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人,也只配一辈子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苦楚,抱恨终生。
“去找老宋。”宋绪看他的眼神有些悲悯,“去找那些你曾经伤害过的人,好好弥补道歉,自责也好悔恨也罢,用自已的方式去赎罪吧,总好过在这里蹉跎岁月,抱憾终生。”
他以一个年长者的目光看白砚这二十年,内心并不觉得怨恨,只觉得遗憾唏嘘,还有些可悲。
即使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对白砚他似乎也恨不起来,omega监狱那几个月,他知道老宋打点过,白砚过得一定很不好。
白秋意已死,白砚经过这些事情,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不想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失去生气,静待枯萎。
说他善良也好,圣母也罢,他想给白砚一个赎罪的机会,他想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也让他做一回真正的自已。
“你……你说什么?!”白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眶逐渐发红,“宋绪,你在说什么?”
宋绪定定地看着他,开口道:“我说,你可以再选择一次,就看你能不能看清楚眼前的路了。”
“可是,我伤害最深的人就是你啊!”白砚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崩溃道:“我还想杀了你,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宋绪,你应该恨我!恨不得立刻杀了我才对!”
宋绪怎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话!
明明他曾经无数次想杀死他!
全世界最不该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就是宋绪啊!
“我想你误会了。”宋绪平静地看着他,“白砚,我并没有原谅你,我也没有资格原谅你,我让你去找老宋,是因为我想让他把你送到ctf。”
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黑暗中星星点点的灯光,宋绪眼神越来越深,“ctf的研究室有着全星盟最顶尖的技术团队,我希望,你能配合他们解开这两种药剂的秘密。”
也许能从中找到解决顾刃身上问题的方法,更何况他跟孟翰一样,伤口愈合速度也很快。
这后边也许就藏着关于孟家那头章鱼变异体的秘密。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谢谢你。”白砚红着眼,一脸诚恳地冲着宋绪弯下了腰,声音沙哑地说道:“宋绪,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现在,就算是死在ctf的研究室,他也心甘情愿,死而无憾了……
第134章 安德
白砚离开后,宋绪拨通了宋遥的光脑。
画面接通,宋遥一脸着急,“绪绪,你怎么样了?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老宋你别担心。”宋绪微微一笑,平静道:“我让白砚来找你了,老宋,你送他去找我舅舅吧。”
“白砚?”
“嗯,他被做了实验,体内应该还有残余成分,也许能派上用场。”
宋遥微微皱眉,问道:“绪绪,你不恨他吗?为什么要帮他?”
“我没有帮他,不过是利用而已。”
闻言,宋遥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好,爸爸知道了。”
“对了,你舅舅很快就到了,绪绪你别担心,我们一定很快救你出来!”
听到季星时要来,宋绪微微一愣,他似乎没有亲自见过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联系,都是光脑通话。
他生疏,季星时小心翼翼。
“老宋,我真的没事,你……”宋绪想让他回去,但面对那张担忧的脸,他实在开不了口,“你别冲动,我和孟天博谈过,已经决定合作了。”
至少让他有些事情做吧,这样他就没空胡思乱想,没空愧疚。
也给他一个了却遗憾的机会……
听到孟天博的名字,宋遥眼神一暗,声音微微发冷,“什么合作?他要你当他的试验品吗?”
虎毒不食子,在这一刻,这句话显得如此可笑!
他的变化没有逃过宋绪的眼睛,宋绪眉头微蹙,问道:“老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宋遥闭了闭眼,“嗯,我都知道了。”
他一直标榜自已对星辰的爱有多深,但到最后却发现,他连自已的妻子一直在倍受煎熬都不知道,何其可笑!
他这一生,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老宋,我们都是人,不是神,没有上帝视角,无法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已手里。”
在他看来,宋遥并没有错,某种程度上,他和白砚差不多,都是一步步被推到现在的。
但宋遥更可悲一点,他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查不清真相,又一次次遭受打击,只能陷在自责愧疚的漩涡里无法自救。
他轻轻叹口气,说道:“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人要学会放过自已。”
宋遥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逐渐发红,“绪绪,你能活得如此通透,爸爸……很欣慰。”
放过自已,听起来如此简单,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松做到的。
挂断通讯后,宋遥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直到日暮西垂,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宋总!晚上好!”
突然,随着一阵金属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响起,一颗咋咋呼呼的黄毛脑袋出现在他眼前。
宋遥眉头紧蹙,掠过他就要往前走。
“哎哎哎!宋总你等等我!”黄毛立刻跟了上去。
宋遥不耐烦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才注意到,这小黄毛长得一脸清秀,就是一头爆炸的黄毛看得他眼睛疼。
黄毛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我叫伊文,我想加入保镖团,当你的保镖!”
“你打过宋寅了?”
伊文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刷一下暗了下来,他挠了挠后脑勺,嗫嚅道:“没……没有。”
宋寅人高马大的,按住他脑袋,他手脚并用都够不着他,他想起来就来气。
一想到那个助理无情的嘲笑,他就觉得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这个答案在宋遥的意料之中,他微微点了下头,抬脚离开。
黄毛立刻为自已打抱不平,“但是我觉得不公平,我要是从小练肯定比他厉害!”
“宋总,我很有用的,我知道关于星夜城的很多内部消息,绝对能帮你占领星夜城!成为星夜城的新主人!”
宋遥闻言有些无语,“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带走我的儿子,其他的我一点都没兴趣。”
“你儿子?!!“黄毛表情一惊,“那个传说中的宋星遥!他也在这里?”继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难道那艘浮空艇……是先生绑架了他!”
