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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哲辉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冷笑一声，继续说：“你现在倒是挺会帮他说话啊，我很好奇当年被SET二队给踢掉的时候，他帮你说了多少话？”
许哲辉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掩饰不住的快意，但他并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自己期待中的神情。
“SET的这些破事我不感兴趣，”面对许哲辉突然之间的情绪爆发，尹星择的态度依然很平静，他冷冷道，“不管对象是谁，自己身为一个职业选手，还拿别人的伤病若无其事开玩笑，让我实在无法尊敬你，更加不可能和你有什么共同语言。”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单说晚上的赛场表现，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尊敬的部分。”
“你……”许哲辉看起来被他气得不轻，上前想去揪尹星择的衣领，但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手腕就忽然被牢牢控住了。
尹星择愣住了：“小刀，你怎么……”
许哲辉吓了一跳。眼前的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周遭的空气几乎要被他的气场冻结成冰。
明明对方只是用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许哲辉却感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韩洵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挡在了尹星择前面。
在许哲辉的印象里，场外的韩洵就是一个内敛安静的家伙。但此刻的对方虽然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里的压迫感已经让他不由自主地在气势上完全弱了一大截，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尹星择也不想再跟对面废话什么，他懒得再看许哲辉一眼，更不想连累韩洵，赶紧说：“我们走吧。”
韩洵松开了手，两个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将呆若木鸡的许哲辉甩在了原地。
等走出对方的视线范围之后，韩洵突然想起要解释：“看你一直没回来，就过来看看。”
旁边的尹星择突然扑哧笑出声来。
韩洵有点疑惑地望向他。
“小刀，你这人真是……”尹星择说，“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别人再怎么挑衅你，你都无所谓，兄弟稍微被说上两句，你就一点儿都不愿意了，真是够双标的。”
“不过这招确实帅，有空教教我呗，下次去跟他们扳手腕。”尹星择盯着韩洵此刻还插在兜里的双手，眼里直放光，许哲辉刚才的那些话似乎根本没对他产生一点影响。
像是看出了韩洵眼里的担心，尹星择笑道：“放心啊，我的心态有这么脆弱吗？SET的事儿我早就脱敏了，也就是他非要拿游哥的伤病说事……”
韩洵笑了：“那你也挺双标啊。”
尹星择的耳朵有点红，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再避讳聊游绎的事，很自然地说：“毕竟我是在游哥在很早之前因为手伤做复健的时候认识的他，所以知道他为了克服伤病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明白我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就……根本听不得这些话。”
韩洵有点好奇：“线下认识的吗？”
“不是，跟他小号排位撞车才认识的，我很久之后才知道他是谁呢，”尹星择打开了话匣子，“现在想想全是黑历史啊！因为他那个时候在复健期，刚开始打得神神鬼鬼的，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复健，信号烂得离谱，碰到的那一局一会儿掉线一会儿突然天秀，最后一波本来翻盘可以推水晶了，这货突然又掉线了，给我气得打了一长串话问他是不是演员，结果他加了好友道歉，说赔我一局。”
韩洵脑中已经自动续写了俩人双排乱杀的新篇章，就听到尹星择继续说：“……然后那天我们五连跪，把把下路尽力局中上野狂送，没办法，所以他这分数就越欠越多了，我都不记得到最后还清没有。”
他的脸上露出了有点怀念的表情：“我夸他玩得像Cruise，他说他就是啊，当时被我一顿狂喷。后来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说要介绍我去青训，我半信半疑，心想这如果是骗子的话铺垫时间未免太长，但还是先手把他骂了一顿。所以后来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我真的尴尬得要命啊……还好之后也就没怎么接触了。”
尹星择最后半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并且很快跳着转移了话题：“我记得那时候我在犹豫要不要打职业，还问过他一个很蠢的问题，要是我去打职业，真的会遇到像他这么猛的AD嘛？他说当然可以，说不定还能遇到比他更猛的呢……”
尹星择说着止住了话头，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车门旁边。
