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习以为常,许星不看他,他也不看许星,坐等着管家把饭菜端上来。
吃完饭后许淮想要上楼,许星却破天荒叫住他:“许淮,我有事问你。”
明明他比许淮还小一岁,却从不肯叫许淮哥哥,从小到大都是连名带姓地叫。
他姿态高傲,仿佛和许淮搭话是对许淮的赏赐。
许淮停下,双臂环胸:“什么事?”
许星见他不耐烦的样子,眉毛一竖,刚想发火,又想起自己有事问他,努力压住那点怒气:“你最近和时清哥怎么样?”
宋时清?
听到这个名字,许淮一怔,他似乎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上一次见宋时清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然而想想,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自从他向江川保证再也不追着宋时清跑之后,他竟然也真的坚持下来,一次都没去见过宋时清。
甚至提起宋时清,他的内心除了点怅然和难过外,情绪也不像从前那样浓烈。
好像现在宋时清对于他而言只是个普通人。
很难说明许淮现在的感受,明明一个多月前还对宋时清百般纠缠,现在提起他情绪却再平淡不过,是什么让他的态度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乎是瞬间,他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许淮的怔愣被许星当做是还在与宋时清纠缠着,他满意点点头道:“既然你还在追着他,那就继续追吧。”
许淮回过神来想说不是,许星自顾自说道:“你顺便再去转告他,让他家别再来试探我爸的心思了,我是不会和他订婚的。”
许淮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不是,我最近没有再追着他跑了。”
“你不追着他跑了?”许星惊讶,“怎么可能?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原来他也知道他很喜欢宋时清,许淮怔怔看着他:“原来你知道啊。”
许星神情一顿,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就重新变得理直气壮。他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是啊,我知道。”
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仿佛那些年许淮因为争夺不过他,被宋时清忽视而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日子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还有些不屑:“谁叫你喜欢宋时清的,你喜欢的我就要和你抢。”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焰灼烧着五脏六腑,那些年所受的委屈,对许星的厌恶仿佛潮水般涌上来,冲击着许淮的理智。他就像站在悬崖边,背后就是呼呼的强劲风声,吹得人心里发凉,不寒而栗。
许淮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印,可见主人剧烈起伏的心情。
他脱口而出:“为什么你总是要和我抢?”
那双明亮的被怒火裹挟的双眸直直注视许星的双眼,执着地要追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和我抢?
为什么要让我不开心?
为什么要冷待我,无视我?
他像是在问一个答案,又像是在问很多个答案。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不喜欢我?
是的,不喜欢。从他来到这个家开始,就没人欢迎他。
不管是把他带来这个家里,让他衣食无忧,却态度漠然,不怎么关心他的大伯和大伯母,还是这个家里喜欢捉弄他的哥哥和弟弟,他们都不喜欢许淮这个外来者。
小许淮对他人的情绪相当敏感,害怕得又哭又闹要回爷爷家,但是没有人理他,只是任他在客厅里哭,其余人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小许星好奇地探头看一眼,被大伯母温柔地扯回去:“宝贝,别看,等他哭累了就好了。”
小许淮泪眼花花,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肉乎乎的小手抹抹眼泪。
小孩子年纪小,却也懂些什么。
他知道这里没有他可以撒娇的对象了。
当天夜里,小许淮就发起高烧,烧的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大伯和大伯母在争吵。
“我都说了让你别带他回来了吧,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我怎么照顾的过来!”这是大伯母。
大伯父道:“他毕竟是我弟的孩子,爸还把一部分他的股份给了我,养着他又不是什么大事,家里那么多帮佣,总能照顾得过来的,你平时多关照一下他就行了。”
很多东西小许淮都听不懂,但他记住一点,大伯和大伯母也不想要他。
托医生的福,高烧第二天便退了,小许淮一下子乖巧了很多,会语气甜甜地和每一个人说话,看人脸色,不自觉地讨好大伯一家,被弟弟抢了玩具也不敢说,只是自己一人闷闷不乐。
从被父母娇宠着长大到寄人篱下,许淮他也懵懵懂懂明白,他好像没有家人了。
第20章
“为什么你总要和我抢!”许淮的质问在客厅里回荡,帮佣们都识趣地远离这片地方,把空间留给他们。
许星一愣,随后冷笑:“什么抢不抢的,那都是我爸妈买的东西。”
许淮:“那是他们给我的!”
