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了十天,许熠祯身上的伤总算有了愈合的意思,渡过了渗出期,不严重的地方开始慢慢结痂,也总算能短暂下床走动。
今天医生查房晚了半小时,林霂深输完液下楼,他正扶着床边的护栏慢慢溜达。
见林霂深推门进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叹气说:“感觉我的腿部肌肉都萎缩了。”
“放心。”林霂深上前扶住他,和一旁监护的护士说了谢谢,“我保证你的肌肉还很完美,和当初一样能一挑十。”
许熠祯笑着捏住他的手轻轻挠了一下,“你今天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嗯,医生说回去慢慢养,腿上的烧伤定期擦药就可以。”
许熠祯听着又叹了一声,“我至少还要待一个周,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我每天会来看我妈,顺带看一眼你。”林霂深扶着他又走了几步,让他坐在床上抬手去解他病号服的扣子。
“诶!”许熠祯按住他的手,“我现在受不了刺激!”
林霂深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自上而下解开扣子去看他的肋骨,“医生说肋骨愈合得怎么样?”
因为肋骨断裂,之前他的整个左边肋下都是肿的,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肉眼看不出问题,只不过肋骨的地方也有一块很小的烧伤很是碍眼。
“愈合得很好。”许熠祯拉着他的手贴在肋骨上,“不然医生也不会让我下床走动。”
温热的皮肤贴在手心,一股热浪传进心里,林霂深不由自主曲起手指,随即揪着皮肉把他的手提开,咬牙警告他,“别浪,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瓷娃娃。”
许熠祯笑了笑,依旧不安分,撑着床站起来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我现在最脆弱的是心,可能你一句话就碎了。”
林霂深干呕了几声,狠狠擦着嘴角被吻过的地方转身离开,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说江舒染的情况有好转,脑电波比之前活跃,有醒过来的趋势,林霂深办完出院又去病房看了一眼,林沐羽正在给她擦脸。
江舒染出事的那个房间窗子正对着一棵树,她正好被树挡了一下,侥幸捡了条命。
据警察推测,江舒染进入房间后,有人用姜明鞍的手机给她打了电话把她引到窗边,然后那个“混血”进入房间,趁她惊讶转身的时候把她推了出去,她以后背朝下的姿势从六楼坠落。
问题是给她打电话的人说了什么,能让一向警惕性很强的江舒染毫无防备到窗边去。
林霂深刚想和林沐羽说让她记得给江舒染护肤,别让她醒过来看着自己憔悴的脸难受,兜里手机响了起来。
是林铖,林霂深接起来他语气里透着不情愿说:“出院办完到星岸酒店来,1507.”
林霂深还没回过神,他已经挂了电话。
交代完林沐羽,林霂深打车到酒店,敲了门开门的居然不是林铖,而是许少霆。
看见林霂深,许少霆眼里闪过一瞬间不爽和嫌弃,侧身让他进来走到窗边在林铖对面坐下,语气里透着怒气说:“当年我就提醒过你,注意你家里不安分的,你说不劳我操心,现在求我是不是太晚了?”
林铖冷笑,“你不用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是疏忽了,但这件事不处理好,难保下次出事的不是你老婆。”
许少霆忍无可忍拍着桌子站起来,“无能还不让人说,你老婆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两个年过半百的大男人,在星级酒店开个房间吵架,真是闻所未闻。林霂深揉了下眉心,很是无语问林铖,“爸,你们能先别吵吗,叫我过来做什么?”
林铖似乎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有个儿子在旁边,气势瞬间强了一截,“我不和你练嘴,让林霂深和你谈,出不出手你一句话的事儿。”
林霂深一脸懵看着许少霆,许少霆哼了一声,鄙视地看着林铖,“你爸动了所有能动的人手,这么多天毛都没查到一根儿,想让我请朱虞帮忙。”
朱虞的大名林霂深听过,以前市局一把手,因为查案太过剑走偏锋,立的功和记的过五五开,后来一怒之下离开了市局,自己开了个侦探所,混得风生水起。只不过这个人是个怪咖,接案子看人下菜,他看不顺眼的给多少钱都不接。
朱虞兵痞子出身,最恨人在他面前拽文,所以林铖这样的书香世家,他是看不上的。
林铖恐怕是走投无路想起他,没请动,才腆着脸来求许少霆。许少霆年轻时候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和朱虞一样喜欢剑走偏锋,算是臭味相投,很投缘。
林霂深不明白,林铖说不动许少霆,怎么觉得自己来了就能说动他。
难道仅仅为了把儿子找来撑场子?
