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泽摇了摇头,掷地有声道:“道歉。”
常永轩:?
“给云佩清道歉。”
第61章 我喜欢他
1
“给云佩清道歉。”
沈平泽的声音很轻, 但却有些说不出来的严肃。
常永轩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老大,却只得到了“冰冷冷”的一瞥。
气氛突然僵持。
常雅看了看常永轩,又看了看沈平泽,内心升上来几分担忧。
她的儿子, 性格她很清楚, 有多自大, 有多不服从管教,她更是了如指掌。
像沈平泽这般冷声呵斥,是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的……
常雅忧心忡忡,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便听到了来自自家儿子委委屈屈的声音:“老大,你让我道歉就道歉嘛,这么凶干嘛……”
云佩清:“……”
常雅:“……”
他立即转头看向沈平泽,坐姿依然端正, 语气很轻, 却带了一丝笑意:“泽泽,不用了,这些便已经足够了。”
这话说得我见犹怜的, 沈平泽刚想说一定要这小子好瞧的时候, 一道无比震惊的声音响起:“我老大说什么,我当然就听什么!不就是道歉吗?当谁不会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行了吧?”
他一连说了三遍,话间满是趾高气扬。
“……”
大家都沉默下来, 简直无言以对。
这也太孩子气了些, 不过好像,常永轩本来就是个孩子……
沈平泽扶额:“算了, 你可别说话了。”
常永轩气鼓鼓道:“我不!我偏要说!老大,你跟他什么关系啊?怎么这么护着他?”
我护着他?我居然在护着他吗?
沈平泽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脱口而出道:“我没有……”
常永轩委屈:“你骗人!你之前还护着我的,现在明显偏向他好不好?他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有好处。
沈平泽心狠狠跳了跳,立即去看云佩清的神情,当没看出什么变化时,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常永轩说的不无道理,那在旁人看来,便是他沈平泽无理由护着云佩清吗?
沈平泽有种预感,但他不敢深想下去,手有些微微颤抖。
他跟云佩清才认识多久啊。
而在常雅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就有点不太不太正常。
常雅眼皮跳了跳,惊疑不定地看向两人,看着他俩悄无声息间的互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不由自主微微张大嘴巴。
他们俩……
常雅眼神瞬间凝重。
沈平泽面无表情岔开话题:“停,就到这里为止。”
“好的。”常永轩挠了挠头,笑得傻愣愣的:“那老大,你以后对我好一点哦。”
很明显,他刚刚的话只是开玩笑的。
“嗯。”沈平泽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小弟真不如不收。
之后,常雅问了问沈平泽的基本情况。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沈平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只隐去了机密部分,常雅并不难理解。
沈家共有四口人,有一个妹妹,很有钱,或者说是非常有钱。
豪门大公子?
常雅开始思索。
过了片刻,她将常永轩喊到楼上写题,她自己也去做晚饭,在临走前,她看了眼两人,不动声色微笑着说道:“请自便,如果什么事,使唤小云来弄就好了。”
沈平泽双手交叠,双腿微微并拢,紧张“嗯”了一声。
做饭要至少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便是他跟云佩清两个人单独的相处。
沈平泽轻轻合了眼。
开始是安静,无比的寂静。
两人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对坐在沙发上,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主打一个混时间。
但时间不是那么好混的。
也许正是抱有这种心态的原因,时间过得极慢极慢,沈平泽脑海中仿佛出现一个小小的秒针,嘀嗒嘀嗒,一秒又一秒倒计时着,他以为熬了半天,实则才刚刚过去三分钟。
沈平泽有些熬不住。
他看了远方的时钟一眼又一眼,第一眼是55分,第三十八眼还是55分。
沈平泽:“……”
他尴尬到不行,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队长。”
云佩清立马抬头,语气又轻又快。如果沈平泽没听错的话,似乎还有一丝被主动搭话的欣喜。
“泽泽,有什么事吗?”
沈平泽定定看了他好几眼,脑海中不知划过了几个念头想法,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他说的调查,是关于阳光孤儿院一事。
云佩清似乎有短暂的沉默,等他开口时,声音又有些说不出的低沉:“……差不多了,相关人员基本都去世了,只剩下了一个人还活着,有着自己的家庭。这个人我已经联系到了,我们可以找机会上门询问情况。”
沈平泽顾不上自己刚刚内心那些小九九了,抓住了重点,忍不住皱眉:“你说都死了?”
“嗯,”云佩清抬眸,眼神中的情绪是沈平泽现在看不懂的,但却很快切换成了淡淡的笑意:“对,他们都去世了,不过也很正常,当时那里便是做人体实验的,能从中活下来,甚至还能苟延残喘几年,已是侥幸。”
沈平泽为他话语间的漠视而感到心惊肉跳,有些事他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旁敲侧击道:“……你没什么事吧?队长。”
云佩清目光很柔和:“我没事的,谢谢你,泽泽。”
沈平泽“嗯”了一声,不再询问下去,却还是想要知道阳光孤儿院的情况。
这件事就像是住在了他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
而他最长思考的便是,云佩清在里面遭遇了什么?他当时……会害怕吗?
沈平泽有些心神不宁。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云佩清突然开口说了很多东西。
“我确实对小时候痛苦的记忆没什么印象了,但也记得一点点。”
“比如,每天五点就要被迫起床,先劳动,不劳动便没有饭吃,就算有饭,也可能面临着被别人抢走,或者看管者不爽直接收回,简直就像是故意制造苦难一般。”
沈平泽声音紧绷:“那然后呢?”
