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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简希孟听上去睡眼惺忪，背景音是悠扬的笙乐，大概是不满好梦正酣被打断了。
「简总，我想请个假。」他偏头思忖片刻，才道，「大约一周……喔、不、两周。」
「啊，两周啊。」
听到两周的长假，简希孟有些懵，成岚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向来做甩手掌柜的他不免担忧少了这个万能秘书可怎么办……但想到秘书的全年无休，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行。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连生病也没请过假，魏嘉老骂我太苛刻你了。」简希孟碎嘴几句，这才想起正事：「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休？」
「明天。」
「这么急？！」
简希孟有些讶异，音量不免拔高，成岚又补充道，「眼下公司都是一些例行公事而已，交给小赵处理就好，况且我不是出国度假，也不是去什么荒山野岭当苦行僧，只是想静静呆在家，看看书，整理家务甚么的……就这样，如果有什么急事，随时联络我。」
听他这么说，简希孟不禁苦笑：「别别别，我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这两个礼拜绝不打电话啰嗦你，公司有我在呢！」
听到老板自信爆棚的表述，成岚反而更担忧了，突然觉得公司前景岌岌可危……但也只能叹口气，笑着说了声：「谢谢老板喽。」
话筒那端的简希孟顿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但支吾半天还是没说话，难得吞吐的磨蹭样让成岚感到好笑。
「简总，怎么了吗？」可能是发现他的停顿有些奇怪，成岚出言发问。
简希孟呵呵笑着，似乎没打算正面回答：「没事，等你休假回来再说吧，不急于一时──毕竟这么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呢。」
你这家伙，在打什么迷糊仗……？
成岚有些困惑，但隐约抓到了一点线索，可又不敢真往他认为的方向去猜──毕竟以他目前的身分，说什么都会被人质疑他的诚意，想到这儿，成岚下意识摸摸自己后颈的腺体，情绪霎时迷茫。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想到魏之庭灿烂的笑脸与虔诚的爱恋眼神，还有前阵子差点惨遭利语宁毒手的原因，就因为他的态度模棱两可：这一无所有的孩子只能兵行险招，寻求那虚无飘渺不可靠的药物。他年长小庭这么多岁，居然还不能给他安全感，简直是失格的情人。
想到魏之庭灿若星辰的漂亮眼眸跟笑里的漫天桃花，他咬咬牙，又传了封讯息给简总。
「谢谢您的准假，请允许我回办公室处理剩下的交办事项以及公文，我会将接下来的行程全都交代给小赵，请您不用担心。」
挂掉电话后，他缓了几口气，突然觉得身体又开始燥热，连牙根都有些发痒，这种易感期的狂躁现象越发严重了，于是他攒紧拳头，努力稳住颤抖的指尖。
……没事，就要结束了，他再也不用为这难堪的热度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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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岚独自开车上路，他想专注车前情况，可无奈脑子又开始昏沉了，他连忙甩甩脑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所幸现在路上车不多，他缓缓地开，还不至于发生危险。
为了提振精神，他连忙打开广播，铮铮淙淙的乐音流泻而出，是德布西的＜月光＞。在悠扬优雅的音符中，成岚喘了一口气，脑子努力组织代办事项的轻重缓急。
第118章 意外之外
傅晴天离开那档运动综艺节目，该由谁当替？还有下个季度的选秀，简总说要扩大征选，要不要开放外国籍的名额……他脑子都被这些事情塞得满满的，这时对向来车的车尾灯不知是否坏了，闪烁个不停，一明一灭的光线闪得成岚眼睛都疼了。
他思绪本就混沌，被这样一干扰更显烦躁，可他正在开车，又不能撇开视线，只能强忍着涌上心头的不安与烦躁， 勉强握紧方向盘。
啊，对了，上次白瑞答应要给苏荷赔罪，说是要吃饭，苏荷对餐厅跟食物挑剔，不吃虾又不吃羊，该选哪间餐厅好……
成岚脑子晕呼呼的，但前车的后灯却像是恶作剧似的不停闪烁，速率极其规律，不一会儿成岚便觉手指不受控制，视线越来越昏花，似乎连呼吸都要喘不上来……在一片斑驳的视线中，他能清楚看见车身越来越偏离马路中线，他想调整方向盘，可手指不听使唤，死死握着，却无法挪动……
眼前的车灯闪光似乎越来越强，到头来，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耳边嗡嗡作响，广播里＜月光＞正行进到最澎湃激昂的段落，在乐音骤然中止的同时，他听见周围炸开一声巨响，剧烈的撞击让他猛然前倾，他的脸狠狠撞进爆开的安全气囊里，他浑身都疼，但连叫都叫不出声，就这么陷入了黑暗。