闻澈刚刚从车窗探出脑袋，用欠揍的语气对着他喊：“尹星择你行不行啊，还得洵哥去找你，怕不是迷路了吧？”
尹星择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他，转头对韩洵说：“虽然现在很不想承认，但游哥说的话也没错。”
韩洵笑了笑：“这话你应该和闻少说。”
尹星择摇了摇手指，斩钉截铁道：“NO，这辈子不可能。”
第129章 一直赢下去
SET今天刚跟HUNT打完训练赛, 虽然对方连一小局都没赢，但赵荣景对季威宸又没执行他布置的战术这件事大为光火，两人吵了一架, 最后赵荣景说要单独和他好好聊聊，放其他人先走了。
几个人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WAVE对阵WARN的比赛直播, 于是在休息时间里顺便看完了整场BO5。
第三局WARN的水晶被摧毁之后，牟一泓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感觉这比赛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嘛, 不过，本来也没指望WARN能打出WAVE多少东西来。”
魏思风伸了个懒腰：“接下来怎么又要打WAVE了……说实话，春季赛的时候居然能让他们打满五场，感觉不太满意啊。”
虽然话里话外依然充斥着SET式的居高临下, 但他们的心态已经和春季赛的时候相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春季半决赛之前SET根本就没把WAVE放在眼里, 而在和对方打满BO5又共同经历了洲际赛之后, WAVE对他们而言已经称得上一个非常值得警惕的对手。
牟一泓冷嗤了一声：“也好，反正我可不想跟那个姓许的碰上,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玩意, 在SET这种地方居然还敢玩宫斗那一套，把整个队伍都搞得乌烟瘴气……”
游绎道：“行了, 少说两句。”
“……也就哥受得了他。”牟一泓没好气地说，但还是乖乖停止了输出。
游绎看着镜头下的尹星择一脸笑容灿烂地摘下耳机, 率先大步走过去跟对面握手。
不管开心还是难过, 尹星择向来喜欢把情绪直白地写在脸上。在游戏里刚认识的时候，这家伙永远有一箩筐的话随时准备输出，结果在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在线下真正碰面之后, 倒是立马收敛了大半，甚至还变得拘谨了起来。
虽然最开始是经由他推荐, 但尹星择还是正儿八经地通过了SET青训的考核才进来的，但依然有不少人在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他沾了游绎的光。
他不想让游绎卷进这种议论里，于是刻意避着他，再加上游绎平时确实太忙，两个人的关系比起网友时期甚至还淡了不少。
直到那一年的世界赛结束，游绎才得知SET二队跟尹星择提前解除合同的消息。
大概是出于自尊心，尹星择直到离开SET都没有对他提过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游绎很快就去找主教练赵荣景，想要为对方争取一个情理之中的试训机会。
赵荣景出名的脾气不好，在他手下的选手都没少挨过骂，游绎向来是个例外，但他在那天却罕见地对游绎动了怒。
“我真是小看你的心思了啊游绎，许哲辉什么下场你看不明白，还想学他搞这套拉帮结派的花样是吗？你搞搞清楚，你现在是为了一个半吊子辅助在这跟我叫板，要是尹星择真的有你说的那种程度的潜力，你以为我会放任他们这么胡来吗？？”
而游绎也第一次冲着教练发火：“除非他们已经决定要去其他队伍，二队的人向来至少都有来试训的资格，而且您在今年也答应过我这件事，我不明白，明明事关基本的诚信问题，您居然还会如此臆测！”
他已经忘了两个人是如何最终和解的，只记得赵荣景在勉强答应给尹星择一个替补机会之后，在最后余怒未消地指着他说：“我告诉你，没有人对SET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别说是青训这些人，就算是你和季威宸也全都一样！”
而尹星择也如他所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拒绝了这个提议，很快就和WAVE签下了合约。
赵荣景怒气冲冲的声音还在游绎的耳边回荡着，旁边的祁言突然站起身来，手里拿着的塑料盒发出轻微的声响，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注意到游绎的目光，祁言坦然地冲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朝他解释：“威宸哥在二楼待很久了，刚才帮他点了些吃的，正好送过去。”
游绎跟着他起身，点了点头说：“一起过去吧。”
他知道季威宸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关在二楼那个接近废弃的隔间里。时间长了之后，他甚至对那个地方还产生了一点依赖。
游绎为此曾经感到略微的不安，但每次从那里出来之后，季威宸总会若无其事地恢复平常的样子，他便也不再说什么。
祁言很谨慎地敲了敲门，得到季威宸的应答之后才推开。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被昏暗的光线给吓了一跳，季威宸背着他们躺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因为过于狭窄，他几乎蜷缩着身子。
季威宸动了一下：“小七，其实我不用吃的，每次都这么麻烦你。”
祁言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但是哥你每次都吃得很香啊。”
季威宸：“……”
游绎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他硬吵，哪天又不让你上首发，到时候怎么办。”
