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后续宣传得当,成功引起学术界的轩然大波,引起美国民众的关注,那么,他甚至还可以通过冥王星大赚一笔。
奥斯蒙德躺在家中的床上,心中满是算计。
自从奥斯卡当晚,医院被狗仔围了个水泄不通以后,他便干脆地躲回了家里,每天有医生上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配置好药液。
因为利亚姆的粗暴对待而惨烈牺牲的木门正式下岗,房东为奥斯蒙德的公寓换上了更加结实、且不是“古董”的铁门。
有利亚姆照顾他的饮食和起居,奥斯蒙德每天过得无所事事。
由于他还不能大幅度动作,无法联系、拜访发现了冥王星的克莱德·汤博,不能了解汤博的生活细节并且通过他的经历改编故事。奥斯蒙德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根据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胡思乱想,编撰一些离奇的小故事。
比如,某个现代美国人醒来以后,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不属于自己的年代。他惊讶地发现“五月花号”被人摧毁,102名英国清教徒全部意外死亡。近乎崩溃的现代人只能借助“系统”一次次回档,疯狂地想办法找补,试图修正历史,重新构建阿美莉卡。
再比如,某个歧视黑人的白左中年男人,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了南北战争前夕的南方棉花地黑奴,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秘密的黑人男友,buff叠满。这个“外来者”为了求生,只能参与到解放农奴、解放思想的斗争之中。
再再比如,某个男人试图救回死去的爱人,但是时空旅行的代价是他的记忆。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回到过去,他都会失去一部分随机的记忆。这样的他还能不能救回爱人,如果最终成功,却失去了所有有关于“爱”的记忆,那么这一段感情,还能不能被称为爱?
奥斯蒙德的想法天马行空,思绪乱飞,不仅祸害自己的脑细胞,还通过脑电波将他奇怪的点子灌输给无辜的系统。
化身比格趴在狗窝里的系统无法捂住它的耳朵(捂住了没用),只能在宿主的摧残下闷闷不乐地嚎叫。
以至于奥斯蒙德没能从嘈杂的狗叫声中分辨出寻呼机的声响,也没有注意到利亚姆阖上了房门,悄悄溜了出去。
4月8日,对利亚姆来说,不是美好的一天。
他对于美好的定义非同寻常,阳光、山坡、三明治,都是可遇不可求,对他而言,平静,无事发生,一如既往,就足够美好。
带上兜帽打完电话以后,利亚姆找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默默地点燃了临时从便利店买来的香烟。
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的3.14枪击案终于确定了犯罪嫌疑人。
只不过,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的人并不是NYPD和FBI,而是他远在加拿大的“家人”。
嫌疑人...不,开枪射击的凶手正是一年以前,他的“家人”提醒他需要注意,从“塔克”抓回来、又逃跑至蒙大拿州的叛徒。
名叫桑切斯的叛徒原本隐姓埋名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他远在加拿大的家人却突然失踪,联系不上。桑切斯便理所当然地将他们的失踪视为了“报复”,他不愿意再回到加拿大蒙特利尔,便通过一些关系,将目标瞄准了利亚姆,策划了自己的复仇。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也许,桑切斯是第一个伤到了奥斯蒙德的人。
但却不是最后一个。
利亚姆惊觉,原来他根本没能远远逃开。他无法像奥斯蒙德所说的那样,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
利亚姆·海恩斯并非是一个拥有者平凡却幸福家庭的普通人。
他是加拿大黑手党首领的儿子。
也是,强.奸犯的儿子。
他的父亲毁了母亲的一切,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罪孽。
也许是讽刺,也许是诅咒,他永远都是割裂的。
利亚姆患有严重的躁郁症,他一直都觉得,就像是他体内一半肮脏,一半干净的血液一样,他的精神也总已经被撕裂成了两个部分。
他的一部分总是怀揣着希望,认为事情总会变好,支撑着他在肮脏的蟑螂窝中苟延残喘,用眼睛观察着他的每一位兄姐,模仿他们的笑容,模仿他们的说话方式和行事作风。
他强迫自己,强忍恶心,戴上面具,去成为,能够讨好父亲的人。哄骗他,逢迎他,阿谀奉承,取得禽兽的信任,一点点向上爬,然后救出他的母亲,将她藏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让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然后谎称自己毫不知情。
成功将母亲藏匿起来,让她过上普通的生活以后,他似乎受到了躁期太多的影响,他总是自信心满满,认为他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他不能。
他从头到脚都糟透了。
无论是肮脏的他,还是无法控制情绪的他。
他可以死去,死在任何人手上都没关系。
但是奥斯蒙德不可以,他的花不可以。
奥斯蒙德与他过去毫无纠葛,他不应该因为他死去。
这一次。
就差了一点点。
就差了几毫米。
子弹、弹头的角度稍有偏颇,冰冷的枪弹就不会卡在心包膜内,而是会贯穿他的心脏。
他难道应该假设奥斯蒙德能继续幸运下去吗?