“先生为什么要绑架他?”
黄毛的疑问没得到回答,在他惊讶的时候,宋遥就离开了原地,他现在没兴趣关心别人在想什么。
地下城,孟天博看着监控里白砚离开的身影,神色不明。
安德眼神幽暗,怒道:“先生,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不用了。”孟天博摆了摆手,说道:“他翻不起什么风浪,只要宋绪那个孩子在我手里,一切就能照常进行。”
从他决定把宋绪带回来的那一刻,他就不怕暴露了。
“可是,他体内还有x药剂,万一……”
孟天博气定神闲地说道:“就算他们研究出了x药剂,也救不了顾刃,他体内的x药剂,只针对雾区那头变异体。”
“再说了,安德,不管怎样他都是你唯一的儿子,对他你还是要多一些包容和耐心。”
“是,先生。”安德恭敬地低下了头。
白砚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信息素失控下的产物,那是他第一次出任务,却因为信息素失控差点失败。
他从没想过,那次以后,白秋意居然怀孕了,然后他居然在混乱区再一次遇见了那个女人。
也是那一刻开始,他脑子里悄然生出了个计划,他想利用白秋意为先生带回宋绪。
但他没想到,白秋意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柔弱无辜,但心思深沉,背着他玩花花肠子,甚至差点害死宋绪。
“安德,你怪我吗?”
“先生何出此言。”
孟天博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感慨,“你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变成Alpha之后,你的状态也不稳定,这么多年,你也吃了不少苦。”
安德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动容,“先生,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是你让我活得像个人,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开始我这辈子就只为您而活。”
星夜城以前有一个地下斗兽场,他从小就在笼子里跟野兽以命相搏,没有自由,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
他从没想过,自已还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是先生带他离开了那里,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第135章 释然
宋遥对白砚的感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对当初婚礼上绪绪发病的事情一直心存疑虑,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不喜欢这个敏感多思的孩子。
养在跟前十几年,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白砚心思虽多,但对他的孺慕和渴望是真的。
他虽然对白砚有些冷漠,但他无法否认,很多时候他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想起绪绪。
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曾享受过那种孺慕之情。
但一想到他曾经做的那些事,他又忍不住自责后悔,恨得咬牙切齿,其实,罪魁祸首是他才对。
如果他能妥善处理好这一切,能再查清楚一点,能再成熟稳重一些,没有意气用事地娶了白秋意,或许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犯下的错也无法已经无法挽回,他会用下半辈子慢慢赎罪、补偿……
“宋总,白砚少爷来了。”
“嗯,让他上来吧。”
宋遥神情有些恍惚,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都出在他身上,白砚也是在他的庇护下才能为所欲为。
没一会儿,白砚脸色忐忑地来到了他面前,连头也不敢抬,“父……宋总……”
宋遥神情有些复杂,“具体情况绪绪都跟我说了,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不会为难你,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等季星时到了,再商量这件事。
白砚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就当宋遥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太多错事,没有资格祈求原谅,但我还是想告诉您,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唯一的父亲。”
见宋遥不说话,白砚脸色更难看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股脑儿说道:“我知道您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也知道自已性格卑劣自私,但是我对您从来没有怨恨过!”
“曾经您无数次看着我,其实都在想着宋绪吧,但我不在乎,我想只要我够听话够优秀,迟早有一天您一定会看到我的。”
说着说着,白砚早已经泪流满面,“曾经我无数次在想,要是我是您亲生的孩子就好了……”
宋遥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无奈,内心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嗯,我知道了。”
白砚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他的回答。
然而,宋遥紧接着说道:“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人生没有重来,既然绪绪选择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你就好好地活下去吧。”
白砚不值得原谅,更何况他也没有原谅谁的资格,连他自已都是深陷泥沼无法自拔,谈何他人!
听到他的回答,白砚既不觉得惊喜,也不觉得遗憾。
他从没想过能祈求得谁的原谅,将心比心,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原谅对方。
白砚内心隐隐松了口气,唇角微勾,“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多谢宋总。”
此刻,他只觉得释然,一块压在心底很多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跟宋遥说这么多话,每次看见宋遥脸上的疏离,他都难受得不行,很想把他对他感情倾诉出来。
但他不敢……
如今,他终于能说出口了,却是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之下。
也罢,都是命,他也认了。
宋遥微微点头,扬声道:“宋寅,带白砚回去休息。”
“是!先生!”
“伊文,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我没胡闹,这种工作我也能胜任。”伊文嬉皮笑脸地说道。
宋遥微微皱眉,冷着脸问道:“宋寅呢?”
“我告诉他,你让他去打探消息了。”
宋遥:“………”
白砚打量了伊文几眼,眼神微闪,“你是那个卖消息的?”
伊文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仔细观察着白砚,“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除了先生那边,其他几大势力有几个人他一清二楚,情况也大致清楚。
但是这个人,他确定自已没见过。
他观察白砚的同时,白砚也在打量他,长相清秀,一身黑色破洞裤,同色系卫衣,挂满了金属配饰,还有一头质感不好的黄毛。
这人应该是个beta,他对宋遥如此死缠烂打,还有说话时的语气和动作都让白砚频频皱眉。
他不会是看上宋遥了吧?!!
小小年纪,他难道还想当他……当宋绪和乐乐的后爸吗?
脑袋里出现这个想法,白砚瞬间呼吸一滞,看他的眼神都凌厉了起来,“我叫白砚,你是谁?”
伊文眯了眯眼,“我叫伊文,你难道是先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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