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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为首的PD抓了把头发, 敲敲桌子，说：“证明一下。”
郑珉玙闭了闭眼，将电脑屏幕转回去。
“这个人是我的同学没错, 同时, 也是加害人之一。”他点点帖子里显示的学生证。
然后, 他滑动鼠标，落在他的那张照片上：“这张照片是我,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不是吗？只能证明我是我而已。”
“这个人, 不是我, 只是加害小团伙中的另一个人而已, 随便在一个头像旁边写上我的名字，就能说是我了吗？”
“这个呢...是示范。”他看着最后一张照片，声音几不可闻。
工作人员疑惑地反问：“示范？”
郑珉玙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 示范, 说我做得不够标准, 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那个人就纡尊降贵地蹲下来示范给我看, 仅此而已。”
“体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练出来的吧？真令人感谢呢。”他握着拳, 用指甲抠着掌心，用细微却清晰的疼痛, 来抵挡过往的力量。
“但是, 这也是你的一面之词。”
领头的PD沉思了一会, 开口：“有什么别的, 有力的证据吗？”
“...没有。”郑珉玙苍白地笑了下。
“知道了, 我们会找学校方面了解一下情况的, 你……”
“班主任的儿子，是这位。”郑珉玙打算他的话，指了指那张聊天记录截图里的一个头像，“校长的侄子，是这位。”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还要练习。”
“因为我的事情，辛苦大家了，对不起。”
郑珉玙拉开凳子，鞠了个躬道歉。
最靠近门的工作人员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没做错事情的话，就不需要道歉。”
郑珉玙轻轻点头，退了出去。
“怎么说呢，我相信郑珉玙的话。”
“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都是看着他过来的啊...”
“也不能就这样下结论吧，前辈，现在应该怎么办？”
“啊，这孩子怎么就没有公司呢？”
“先看看舆论的情况吧，帖子下面已经有人反驳了，说这些证据站不住脚。”
“行，那再观察一下。”
“啊，希望是无事啊！”
“后天就是终选赛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
办公室里面的讨论已经与郑珉玙无关。他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
月亮真圆啊...
皎洁的月光打在他的手背上，郑珉玙摩挲着指骨上几道已经接近愈合的擦伤，感受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钝痛。
“一、二、三，阿西，这小子是不是逗我们玩儿呢？呀，郑珉玙，不好好做吗？”
“看见他的脸就来气，哎一古，瞧瞧他的汗，呀，你看到他里面的衣服了吗，好笑，捡垃圾的人不穿这样的吧？”
“这小子，呀，承元呐，你去教教他该怎么做。”
“好嘞。”
“珉玙啊过来，好好看着，为了你我们承元可是辛苦了呢，你要懂得感激才是。”
“所以一会要乖乖转十个圈回来，知道了吗？上课？没关系，你成绩不是很好嘛！”
“就是，成绩那么好的孩子，体力也要跟得上才行啊！是吧？”
“去吧，我们都看着你喔，不好好做的话，你就死定了。”
“手举起来！腰挺起来！再快一点！呀！”
“你看他，哈哈哈，真像青蛙。”
“还是穿得很破的青蛙哈哈哈。”
“珉玙啊，热吧？外套脱了再继续吧？”
“哎一古，跳得真好，继续！”
郑珉玙动了动脖子，又掸了下肩，想要掸掉那穿越久远的记忆而来的令人厌恶的呼吸和声音。
他呼了一口气，往练习室的方向走。
推开门，Burning Star的音乐声扑面而来，一下子就驱散了那些恼人的声音。
“喔，珉玙回来了啊，是什么事啊？”
“哥，那边的水给我下，我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珉玙回来了啊！”
郑珉玙笑开来，帮吴泽拿了水，拧开递到他手里，说：“没什么事，就小采访。”
尹海诚伸了个懒腰，“这么晚还采访，还真是，我们不睡，节目组的家伙也不睡，哎。”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车敏河看了看时间，说道。
郑珉玙喝了口水，“哥，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练一会。”
崔起：“珉玙啊，很晚了。”
郑珉玙：“哥，别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前两天有点落下进度了。”
金武镇拦住了还想再说的崔起，对着郑珉玙开口：“嗯，早点回来。”
郑珉玙对着他点点头。
吴泽边走边回头看郑珉玙，似是不放心的样子，郑珉玙笑着挥了挥手，吴泽才跟着哥哥们离开。
练习室里只剩下郑珉玙一个人。
灯光亮如白昼。
郑珉玙抱着膝盖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郑珉玙。
那是怎样的生活呢？
*
原本就读的学校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废校了，院长费尽心思给郑珉玙找了新的学校。
这是他转校的第一天。
全额奖学金的名头似乎是在昭告天下，他没有钱，也没有背景。
教室里零零总总也就二十几个人，毕竟是镇上的学校，人少，老师也少。
干瘦的中年班主任给他指了位置让他坐下，他拽着洗到发白的书包带，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一声。
他听到有人清晰的笑声。
开始是很平静的。
午休的时候，他看到有个苍白瘦小的男生，跟着另外四个男生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多了一些分量。
放学。
“呀，你就是那个了不起的郑珉玙？全科满分？呵。”
“跟我们一起玩吧，珉玙啊？”
不明所以被带到操场后，郑珉玙的书包被人拽着丢到了地上。
踉跄的瞬间，他看到楼上走廊一闪而过的人影。
“呀，跑。”
“听不懂吗？叫你跑啊！”
“想被退学吗？我和叔叔说的话，你……”
“学习好的孩子要听话才是啊！”
“瞧这衣服，啧啧啧。”
冬日的冷气呼入肺的时候，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记忆里的所有片段都鲜明无比，其实，真要说出口的话，也会被认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因为那几个人，不过是无聊的时候，就骂他一顿；
没事做的时候，就叫他一圈一圈地跑步、蛙跳；
天气冷的时候，就让他站在下着雪的室外；
