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这才几天?
回门都没那么快啊!?
容秋:“哦那倒没有。”
甄凡:“?”
甄凡暗暗有所期待:“那……?”
容秋忍不住露出一个又傻又甜的笑容。
容秋:“他回我消息了, 嘿嘿。”
甄凡:“…………”
这点出息!
甄凡狠狠闭上眼睛,在心里骂了颜方毓八百遍。
不就是师门强点、境界高点、长得俊点?
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啊!能得一只小笨兔子如此青睐!?还忍心让他牵肠挂肚!
吴用此时才听明白点, 语气带着一点揶揄:“……小秋有心慕之人了?所以之前害的是相思病?”
还没等容秋说什么, 旁边的江游忽然大叫一声。
“什么?!”
容秋莫名其妙:“你激动什么?”
江游一时之间没答上话,只是圆睁眼睛恶狠狠等着他。
最开始时, 这人对容秋的觊觎之心本就是始于皮相、终于种族。
但终却又终得不是很利索。
再加上后续无数次针尖对麦芒, 就更让他对容秋有一种藕断丝还连的微妙情绪。
江游时常错觉自己就是话本子中的主人公——不是讲主角如何建功立业,冤家路窄、既生瑜何生亮惺惺相惜的话本子。
而是那种——那种下流的话本子。
比如说容秋虽身份有瑕, 但自己大人有大量,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将他收入宅中。
大不了, 少些宠爱也就是了。
因此乍然听见容秋心许他人,江游顿时有一种“吃不到盆里, 但盆里的肉你怎么敢被别人吃的愤怒”。
愤怒中,又带着一种“别人吃了你就不配再让我吃”的鄙夷。
然而一想到大哥托付给自己的重任,他又不得不忍辱负重地,将这些质疑、愤怒、鄙夷揉作一团,统统压下去。
这复杂的心情令江游的表情也十分复杂,眼睛眉毛一阵乱飞。
甄凡一见顿时大惊。
“你面瘫了?!”他上去就要摸江游的脉象,“没风没雨的怎么忽然就面瘫了?”
你他妈才面——
江游凭借最后一点子尊师重道,忍住没把甄凡的手打出去。
他勉强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没、没有,是刚刚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咬到舌头了?严不严重?这种伤可大可小……”甄凡说,“但你这表现瞧起来还是有点像面瘫……”
“真没瘫!”江游在心里骂了八百句脏话。
不想把再跟甄凡掰扯这个,赶忙将一兜子废草甩给他,转移话题:“你看,我今天只拔错了一个枯荣草!”
甄凡果然立刻就把旁的事忘了。
视线从江游的脸上移到废草堆中,甄凡的表情霎时从担忧变为愤怒。
“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会拔错?!”他破口大骂。
甄凡骂人时语速惊人,江游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骂了,但愣是傻傻听了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指着容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明明他也拔错了一个,凭什么只骂我不骂他?!”
“你还好意思和他比!”甄凡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小秋从下田到现在就错拔了一株,你呢?!你错拔一株就算今天超水平发挥了!”
江游被骂得脸都涨成猪肝色,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唇相讥,一双眼睛直往容秋身上瞟:“这也不能全怪我,他也有责任!”
正瞧热闹的容秋:?
怎么还关我的事?
“……什么责任?”甄凡显然也觉得很离谱。
“这几日我一直在向他讨教,怎么像他一样分辨得又快又准,但他一直敝帚自珍,根本不搭理我!”江游显然早有准备,还拽了句他平日里定不会说的成语,“他要早教会我,我肯定连今天这一株也不会认错!”
屋子里的三人同时震惊了。
难道劳动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大少爷竟然能忍受向兽修请教问题了!
前几日容秋神思不属,自己的事都恍恍惚惚,更别提江游在他身边的叨叨。
或许这人真的问了,但容秋根本没听进耳朵里也是有可能的。
“那、那小秋你教教他?”
事关大宝贝,甄凡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容秋问:“那教不会也怪我吗?”
