却躲闪,不说话,像默认。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程凛开口问:“那一段时间是多久?”
也不知道这发情期到底要持续多久。猫犹豫而小心地说:“可能半个月吧。”
程凛默了默,站起身说:“知道了,热的话记得开空调。遥控器在抽屉里。”
过了会儿又敲门进来一次,把充电线给猫:“别忘了每天给手机充电。”
作者有话说:
程凛:心里栓栓的
第31章 还想和我结婚吗
“心情不好?怎么不说话。”袁佳明问。
“偏要撞枪口干嘛?”金梨说,“识趣点就别讲话。”
他们的好友程凛坐在老板椅上,看着手机保持沉默。氛围萧索,状态极不日常。
而这位人生向来顺风顺水的富二代会表现得如此失意,结合他近期言行举止——原本话里话外炫耀的不炫耀了,也只能是情感关系出问题了。
一人一猫分房睡已有一周。
尽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实际上堪比形同陌路,两人各做各的事情。
程凛不知道哪里得罪麦麦,处处小心,百般讨好。而猫的行动和态度也颇有些矛盾之处,让程凛猜不透他的心思。
行动上猫像是毫无回心转意的迹象,愈演愈烈,渐渐连扫盲课都躲到次卧里去上。程凛坐在客厅,偶尔能隐隐约约听见猫回答老师问题的声音。
看似冷漠到极致,可程凛和他说话一定会回复,语调好像很高兴,偶尔也睁着亮晶晶的眼珠子偷偷看人,但程凛一旦回看过去,猫却会立刻移开自己的目光。
程凛认为,这何尝不是一种心虚。
到了今早,情况急转而下。麦麦一本正经背了个包说自己要坐公交车去上班。语气态度都好,就是坚决不愿意再坐程凛的车。
这个行为让人类大受打击。
已经离心了,程凛万念俱灰地想,猫足够大了,也完成了社会化,聪明机灵,独立自主,有自己的想法了。这疏离不就是拒绝的意思吗?
他恨不能自己也离家出走一次,寄希望于麦麦能因此体会到生活没有程凛是难以为继的,品质是会大打折扣的。
又怕他一走,家真的散了——现在亲也不亲了,分床分屋睡了,车也不坐了,就差彻底分居了。
说不定他前脚一走,麦麦后脚就背了个包出门闯荡了。从此江湖里仿佛听见过你的名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没办法欢喜,想都无法想象,他会惦念悔恨终身。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程凛认为他和麦麦应该找个机会认真谈一谈,但又踌躇无比,顾虑怕谈不出结果,开了天窗反而把猫推得更远。
他已经自作主张把自己的人生和麦麦深度捆绑,也从来没想到过,猫或许真的有要离开他的念头。
低气压中,程凛在大众点评里搜索自家猫入职的猫咪咖啡店。
不似麦麦入职前,搜索名字只能跳出个店名词条,很让人怀疑正当性,如今店铺已经登载详细的营业相关信息,上传了店内装潢照片、菜单,还上架了几款价格优惠的团购套餐。
上传的照片中有张特写,是块墙面挂着的小黑板。小黑板上有每只在职员工猫的证件照,还有它们的名字、性别和喜好。
因为在店里抽不出时间,是事业心很强的程麦麦把黑板抗回家,花了两个晚上完成的。
贴照片、粘装饰品,这些布置都好说,就是小黑板空间有限,猫的写字技法却尚未炉火纯青,写不出紧凑的字。
例如“滚”字就笔画复杂、难度太大。麦麦眉头紧锁地描了好几次,怎么描出来的也都是歪歪扭扭的,严重影响整体美观性。
所以最后字全是家里的秘书写的。
虽然程文秘内心颇有些怨怼——猫是宁愿花心思给别的猫,也不愿意多看看家里另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了。
但小猫人拿着笔一筹莫展,然后抬头求助地看向他问:“可以帮我写一点字吗?我的字太丑了。”
程凛还是马上答应下来:“可以,怎么写?你告诉我。”
想至此,心里又是酸溜溜,很不是滋味。
程凛手指上滑,一项项仔细翻看过去,最后开始细品已积攒几十条有余的评论区。
顾客们的带图评论大都在展示店里的猫咪,有的赞扬店主有爱心,开了这家全是中华田园猫的咖啡厅,猫咪都很亲人可爱;有的赞扬每只猫都被养护得极好,毛发顺滑,没有泪痕,牙齿也清理得极为干净。
