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我干的就是危险的工作啊,这车方便我抓嫌犯。”许玮仔细看了看他,“你怎么了?有点发懵的样子,在活动上喝醉了?”
“有点吧。”
郭俊根本不可能在公事的活动上容许自己喝醉,许玮看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也没多问,拍了下他的肩头:“走,上去吧。”
进了屋,郭俊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无奈地摇头:“你还真能忍受这样的生活,跟我一年前来的时候,一点没变样。”
“我是没你这大作家会享受生活。”许玮把东西放在餐桌上,接过了他手里的提包往卧室放,“对我来说,这家里有基本配备就够了。而且就我这劳碌命,也不怎么回家。”
“说得自己多凄惨似的,你好歹也是个特察警,工薪待遇并不差好吧?”郭俊摸了把餐桌,手上薄薄的一层灰,“再忙,也得照顾好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然你拿什么为我们国家做奉献?”
许玮拿来抹布擦干净了桌子,又拿来几瓶啤酒,摆好了一桌子。
两人边吃,边聊了聊彼此最近过得怎么样,近况如何,有什么新发展。
虽然他们偶尔还是会通通电话,但男人嘛,打电话只会说关键事情,或是问两句就挂了,不会扯那么多家长里短的。
许玮举起啤酒瓶跟他的碰了碰,说道:“听说你之前写的那本书,要拍成电视剧了,恭喜啊!”
“我的书,你一向不看,怎么还知道这件事了?”
“新闻推送了啊。”
前些年,郭俊从心理咨询师转行去了写小说,心理犯罪题材,可说是一鸣惊人。
他的本行专业领域,让他的书锦上添花,吸引了不少眼球,剧情惊险悬疑,人物的犯罪心理写得那叫一个细致。
对于一般的普通读者来说是很惊艳,可放在专办命案的特察警许玮面前,就跟小孩玩过家家没两样。
郭俊第一次出书,给他送过一本,他也看了,情节人物确实描写得很不错,但作案细节那些就完全是儿戏。
哄骗下外行人可以,但放在专业的面前就是班门弄斧,而且有些夸大,有些作案手法,放在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小说嘛,也就看个消遣,但要是遇到个较真专业的,一一去给你比对挑错,你的名声就可能遗臭万年了。
当然,这也就是个可能。
真正专业的人,都不会这么闲,光顾着忙自己的事,哪有功夫去理你一个写小说的怎么胡编乱造。
但郭俊觉得要做一件事,就该尽善尽好,为了让自己的小说更丰满,更具有说服力。他后来向许玮请教了很多,关于作案手法之类的可行性操作,或是怎么藏匿犯罪痕迹。
两个人熟识多年,知根知底,许玮相信他肯定不会真用在什么犯法的事情上,告诉他也没什么打紧。
所以他才不爱看郭俊的书,因为那些离奇的犯罪手法,都出自他的教导,还有什么新鲜看头。
许玮不能跟外人说案件的事情,但有时候会跟郭俊谈及嫌犯的心理,多少也有些帮助。
对坐的两个人又喝下一口酒之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里都各自装着事情。
许玮到底脾性比较急,先没忍住,开口问道:“阿俊,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总感觉你怪怪的。”
许玮能看出郭俊的不对劲,曾经是心理咨询师的郭俊自然也不例外,他微微一笑,反问道:“这话该我问你吧?”
“什么?”
“你忘记我写小说前是干什么的了?我看得懂你的肢体语言。”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别用你那套玩心理的东西来分析我!”
似乎,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说,不想找一个学心理学的男女朋友。
你那一点点小心思,在对方面前是根本藏不住,对方一下就能看出你是不是在说谎。
倒不是说大家都爱动歪脑筋,有坏心思,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秘思想,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如果连这么点空间都会人看透说破,或是被侵入,日子别提过得会有多难受。
“我没分析你,这是职业病,你不也有吗?”
许玮无从反驳,他确实也是这样。
走在街上,看见谁都会下意识想:这人是干什么的,有没有犯罪倾向等等。
就见许玮努努嘴,没有绕圈子,直接把郭俊带到了书房,让他看自己画的关系图,把自己烦恼的事都老实交代了。
第21章 既定印象
怀疑覃明皓的事,一直萦绕在心头,他也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本来,他们是不允许对外人说太多关于案件的信息,但郭俊是特别的,许玮绝对信得过他。
仅此一次破例,他没有讲得太仔细,只是覃明皓跟案件的表面关联,寥寥数语。
郭俊看着白板上的关系图,静静听完,最后意味深长看了好友一眼,眼里还带着狡黠的笑,来了这么一句:“看来,你还挺喜欢那男生的啊。”
“啊?”