在演艺厅的舞台上，灯光如月似水般柔和地洒落，为独舞的主演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身著白衣的舞者舞姿狂放又充满力量，宛如一朵在风中狂舞的花朵，转身、踏步，在炫目的光影变化下，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迷人的轨迹，随着舞动，他的水袖翻飞，如激动人心的写意画。
然而配乐的拍点逐渐减弱，原本疯狂旋转的主演气力似乎逐渐消逝，舞姿变得虚弱而无序，如奄奄一息的垂死蜉蝣。而其后投影布幕上的泼墨效果更加突出了这种荒凉与绝望，此时灯光一暗，主演的白衣也染成漆黑，昭示着他已深陷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最后，音乐中止，在寂静与黑暗中主演倒地，如同一朵枯萎的花朵，他的侧脸苍白无血，眼中的光芒也逐渐黯淡，看上去仿佛失去生机，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观众们在窒息式的的高潮中陷入沉默，仿佛能够感受到死亡的绝望与无奈，舞台上的气氛变得凝重凄凉，仿佛一片荒芜的原野，寂静无声。
魏之庭虽然有参与布景，但这也是第一次看到完整的演出，主演的舞姿带着无尽的忧伤与不安，把他带入充满迷雾、寂静无声的黑暗。不知是被这沉重的舞蹈震撼了还是其他因素，他心口没来由地狂跳，他摀住胸口难受的抓了抓，却闹不明白此刻的慌乱是何缘由。
就在此时，坐在身旁的希孟舅舅手机响起，只见他睡眼惺忪地接起通话，口齿不清地嘟哝，来往几句便猛然坐起身，音量都不免放大。
「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大碍？……好，病房号码给我！我立刻过去！」
简希孟匆匆挂断手机，大动作把怀中的小连城吵醒了，小公主懒洋洋起身，还没来得及抱怨，便被爸爸抱到魏嘉腿上。
魏嘉甥舅俩都一脸困惑的看向他，简希孟抿抿唇，沉声道：「刚才警察打来，说成岚出了车祸，送到ｘｘ医院，现在还没清醒。」
第119章 只能祈祷
「怎么会这样？」
魏嘉震惊不已，还欲探询确切情况，但简希孟摇摇头，「现在没空多说了，我先去医院，等等谢幕的送客就交给你了！」
虽然担心，但眼下他们夫夫只能分工合作，魏嘉只得点头，「──没问题，我这儿结束马上过去。」
魏之庭从头到尾都云里雾里，他听的懂，却没能明白。
……是开玩笑的吧，希孟舅舅最爱胡说八道了……肯定是的！
他满脑子乱七八糟，但见希孟舅舅难得正经的严肃表情，便知道事情就是最坏的那种，他骗不了自己……！见希孟舅舅要离席，魏之庭猛然回神，连忙扯住他的袖子：「我跟你去！」
简希孟微微拧眉，本来想着让他待在家里静候情况，可想到他跟成岚的关系，怕是坐不住的，只得无奈点头，对站在包厢外待命的助理交代几个重要事项，便拽着魏之庭赶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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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风驰电掣赶到警方说的医院，据承办员警表示，成岚手机的最后一个通话对象是简希孟，这才联络他过来，员警一通说明，简希孟才明白情况：根据报案者的行车纪录器，成岚是在对向跟后方都没有车子的状态下自撞路肩，大概率是疲劳驾驶。
「疲劳驾驶吗。」听到警方的说法，简希孟不禁拧眉看向病床上的成岚。
魏之庭焦虑的坐在床边，本想伸手碰触，但看到成岚满身伤，即将碰上前又赶紧收回，几经犹豫，才红着眼睛攒住成岚搁在被面上的小指头，爱怜的摩娑几下，像是怕碰疼他。
简希孟眉心拧得死紧，他刚送走警察，擡眼便见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来。
「简先生，阿岚怎么样了？」
对方跑得气喘吁吁，见简希孟一脸懵，这才意识到忘了自我介绍，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赶紧掏出名片。
简希孟接过一看，「ｘｘ医院 性别科主治医师 邱凯平」
「我跟阿岚大学时是室友，我们见过几次。」
听他这么解释，简希孟终于想起他是谁──他跟邱凯平没有交情，但因为成岚的缘故打过照面。见他想起，邱医师笑了笑，喘了口气才说：「我收到警方的通知，说我是意外发生前的通话者之一，这才过来看看情况。」
结合这张医师的名片跟警方的说法，简希孟顿时想明白了，连忙追问：「阿岚打给你说了甚么？他生病了吗？」
见他着急，邱医师正欲开口，只见简希孟忽然看了身旁的魏之庭一眼，眉心一拧，做了个「请」的手势，摆明不让小孩知道。
「舅舅，我也要知道成岚的状况！」
见自己被排除在外，魏之庭不免着急，岂料向来嬉皮笑脸的希孟舅舅沉下脸，双目灼灼地瞪着他，霎时散发出强悍的杀气：「──你给我待在那儿！」
魏之庭是beta，自然无法感知高级alpha强悍信息素的压制力，可还是不免震慑于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红唇掀了又掀，只能委屈巴交的点头。
他的目光飘向床上叔叔惨白的脸，难受地将自己扔在候诊椅上，颓丧抱住了脑袋。
──「我爱你。」
想到分别前叔叔对他的甜蜜话语，还有明显疲惫却强撑着精神的脸……该死，他就是个臭小鬼！明知道叔叔最近工作量很大，他却还放纵自己的欲望需索无度，明知道叔叔不会拒绝他……
第120章 是危机也是转机
对，他就是个不懂得体贴人的臭小鬼，叔叔，你一定要好好的，小庭以后不会任性、什么都听你的……
