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束喉结的滚动,一股热气从沈敬年从后脑勺陡然升起。他松开手,想了想又不甘心,瞪了一眼才坐回沙发。
“酒我也喝了,没别的事了吧?”
没成想沈敬年还是不放人,“我TM说的是喝完....”,这时他自己都意识到了尴尬,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认识的徐宽啊?你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吗?”
赵束其实不知道徐宽具体是做什么的,就像卖衣服的不必了解买衣服人的职业一样,他不过是卖翡翠给徐宽,甚至于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是他常年与下九流的人打交道,一打眼就知道徐宽干的不是明面上的行当,逃不出“黄、赌、毒”。
这里他留了个心眼,微皱眉头无辜看向沈敬年。沈敬年瞬间上套,“这人是拉皮条的,擅长黑吃黑,你跟他做生意多留意”。
话音刚落他就面色发讪,眼前人半小时前刚给过自己一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踹出去足足五米远,刚才又往自己杯子里扔西瓜,然后此时此刻自己还叭叭叮嘱人家小心合作伙伴??
他顿觉嗓子紧,猛吃两块西瓜掩饰心底的尴尬。但对面沙发上的赵束却一脸若有所思,黑吃黑?
现在是五月份,他这次回北京是计划外的,原因是徐宽半个月前通过一些可靠关系联系上他哥,说是想定期从他们这儿定高货。
定期要高货,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怪异的说法,至少赵束活了小30年从未听过。
翡翠这个行当可以说是人随货走,货随矿走。
不同于一般的产业,有需求就有市场,翡翠原石充满了偶然性与不确定性,大多是先挖出“也木西”(原指未刷洗过的原石,现也可指挖原石的矿工),经多种方式处理或交易后,在合适的时机将石头切开,再由被切开石头的种、水、色、形等多种因素决定成品样式,之后再交由专业的雕刻师傅精雕打磨。
可以说大部分买家的选择范围都是已经被雕好的成品,比如戒指、手镯、把件。
少部分能够接触到上游的买家,有可能从某块石头见光之时就开始关注,然后直接买下原石,自己找人切割打磨做成品。
个别买家会花重金找人帮自己找某样东西,比如沈敬年让党也帮自己找一件祝寿用的高货,这种时候就是二道贩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之时,高货带来的高额佣金足以让很多人把尊严和底线踩在脚下。
而定期要高货的说法十分罕见,一方面要卖家有足够的货源实力,能够保证自己手里有源源不断的高品质原石,另一方面要买家有足够的资金实力,保证无论是多高品质的东西都吃得下。
这里面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那就是买卖双方的信任。
越是品质高的翡翠,价格越不好估,我给你报的价格你认不认。你说半个月要一条上百万的镯子,我封包给你留着,到时你不喜欢怎么办?
所以赵束的哥哥赵启,让赵束回北京当面会一会这个徐宽。
赵束本想趁着月黑风高把徐宽约到自己的铺子,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成分,明不明白这个行当,还没等把人带出去呢,自己就被沈敬年截胡了。
他直觉沈敬年接下来要说的话正是自己想知道的,于是眨眨眼示意沈敬年接着说。
沈敬年耳朵尖尖发烫,巴啦啦开始白话:“这人不是好东西,开了个小娱乐公司,专门给这帮有钱人拉皮条,然后黑吃黑。不仅那方面玩的埋汰,还在背后给这些人出阴招,联合这些人的原配把给那些小演员的房子、车全要回去,然后扭头就给人送牢里,他自己里外里赚个钵满盆盈。”
他顿了顿,接着说:“总之这人名声不太好,你要是跟他做生意小心点,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吧,这人不怎么样,专门玩小男孩儿”,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鼓点中。
赵束没心思搭理他后面的话,脑细胞全烧在“黑吃黑”上。
沈敬年虽然没明说,赵束也知道能使出这招把人送进去的不会是一般身份,要是自己的“货”落到这些人手里,然后被转送出去,等“黑吃黑”的时候警方一介入,岂不成了需要重点调查的“物证”?
且不说其他的弯弯绕,光这一条就足够赵家哥俩拒绝的。
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赵束再次表示要走。
这回沈敬年实在拉不下脸留人了,但是仍以“你喝酒了,我没喝”为由,要送赵束回家。
赵束抬眼瞄沈敬年的酒杯,发现这人还真是一口没喝.......
