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没想到你还挺贴心的。”
姜稚鱼笑嘻嘻:“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送了我礼物,还教我厉害的咒术,我肯定不能往你伤口上撒盐嘛。”
朝槿走向棺椁,敲了敲棺墙:“我所会的咒术都被我编纂成书,放置金丝楠木盒中,随我一起下葬,里面一共有两本书,《咒术》和《阵法》,你直接拿出来就行。”
姜稚鱼走过去,看到了放在棺材角落里的书籍盒子,但她没有立马拿出来,而是看着棺椁里的骨架。
“你..死了多久了?”
朝槿的墓室很大,棺椁品质和工艺精湛,陪葬品很多,都是精美昂贵的金玉宝器,主墓室外的空间也很大,四处摆放着青铜器和长明灯,墙体上还可有飞禽走兽,行军走马,能让人感觉到这个墓室的历史沉淀定是神秘且悠久的。
朝槿手肘撑在棺墙上:“为什么问我这个?”
姜稚鱼看着她:“你的坟墓规格不像寻常人家能够置办的,墓室里的陪葬品各个精美优良,虽然我不懂鉴定,但我知道这些宝器肯定不属于当今年代,甚至是旧年代,所以我猜测你死了起码有几百年了吧?”
朝槿不意外姜稚鱼会猜到:“嗯,你猜的对,我已经死了999年了。”
“我告诉你的姓名还有生辰都是真的,只是你看我容貌比较年轻,以为我是当今年代的人,所以推算的不准。”
姜稚鱼震惊道:“999年了?那你出生在...”
她摆着手指头开始数,“...北宋朝代?”
朝槿点头:“嗯。”
姜稚鱼看着墓室:“你在以前是皇族吗?难道你是公主?”
朝槿摇头:“我不是公主,充其量算是地方有钱人士。”
“那你这999年一直游离人世间吗?”
朝槿摇头:“没有,我一直在棺椁里。”
姜稚鱼诧异道:“一直在棺椁里?为什么?”
“难道是你的徒弟把你困在了棺椁里?”
朝槿垂眸:“算是吧,我身上有牵制,无法走出我的坟墓。”
姜稚鱼学着朝槿的动作,手肘抵在棺墙上,故意道:“所以你当初所谓的滴血之恩都是谎言喽?”
朝槿唇角上扬:“你不是也没全信嘛?”
两人心知肚明,拿着“滴血之恩”的幌子彼此试探,最后将掩藏于心底的最终目的彻底表露出来。
姜稚鱼低笑了声,颇有些自嘲的意味,说:“是,我确实没有把你说的“滴血之恩”当回事。”
前两天她是在雁南湖胡边捡叶子划伤了手指,但也就是一两滴的血,对于鬼魅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但不至于能把一个鬼魅从虚弱补到焕发的状态,而且她的阴阳眼并没有在附近见过像朝槿这么漂亮又看不清实力得鬼魅,就算朝槿故意隐藏,但在姜稚鱼的认知里,朝槿在那个时间段和地点并没有出现过。
“你和我认识时间不长,却见过我最狼狈的模样,也清楚我的弱点和秉性,如今我们达成了交易,你成了教学我咒术的老师,我自然也不想和你之间再有嫌隙,怕你认为我会成为你第一任徒弟那样的人/渣,所以我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朝槿挑眉:“好。”
姜稚鱼叹了口气:“我虽然是天师后代,但因自小就有阴阳眼,从小见到各种各样的鬼魅,造就了我这胆小怕鬼的性格,我不仅怕鬼,我还怕打雷闪电,怂得要死。”
她自嘲一笑,“有时候我和爷爷开玩笑,说天师怕是要在我这里断绝了,爷爷倒是没太在意,反而说断了也好,我那时候细问爷爷为什么断了也好,爷爷也没有跟我说理由。”
“其实我知道,爷爷不想让我当天师,厉害的咒术和阵法她从来都不教我,因为他怕我走上他的老路,折寿殒命,这些我都懂,可是我还想学。”
姜稚鱼目光认真,语气笃定:“因为我想帮爷爷分担压力,我这人没什么真材实料,就算我大学学的是会计,等毕业方便找工作,可终究没有当天师出去给人捉鬼赚的多,等我攒够钱了,我就可以让爷爷去做心脏手术,他就不用担心我老是被鬼魅缠身。”
“你知道我这个赤木佛珠为什么会让鬼魅那么害怕吗?”她手腕上的赤木佛珠递到朝槿眼前,却发现她并不怕赤木佛珠。
朝槿看了眼:“赤木佛珠本是棕色,因天师心头血浸泡七七十九天才可以将其浸透,上有咒术和佛印加持,众鬼退散。”
姜稚鱼表情闪过一丝低落:“对啊,天师心头血所制,需要浸泡七七四十九才会染成这般艳丽炫彩的颜色。”
