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车厢内呼噜声连天,也就副驾驶的宋暮云怕徐行犯困还时不时跟他聊两句,不过后半程他也睡着了,一直到进入市区才醒。
这个年纪这么玩一晚上不至于累到哪种地步,可是一回到熟悉的地方,一想到半小时后人已经在学校,就又是觉得头昏脑胀又是心悸,总之全身都开始不舒服。
下车的时候一片哀嚎声,大家都很是不愿意接受还有五天就考试了的现实。
宋暮云反正打算今天下午休息,复习的事明天再说。
看他上了驾驶位,徐行问了一句:“能开么?”
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挺蠢的,从学校到宋暮云家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宋暮云昨晚还比他们睡得早,刚才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有什么开不了的。
显然是在没话找话。
宋暮云倒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能,“我喝得少,不难受。”
路边不好停车,徐行也点点头,“行,那路上小心。”
宋暮云应了一声,“你回去后睡会儿吧,开一路挺累的。”
刚说完,后面的车催了两声喇叭。
“知道了,回吧。”徐行说。
宋暮云看了看他,随后拧着眉啧一声,说了句“走了”,车子滑了出去。
徐行也没做出站在原地目送车屁股走远的傻逼行为,宋暮云一脚油门踩下去的同时他也立刻转身往前走,不过步子迈得挺慢的,一直落在其他人的后面。
又来了,那种没法形容但又的确让人很不舒服的滋味儿又来了。
天空阴沉沉的,细密的雨点被强风吹打在脸上,脸颊都有点疼,也迷眼睛,徐行掀起外套帽子戴上, 把拉链拉到顶,还是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烦。
昨天还在艳阳高照的海边穿着短袖过夏天,今天却在乌云压顶的校园穿着厚外套过冬天。
徐行都有种做了场梦的感觉。
这个点儿睡是不可能睡的,完全睡不着,徐行顺路买了杯咖啡,打算回寝室拿两本书去图书馆。
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碰上也来买咖啡的江晓,徐行跟她打了声招呼,“不是说要补觉么?不补了啊。”
“补什么啊,”江晓一脸崩溃,“我把考试安排记错了,我以为第一门考生理呢,上周一直在复习生理,结果刚才程叶说第一门考免疫,免疫我一个字都没看!”
徐行没忍住乐了,点点头,“你跟程叶其实还挺配的。”
江晓顿了一秒,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被气笑了,“走了!现在我的时间比我的命还金贵!”
跟她分开后没走几步,徐行又碰上了方简简。
那股别扭劲儿比昨天还要强烈,他压了压,笑着问:“你是也复习错科目了么?”
“就没开始,”方简简说,“上周玩脱了,刚把习题集买回来。”
徐行佩服得点点头,“还得是方姐。”
不过口腔的这学期课没那么多,压力的确没他们临床的大,现在开始也还算来得及,顶多考试那几天连着通宵。
方简简往他手里扫了一眼,“你怎么一个人?不跟宋暮云连体了?”她凑过来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一~见~钟~情~”
没等徐行有反应,她又往徐行胳膊上甩了一巴掌,“瞒得不辛苦么我就问你!”
徐行有点愣,没想明白她怎么知道这事儿,“也没刻意瞒,你问我肯定就说了。”
方简简嘁一声,“指望你那可别了,你就一铁嘴闷葫芦。而且要不是宋暮云亲口跟我说,我也压根就没往你俩会在一起这事儿上想。”
宋暮云亲口说?徐行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不过还真挺不好意思的,徐行。”方简简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一脸的抱歉,一副开聊的样子。
雨点还在落,俩人就先进了旁边的奶茶店,方简简在这么冷的天点了个冰激凌吃,看得徐行牙疼。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俩在一起了,要是知道肯定就不送那生日礼物了,”她说,“你不知道宋暮云把东西还回来时我有多后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面我一直想找你解释一下这事儿,但实在太尴尬了,我连找你都不好意思……”
最近她跟徐行一直没联系,要不要一起跨了年,现在又正好碰上了,她估计还不知道怎么跟徐行说。
徐行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当时他还纳闷儿礼物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宋暮云还回去了。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真不愧是宋暮云,做事真够绝的。
可同时他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再看方简简也没有刚才的别扭了。
“不至于,你不用有这么大负担。”徐行笑笑,“我其实也挺尴尬的。”
方简简乐了起来,一会儿后也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喜欢男的了。”
徐行点点头,“支持方姐的决定。”
“哎,我当时还问那礼物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宋暮云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一会儿后又说他也不确定,因为换作他他肯定会心里不舒服,所以他要把这个可能性降到最低。”方简简边说边摇头,“好装逼一句话,好爱一男的。”
回家后宋暮云也没能休息,人闲着就是容易想这想那的,最后把自己搞得心情一团糟好像才算完,于是他把手机开了免打扰扔一边,把脑子里站在车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徐行赶出去,安安分分地坐在桌前写题。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还在下,宋暮云原本想傍晚带富贵出去散散步,看来这个计划也得泡汤。
啧。
宋暮云一扔笔。
徐行就不能有话就说么?