云佩清看了他一眼。
“他给我们安排的事情很多,有各种各样折磨人的花招,或许是我天生不敏感,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接受良好,我认为这个不是痛苦的,所以这段时间的记忆就很好保存下来。”
通过云佩清的三言两语,一副简单的画卷在沈平泽眼前展开。
在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带有编号的小孩子,被囚禁在牢笼中。一个接着一个,在干活,在排着长队打那一点点难吃到极致的饭菜,在被注射针孔,揭开虚伪干净的表面,身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狰狞恐怖的伤口。
他们被骂、被打、被侮辱。
而在这群人当中,有那么一个小孩,他长得很白净,是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可神情却相当冰冷,无论是面对自身的苦楚,亦或者是他人,小孩都无动于衷,是最最冷漠之人。
沈平泽有些心惊,他好像透过时间长河的阻碍,在云佩清简单的字词中,在昏黄的岁月里看到了他,以前的他,或者说是,真正的他。
这是从未被别人看过的另外一面。
居然就如此简单地被展现在了沈平泽面前。
沈平泽手不由自主攥紧了,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听着这些,或许其他人会感到云佩清很麻木,甚至很冰冷残酷。
但沈平泽却捕捉到了更深更深的层次,有了自己的推断。
而也正是自己的推断,迫使他忍不住开口道:“队长,你小时候……也被欺负过吗?”
他谨慎用了个“欺负”。
但含义绝对不只是欺负,有抱团,有特殊的试验品。
正如同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坚信无比的一点,云佩清是特殊的,那群恶魔不可能不知道。
云佩清顿住,脸上带了几分笑容,温柔呢喃道:“泽泽,你好聪明。”
笑容逐渐扩大,他眨了眨眼,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或许自己表现的有些太特殊了吧,那群研究人员在其他孩子吃馒头的时候,给我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面。”
沈平泽心彻底沉下。
之后的事情不必多说,虽然只是看似简单的一碗三鲜面,但引来的变化却是相当大的。
他没有伙伴了。
他更没有朋友。
但研究却愈发变本加厉起来,他身上多了数都数不清的针孔,成为所有人中被实验最多的那一个。
最最可悲的是,那群孩子认为是他抢了他们的实验机会。是他让他们没有三鲜面吃。
仅仅只是因为一碗三鲜面。
无数明处的暗处的,数不清的恶意朝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袭来,将他裹住。他的背脊却始终挺直,眼神始终明亮,甚至能一步步走到沈平泽的面前,仰头说一声:“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平泽欲言又止,心在那一刹那极疼。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哑然道:“队长,你辛苦了。”
云佩清不说话,颔首示意。
两人安静待了片刻,气氛却不像之前那般尴尬。
此刻,沈平泽的脑海里充满了云佩清,小时候的云佩清、长大后的云佩清、始终坚持自己,从不畏惧的云佩清。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
但这并不是一种负面情绪,相反,他感到了气愤,心疼,甚至还有想要将那群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他只是一个有着正常情感的人。
沈平泽闭了闭眼,似乎也将内心那翻腾着滚动着的情绪隐下去了。等到再度睁开眼时,他冷冷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云佩清似乎勾了勾唇,眼睛弯弯:“明天。”
沈平泽点头。
当两人再度对视时,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2
沈平泽迫切想知道更多有关阳光孤儿院的事情,尤其是与云佩清相关的。
他急切问道:“还有吗?”
云佩清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时钟,突然乖巧笑了笑:“泽泽,开饭了。”
沈平泽沿着他的视线,猛得抬头,原来指针已经往后拨动了一大截。
在他们聊天的功夫里,半小时居然一晃而过。
沈平泽神情难得有些懊恼,磕磕绊绊转移话题:“那、那我们先上去吃饭吧。”
云佩清眼底笑意逐渐扩大。
在这个时候,他聪明选择顺从沈平泽的一切想法和意愿,即使沈平泽说出了去厨房上厕所和卧室吃饭这样的字眼,他都面不改色的点头称好,堪称乖巧。
开始的沈平泽没有反应过来,但在他理智逐渐回神,刚刚的记忆也顺势涌入大脑的那一刻,他的脸染上了一抹红,是尴尬无比的红。
那顿饭都吃得难堪极了,沈平泽全程低着头,无论是谁给他夹菜,他都囫囵吞枣咽下,再小声说声谢谢,始终不抬头。
云佩清给他投喂得很开心,看他低着头魂不守舍的样子更开心,嘴角忍不住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似乎都亮了许多。
而两人这点微小的互动,被常雅看在了眼底,拿着筷子的手忍不住颤了颤,再看向一旁只会找自家老大聊天,且对一切浑然不觉的常永轩,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餐桌上的氛围太尴尬了。
沈平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一顿饭菜的,等他彻底收回思绪回过神后,他已经跟常雅告别,坐上回家的车。
上车的那一刻,沈平泽仿佛全身被抽空一般,瘫在座椅上,很深很深叹口气,又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尴尬、社死!
眼瞧着沈平泽离开,云佩清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正打算一起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小云,等等。”
是常雅。云佩清心神一动,顺势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板一眼道:“怎么了?”
常雅看着他,突然有些说不出来话。
仿佛随着沈平泽的离开,云佩清的情绪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般,留给她的只剩下了淡然,带着极深极深的疏远,如小时候刚从孤儿院回来一般,带着满身的煞气,冰冷冷在远处瞧着他们,始终不曾靠近。
也许云佩清真的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家人过吧。常雅苦笑一声。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鼓起勇气第一次挽留:“小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云佩清沉默了很久,久到常雅心都凉了,认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云佩清突然应了声好,随后便朝着家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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