许玮正忐忑等着对方会给出个什么样的分析,谁知竟得到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当场呆愣住。
“让你说正经的!你胡说什么呢?”
许玮有些愠怒,也不知道是真因为郭俊这不着调的话,还是被说中了而感到心虚,拳头挥起锤了下他肩膀。
军队警校出来的人的拳头,力道再怎么样也不会轻到哪里去,郭俊一个文弱书生,被那拳砸得皱起脸,苦笑分析:“我是说正经的啊。你急于跟我求证一些事情,毫无保留就跟我说明了你的问题,言语上还很明显暴露出你是有意在维护他,证明你对那个叫覃明皓的人很在意,正是因为在意,所以你很苦恼为什么自己还会怀疑他。可对于自己把他代入到嫌犯的框架里这件事,你没有表现出歉意。一是因为你虽然在意覃明皓,但你们的感情还不够深厚,你们认识时间应该不长。二是建立在第一点的基础上,你特察警的本能,对于怀疑对象有可能会产生犯罪事实,没有因为对方是他,就轻易动摇。”
换言之就是:许玮是在意覃明皓的,但他还没有真正把心放在那个人身上,投入太多感情。
假定如果,这个覃明皓真的是凶手,许玮马上就能从那份还没生根发芽的个人感情中抽离出来,冷静看待。
郭俊见许玮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至于你为什么心里否定他是凶手,但在看到那些日记后,却还是会不自觉把他代入进去……很大可能是因为,覃明皓这个人本身给人的印象,跟你对覃明皓的既定印象,就跟日记内容的主人公很相似。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我也没有见过他本人,不清楚。”
许玮没说话,但他直直看向郭俊,已经说明的确是这样,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郭俊得到了好友的默认,挑眉,继续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会在心理上造成很长久的刻印现象。这跟我们的知觉整体性有关,就好像一个果实,你闻到它的香味跟看到它是红色,就会自然产生一种‘它是好吃’的判断。覃明皓给你的最初印象是什么,你就会认定他是什么样的人,情况大致相符的情况下,你就会把他代入进去。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有很多地方都很凑巧,你的职业本能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把那些‘凑巧’当成是缘分,偶然概率,所以你才会既不想怀疑他,又潜意识里会去怀疑。”
郭俊说了一大堆,见许玮的眼睛看向左边,没有再说话,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跟回忆。
“那你说……”许玮思索片刻后,终于看向了他,一脸苦恼,“我现在该怎么办?那日记本的内容,我都看不下去了。”
郭俊看到许玮此时脸上的苦恼茫然,愣了愣,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有些惊奇地道:“看来我的专业还是学得不到家,你远比我想象得要在乎这个人。我有点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反正我会在这里住上几天,有空带我去见见他?”
许玮顿时像护着自家崽子的老母鸡似的,警惕万分地瞪着他:“别想!像你这种花花公子,毫无节操的家伙,可别想染指祸害他!”
郭俊看上去斯文尔雅,应该怎么看也不像是花花公子那类人,但许玮是真的没骂错他。
郭俊看着很专情,实际上他没有过固定伴侣,换床伴、一夜风流,甜言蜜语哄骗人,早就不知道伤害了多少纯情少男的心。
冷不防,就覃明皓那个单纯好骗的样子,万一被他也拐跑了,再弄哭怎么办?
可许玮越是这种护崽子的态度,郭俊就对那个覃明皓越感兴趣。
倒不是他品性恶劣到会抢兄弟喜欢的人,只是出于那点想捉弄他的好玩心态,看着好兄弟气急败坏,可太好玩了。
“说回正事,别给我扯别的!”许玮看他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搬出了审讯时的端正态度,“这事可大可小,会严重影响我对这个案子,跟对覃明皓的判断。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第22章 你这个负心汉!
郭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给出的建议简洁明了,道:“有啊。直接去试他的底不就行了?”
许玮还等着他这个专家能给出什么好办法,谁知道就给出了这么一句话打发自己,那跟刘在宏说的有什么区别?!