他不能。
也许。
利亚姆眼眸下垂,四肢发冷,浅淡的蓝色眼睛中光线晦涩不明,他缓缓吐出白烟,轻声叹了一口气。
也许,他就不应该活下来,如果死在那个春天,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僵局,被拖曳着重回泥潭。
也许,就像是他一直以来所想的一样,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
利亚姆在原地坐了许久,深邃的面孔大半都埋在阴影之中。
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准备回去时,他还刻意将外套脱下扔进垃圾桶,嚼了半天口香糖,遮掩身上的味道。
他提着从便利店买来的白糖,假装自己只是临时出门买了一趟调味品。
好在奥斯蒙德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他回到家时,奥斯蒙德正在和他的比格犬玩着扔球游戏。
见他回来,也只是朝着他露出含着些许埋怨的笑容:“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要出门?我没有听见声音,还喊了你好久。”
利亚姆匆匆洗了个澡,钻进厨房给他做了晚饭。
他再一次像第一次下厨那样,笨拙地切到了自己的手,血液从手指上细小的豁口涌出,利亚姆却从这些红色的粘稠液体之中看到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奥斯蒙德躺在血泊之中,浑身都是血。
他法蓝色的眼眸死气沉沉,却满是怨恨,气息微弱,却宛如钢钉:“是你害死了我。”
利亚姆僵立在原地。
“为什么,你还活着?”
“哐当——!”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利亚姆手边的铁盆摔落在了地上,铁盆在原地晃动了两下,揉好的面团却被扣在了地上。
纯白的面团沾染了些许黑色,与地面粘扯牵连...就像是被这些黑污拖曳着,拽向了地狱。
利亚姆忍不住苦笑,他刚刚才漱了口,此刻喉咙间却蔓延出苦涩。
遵守诺言,实现他们的理想?
还是让奥斯蒙德安全地活着?
其实,在奥斯蒙德中枪的那一刻,他心中就有了答案。
只是他逃避着。
不愿承认一切与他有关。
他只是想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好好生活。
贪恋着,窃取着奥斯蒙德身上的温度。
奥斯蒙德会实现他的梦想。
他自己的。
与利亚姆·海恩斯无关。
利亚姆垂下眼眸,将面团从地上拽起,毫不留恋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抬起头,刚好看到墙上挂着的赝品挂画,西斯廷圣母注视着他,面容慈祥,微笑着。
第144章 麻烦
利亚姆今天有些反常。
奥斯蒙德靠着靠枕上, 毫不掩饰目光地打量着站在床边,面无表情,握着他的手腕, 帮他拔下输液管的利亚姆。
身材高挑的金发男人修长的手指上裹着一个肉色的创可贴,包裹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上的伤口。
奥斯蒙德挑眉,在利亚姆将医疗废物扔进垃圾箱以后,伸出手抓住了利亚姆的手指,轻声询问道:
“这是怎么了?”
他又干了什么?谁自己不小心弄伤, 还是系统咬他了?
利亚姆没有说话,而是垂下头看向了他,毫无征兆地,他挣开了奥斯蒙德的手,他张开手臂, 一把将奥斯蒙德搂进了怀里。
奥斯蒙德一愣。
他抱的很紧, 却避开了他的伤口,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 像是只突然撒娇的大型犬, 浑身都毛绒绒,暖烘烘的。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奥斯蒙德的脸颊又隐隐约约泛起热意, 如此近的距离,他似乎能够透过胸腔,感受到利亚姆的心脏跳动的节奏。
自从他不想再继续否认他的偏心、喜欢以后, 这些原本不算特殊的亲密动作, 时常会让奥斯蒙德脸红心跳。
不过奥斯蒙德很享受这种状况, 因为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脸红的人。
只是这一次,他无法没有看到利亚姆的表情。
奥斯蒙德脸上的笑意突然僵硬。
他眼前的是利亚姆白皙的脖颈, 衣领之下鲜明的锁骨、隐约可见的肌肉曲线,以及,星星点点的伤痕。
奥斯蒙德从来没见过他身上这些细小的疤痕,利亚姆在片场脱过不是没有衣服,他身上白皙,结实有力,且干净。
奥斯蒙德中枪住院以后,医生给他看过手.枪子弹留在人身上的伤痕照片,与利亚姆锁骨下方的伤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要比照片上的小很多。
奥斯蒙德很快想起了瑞凡的科普。
猎.枪,霰弹。
普通资产阶级、家庭条件优渥的加拿大大学生身上怎么会有霰弹伤的痕迹?边缘灼烧,坑洼不平。
所幸面积很小,如果不是近距离观察,就很难发现。
拍摄《失乐园》的时候,他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利亚姆。当时利亚姆给出的答案是,他和父亲一起在靶场练习过,但他的父母不是猎户,也并不热衷于打猎,他没有碰过猎.枪。
意外?