“我爸妈买的!”
“他们给我的!”
两人一声比一声高,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输。
许星不屑笑笑:“你现在所有的东西,哪一样不是花的我们家的钱,我想要就拿过来,那又怎么了?”
他满不在乎摆摆手,忽视掉许淮难看的脸色,突然一顿,似笑非笑:“哦,宋时清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不属于我,但也不属于你啊。”他摊开手,恶劣地笑,“没有归属的东西,任何人想要都能抢吧。”
他走进许淮,拍拍他肩膀:“不过你放心,我已经不想要了,宋时清让给你也无妨,我已经有更想要追求的人了。”
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人,许星眼里闪过势在必得。
许淮怒视他:“不需要你让!我本来也就不喜欢他了!”
许星耸耸肩:“是吗,随便你吧,你爱怎样就怎样。不过友情提醒你一句,你还是抓住他比较好,毕竟,”他上下扫视许淮一眼,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停留几秒,语气带点嫉妒和不屑,“你以后能找到的最好的伴侣说不定就是宋时清了。”
他故意撞过许淮肩膀,回头居高临下道:“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日子吧,成年后说不定你就会被赶出我家了。”
许淮肩膀被撞得生疼,他低垂着头,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胸膛剧烈起伏。
讨厌的许星!他讨厌这里!
许淮猛地抬头,气势汹汹地上楼回房间,啪一下把门关紧,拿出行李箱噼里啪啦一顿收拾,上锁,一气呵成。
他脸色涨红,提着行李箱下楼。
管家见到了连忙上前问:“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许淮:“不用你管!”他倔强地推开管家想来帮他提行李的手,出门自己打了辆车扬长而去。
管家拦不住,只好给许夫人打了个电话:“夫人,小少爷和许淮少爷刚刚吵起来了,许淮少爷现在拖着个行李箱不知道要去哪里。”
电话那边女人生气道:“他又闹什么!我这边很忙,没空管他!让他去,等他吃够苦头了他自己就知道回来了。”
管家应了声,挂断电话,担忧地望着许淮离去的方向,叹口气。
江川和闻允池把最后一颗钉子钉好,闻允池站起身拍拍双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狗窝:“好了,大功告成,小狗又有家了。”
地上是一个江川和闻允池亲手制作的狗窝,材料是木头,大得可以装下两条成年的壮狗,何况是一只三四个月的小边牧。
这次他们把小边牧也带来了,让它在别墅里四处转转好提前适应一下环境。
江川和闻允池做狗窝时,它就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会见狗窝好了,它兴奋地嗷呜一声,围着狗窝转悠,小尾巴摇的欢快。它想要往里爬,被江川拦住。
“乐乐,再等等,要把木刺磨平才行。”江川抱起小狗。
小狗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嗷呜应了声,乖巧待在他怀里。
江川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赞赏似的摸摸它的脑袋,换来小狗热情的蹭蹭。
小边牧的名字叫乐乐,是江川取的,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喜欢它能快乐。江川训练了两天,小边牧就已经适应了自己的名字,当江川叫它名字时,它立刻抬头,迅速向江川跑来。
抱着乐乐进屋子里,狗窝剩下的工作打算明天再做。
闻老爷子倚着沙发悠闲地看报,看见两人进来只稍稍抬了个眼。
闻允池坐在他旁边:“爸,到时候乐乐就麻烦你了。”
“哼。”闻老爷子冷哼一声,翻过一页报纸,“平时不知道多回家看看,一回来就给我找事做,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悠闲。”
“爸,您这话说的。”闻允池姿势随意坐着,懒散道,“我难道还不了解你的性子?把乐乐放你这养几天,肯定是陈叔喂养乐乐,你只是时不时带狗出去溜一下而已,还能顺便锻炼一下你的身体。”
闻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身体好得很!”
闻允池敷衍道:“是是是,我知道,那些大鱼大肉你可不能多吃了啊,我叫陈叔监督你。”
闻老爷子简直要被气死,这逆子一回来就气他!