“不用你送,我自己打车”
“走吧”
说完沈敬年拿上车钥匙,意思清晰直白:非得送。
纯黑色宾利油门一轰就往潘家园奔,转过两条街赵束才说自己不住那儿。
沈敬年蒙了:“啊?你不住那儿?”
他第一次在潘家园见到赵束的时候,在院子里闻到了辣椒炒肉的辛辣浓香,下意识就觉得这人是住在后院的。
赵束翻着手机随口呛:“你住单位啊?!”
沈敬年噎得说不出话,但想一想又觉得有道理,于是把车停在路边问:“那你住哪儿?”
“路安一号”
沈敬年乐了,“嘿!离我家就一个路口”
勉强算得上是邻居的人不搭茬,两手按着手机屏幕噼里啪啦打字,沈敬年几次想说点什么都没找到话头,于是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赵束家小区的大门口。
赵束抬脚就下车,连个招呼都没打,甚至眼睛还嵌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看路”,沈敬年在车里嚷嚷。
不耐烦的向后一摆手,赵束径直走进小区。
在当晚睡前,沈敬年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过几天找富贵儿出来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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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很厉害啊,要是有朝一日我发达了,就把楼下的小笼包店买下来!!!
第6章
然后他就连轴转了一个多月......
原因是沈敬年的沈氏生物科技公司的一个项目终于要上线了。
这个项目与普洱茶有关,所以在项目筹建初期,公司就跟普洱市无量山的茶厂合作建了一个200多亩的“生态控糖普洱研发基地”,从始建至今已有3年多。
只不过一直是项目负责人在两边跑,沈敬年还没去实地看过,如今项目即将落地,他作为老板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一趟。
出差时间定在下周一,今天是周五,沈总决定趁这个周末好好放松一下。
二十二点,三两半酒吧。
这间酒吧是沈敬年的老友周飞斌开的,他们一帮朋友没事儿就过来捧个场。老板端酒杯过来碰了一下,问需不需要给他叫个人。
沈敬年摇摇头,他今天没那个心思,单纯想喝一杯。一个是连轴转了一个多月,确实是累了;另一个他这一段儿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太想那事儿。
老板贼兮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沈敬年不想找人,不代表人不想找他。
他身高腿长,潇潇洒洒往那儿一坐,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过来好几拨男男女女,有管他叫“哥哥”的,有管他叫“亲爱的”的,还有直接叫“老公”的。
后来给他弄烦了,直接把周飞斌叫回来,“你坐这儿给我挡着点儿那帮人!”
周老板瞅着他乐,“年子,我认识你小20年了吧,头一回见你这样啊,怎么着?让哪家的大姑娘伤了心了?”
沈敬年本来心里就说不清道不明的闹腾,让周飞斌一说更来气,“滚滚滚!喝你的酒!”,说完自己端酒杯跟周老板碰了一下,扬头将橙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周老板也不恼,乐呵呵的陪着这位大少爷买醉。
心烦的沈总胳膊搭在卡座靠背上,侧身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多潜意识里的东西都会被转移到现实层面,总之此时此刻沈敬年在心里默默给眼前的这帮人打分。
这男的腿太短,不如富贵儿;
这女的腰太粗,不如富贵儿;
这个看不清男女的,扭的浑身没劲儿,不如富贵儿;
............
哎?!
这人有点意思,手上戴俩镯子!
周老板的酒吧生意不错,这个一千来平的密闭空间里至少装了好几百个尽情舞动的年轻躯体。赵束身高1米82,蜜糖肤色,修长劲瘦。
这些都不算是非常稀少的外形特征,如果揪住其中某一个特点,至少在眼前这些人里能抓出来二十多个对得上号的。
沈敬年来精神了,他坐直身体,瞪大眼睛开始在全场玩4399益智小游戏——找富贵儿。
左边有一个男的,衣服颜色和那天富贵儿穿的衬衫有点像;
斜后方有一个女的,鼻头和富贵儿有点像,都窄窄的;
右边唱歌那个,不说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和富贵儿有点像;
前边那桌儿最里面那个,端酒杯的姿势和富贵儿差不多;
周飞斌眼睁睁的看着沈敬年从喝得迷迷瞪瞪突然变成了一只神采奕奕、四处瞭望的侦查猫头鹰,心里大呼我勒个天爷!