起初,她是不知道赤木佛珠的制作流程的,只是以为爷爷给她做的一个法器,就像卖给客人用来辟邪保命的法器一样,并未当回事,串好系扣就随意戴在手上。
姜稚鱼本来是不愿意带的,但是爷爷非常强制且严肃的要求她随身带着,就算是洗澡都不许摘下来。
姜稚鱼起了疑心,总觉得爷爷对这串赤木佛珠的态度不同于其它法器的态度,尤其是赤木佛珠出现后,爷爷的身体总比以前差了许多,动不动就生病,脸色惨白,精神头也不如以前那么好了。
于是,姜稚鱼趁着爷爷出门办事,偷偷潜入爷爷的卧室,一顿翻找,终于在爷爷的床下找到一个暗层,里面有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许多厉害的咒术。
古籍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特别像是出土文物,上面的字迹很老旧,但不难看出来字迹行云流水、遒劲有力,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上面画了许多施咒手势以及咒术,文字书写都是古言,看起来文绉绉的。
姜稚鱼怕爷爷回来,快速翻阅古籍,最终让她找到了带有“赤木佛珠”四个字的一页,她直接用手机拍了下来,去网上搜索了一下古籍上内容信息。
这一查,姜稚鱼顿时觉得手腕上的赤木佛珠如有千斤重。
那是爷爷的命啊。
“爷爷如此护我,爱我,所以我才想学习厉害的咒术,保护自己和爷爷,”姜稚鱼眼尾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朝槿,我怕鬼,怕打雷闪电,也怕死。”
她要是随随便便的死了,爷爷对她所有的爱护和期望都会付诸东流。
爷爷说想让她快快乐乐,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朝槿眼底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眼尾,指尖微微湿润。
她道:“我会让你成为最厉害的天师。”
姜稚鱼粲然一笑,满目感激:“谢谢你,朝槿。”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5%,此时姜稚鱼黑化值为51%。】
朝槿眨了眨眼,神情微妙:“这次的黑化值降得好快。”
系统听不懂朝槿这奇怪的发言,纳闷道:【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却又不同寻常。
朝槿:“把盒子拿出来我们就回去吧,这里阴冷潮湿,人待久了会不舒服的。”
姜稚鱼点头:“好的。”
她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两本古籍。
朝槿问:“盒子怎么不拿?金丝楠木的,你转手一卖,你爷爷的手术就有着落了。”
姜稚鱼倒是没怎么动心:“好歹是你的陪葬品,我拿一件手串已经足够了,贪心太多会自食恶果的。”
“咱们走吧,是原路返回吗?”她问。
“嗯。”
姜稚鱼跟在朝槿身边,走出主墓室,随着朝槿大手一挥,主墓室的大门紧紧关闭。
她站定,看了一会儿,突然问:“999年你都待在这里,是不是很孤独?”
朝槿毕竟不是原身,不知道她被困在这里999年的滋味如何,但她也有和原身相同的经历。
她被关在了渡厄殿里一万年,那里要比这件墓室还要可怕静谧,任何人在渡厄殿里待久了都会精神崩溃,自戕而亡。
但朝槿没有。
除了她心志坚定,精神坦荡以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
朝槿摸了摸右手腕上的佛珠,珠串因为她的体温有些冰凉,触感圆润光滑,似冻结的水,晶莹剔透。
又似那人的眼,澄澈清明。
这串佛珠算是她收过最满意的礼物,也是最血腥的礼物。
朝槿仍然记得,那人把这手串交给她时,眼睛里的光比狼看猎物时还要明亮锋利。
可细看下来,那人眼底却也藏着清晰的不舍和悲戚,只是朝槿没在意罢了,毕竟这种情绪,她在她辅佐过得许多任务者眼里都见过。
所以。
朝槿看着姜稚鱼,脸上带着一丝狐疑又无语的表情,心想:这小崽子不会是故意报复她呢吧?