宋暮云捡起笔,选C。
又扔了笔。
不知道有些话就得他自己说么!
又捡起笔。
傍晚七点,宋暮云坐得都快犯肩周炎了,终于起身下楼,给自己做了杯咖啡。
几个小时没看手机,一打开微信又多了几条群发的新年快乐,宋暮云躺在摇椅里,一只手搅着咖啡,一只手在屏幕上左滑删除,滑到彳亍时一顿。
四点时发的,不是新年快乐。
宋暮云不由得坐起身来。
【彳亍】没看成日出其实还是有点遗憾
【彳亍】下回吧,下回百分百确定第二天是晴天再去
宋暮云知道徐行想说的一定不止这些。
不过一小步也是一步,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少,只是早晚问题。
◇ 第117章 寒假开启
很多时候只要开了头,原本觉得难以做到的事也就变得没那么难了。这两句发出去,收到宋暮云的回复后徐行顺其自然地就接着问了一句:后面你还是一直在家复习么?
其实这话的深层含义挺明显的,徐行也知道宋暮云能看出来,但他也不愿意用“室友之间问一问关心一下怎么了”的借口安慰自己,更不想憋着了。
自己的情绪变化自己最能感受出来,因为什么变化就更不用说,又不是傻。
上周宋暮云不在学校的那几天他们俩基本上没什么交流,所以即使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俩之间的相处还算愉快,可一想到宋暮云又不来学校了,徐行就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很空。
非常莫名,也非常矫情。
对面的宋暮云没多说什么,只是很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嗯,考试那几天就住学校吧
—全是早八考,起不来
其实五天也没多久。
从二号开始,各个群就跟死了一样安静,平时发朋友圈勤快到能刷屏的那些人也只是每天发一两条看起来精神状态就欠佳的内容表示他们还活着,大多数还都是凌晨两三点发的。
上周每天还能拿出一两个小时来放松放松,但这几天完全是见缝插针地背书,睡觉时梦里是三羧酸循环,吃饭时脑子里在过尿的生成……说是魔怔也不过如此。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不背不知道,一背才发现原来自己没记住的东西有这么多,别人是书越读越薄,轮到自己就是越读越厚。
所以即使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来用,五天也只是一晃而过。
期间的确俩人没怎么联系。
主要是大家都很忙,休息的时候也只是刷刷视频发发呆,程叶这种视游戏为精神食粮的人都只是玩两把汤姆猫跑酷过过瘾,聊天这种挺费时间的项目就自然而然地被淘汰了,顶多发句“起了么”,回句“晚安”,因为消息之间的时间间隔,一眼看过去聊天页面都稀稀拉拉的。
考试那几天更加忙碌,一考完试大家就往图书馆跑,但因为个人的学习习惯不同,也怕影响彼此的状态,502的虽然一块行动,位置却都是分开的。
徐行和宋暮云也是,徐行不挑环境不挑位置,坐哪儿都能学,但宋暮云更喜欢安静一点,位置靠窗最好。
于是俩人一天下来也并没有太多闲聊的时间,聊天记录更是越来越简单。
起初是:
—去吃饭么
—走,你想吃什么
—喝咖啡么
—喝!美式,多冰
—胃不要了?