毕竟猎.枪也是很多美国家庭最容易买到的枪支,常被用来防家护院,价格便宜,略有缺陷,非常常见。
但联系起利亚姆娴熟地打开手.枪检查弹匣的动作。联想到亨尔曼高中的枪击案罪犯并没有在毕业舞会上出现,而是选择了尾随、袭击利亚姆...
利亚姆演不好一个坠入爱河的高中生,却可以无师自通地扮演一个疯狂的复仇者,一个陷入绝望的校园杀手。
还有他曾经的话,他没有见过,所以演不出高中生恋爱,他古怪的“模仿流派”。
一系列的“意外”刚刚好撞在了一起...
奥斯蒙德始终埋藏在心底的,他极力想要避开的、最不愿意承认的答案呼之欲出。
利亚姆·海恩斯,可能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极有可能是加拿大黑手党。
这并非是突然冒出来的臆测,奥斯蒙德早就这样猜想过。
只不过,他不愿意为自己的猜测赋予可能性。
几乎是这个想法冒头时,奥斯蒙德就立马否决了自己的猜度。
可是奥斯蒙德并不傻。
好莱坞的阶级、利益纠葛错综复杂。他生在行业内最顶尖一批的制片厂内,自然早早地见过了他父亲身边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人,黑手党借助电影洗钱,根本算不上一件稀奇的事。
米高梅的现任掌权科克·科克里安的赌场与拉斯维加斯当地黑手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新世界电影公司的总裁罗杰·科尔曼过去曾经拍过一部黑手党题材电影。
为了节省电影经费,他甚至找来了真正的“地狱天使”帮派分子免费参演电影。(地狱天使是源自美国的,响彻世界的知名帮派,它甚至起诉过迪士尼占用帮派的骷髅标志,被大众熟知。)
一直以来都被戏称为加麻大的加拿大加拿大司法独立,警匪勾结,还没有死刑,法院审判和法律条文充斥着大量漏洞,一直以来都是帮派份子最喜欢的去处。加拿大三千多万居民中有接近两百万都从事黑色灰色事业,人数比加拿大警察数量还多,每年通过不法途径赚取两百亿加元。通过赌场、银行、电影行业,每年洗清大约五十到一百亿加元。
接近十五分之一的概率,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只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他的推测,他的怀疑。不愿意相信,利亚姆·海恩斯,恰巧就是这十五分之一。
可是,在看到利亚姆锁骨下方浅浅的三道伤痕时,他脑中浮现出的却不是习以为常的猜疑,而是疼惜。
他的胸腔缓慢地泛起酸涩,这些伤痕让奥斯蒙德回忆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利亚姆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很想问,却不能问。
残酷的伤疤是一道沟壑分明的界限。
如果他提问,就代表着他其实不在乎利亚姆的出身,只想要了解他,与他更进一步。
但是,不。
奥斯蒙德抿起唇,他还没有做好卷入麻烦之中的准备,他的生活才刚刚步入正轨。
而且,他确信利亚姆刻意用粉底隐瞒了这些伤痕。
现在,利亚姆故意拥抱他,刻意让他看到这些鲜明的痕迹。
奥斯蒙德的心中泛起不安,就连胃也开始抽痛。
他抬起了手,轻轻将手指按在利亚姆锁骨上最突出的骨骼处。
利亚姆搂着他,奥斯蒙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他因为自己突然的动作轻轻颤抖。
奥斯蒙德修长的手指下滑,泛着凉意的指尖近乎温柔地点在了利亚姆锁骨之下的伤痕上,他忍不住又添了一只手指,将令他烦躁的伤痕捂住,毫不客气地加重了力道,揉搓了两下。
利亚姆猝不及防地呜咽了一声,很快就将所有声音都吞咽了下去,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奥斯蒙德的腰。
奥斯蒙德的眸色暗沉,面色凝重。
有些东西,他无法继续逃避,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这些枪伤,和出现在停车场的枪手,并不是意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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