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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不顺眼(近代现代)——都不应

时间:2024-05-28 08:00:19  作者:都不应
  形形色色的病人和家属,男女老少都有,贫穷的,富裕的。医院的大门像是一座厚重的墙壁。在墙外,他们互不相识,过着或相似或截然不同的生活;而在墙内,在病魔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那么无助。在这一刻,他们成了同样的人,同样承受疾病带来的痛苦,同样心怀忐忑地等待转机的降临。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等到这个转机,也不是所有努力都能有结果。
  宋暮云觉得这也不是他悲观,而是人类不可控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即使科学一直在发展进步,自然也是远远领先在前的。有些病要真落到你头上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过一天少一天,你想见的人也是见一面少一面。
  说直白点,癌症说复发就复发,肿瘤细胞说扩散就扩散,范桐妈妈的病到底会有个什么结果,没人能预想得到。
  所以更得去。
  范桐说起床就过来,但第二天几个人还是吃了饭才慢悠悠过去的,不然到时候大家跟饿了三天跑这一趟就为了吃这顿饭一样,让范桐的家人看着不好。
  范桐听了之后乐了,“大二了还不好意思上了,去年也没见你们这么矜持。”
  “他们矜持他们的,”徐行说,“我一直这样。”
  程叶看他一眼,“徐行哥,要不是一块儿睡了大半个学期,我还真就信了。”
  神他妈一块儿睡。
  宋暮云默不作声地抬手搭上徐行的肩,又默不作声地捏了两下。
  他在最边儿上。徐行正扭头跟程叶说话,感受到宋暮云的动作后转过头冲他笑了笑。
  宋暮云也冲他扬了下眉,心说在座的跟徐行一块儿睡过的估计只有我一个。
  说估计是因为他不确定宿泽跟徐行有没有好到睡一被窝的地步。
  应该没吧?
  宋暮云想。
  徐行看着不像是关系好就能接受跟对方睡同一被窝的人,还是很有边界感的。
  想归想,宋暮云还是忍不住往宿泽那边看了一眼。
  而后者正跟余思勾肩搭背地说话,看起来不是很有边界感。
  范桐家所在的小区看起来年头挺久了,行人通过的那道门又矮又窄,他们六个每个人都拎着点儿东西,进的时候是排成一列进去的。
  进了小区,一栋栋居民楼坐落得很拥挤,居民区道路路面上也有不少坑洼。倒是绿化很丰富,很多树甚至都长了有三层楼那么高,掩在楼与楼之间,更给人一种年代感。
  小区老归老……也可能就是因为老,各种店铺才经过日积月累都变得齐全,几个人往里走的时候见了很多色彩显眼夺目的招牌,超市、饭馆、理发店什么的都有。
  人也多。刚好碰上周末,天气还不错,老人出来晒太阳,就顺便把小孩带出来玩,周围都吵吵嚷嚷的。
  “你们几个走路看着点儿啊,”范桐提醒,“有几个小学生骑自行车跟不要命似的。”
  “小case,”程叶打了个响指,“不就破小孩儿嘛,对付他们我有的是办法。”
  “什么办法,”宿泽问了一句,“比他们更不要命。”
  余思竖个大拇指,“用魔法打败魔法。”
  “主要百试百灵,”程叶说,“谁还没年轻过呢。”
  “别乱说啊。”徐行看他一眼,“年轻‘过’的是你。”
  宋暮云应了一声,“我们正年轻。”
  “……”程叶看着他们俩,眼神在宋暮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搭回徐行肩上的胳膊上停顿了两秒,点着头说:“配合得可真默契啊你们俩。”
  范桐笑着来了一句:“跟徐行一块儿睡了大半个学期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宿泽直接没绷住,憋着笑骂了句“操”。
  其他人听着都会以为他是单纯地乐范桐的这句话,但某两位就不是了。
  这玩意儿就是在幸灾乐祸呢。
  徐行往宿泽那边看了一眼。
  宋暮云也被吓了一跳,顿时惊得差点儿就要条件反射性地把胳膊给放下来。
  但看徐行表情那么自然、淡定,他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下这种跟偷情似的感受真他妈刺激,并且想着要不再瞒他们一段时间。
  挺好玩儿的还。
  范桐家今天就他跟他妈妈在,妹妹出门了,范桐爸爸在上班。
  几个人吵吵嚷嚷地上了楼,大概是听到动静,他们刚到三楼和四楼中间的楼梯拐角,范桐妈妈就开了门。
  程叶是第一个发现的,抬头喊了一嗓子:“哎林阿姨!”
