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桦真的很吃这一套,耐心地哄道:“我等会骂他。”
江野眼角下垂,语调低沉,“你以后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然都欺负我。”
晏桦嗯了一声。
纵使知道江野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他愿意包容这微不足道的胡闹。
峰子牵着陈静的手幽幽道:“这两又好了。”
叶从鸢好奇道:“这就好了?”
“对啊,江野出手,没有哄不好的晏桦。”
“如果是江野生气,晏桦会哄他吗?”叶从鸢问。
峰子想了下,“江野哪会跟晏桦生气,他只会跟他哥撒娇,耀武扬威,我都不能在晏桦面前说他半点不好,不然某个姓晏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峰子啧了一声,嫌弃地摇摇头。
陈静轻笑调侃道:“那你还说。”
峰子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他这不是听不到吗。”
“那我等会要跟晏桦说,说你天天在我面前说他弟坏话,你等着被揍吧。”陈静小步向前走,语气欢快。
峰子赶紧在后面追道:“哎,媳妇你别说,不然我们两还没结婚,你就得参加我葬礼了。”
冉白鹭看着峰子陈静两人打闹,眼底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羡慕。
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快去寺庙,我要去拜财神,保佑我今年发大财!”
陈静最先跑到晏桦和江野面前,还没等说一句话,就被峰子拦腰抱着离开了。
“前面就是寺庙了,快走。”峰子转移着话题。
晏桦坐了许久,此刻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山路蜿蜒,红砖朱墙的寺庙内香火缭绕,时不时还有几只猕猴跑进庙中,挤在朝拜的香客中,给庄严巍峨的寺庙增添些许人间气息。
晏桦几乎没有来过寺庙,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以祈福的心态踏进庙中。
他不信神,他只信事在人为。
江野已经注定要走一条荆棘密布的道路,他拉不回来的路,他只能无助又虔诚地希望神明能保佑江野这条路可以顺利一点,自由一点,不被痛苦和偏见所困扰。
可是,庇佑江野的从来不是神明,是晏桦。
第57章
朋友
冉白鹭在财神庙足足跪了五分钟,晏桦提醒道:“还不走?”
冉白鹭甚至还捐了香火,虔心地拜了拜,走出寺庙后才对着晏桦说:“我把我这辈子所有的真心都给财神了,他一定会保佑我发财暴富的。”
晏桦:“你已经够富了。”
小时候跟着奶奶生活,初中转学去国外读书,中学大学都在美国念的,全世界到处旅行,看过极光,爬过雪山,怎么算都不属于穷人。
“这才哪到哪?”冉白鹭不满足道,“钱当然是多多益善。”
“不求一丝真心,只求荣华富贵。”
这就是冉白鹭如今的人生信条。
冉白鹭向晏桦打听:“你刚才求什么了?财神都不拜,你当心这辈子发不了财。”
“说出来就不灵了。”晏桦难得迷信一回,他对发财没什么执念,如果不是因为养江野要花钱,他对赚钱也没什么多大兴趣。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江野,他对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兴趣。
得过且过,过不了就去死。这才是晏桦之前活了十七年的常态。
一行六人看了猕猴,寺庙祈福,最后还在动物园溜了一圈,吃完午饭后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冉白鹭定的一栋三层的小别墅,坐北朝南,群山相夹。
江野和晏桦住在三楼客卧,冉白鹭和叶从鸢住在二楼客卧。
二楼的主卧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决定留给唯一能合法结婚的小情侣。
冉白鹭在进房间前突然探出头说道:“对了,卧室里都只有一张床,你们俩挤一挤。”
叶从鸢补充道:“你们两要是嫌挤,可以一个人去三楼小客厅的沙发床睡,那里应该也很宽敞凉快,就是这两天可能会下雨,当心感冒。”
晏桦站在台阶上,回头皱眉俯眼看向这两人,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江野抱着两人的东西进了房间,坐在凳子上期盼地看着晏桦。
别把他赶到客厅。
晏桦没理他,径直在屋内扫了一圈,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卧室内还有个小阳台,里面摆了两张躺椅和小茶几。
卧室正中间放了一张双人床,足够两个人睡。
江野见晏桦没说去客厅睡之类的话,他自己肯定不会提,收拾好东西忐忑地问道:“去洗澡吗?”