闻老爷子气得撇过头不去看他,转而和好孙子说话:“小川啊,你可别学你爸,都那么大个人了说话还没大没小的。”
江川看了闻允池一眼,笑着说是。
老管家这时进来,把许老爷子说过的见面礼放在桌上。闻允池打开一看,笑得意味深长:“是块价值一两百万的翡翠玉佩,看来许老爷子出手还挺大方的。”
闻老爷子脸色淡然:“他既然给了小川就收下吧。”
在场三人,包括江川,都没有对这份见面礼表露出太大的兴趣。江川让老管家随便找个地方收起来就行。
闻允池双手搭在沙发背上:“爸你怎么和许老爷子熟悉起来的?”
江川眸光微动,眼睛看向闻老爷子,他也想知道这事。姓许,还有个孙子叫许星,江川毫不费力就从记忆里扒出来这个许就是许淮的许。
在原书里并没有江川这个人出现,江川也因此无从推测闻老爷子和许老爷子竟然还是认识的关系。
闻老爷子:“许老是最近才搬来的,说是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来的第二天就派人带了礼物上门来拜访,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不过见面次数也不多,只是偶尔会一起喝喝茶,钓钓鱼这样子。”
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江川若有所思,难怪许淮出事他到后面才知道,因为身体不好,对各方面的消息掌控力度都下降,才会被许淮大伯轻而易举拦住消息,屏蔽了他的耳目。
闻老爷子问道:“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他眼神一凛,老一辈身上那种铁血气质就流露出来,目光锐利。
闻允池:“那倒是没有,只是他的儿子最近在接触二哥的公司,到处拉拢关系中,我怕他是知道了你住这特意来接近你。”
作为在场唯一和许家如今那位掌权人接触过的闻允池表示,他这种猜想可能性很大。许家如今那位掌权人,野心勃勃,为了公司利益完全有可能让许老爷子来拉进关系。
闻老爷子:“放心,公是公私是私,许老爷子要是有这心思我会直说的。”
“您心里有数就好,但许家的人,还是不要往来太多比较好。”
“怎么说?”
江川也看过去,他知道小爸曾和许家集团有过几次合作,和许家接触更深,看到的东西也会比他从书中推测出来的更多。
闻允池:“许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二儿子许博远和儿媳十一年前就出车祸走了,现在当家的是大儿子许博山,是一个权势欲极盛,翻脸无情的Alpha,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助理惹他不悦也能说开就开。如今许氏集团已经成了他的一言堂,从前跟随他父亲的那些公司元老都被他明里暗里使手段赶走了。”
闻允池曾经和许博远也接触过,相比之下他要比他大哥温和很多,是一位真正的翩翩君子,如沐春风。得知他去世的消息,闻允池还有些惋惜。
许氏集团内部其实还有条暗中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许博远是许博山派人解决掉的。这条消息来得无凭无据,后面也被证实是谣言,却足见许氏两兄弟之间的关系绝不算好。
“还有许博远留下的独苗,寄养在许博山名下,听说是许老爷子用许博远留下的一半股份和许博山做的交易。”
这是原书中没有提到的消息,原著里许淮一直以为除了一些房产和珠宝外,他的父母再没给他留下任何东西。
闻允池说许老爷子只用了一半股份和许博山做交易,但另一半股份在许淮成年后丝毫不见提及,江川猜测应该也是到了许博山手里。
那就说明许博山手里拿捏着许淮父亲的所有股份,得到了如此大的利益,却还是在许淮出事后对他漠不关心,作壁上观,冷眼看着他走向灭亡。
耳边突然响起闻允池的声音:“小川?”
江川抬眸,见两人都看着自己。
闻允池停下话问他:“在想什么?”儿子刚刚竟然在发呆,这可很少见。闻允池内心充满兴趣,小川是在想什么?
江川摇摇头:“没想什么。”
他顿了一下,问道:“许老爷子为什么不亲自抚养那个孩子?”
如果许淮是由许老爷子亲自抚养,后面也许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闻允池:“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身体原因,也可能是希望许博山和那孩子的关系能亲近起来,这样在自己走后起码还有人能庇护他。”
许老爷子以为尚且还有自己在上面压着,再加上一半股份,走后许博山也会照拂许淮,他不会过得太差。不过许老爷子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许淮十八岁那年就重病去世了,更没想到他这个儿子能冷血到这种地步,眼睁睁看着弟弟的独苗去死都无动于衷。
江川接到许淮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天色完全黑了,点点灯光照亮道路。初秋的凉风吹拂着树梢,掀起湖水的涟漪。
电话那头许淮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无比,可怜兮兮,他说:“江川,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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