亏他还是学了那么多年心理学的博士,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许玮黑下脸,颇为幽怨地瞪着他:“你这建议,不是说了也等于没说吗?”
“其实我根本也不需要说这么多,你都能明白,心里有底,不是吗?只是你需要我这个所谓的‘专业人士’给你一个肯定且专业的答案。你也早就知道直接去弄清楚,是最快最有用的方法,只不过是想有人告诉你:别无他法了,就这一条路走,不然你心里永远过不去。”
许玮看着他那副,总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
他在局里,甚至从小到大,要说耍嘴皮子,就跟刘在宏说的那样,没人耍得过他,从来都是他把别人气得吐血。
可凡事就是有例外,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就是在郭俊面前,自己从来只吃败仗,就没赢过一回。
不过,今晚这胜负还没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行吧。”
既然专家都这么说了,许玮心里压着的这件事跟早就存在的答案大定,自个儿也想得开,轻松了。
他突然转换了态度,坐到书桌上,喝掉手上啤酒瓶里的最后一口,慢悠悠地打算把话题方向往郭俊身上套,问:“说完了我的事情,现在轮到你了。你又是怎么回事啊?”
郭俊眼里明灭一瞬,别开眼,装蒜:“什么我怎么回事?”
“少装!你一晚上心不在焉的,你当我看不出来?”
“我都跟你说了,我酒会上喝了不少,就是有点醉了,发懵。”
“你跟我还装什么啊?看你刚才讲那些东西的时候,头头是道,条理清晰,现在跟我说你不清醒?”
“职业病。我做梦都能背出那些理论,何况是现在。”郭俊依然对此闭口不提,转身走到窗边往外看,“话说回来,我从进来开始就想说了。你这个房间太没有隐私了,跟对面的住户挨得这么近,你平时就不能把窗帘拉上?”
“别想转移话题,我今晚上问你好几次都被你绕过去了,你心里有鬼呐?”
郭俊一时没有应声,他身子往外探了探,许玮走过去揽住了他肩膀,凑近他的脸喊了一声:“喂,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面有人。”
“对面住着人呢,肯定有……”
“不是。”郭俊皱紧眉头,“我好像看到有人用望远镜,朝着这边。”
听到郭俊这么说,许玮愣了愣,他也跟着看了过去:“不会吧?难不成还真有变态偷窥人?你看见是哪一户人了吗?”
“应该是六楼。”郭俊伸手指了指,“看见了吗?就中间那一户。”
许玮看见那户人家拉着窗帘,也有灯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没看错?那家人不是拉着窗帘吗?”
“我看见望远镜的反射光了,就透过窗帘缝隙。”
可这么说,也不好判断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偷窥,万一是郭俊看错了呢?要对面真有人在偷窥这边,是应该要报警的,可要真报警,不小心搞了个乌龙,冤枉别人怎么办?
他虽然也是警务人员,但特案科主办命案,不管这些。
许玮顺手把窗帘全部拉上:“我明天让物业,通知我们小区的人注意点就是了。”
“哎,你说。”郭俊突然神情严肃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不会是日记本的凶手,在监视你吧?”
“……”
要换做别人,肯定会很警惕这个猜测。
可许玮跟郭俊真的太熟悉了,彼此挑一下眉毛,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要干什么。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阵,看似氛围紧绷,许玮无语地开口吐槽:“你别跟我说,你想把这种桥段写进你下一部小说里啊?”
下一秒,郭俊脸上的严肃神情全然消失,弯起眉眼笑了起来:“知我者,非汝。”
“……这么狗血的情节,你也好意思想得出来。”
“这不叫狗血,叫戏剧化。”
第二天是周六,可对许玮这种特殊行业来说,就几乎没有放假这一说,一般都没有个正规的休息日。
他这里就一张床,沙发对郭俊那一米八的个头来说又太狭小憋屈,所以自然是同床共枕了。
就算两人性向相同,但彼此心无邪念,又是一个型号,抱着睡在一起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比郭俊醒得早,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接纳好友昨晚的建议:直接去探覃明皓的底。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今天就把人约出来的时候,自家的门被拍得“砰砰”响,那阵仗活像是来讨债的。
这一大早的,谁啊?
敢这么砸特察警家的门,嫌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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