  “终于来啦。”林阿姨手扶在门把手上笑着说。
  瘦了。
  宋暮云的第一反应。
  之后的反应就多了去了。
  去年他们是在范桐过生日时见到的林阿姨,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位温和又干练的女性。
  生日当天即使工作了一天,林阿姨也在晚饭时间快速给他们做了一大桌子菜。聊天时虽然他们几个说的很多东西她都不懂,但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反而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搭一两句腔,宋暮云感觉她每句话的调子都是扬起来的,还带着笑,让这套老旧的房子都有活力了不少。
  跟老妈其实是有点像的。
  而现在,林阿姨脑袋上的毛线帽,苍白的脸色,由于瘦削突起的颧骨和凹下去的脸颊,没有血色的嘴唇,有些缓慢的脚步……脸上虽然也有笑容,说话的调子也扬着,但总透着一股疲惫……
  这样一个人,让宋暮云很难将她跟自己印象中总是神采奕奕的林阿姨联系起来。
  从进门一直到坐在沙发上,茶都喝上了,宋暮云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看着林阿姨,脸色有些沉重。
  原来这就是癌症病人。
  原来,生命居然这么脆弱。
  徐行和宿泽是头一次见,这会儿林阿姨就问他们俩家是哪儿的之类的问题,其他几个人都沉默着。
  就连一向嘴不能停下来的程叶都乖乖地没了动静。
  范桐洗了水果从厨房出来,看了看他们,走到沙发跟前从果盘里拿了几个橘子扔过去。
  比起愣神的宋暮云,非常感性的程叶这会儿表情已经有些酸了,说了句“谢谢桐哥”就开始扒橘子的皮。
  扒完皮打算给林阿姨,手都伸出去了,又意识到她可能在忌口,一下子鼻子更酸了,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
  范桐接过来递到了林阿姨手里,“这你们谁买的,正好好几天没吃了。”
  “橘子能吃是吧?”程叶像是松了口气。
  “嗯,橘子香蕉苹果什么的都能吃,适量就行。”范桐说。
  “就程叶买的,精挑细选了好半天。”徐行往宋暮云手里放了一半橘子,冲林阿姨笑笑,“阿姨您尝尝,不好吃的话程叶还得去找老板。”
  “好好。”林阿姨也笑笑,“那肯定得找,这个季节的橘子哪能有不好吃的,不好吃的就是在诈骗。”
  橘子是真挺好吃的,不过林阿姨吃了那一半儿也就停了,胃癌患者得少食多餐,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太多量,不然对胃的负担太大。
  后面又拿了不知道谁买的红薯出来吃,林阿姨也只尝了几小口,剩下的全被他们包了。
  说是看望病人,但不管是林阿姨还是他们,都刻意回避着生病这个话题,所以到后面其实还是成了他们几个的主场。一边聊一边吃,范桐搜刮出来不少亲戚拿来给林阿姨但林阿姨不能吃的东西给他们。
  “我还等着桐哥下厨呢,这下都撑了。”程叶摸着肚子,往嘴里扔了颗葡萄。
  “我就说你稍微悠着点儿,别吃那么多。”余思说,“跟没见过一样。”
  程叶“啧”一声,“你这话说的,阿姨专门拿出来让我们吃,我们不吃不就不懂事儿了吗?”他冲林阿姨笑笑,“是吧阿姨?”