也有两三条评论说店内环境不错无异味,店员很有礼貌,服务很周到。
这店员也只能是麦麦。
程凛看着看着满意地笑了笑,往下继续。只见倒数第二条评论说:
「店员弟弟很可爱,讲解UNO牌非常耐心,下次还会来哦:)」
这人不仅晒了店里的猫咪,还晒了张麦麦站在他们桌边提供讲解服务的照片——小猫人戴着个帽子,穿着个围裙,认真而煞有介事地指着桌上的牌,嘴里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程凛的笑容随之又消散了。他想到那个加麦麦微信的男客人。
他要亲自一探究竟。
麦麦打扫完店内卫生,照常开始登记大众点评上的预约。今天还没正式营业,后台已经进来了四桌订单。两桌双人,两桌单人。
在秦陆各个平台的积极宣传下,生意蒸蒸日上,近乎没了空档期。新客不断涌入,甚至还有旁边学校的学生零星光顾。
其中一张单人桌订单的用户名极为熟悉,麦麦早就认识,是何信的。
这两周,何信近乎天天都来,在麦麦的介绍下认识了全部的在岗猫咪。麦麦也逐渐摸透这位常客的爱好,知道他每次都点什么套餐。
能够拥有这样忠实的顾客,猫颇为感激,深感荣幸。
另一单的用户名则从未见过,一串儿很长的英文。麦麦很严谨地登记下来。
下午一点,ID为一串儿英文的预订人站在猫咖门口,按响门铃。
“来了!”麦麦熟悉的声音隔着道门传出。他穿着拖鞋跑出来,等看清门外是谁,表情一愣。
程凛知道猫不愿意让他来上班地点,他扒住门框,说:“来随便看看。你就当我不存在,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本以为猫会多少露出点不乐意的神情,未想麦麦显得非常高兴激动:“好呀,欢迎光临,快进来吧!这里换鞋套!”
屋里有两桌客人,一桌是学生,另一桌是年轻男女。程凛经过时无意看到男方微秃的头顶。
不知猫出于何种考虑,将程凛安排在了最角落的位置,没给菜单就走了。桌上也没个二维码的。
人类为履行不添乱的承诺,只能四处打量,沉默坐着不吭声。
有一桌散客刚走,麦麦安置完家属,开始拿着抹布奋力擦收拾完餐具的桌子,神情极为专注努力,甚至哼哧哼哧,像在给桌子抛光。
天哪。程凛痛苦地想,这家伙在家里可是连抹布都没怎么拿过。
那脑袋上的三角巾帽子更是浓墨重彩。丑是不丑,就是显得麦麦很可怜,像个十八世纪英格兰面包店里被老板剥削的、早上起来脸颊会有煤灰的学徒。
猫怡然自乐,擦完桌子就进了后厨,过了会拿小托盘端着吃的喝的来到程凛桌前。
“我还没点单呢。”程凛说。
“啊。请你吃。”麦麦眼巴巴看着他,说,“这个是我做的咖啡,就是店里没法拉花。还有这个是店里最受欢迎的蛋糕,叫彩虹千层。它每层蛋糕的颜色不一样的。”
猫把吃的喝的放到程凛的桌上,又问:“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这么贵,都你请我吃啊?”程凛抬头看着他问。
“嗯,老板从我工资里扣就行了。”麦麦忠心耿耿看着主人,答着答着有些出神。
这距离太近,他又想亲程凛了。
麦麦早发现,无论人类还是猫咪似乎都美丑有别。但在这方面他又迟钝了些,例如咖啡店里的猫咪都不喜欢毛毛,觉得他一身寡淡的白不够美观,又极为追捧颜色鲜艳的玳瑁三花。
可他看毛毛也很漂亮,浑身雪白,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就像刚下的新雪。
而荣荣随口说过程凛长得挺像一个男明星。他看了,认为不像。
不过不妨碍他认为程凛长得很美观。这是他最喜欢的人类。
程凛回答这些够了,麦麦不再停留,往后撤了步,带着小托盘跑了。
这两天,程凛的气味对他的影响越来越明显。只要一闻到,脑袋就有些晕乎乎的,四肢也会跟着发软无力。他更加无法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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