“许总。”林霂深没能说服自己开口叫声叔,选了个最合适的称呼,“我们都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苦于找不到证据,不管是为了许家还是为了解除后顾之忧,我觉得您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没说拒绝,只是让你爸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林霂深心里一突,忽然明白了林铖把自己叫来的原因。
“只要你爸答应我让你以后离许熠祯远点,我立马去找朱虞。”
果然在这里等着,林霂深扭头笑了一声,“许总,这事儿我爸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您该去找许熠祯。”
“看你挺得意。”许少霆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许熠祯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整天跟在你后面,你把他耍得团团转,让他毫不犹豫为你去死,你是不是很得意?”
“并没有。”林霂深说:“我没想他跟着我,更不想他受伤,您这句话我不知道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的儿子。”
“一个比喻而已,我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儿子为了个不值得的人连性命都不顾。”
“值不值得他自己说了算。”林霂深压抑心里的不适,想了想说:“我可以答应您不主动接近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至于要不要请朱虞出手,您自己决定,安笙要针对的不止林家,您舍得把家人至于险地我无话可说。”
许少霆不知道是被这句话震动还是别的,愣了两秒呵一声把茶杯扣在桌上,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林霂深松了口气,走到林铖对面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埋怨他,“爸,这件事您完全可以解决,非得让我来听许少霆数落,听他亲口说不让许熠祯接近我?”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想阻止你和许熠祯的不止我和你妈。”林铖冷哼道:“让你心里有个底,免得许熠祯随便哄几句,你又摇摆不定。”
他猜人心思总是猜得很准,并且能在合适的时候给你一击。
自己现在确实是摇摆不定。
林霂深低头看着林铖扣在桌上的茶杯,好一会儿轻声说:“爸,我现在只想先解决安笙的事,别的……能先不逼我吗?”
“林霂深,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已经向许熠祯倾斜了。”林铖扶着桌子站起来,“你答应过我的那些话,你自己曾经做过的保证,打算不作数。”
出尔反尔从来不是林霂深的作风,可在许熠祯这里,林霂深控制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作者有话说】
病好转点了,要开始疯狂赶落下的工作了,不过这周四周五我休息,周四周五见。
第100章 书里的秘密
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许熠祯刚离开的那半年,因为想不明白,林霂深自暴自弃颓废过一段时间,学习不用心,生活也了然无趣。
林铖把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出面劝阻,也没说多余的话,等他自己想通。
浑浑噩噩半年多,林霂深厌倦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总算想通了,林铖只问了句:“现在回想,值得吗?”
林霂深又想了两天,说不值得,并且保证不会再对许熠祯有任何留恋。
这七年林霂深一直履行诺言,直到许熠祯再次出现。
记忆一点点重燃,总是不经意间被许熠祯牵着鼻子走,像当年一样,不知不觉脑子里都是他。
“我不知道。”林霂深低头回答:“爸,我很在很乱,我心里放不下,又知道我该遵守承诺,让你和我妈安心。你们的付出,你们对我的爱我不是没看到,但要让我做取舍我现在做不到,所以能不逼我吗?”
林霂深的眼神太过隐忍,林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逼他的话,挥了挥手说:“你先回去休息,好好想想吧。”
从酒店离开,林霂深打了车回市区的别墅,刚进门兜里手机响起来,看到许熠祯的名字犹豫了好一会儿,等快挂断才接起来。
“你去见我爸了?”电话接通许熠祯直接问。
“嗯,你怎么知道?”
“许弈城来医院了,说他早上出门前接了你爸的电话。”
“我爸想让他请朱虞帮忙找证据,警局那边的进度太慢了。”林霂深呼出口气缓解心里的郁结,“没事,没说什么,反正说来说去也就那些话。”
许少霆会说些什么想也知道,许熠祯顿了几秒问:“你答应他了?”