甄凡:“怪他笨。”
江游:“……”
江游深吸口气:“对,都怪我笨。”
容秋又瞧他一眼。
不管他笨不笨,反正没有恋爱脑时候的容秋是不笨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游一下子对他这么殷勤,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前几天江潜鳞才上门意有所指了一通,云里雾里地把颜方毓绕回了老家不说,至今两人都没琢磨明白江潜鳞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今天,又换江潜鳞的狗腿子江游上来对他如此做派,不得不说别有用心得有些明显了。
可如此明显,反倒也像其兄一样令容秋多绕几个弯儿思考。
江游想干什么?
江游知道什么?
而他又想从容秋身上得到什么?
小兔子没什么可叫人觊觎的东西,也自诩光明正大,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哦,假孕除外。
江游对自己有所图,那自己又何尝不能从他身上挖出点东西呢?
卜卦一途容秋帮不上忙,但不是不能走走普通人能走的路子。
与其乱猜一通,不如将计就计,且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容秋滚了下眼珠,语气平常道:“哦,那好呀,我就教你吧。”
江游眼睛一亮:“你——”
“那你是不是要叫我一声师父?”容秋饶有兴致地打断了他的话。
有一说一他惦记这个很久了!
江游:“…………”
江游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甄凡不赞同道:“古贤者亦有‘一字之师’的说法,小秋既然愿意教导你,他怎么不能算是你的‘分辨之师’呢?”
容秋虽然没听懂但跟着附和:“啊对对对!”
一旁的吴用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然还是算了吧……”他劝道。
从来都是江少爷嚣张跋扈,今天怎么反而像是他进了贼窝,而自己的师父师弟们一个个的说话都带着股逼良为娼的味儿呢……
他本是好意相劝,谁知江游一下子火了。
他心说这人果然是嫉妒自己能为大哥办事,而他帮不上忙,就千方百计地想拖自己后腿!
不能中了这歹人的奸计!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叫一句‘师父’吗?!”江游转向容秋,脖子一梗,“师师师,师——师父!”
容秋:“!”
哎呀,平白长人一辈的感觉就是通体舒泰。
容秋笑得见牙不见眼:“嘻嘻。”
自从上次听岁崇山说过什么师生恋的禁忌感,容秋便四处搜罗人族的师父徒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好普罗大众的认知还没被薛羽染指,大家的师徒关系都很正常,此时正好被容秋拿出来实践。
“虽然你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给我拜师礼,但我身为师父,给徒弟的见面礼还是要有的。”
说着,容秋从乾坤袖里摸出一把水灵灵的杂草,煞有其事道:“这是我下午采到的最嫩的一把青草,本来还想着当晚饭吃的,就送给你吧。”
这话里话外的,就还带着点“便宜你了”的意思。
江游捧着一把破草,心中的火发便功亏一篑,不发却憋得慌。
他表情扭曲再三,扯着嘴角抽搐地笑了一下:“我、我还不饿。”
容秋露出一个酷似颜方毓的笑容,眼眸弯弯道:“如果不好好收着见面礼,那就是不尊师重道呀,我就可以不认你当徒弟了。”
江游:“……”
容秋问他:“现在觉得饿了吗?”
江游:“饿、饿了……”
江游心一横,低头狠啃一把青草,视死如归地嚼了几口,随即忙不迭咽进肚子里。
他双眼空洞,破罐子破摔:“这就算收下见面礼了吧,师父!”
失去自尊这种事情,失着失着就释然了……
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了.jpg
“嗯嗯嗯徒弟呀!”容秋快乐地说,“明天就去拔草的时候就好好教你!”
江游:“……好!”
一旁充当气氛组的甄凡满意点头:“不错,孺子可教也!”
当极度自负自我的人拔了一身的刺,被逼迫着向人服软时,就会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更加温顺的味道。
此时的江游便是如此。
屈服时这柔弱可欺的模样,瞧起来都不像个恶毒小反派了。
一向鸡飞狗跳的药庐里,气氛第一次这样友好而和谐。
看着眼前堪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吴用一时间有点恍惚:
甄先生的不在状态尚且属于正常发挥。
但两个师弟和自己之间,到底是哪一边出了问题?