“等会睡午觉休息会,晚上再出去玩。”
“嗯。”
晏桦除了有些累,看不出其他情绪。
等人进了卫生间后,江野才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不似表面那般冷静,激动地摸了摸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这是晏桦知道江野的心思后,两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从前江野也会找机会和晏桦睡在一起,但是高二暑假后,他保证要改后,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就连昨天晚上在帐篷内,他们也是睡各自的睡袋。
光是想想等会可以和晏桦躺在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江野就是止不住地开心。
晏桦虽然没有提出睡客厅,但他其实并不想和江野睡一张床。
尤其是他昨天晚上发现江野居然会对他有反应。
诚然,他之前一直都没有以成年人处理感情的角度对待过江野的口中喜欢,因为在他看来,江野只是太过于依赖他了,所以才把这种感情误以为喜欢。
他内心还是隐秘地期望江野有一天可以意识到这不是真正的喜欢,或许可能还会认清自己其实都不喜欢男人。
但是江野有反应这件事,让晏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如果只是单纯的依赖,会有生理反应?
至少他不会对江野有。
但凡晏桦知道其他男人会对自己有反应,恐怕这个人这辈子都只能离晏桦十米远的距离了。
可是这个男人是江野,以他们的关系,注定不能以对待其他人的方式对待江野。
温热的水源自上而下浇至头顶,身体四肢,晏桦本就理不清的思绪,因着解乏的热水更加混乱无序。
他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将江野的行为暂时归结为青春期的炙热冲动。
晏桦之前洗澡后是没有穿睡衣的习惯,但是自从知道江野是同性恋后,他认真反思了下,可能是从小都没有给江野灌输过正确的性别意识,所以才会让他走上同性恋的道路。
晏桦穿着睡衣走出来,江野已经找出房间的吹风机,提醒道:“记得吹头发。”
“嗯。”
江野推开洗手间时,迎面而来就是潮热的湿气,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
这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旅行装,和家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晏桦刚从他身边走过时,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淡淡的薄荷清香。
光是闻到这熟悉的气息,幻想着刚才晏桦在这里洗澡的场景,江野就无法自抑地有了最原始的冲动。
他喉结轻动,幽深的眼底停在了晏桦刚换下来的衣服上。
江野洗澡花了很久时间,顺便把两人的脏衣服都洗了,等他出来的时候,晏桦已经躺在床边一侧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动作轻缓,不敢吵醒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宛如一个终于有机会可以靠近心心念念宝贝的贼。
晏桦睡的不沉,江野躺在床上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
他眼神并不清明,带着困倦,微微睁开眼,正好看见江野流畅的下颌。
江野做贼心虚,对上晏桦的视线,问道:“吵到你了?”
晏桦手在枕头下摩挲着,终于摸到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微微皱眉,“我睡快五十分钟了?”
江野眼神乱瞥:“可以再睡会,今天起来的很早,冉白鹭说我们五点才出去吃饭。”
晏桦确实累着了,将手机扣在一旁,闭着眼问:“你怎么这么晚才睡?”