林霂深压下心里的情绪轻笑一声,“答应他不会主动接近你。”
许熠祯听完也跟着笑起来,“其实你完全可以答应他不和我来往,反正我会缠着你。”
“要点儿脸吧,不管是校霸还是许家大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听着他电话里带着委屈的声音,林霂深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心里的沉闷忽然间轻了一截。
也许这就是拒绝不了许熠祯的原因,和他在一起,总会觉得轻松,觉得生活没那么无趣。
以前的许熠祯身上自带一种神秘、让人觉得有趣的气质,现在的许熠祯时而唯诺时而霸道,虽然没了当年想要探究的冲动,依旧无形中吸引着人。
许熠祯换了个更委屈的声音,放低声音,“那好吧,我要点脸,以后不会主动联系林总了。”
林霂深笑起来,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盯着屋顶的吊灯,“别贫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过来做。”
“别跑了,许弈城安排了人送,你好好休息。我虽然迫不及待,但也不是非得每天都见到你。”
“这就不想见了?”林霂深从屋顶的吊灯移开目光,正好看见楼梯下的杂物间。
高中毕业的时候因为离这里近,书都搬到这儿了。
许熠祯在书里留了什么秘密?
林霂深起身打开杂物间的门,对面许熠祯叹了一声,“追太紧你跑了怎么办?”
杂物间很狭窄,书都堆在架子上,林霂深拉了个满是灰的椅子坐着,“你的秘密写在哪本书上了?”
对面一顿,许熠祯语气透着不情愿说:“你就不能等我出来带你一起看?”
“不,我现在就要看。”
“好吧。”许熠祯叹气妥协,“化学,新书,我当时一个字都看不懂。”
林霂深沉默着找了半天,找出了一本看上去最新的化学书,坐在椅子上寻宝一样一页页往下翻,“我高三上学期学得不认真,这本书都没怎么翻过。”
等想明白开始好好学,靠的全是复习资料了,这本书是所有书里最新的一本,甚至连吐糟的话都没写过一句。
许熠祯没说秘密写在哪一页,让他自己带着期待寻宝,“荒废半年考了国内排名第一的大学,我怀疑林总在内涵我。”
“七年时间完成扫盲,许少也不赖。”
许熠祯又是一阵叹息,“我也不算文盲吧,十以内的加减乘除我还是会的。”
林霂深笑着终于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了夹杂在段落中间狗爬一样的字。
短短几个字,林霂深能想象许熠祯带着怎样的心情,笨拙地把这几个字藏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间。
他希望这句话被看见,把深藏心里的话告诉最想告诉的人,又希望这句话一辈子不被发现,永远埋藏这个不可见人的秘密,让喜欢的人毫无负担去走自己该走的路。
“这么丑的字还不是文盲?”林霂深觉得眼眶发热,摸着略显陈旧的文字仰头等着那阵酸涩过去。
“是啊,连字都写不好的文盲怎么敢奢望邀请函都要用毛笔写的小少爷。”
“你闭嘴吧。”林霂深挂了电话,拿着书上楼郑重其事放上书架,指尖在书脊上敲了一下。
赵恺说他大概是觉得现在在某些方面配得上自己了,这个某些方面,或许就是他不会再自卑,拿得出手的不仅仅有烤串。
手机又震起来,是许熠祯的短信。
“你是我唯一动心,再也放不下的人。”
肉麻兮兮的,林霂深笑了一声把手机揣进兜里,下楼去了厨房。
冰箱里有早上阿姨煮好的鸡汤,林沐羽带去一些还剩不少,林霂深找了米出来,搜了个鸡丝粥的教程,用鸡汤煮了份粥,提着去了医院。
这会儿正好晚饭时候,许弈城不在,给许熠祯送放的阿姨也还没来,林霂深提着保温桶进屋时许熠祯正靠在床上用手机处理工作。
“风行这么苛刻,病号都不能休息?”林霂深把保温桶放在柜子上从他手里抽走手机,看见了屏幕上他和楚瑜的聊天记录。
楚瑜给他发了一堆文件,许熠祯应该是刚看完一份退出来。
“不是风行,投资公司正式运营,有些业务需要我经手,不能拖。”许熠祯看到保温桶,根本没空理手机,理什么紧急文件,眼睛一亮问:“你做的?”
“嗯。”林霂深把保温桶递过去,“鸡丝粥。”
许熠祯满怀期待小心翼翼打开,往里看了一眼眼里的光芒逐渐熄灭,“林总,要报复我也不用下毒吧,还下得这么明显。”
黑色的鸡丝粥许熠祯第一次见,表面还飘着煮糊的锅巴,米半生不熟粒粒饱满和碎肉裹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像倒了半瓶墨汁。
“放心吃。”林霂深把勺子递给他,“绝对没加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汤煮干糊锅了,我尝了一口还挺香,有股特别的焦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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