没成想沈敬年对这个游戏这么有瘾,找到一个富贵儿就喝一杯助兴,终于在找到第七个富贵儿的时候把自己撂倒了。
周老板感叹交友不慎的同时招呼店里服务员赶紧过来搭把手,两人一人架一边,把人扶进了后面客房。
为什么酒吧里会有客房呢?
因为周老板“不慎”的朋友太多了.......
沈敬年沾床就睡,半个小时之后猛地惊醒。
哎?富贵儿呢?
酒精上涌后空间感和时间感非常容易出现偏差,总之在沈敬年的记忆里刚才跟富贵儿在酒吧一起喝酒来着。
后面.....后面就记不住了....
人哪去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赵富贵”,按下拨号。
“嘟嘟嘟嘟嘟嘟”
电音兀自想了很久,直至因无人接听而被迫挂断。
沈敬年再打。
“嘟嘟嘟嘟嘟嘟喂?”
赵束的声音带着要杀人的不耐,从听筒中爆发。
电话突然接通反倒是给沈敬年吓了一跳,他慌乱道:“喂喂?”
“你喂个屁!你TM是不有病?现在是大半夜!!SB!!!”
怒骂从听筒里再次传来。
沈敬年蒙了,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到眼前,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是在跟赵束打电话。
自己怎么给他打电话了呢?
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赵束扛着炮筒的声音一响起,沈敬年的酒霎时醒了大半,所以他更加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看这人不说话,赵束又喷出两句国骂,然后就要挂电话。
“别挂!”,沈敬年下意识喊。
赵束气得头发炸开花,闲着的那只手把枕套上的缝线都给揪开了,“我给你五秒钟,赶紧说!五、四、三....”
“我我我,我要买翡翠”,沈敬年慌乱中只能想到这一个借口。
一听这人又要上赶子送钱,赵束才把剩下的几句骂娘憋回去,但还是咽不下大半夜被人吵醒这口气,“你TM是不就认识我一个卖翡翠的啊?你不会上商场买去啊?大半夜的找骂!”
沈敬年从小到大除了被他妈训以外,还没被人这么骂过。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你这人说话过分了吧,白让你挣钱还不挣?”
赵束心说我稀得挣你这俩钱!?但是这人说的对,这是送上门的钱,不赚白不赚!他强压下火气,尽量语调平稳的说:“要什么东西,多少预算?”
一看赵束态度转变,沈敬年也没端着,他半坐起身贴着话筒道:“送我表弟的生日礼物,三十万。”
盘算了一下自家矿区最近挖出来的那一筐合人民币10万以下的C级小料子,赵束最终决定切一块糯冰种的大马坎料做个无事牌。
“有一块牌子,28万,要不要?”
“行,什么时候给我送来?”,沈敬年想了想又加一句,“我去取也行”。
赵束声音越来越低,含含混混的,显然是困极了,“最近没空,大下个月吧”
虽说离他表弟过生日还有大半年,但是沈敬年莫名不想等那么久,“那我过去取吧,急用”。
电话里传来赵束不耐烦的嘟囔:“取个屁,我离你十万八千里。”
“你在哪儿呢?”
“缅......额,云南”
沈敬年乐了,这不巧了吗!
“我正好下周要去云南普洱出差,你在云南哪儿呢?我直接去找你”
万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耐心和精力耗尽的前一秒赵束随便应付道:“下周再说吧”,接着果断挂断电话关机睡觉。
留下沈敬年在夜幕中傻乐,并且人生第一次对即将到来的出差怀有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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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肥好难啊,想吃牛肉汉堡,加酸黄瓜和黄芥末酱的那种,趁热吃酱汁流下来微微浸润面包胚,一口咬下去牛肉饼混合甜脆的西生菜噗呲爆汁,然后手忙脚乱满脸幸福地找纸巾。
第7章
第二天一早,沈敬年看着通话记录上的赵富贵(2)陷入沉思,我昨晚给他打电话了?唠了3分20秒?
说啥了啊.......
猛灌下去一杯冰美式,试图强行让自己的大脑开机并找回昨晚残存的记忆。
别说,咖啡还真有用。他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跟人家说要去云南出差的事,为啥跟人家说这个啊......
难道是他让我去找他?
不能吧.....
于是沈敬年心一横,再次把电话拨了出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敬年:........
又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之后接到了亲妈的电话,亲妈在电话中痛骂他大半个月不回家的白眼狼行为,勒令他今天必须回家孝顺双亲,沈白眼狼对着手机点头哈腰说这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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