“呀，珉玙啊，我们不是没打你吗？要心怀感恩才是啊！”
“就是，瞧你那个恶心的样子，谁会愿意跟你做朋友啊！”
“幸亏有我们你才不会那么无聊，不是吗？”
“珉玙啊，看这里，哎一古，看看我们珉玙的眼睛，哎呦好吓人。”
“眼睛不往下看嘛？滚，去跑，太阳落下之前，不许停下。”
“你们院长今天也在校长室呢？什么了不起的福利院，那么多人要念书？”
“哎一古好乖，再快一点！校运会的时候要好好表现才是啊！”
……
Burning Star的音乐一遍一遍地响起，郑珉玙一遍一遍跟着节奏起舞，汗水渐渐沾湿了后背，顺着下巴滑到脖子。
郑珉玙，好好看着，现在流的汗，和以前流的汗，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每一滴汗，都是为了你，和我的梦想，而流的。
时针渐渐指向两点，有人敲响了练习室的门。
韩有俊拧着眉，关掉了音乐。
“郑珉玙，该睡了。”
“嗯，哥。”
练习室的灯，熄灭了。
“有什么事吗？”回去的路上，韩有俊问道。
“嗯？什么事都没有。”郑珉玙摇头，很浅地勾了下嘴角。
凌晨四点，一则新帖横空出世，将本就闹得沸沸扬扬的“郑珉玙校园霸凌”事件，送得更高。
这条帖子是一个叫姜健的人发布的，同时上传了学生证还有毕业照，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大家好，我是朴健，也是，在郑珉玙之前的，那个校园霸凌的被害者。
在我入学的三个月中，姜承元为首的四人团体，对我在言语上进行了强烈的人身攻击、逼我在大雨的天气跑步、在正午的时候从一楼到十楼跳台阶、把我关在废弃的器材室等等。
因为父母的关系，我一直到三个月后，才成功转学。
转学前一天，他们找到了新的目标，也就是郑珉玙。
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总应该是和我差不多的情况吧。
是啊，没有动手。
可是，这难道不是隐形的暴力吗？
那是我人生中最难忘、最痛苦的三个月。
聊天截图中那四个人，全部都是加害者。
喂，你们，现在过得不好吧？所以才会想要将现在努力生活的孩子拉下来。
别做梦了。
回到你们渺小又肮脏的世界去吧。”
凌晨的世界依旧热闹得很，无数人涌入这个帖子，或是声援郑珉玙，或是怒斥帖主搅浑水直到——
“西八，朴健狗**在这瞎说什么呢？你看见了吗？”
“狗**想死吗？你在哪？”
虽然是匿名网站，但从这语气中也可以窥见什么。
加害者与被害者身份的反转，似乎也已经可以确定了。
“郑珉玙，跟我过来一趟。”众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郑珉玙宿舍的门又被匆匆敲响。
“没事，还早，你们再睡一会。”郑珉玙轻声对被吵醒的金武镇和全烯佑说道，虽然轻轻关上了门，离开。
节目组的办公室。
“别担心，等八点的时候我们会对这次事件进行说明，这个事情就结束了，你专心准备明天的舞台就好。”
郑珉玙看完了那个帖子，闭了闭眼。
“好，谢谢你们。”
“可是珉玙啊，那时候应该很辛苦吧，为什么不转学呢？或者...总会有其他办法的。”一个年轻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问道。
“哥，我想不到什么办法。”郑珉玙低头，咬紧了牙关，又开口：“转学会很麻烦，院长为了让我们能念书，已经花费了很多精力了...闹大？怎么闹大？”
“闹大了又怎么样呢？说实话，那些人，换个学校，改个名字，就又能重新开始了。”
“可是，谁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不然，去死吗？不行，我的生命很珍贵，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有愿望要实现。”
“所以很好地忍住了，为了我的以后忍着，为了我的未来忍着。”
“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对着屋子里的工作人员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太阳升起，经过走廊的时候，阳光爬上他的脚背，照亮了他的前路。
*
“西八，什么疯子，阿西，郑珉玙这小子，真是看不顺眼...”宽敞的洗手间，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洗手台溅了许多水，他扯了好几张纸巾，胡乱擦了下手，将纸巾往洗手台一扔。
今天的面试也失败了。
他转身往外走，踹了一脚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哐”的一声。
学校的礼堂似乎在进行什么演讲，他矮着身子经过，要出去的瞬间，听到了台上人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朴健。”
他仿佛被什么蛊惑似的往台上看了一眼。
灯光下，穿着整齐的朴健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
“哇，朴健前辈好帅啊！”
“是啊，是跟着徐教授进研究院的最年轻的弟子呢！”
“年纪轻轻，长得帅又温柔，哇，入迷了入迷了！”
他的目光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收了回来，走出了礼堂。
从兜里掏出招聘单上，到处都是被划掉的痕迹。
西八，怎么什么工作都不要他？这肮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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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了私密马赛！！！
感谢在2023-01-07 21:01:17~2023-01-08 18:2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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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回到宿舍的时候, 大家都已经起来了。
“怎么这么早把你叫出去啊？真的没事吗？”崔起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地问道。
郑珉玙看了眼崔起的脸色，“嗯, 没事啦, 哥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昨晚睡得不太好, 一直在做噩梦。”崔起将自己的被子胡乱地堆在床角，无视了全烯佑要杀人的目光, 然后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啃吴泽带过来的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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