  林阿姨笑着点点头,“是,我现在就喜欢看人吃东西,看你们大口吃得开心,我看着心里也舒坦。范桐跟他妹妹就不爱吃这些东西,放那儿都落灰了。”
  这话听得宋暮云心里又是一阵泛酸。
  范桐跟他妹妹不吃大概也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吃不下。
  那东西是别人给生病的林阿姨买来的,林阿姨吃不了,并且整天遭受着病痛,范桐兄妹俩人也整天面对着那样痛苦的林阿姨——自己的亲妈,又能怀着怎样的心情吃下去。
  徐行看宋暮云今天时不时就走神,大概知道原因,但也有些担心。他趁其他人不注意在宋暮云胳膊上碰了碰,“没事吧。”
  “嗯?”宋暮云看他一眼,摇摇头,“没事。”
  又补了一句:“待会儿再说。”
  徐行“嗯”了一声,在他背上摸了摸。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手心的温度隔着毛衣落在宋暮云背上,让宋暮云莫名有些安心,舒了口气。
  范桐倒了杯水给林阿姨,从桌子下面拿了药出来,“吃完药你睡你的午觉,饭我们几个自己做就成,范洁也正好待会儿回来,一起吃。”
  林阿姨点点头,冲他们笑笑,“我这身体现在不太能干活,这回只能让范桐给你们捣鼓一顿。”
  “那没问题阿姨,我们都不挑,”程叶摆摆手,“实在难吃范桐他就等着瞧吧。”
  林阿姨笑了起来,“哪天让他请回来。”
  程叶摇摇头,“这个威胁力不大,有机会我们也给他做一顿就成。”
  “别废话了,”宿泽看着他,“你先去给范桐打下手。”
  范桐应一声,“干点儿活就不撑了。”
  “哦。”程叶耸耸肩,靠到沙发后背上,“那我感觉其实那点儿红薯零食什么的不算什么。”
  “懒人的嘴比石头还硬。”余思说。
  林阿姨笑个不停,“听你们斗嘴真有意思。”
  “有意思也不能听了,”范桐在她肩上捏了捏,“到点儿得睡觉。”
  “知道了。”林阿姨端着杯子拿了药起身,动作缓缓的,“那我先去眯会儿,你们自己捣腾,量都做多点儿,吃得饱饱的。”
  “知道了阿姨,”程叶说,“您放心吧,我们这帮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范桐突然看了徐行一眼,笑着说:“徐行大概知道。”
  “哎!”徐行笑着“啧”一声,“怎么记性这么好的。”
  “人好歹也同样是专业第一的预备役。”宋暮云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林阿姨笑着在他们的一句句斗嘴中进了房间。程叶看她关上门,压着声音惊呼:“我靠!宋儿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哑巴哑到底呢。”
  “人那是高冷,你懂个屁。”宿泽说。
  宋暮云看他一眼,“你这话跟骂人似的。”
  宿泽愣了下,冲他抱拳,“绝对没有。”
  宋暮云的情绪都放在面儿上,其他人一开始也没比他好多少,只是他们聊了会儿后已经放松了下来,而宋暮云还在琢磨。
  范桐看了看他们,犹豫道:“我在的话你们是不是不太方便说话,要不我先去洗菜……”
  “不至于。”宋暮云顿了顿,“就……第一次亲身接触癌症病人,感觉挺难受的,心里憋得慌。其余的也没什么了。”
  他这话算是把在座的所有人的感受都说了出来。
  真没别的。就是憋,难受。
  作为一个还在依靠父母的成年人,作为一个半吊子的医学生。没钱,没能力,没知识,空有一腔热血和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幻想将来要做一名怎样怎样好的医生,幻想将来要救治多少多少患者,解除多少多少疑难杂症。
  从医学生到医生,从学习疾病的发生和治疗到在临床上治病救人。
  多么伟大的一个转变。
  然而,当你亲眼瞧见经过了一轮又一轮化疗的患者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直线下降,看到患者在漫长的治疗过程中一遍又一遍地承受痛苦,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就会觉得这一切都他妈是屁。全是虚的。
  更不要说这个患者是你熟悉的人,甚至是你的至亲。什么梦想,什么执念,在这一刻全都化为泡影,随之而来的深深的无力感和无尽的迷茫。
  治病?救人?
  解除了病因算是治好了病。但救人呢?怎么救?标准是什么?生命体征正常了就算是救了吗?用没有上限的疼痛换来患者生存的时间算是救了吗?
  更何况,现在的他们连疾病的具体分期都得百度一下才能确定,而未来的他们可能在很多情况下连病都治不好。
  治病救人。多荒谬啊。
  思绪一旦被打开,就是无限的蔓延。
  从为林阿姨所遭受的一切感到悲哀、难过,到作为一名医学生的无力、愤懑,宋暮云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各种情绪交杂着泛上胸口,让他有些坐不住。
  然后宋暮云就听到范桐开口了。
  “其实医生除了上周说化疗效果挺好的以外,之前还说,”范桐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继续说:“一般晚期的胃癌患者生存期是六个月到一年。”
  他声音压得很低,仔细听还有点颤。
  关于晚期的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范桐讲。
  一时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空气安静得可怕。
  ……晚期?宋暮云的脑子也转不动了。
  难怪,难怪林阿姨从确诊到现在一直没做手术。
  ——晚期的癌症患者在确诊后一般是进行化疗、放疗、靶向治疗等方式抗肿瘤,来抑制肿瘤细胞的扩散,延长寿命。
  手术没多大意义。
  “不过具体的还是取决于治疗的效果和病人的状态,”范桐说,“也有很多奇迹发生,三五年的更是多见。”
  放普通人那儿,这话的分量不小,但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它只能用来听听,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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