魏之庭垂眸看着足尖，可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拼命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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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跟几个演员一同谢幕后，刚来到后台便听说成岚的事情，焦急地连妆都来不及卸便急匆匆赶到医院。她慌张地左右张望，见到正站在病房门口的简希孟同样凝重的表情，连忙上前。
「简先生，成岚怎么样了！」
女人衣着凌乱，带着夸张的大浓妆就赶来医院，紧张之情溢于言表，简希孟叹了一口气，见魏之庭仍盯着他们，便刻意背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嘴型。
「脱离险境了，但昏迷的状况有点严重，警方说是疲劳驾驶导致的意外。」
简希孟叹了一口气，此时站在一旁的眼镜男子对苏荷点点头，温声解释：「我是成岚的主治医师，敝姓邱。虽然成岚还没清醒，但根据他最近的就诊纪录来看，成岚发生车祸的原因，也可能是对闪光敏感，进而引发急性癫痫，这才发生的意外。」见两人一脸迷惑，邱医师又补充道：「大多数脑损伤的人，或是严重的精神病患，的确会有这种现象。」
脑损伤？
苏荷复诵这个听上去有些可怕的词汇，心脏像被紧紧揪着，简希孟微微拧眉，不知道叹了今晚的第几口气：「医生，成岚没有家人，作为他的雇主，我算是他最亲密的朋友，能否请你如实告知他的情况。」
邱医师偏头想了想，几经犹豫，最后还是点头，尽可能斟酌温和的词汇解释：「成岚的情况相当复杂，他抑制剂吃的量非常夸张，根据最近几次复诊的情况，他的记忆力明显减退，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结合他早发性失智症家族病史，可以合理怀疑，他已出现初步的征兆。」
……什么早发性失智症？
简希孟不禁怔楞，邱医师尴尬苦笑：「──是的，成岚的父亲也是如此，但早发性失智症的发生原因非常复杂，很难一言以蔽之，就成岚的情况推断，极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服用过量抑制剂导致的副作用，以及高度压力加剧情况的恶化。」
见两人露出错愕的表情，邱医师连忙补充：「但现在发现的早，只要配合药物治疗跟相对应的认知训练，退化的情况是能趋缓的，患者还是可以正常生活，别担心。」说着，邱医师左右张望，像是下定决心，这才开口补充：「简先生，您知道成岚已经下定决心要切除腺体了吗？」
「切除腺体？为什么？！」
见简希孟一脸错愕，邱医师微微拧眉，在心里暗骂成岚真是倔强，连这么大的事儿都自己决定，不跟周围的人商量，便语重心长地说：「我劝了他好多次，但他充耳不闻，看上去十分坚定。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妥，但我觉得，这个意外或许是个转机……正好让他思考切除腺体手术这件事的必要性，你们也多劝劝。」
邱医师语气温和，却没有安抚苏荷恼怒的情绪，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坐在后方不远处的男孩，那小子仍抱头坐在病床边，自苏荷进来就没有动过，像是石像一般。苏荷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肯定又是那副泪眼汪汪的小狗狗模样吧……
第121章 都是我不好
天晓得苏荷最讨厌的就是小动物跟小孩！这些生物仗着无害的外表恣意妄为，咬坏家具、破坏环境、或是发刺耳的尖叫声，惹人生气后又汪着眼泪求原谅，该死！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成岚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可恶的臭小鬼！！
她瞪着小孩，眼里是生气、也是忌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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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岚没有清醒，像是进入深沉的睡眠，魏之庭跟苏荷轮番照顾，但他着实非自愿的。
「妳滚回去啦，叔叔有我就够了！」
「甚么妳妳妳，好歹叫声苏荷姐姐！」
「妳才不是我姊姊，母老虎！」
「啧，你才狐狸精！」
「妳是大猩猩！」
「你是爱哭小狗！」
诸如此类的争吵不断，吵到护理师来骂人，威胁他们再敢干扰其他病人，就要把他们都赶出去。水火不容的两人只好协议，在成岚清醒前短暂休兵。
苏荷死都不肯走，一下子抢着帮成岚换衣服、一会儿又跟照顾的护理师套交情，摆出一副正宫女友的姿态，魏之庭气得牙痒，但叔叔还没醒呢，他没心思跟这个讨厌鬼争吵，便由着她瞎闹。
但不可讳言，苏荷吵归吵，但帮起忙来认真尽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小心翼翼地替成岚擦澡，还认真学习换药，看着那些沾满血污的绷带可怕的伤口眼睛都不眨一下，眼里都是心疼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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