第109章
一大早, 略有冷清的书院内网飘上来一条新帖子。
【主题:大师兄的那个弟弟据说是病好了,但怎么感觉像是病得更重了???】
【我刚才竟然看见他跟在那个半妖的屁股后面!】
一代学子们有一代的内部黑话,自从闯塔相关事件之后, 说起“大师兄的弟弟”大家就知道是江游, 而“那个半妖”自然就是容秋。
大家可能对当事人的姓名和模样都一无所知, 但有了外号, 就丝毫不耽误吃瓜看戏。
【你睡迷糊了?】
【怎么可能, 且不说兽修和人修的关系怎样, 但这俩真真是死敌啊!】
【那可是当众尿裤子,尿!裤!子!】
【嘎嘎嘎嘎嘎嘎!】
【……】
然而因为完全没有人附和, 这条看似十分离谱的帖子根本没人相信。
于是它幽灵般飘上来,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一点水花都没激起来。
江游握着袖筒里的灵璧, “嘎吱”一声咬紧了后槽牙。
怎么就“跟在半妖屁股后面”了???
他跟容秋明明是并排走的!
并排!!!
“真是多管闲事!”江游低低骂道。
他们懂个屁的忍辱负重!懂个屁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江游想着,自己要从容秋身上挖消息, 自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丝一毫抓他兔脚的机会,就要时时刻刻地、死皮赖脸地贴在对方身边。
于是江游连铺盖都不用卷, 直接往之前刮骨时养伤的那张小床上一睡, 与早就宿在药庐的容秋同进同出,简直不要太方便。
江游的课程表是江潜鳞帮忙甄选的, 竟与容秋精简过的课表有部分重合, 这大大方便了他后续的计划。
不过今天上的是大课,他们一起出行就更加天经地义。
无论那条帖子之前被多少人嘲讽, 等他与容秋共同在众人眼前一亮相,所有人都得回去说一句“兄弟你真相了!”
江游尚且能忍受“跟在半妖屁股后面”这种说法, 但给容秋当“跟班”是一回事,当“弟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师徒关系在当下修真界还是比较特殊的, 江游脑子一热就答应叫人一声师父,今天清醒过来后简直想扇昨天的自己一巴掌。
认什么不好,怎么给自己认个爹!
江游内心纠结,不知不觉就真落到了容秋屁股后面。
眼见前方就要拐上大路,隐隐约约有人影往来如织,再不复方才小路上的清静鲜少人烟,江游憋得脸色通红,忙快走两步小声对容秋说:“那个‘师父’……只在药田里喊成不成?在人前、在人前我还叫名字……”
容秋瞧他一眼,笑得特别单纯:“反正你已经收了我的师父礼,老天爷都能为我们作证,那嘴巴上喊不喊都可以呀。”
“对对对!”江游激动地一连点了好几个头,“都在心里,不在口头!”
“弟弟呀——!”天牝津雷打不动地等在路口,看见容秋后便闷头冲了过来,“我今天听说了个特别离谱的谣言——”
容秋:“嗯嗯嗯,什么?”
说话间,他身体正巧一错,露出了落后半步的江游。
天牝津话没说完便“嘎”地一下没声了,瞪着江游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江游被他看得浑身的汗毛都支棱起来,遂满脸戾气地瞪回去:“你看什么!”
天牝津比他还激动,尖叫得几乎破音:“你为什么在这儿?!你为什么跟着我弟弟?!”
江游顾不得被他吼得脑瓜子嗡嗡,胸膛里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容秋来一句“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扪心自问,如果当师父的那个是江游,他是肯定能说出这句话的。
不止要和狐朋狗友说,还要第一时间在内网上发帖,在广场上大声聊天,嘚瑟得清明书院上下一百年的师生都知道他们的父子——啊不,师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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