江野语气有一丝不宜察觉的慌张,解释道:“我刚才洗衣服了,现在太阳好,衣服洗了很快就能干。”
晏桦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对这个解释没有半分怀疑。
江野扯了扯被子,带着深深的眷念道:“睡吧,桥桥。”
江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尤其他还包揽了家里的家务,这给了他极大的方便。
可这是第一次干完这种事,还可以和晏桦躺在一张床上,让他不由得过分紧张。
江野转念一想,以后自己上大学就没有这么方便了,不能每天看到晏桦,摸不到他的衣服,也闻不到他的味道,光是想想,心底就变成一块苦瓜地,满是苦涩。
等江野上床后,晏桦不久后才陷入沉睡,直到下午四点才醒,他坐在床上,半睁着眼,一撮呆毛翘在头顶。
给冷冰冰的五官增添了一丝可爱的气息。
江野已经换好衣服起床,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
上线后全是消息。
大家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只能轰炸他的Q.Q,同学群里的各种消息,聚会,以及私人的各种消息。
江野的头像是一条简单的数学函数曲线,呈桥形,在一众花花绿绿黑黑白白带字的头像中显得格外简洁。
同学以为他对数学爱得深沉。
晏桦拿起手机,发现居然还有个未接来电。
睡太沉了,电话都没听到。
他看了眼来电信息,递给江野:“吕智汇的电话,估计是找你的。”
江野接过手机,回拨了电话。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吕智汇嘈杂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喂,晏哥。”
“是我,江野。”
吕智汇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大概就是打电话找不到江野,消息也没回,去店里发现人也不在,员工说是跟哥哥出去玩了,但是一直联系不上,还以为出啥事了。所以给晏桦打个电话关心下。
不论江野心底是如何看待吕智汇的,至少在吕智汇心里,江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江野行为上也是以同等好朋友的方式对待吕智汇的,挑不出毛病。
除了晏桦,没人知道江野心里到底怎么看待外界的人际关系。
但是晏桦不止一次提醒过江野,真诚地去对待真心对他的朋友。
江野听着吕智汇侃天侃地,手上还回着各种同学找自己的消息,但是视线却停在晏桦身上。
那撮翘起的呆毛怎么都压不下去,晏桦正在跟它做斗争,不断用手按下去,但是一松手,呆毛又翘起来了,反反复复好几次,晏桦抿着嘴不太乐意的样子,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落在江野眼底特别可爱。
“还不知道,要问下我哥。”
晏桦正在按着头发,听见提到自己,好奇道:“怎么了?”
江野淡淡道:“吕智汇问我升学宴的事,他想赶在出国读书前参加我升学宴。”
“他什么时候出国?”
“八月十六。”
晏桦:“可以,七月就能办,宗远七月初回来。”
江野升学宴,无论是晏桦的朋友,还是江野的朋友都要来。
得顾个所有人都乐意的日子。
隔着老远的距离,晏桦都能听到吕智汇在手机里的欢呼声。
江野:“不用带礼物,你人来就行。”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好吧,那我先谢谢你了。”
吕智汇又说了半天,约着江野回南江后一起打球。
江野挂断电话,晏桦已经换好衣服了,喊道:“走吧,下去。”
他们下去时,其余四人已经到了,正在玩牌。
叶从鸢则安静地站在冉白鹭身后,在看着他们三玩。
江野发现叶从鸢她很少主动参与各种活动,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冉白鹭以及冉白鹭周围的人,像是看守自己猎物的猎手,根本不是她口中所说的玩腻了就甩开的状态。
但是她们的事情与江野无关,晏桦想告诉冉白鹭,他是不会拦着的。
人总得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
对此江野深有感触。
冉白鹭见晏桦下来后,连忙招呼道:“你可算下来了,他们俩夫妻打我一个。我输一堆钱了。”
亏她还在财神庙跪了半天,合着都是给别人送钱。
“你们俩下去一个,夫妻是不能同时上牌桌的。”冉白鹭从牌桌上往外赶人。
陈静不怎么爱玩牌,自己先下去了。
牌桌上的三人演变成了机械厂家属院的发小三人。
晏桦看着桌上的扑克,捏了捏鼻梁打着哈欠道:“玩什么?”
冉白鹭率先道:“反正不玩斗地主。”
刚才斗地主冉白鹭输了好些钱了。
指望换个玩法换换运。
“炸金花?21点?”峰子问道。
冉白鹭选道:“炸金花吧。”
峰子陷入回忆,提醒说:“你们还记得吗?之前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晚自习老师没来,我们三在教室最后一排玩扑克。”
听见峰子提到这事,晏桦和冉白鹭嘴角都泛起笑意。
一直安静的叶从鸢突然开口问:“结果呢?”
晏桦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眼神熠熠道:“被抓了啊。”
冉白鹭嗔怪着补充道:“都怪峰子,他个大嗓门,输了不乐意,刚好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后来呢?”江野对晏桦学生时代,他没有参与过的事情都有着天然,刨坑挖地的好奇。
晏桦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江野,眉眼弯弯道:“主任让我们三去讲台站着。”
说到后面的事情,晏桦止不住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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