“怎么可能，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哥，”季威宸笑了笑，语气里还带着点自豪，“SET可太需要我了。”
游绎在帮祁言收拾桌上的东西，听到这句话之后动作僵了一下，回头看季威宸，对方还是跟抽掉骨头似的瘫在沙发里：“赶紧起来吃饭。”
季威宸抓过丢在一旁的外套盖在头上，朝他比了个手势：“再让我躺两分钟。”
游绎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威宸突然说：“今天他骂我的时候又提逍然哥了。”
季威宸的声音从外套底下闷闷地传出来：“哥，为什么我感觉拿到冠军之后，过得反而没有以前开心呢？”
游绎望着他，一时语塞。
季威宸的目光转向天花板，他喃喃道：“如果还能见到逍然哥，我也想问他这个问题。”
低气压不断在空气中弥漫。祁言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开口提醒：“威宸哥，我还在呢。”
季威宸翻过身看了他一眼，不解地笑了：“怎么着？偶尔当着你们的面感伤一下嘛，我像是这么要面子的人吗？”
祁言想了一下，有点磕绊地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是，这里还有个没拿过世界冠军的人在，所以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就当是……就当是给我一点盼头呗。”
祁言安慰人的方式向来与众不同，虽然会加几个语气词上去，但说话的语气仍旧一板一眼，在季威宸看来有种机器人突然短路的喜感。他当然知道对方不是真的在耍孩子气，只是想缓和氛围而已，于是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阅读理解不及格啊，我可没说夺冠不开心，我只是……”
他停顿了一会儿，笑了：“只是刚才心情不太好而已，就当我啥都没说吧……总之，等你小子当上冠军辅助，迟早都会明白的。”
他说着坐起来，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你们赶紧先回去吧，不然晚上的训练迟到又要被说了。我先在这里随便吃点儿，很快就过去。”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谢谢。”
祁言点了点头，跟着游绎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在走廊里没走几步，祁言突然问：“游绎哥，你也会这么觉得吗？”
游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祁言还在想着季威宸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对这个问题，游绎并不想随便敷衍过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缓慢地说：“对我来说，就算在拿到那个冠军的前后经历了不少痛苦的事情，但他们相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夺冠那一刻带给我的快乐。”
游绎尽力让自己的口吻轻快下来：“所以在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要回想到夺冠时的兴奋和喜悦，就会觉得，只要能再度获得这样的心情，让我付出怎样的代价，好像都可以接受……我想，威宸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祁言静静听他说完，最后轻声地开口，接近于自言自语：“我们再一起拿一个世界冠军，是不是大家就都能开心了呢？”
游绎看着祁言的眼神随着他并不具象的描述折射出期待的神采，笑了笑：“是啊，一定会的。”
祁言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向来相信，在电子竞技的世界里，只要能一直赢下去，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在LDL的时候，闻澈吊儿郎当的态度经常让他很头疼，两个人没少因为这事吵架，而闻澈对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消消气嘛，我们不是赢了吗？”
于是祁言也开始安慰自己，只要能一直赢下去，他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们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好像从那以后开始的每一年，他身上积累的遗憾总是越来越多。而每一年他都会重新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赢下去，只为了不再留下更多的遗憾。
祁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的表情：“回去吧哥，刚才看了他们的比赛内容，正好有点想跟你讨论的东西。”
而在干净利落地拿下今天的比赛之后，WAVE众人又吵吵嚷嚷地吃完了一顿饭。林之栩还在和尹星择大谈如何在半决赛BP环节就唬住对方，闻澈突然伸手去拿桌上的纸巾，侧过头捂住了一个喷嚏。
但这个动静还是被旁边的乐子人注意到了，简清凡大声调侃：“哟，闻少，谁在想你啊？”
“我有自知之明，绝对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好吗……”闻澈笑了笑，说话间又忍不住打了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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