—我他妈快背吐了
—我也是
—不信
—出来透会儿气
—下雨了
—我坐窗边都没感觉到
—你太认真了,十分钟了一次头都没抬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
—你太认真了
到后面:
—饭
—走
—[吐]
—[接]
—[刀]
—[爱心]
—[屎]
—[炸弹]
越往后越离谱,要让别人看都看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像是在battle表情包,一个比一个幼稚。
直到考完试,宋暮云还是觉得那天中午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徐行很认真地让他给他发个屎的表情包就为了让他见识一下所谓的炸屎是什么样的行为非常令人匪夷所思。
虽然他当时差点在图书馆憋笑憋过去,也虽然他后面效仿着炸了好几个人。
十一号早上八点半考最后一门,生化。程叶凌晨四点睡的,六点半就起了,徐行七点五十拿着早餐去找他时他正坐在教学楼后门口的台阶上背书。
“根本记不住啊徐行哥……”程叶哭丧着脸咬了口包子,转头又去翻书了。
周围背书的人还挺多的,室内有空调,容易犯困,在外面吹着冷风就清醒一点。
”休息会儿吧,越着急越看不进去。”徐行说。
程叶嗯了声,咬咬牙把书合上,“大不了就挂科!还能死怎么的!”
但也只是合了两分钟,两口喝完豆浆就又翻开了。
每学期的考试月都像是一场噩梦,难熬是真难熬,但结束也是真结束了。
走出考场时每个人的脚步都无比轻快,疲惫的脸上洋溢着松了口气的笑容。
梦醒了,寒假开始了。
已经身心俱疲,回家的心情迫切,原本502的还打算聚个餐再各回各家,结果程叶和余思没买到六七点的票,最后程叶是一点的车,余思是一点半的车。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程叶说。
宿泽嘁一声,“没见过这么求其次的,我看你是巴不得立马飞回家。”
程叶嘿嘿乐,欢呼一声:“放假啦啊啊啊啊!”
旁边居然还有人应:“放假啦啊啊啊啊!”
他们俩的行李还没收拾,所以餐也没聚成,几个人就找了家店进去随便吃了点。
徐行是明天早上的飞机,本来不急,但看他们翻箱倒柜的,又有点坐不住,起身把这学期的习题册整理出来,待会儿下去扔了。
宋暮云也在收拾东西,问他:“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本来是九点半,”徐行转过头来,“今天凌晨两点的时候航空公司给我发短信说改成七点了。”
“那么早?”宋暮云皱了皱眉,“那你不得三点半就起床。”
“三点半起床?”程叶惊呼,“还不如今晚直接通宵得了,明天一到家就睡,睡他个三天三夜!”
徐行笑了笑,没说话。
“你和宿泽一起么?”宋暮云问。
“嗯,同一个航班。”徐行说,“我俩拼车去,不用起那么早。”
宋暮云“哦”一声,没说话,转身靠在桌子上看着他收拾。
徐行拖行李箱的手一顿,抬眼看他,“怎么了?”
“没。”宋暮云一动不动,“就看看。”
徐行顿时觉得胸口软了一下,手都有点使不上劲儿,他扯了扯嘴角,说了句“要收费的”,才动作有些粗暴地把行李箱横放到地上。
“待会儿就转你。”宋暮云说。
徐行笑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弯下腰打开行李箱,一张纸飞了出来。
余思和程叶在阳台上收东西,门大开着,风一股一股往里涌,那张纸就半个巴掌大,被吹得旋了几圈后落在了宋暮云的脚边。
“这什么?”他弯腰捡起来。
“不知道,”徐行抬脚跨过行李箱,嘴里胡诌道:“谁写给我的情书吧。”
“都出门了,来了自便。”宋暮云皱了皱眉,两指间夹着纸条竖起来,“这你也留着?什么癖好?”
徐行一愣,拿过来看,反应过来后解释:“当时没找着垃圾桶,不知道怎么到我行李......”眼看着宋暮云一副“你看我信你吗”的表情,他啧一声,笑了,“这什么表情啊?不然你说我留着它干嘛。”
“我怎么知道。”宋暮云说,“说一见钟情的又不是我。”
“......”徐行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那张纸条,没忍住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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