“还行。”她回道。
孤独是孤独的,但是朝槿还可以忍受。
朝槿看着姜稚鱼眼中泛起的怜惜,叹了口气:“我都死了,还在乎孤独吗?”
“应该在乎的。”姜稚鱼凑近,抿了抿唇,“哪怕是即将要死的人,若是死前所处的环境是热闹欢愉的,赴死也是从容坦然。”
“但..你说你是被你第一任徒弟害死的,那个徒弟定是你悉心教诲,满心在意的人,你却遭她背叛伤害,哪怕她给你修建这么好的墓室,陪葬这么多金银宝器,可她也让你无法立刻这座华丽的牢笼,独自苦守999年,我问你孤不孤独都是太简单了。”
姜稚鱼的声音轻轻又温柔:“我其实更想问你,你痛不痛苦?”
朝槿垂眸,神情短暂怅然,她看着墓室大门,声音毫无波澜:“没有感觉。”
姜稚鱼理解朝槿此刻麻木的心理,若是一开始,她怕是很痛苦,很悲伤,可被关了999年,高山也会夷为平地。
何况人呢?
“你刚才说过你被禁锢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出来了?”
朝瑾淡淡道:“时间到了。”
姜稚鱼想了想,猜想道:“是当初你徒弟牵制你的咒术失效了对吧?”
“嗯,差不多。”朝瑾往前走去,“上去吧。”
姜稚鱼见她不愿意聊,拿好古籍跟了上去。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到达坍塌的洞口。
姜稚鱼慢慢的往上爬,她看着朝槿飘在旁边,边爬边感慨:“说句实在的,当鬼也有好处,去哪里都能飘着过去。”
“那两本古籍中有个咒术和阵法结合的技能,可以让你瞬移。”
姜稚鱼闻言,震惊道:“真的能让人瞬移?这难道不是魔法吗?”
“道法自然,天师可以用天地灵气,采气取气强壮自身精气,西方那些魔法自然比不上的。”
“那你现在能教我吗?”
“不能。”
姜稚鱼纳闷:“为什么?”
“当厉害的天师自要咒术高超,阵法精湛,充足的精气还要有强壮的体魄。”
“....”姜稚鱼撇嘴,“所以一开始你让我挖土也是为了锻炼我的体魄。”
朝槿淡笑:“孺子可教也。”
姜稚鱼也理解朝槿的做法,继续往上爬。
突然,她感觉身体一凉,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拉扯过去,然后被带入一处柔软又冰凉的怀抱里。
朝槿一把握住捅进来的钢棍,顶端锋利,差一点就戳中姜稚鱼的眉心。
洞外的人发现钢针插不下去,低头往洞里一瞧,却被朝槿那双血色的眼眸吓得心惊肉跳。
“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洞外的人撒丫子跑的飞快,边跑边凄惨的尖叫,声音带着无助的恐惧,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没事吧?”朝槿低头看她。
“我没..”
姜稚鱼猛地抬头,嘴唇擦到一抹冰凉,她瞳孔皱缩,表情短暂地空白了一秒。
朝槿瞳孔微微放大,心口震颤的一瞬如山崩海啸,熟悉的感觉突击灵魂。
她看着姜稚鱼泛红的脸颊,眼中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和无措,。
此刻的她满目狡黠,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坏笑,看起来愉悦极了。
朝槿挑眉:“啧!”
她感觉自己又被“嫖”了!
第38章
颐江市
南大女生宿舍楼下。
此时天渐渐亮了, 微蓝色的天幕边被染上一层淡淡的朱红色。
暖风吹拂姑娘的发丝,却依然吹不散脸颊上那抹的红晕。
“那个...其实是个意外的,”姜稚鱼站在台阶上, 转身看着朝槿的瞬间,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
她说话磕磕巴巴, 但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实意, 就差举起手指发誓。
朝槿好整以暇的看着姜稚鱼:“嗯。”
姜稚鱼看她回答的过于快速,担心她不信任自己, 立刻走下台阶,继续证明自己绝没有歹心。
结果步伐太乱, 姜稚鱼下脚落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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