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眼眸黯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巴卫注意到银的神情,稍微收敛了点自己的态度。
淡淡道:“这次的事情是因为上代神明留下的结界被完全打破了。她之前在神社那边封印了一批妖怪,而现在,全逃出来了。”
“本来横滨的制度就比较松散了,再加上这次的妖怪大出逃。之前高天原已经将这座城市自然放置,所以也没有诞生新的神明来管理,这样,这里不乱才怪。而且……。”
巴卫说到这里,声音沉下来, “外界的妖怪们抓住了横滨的这一神明不管特性,已经都疯狂涌入这里了。”这也是他们在回来后,见到横滨被妖雾笼罩,街上四处弥漫着鬼怪的原因。
“妖怪本避世,于黄昏为分界点。黄昏之后,属于妖魔鬼怪。天明后,属于人类。而现在,全乱了。”
巴卫阖眸,再继续睁开; “不要再管这些事情了,银。这本与你无关。”
掺和这些事情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而且现在,这里没有神明,高天原也不管。已经是被遗弃了。
“来这里之前,有位神明跟我说过,让我来横滨。”银眼眸淡淡的望着天空,看着那天边猖狂吞噬着人类精气的妖雾。他伸出手,做着抓住对方的样子。
“或许,就是让我不要坐视不管吧。”银无奈的笑着, “他们也想活着啊。”银低头望着地上那些对妖魔鬼怪毫不知情的普通人,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保持着对这城市,对生活的热爱。
巴卫沉默了,他紧紧皱着眉头,试图希望对方改变自己的决定。
许久,他说道:“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
没有人知道,不仅要跟妖怪战斗,还要忍受着人类之间的猜忌甚至是迫害。
值得吗?
巴卫沉着脸,在心中默默问着。
银好像听到了巴卫的心声一般,眉眼清浅,用那柔和的嗓音说道:“值得啊。”
晚风吹起银额前的白色碎发,他站在楼顶的边缘,双手插兜。金色眼眸望着下面的场景, “能帮就帮,能做就做。”
“巴卫的话,其实可以不用掺和进来的。”银回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的巴卫。银轻笑:“毕竟你还是隔壁城市的土地神的神使啊。”
巴卫扯扯嘴角, “现在说这些……。”
他怎么可能放心对方,怎么不可能掺和进来。早在五百年前,他对银动心的那一刻,就掺和进来了。
逃不掉啊。
这个人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魅力,牵扯着自己的心房。
“大家也是。其实不用跟着我牵扯进来的。”银歉意的看着身后的夜斗,陆生,鹤丸还有巴卫。
“毕竟,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鹤丸上前一步, “银去哪里的话,我就去哪里哦。”
夜斗眨眨眼, “不说别的,感觉在这里可以赚很多外快。”所以他也留下来。
陆生拂过衣领,漫不经心道:“我现在可还是离家出走的状态。”
银有些感动, “大家……。”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早在楼下等他们的中也。
“赶快下去吧,中也估计都等不及了。”银跳下楼顶,向餐厅走去。
夜斗撇撇嘴, “还以为银能给我一个爱的拥抱呢,没想到居然是去找小矮子。”
巴卫森森看了他一眼, “银只是饿了而已。”
鹤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银后面跳下楼顶, “等等我啊,银。”
……
推开餐厅大门走进去的银,寻找着中也落座的地方。
却不曾想,右侧传来一阵桌椅板凳被推开的刺耳声。
“嗯?”银侧头望去。
那里站着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刚刚的响动就是他造成的。
男子忽略掉身边人向他投来的怪异眼神,只是呆呆望着银,浑浊的眼瞳里满含震惊。
他嘴里轻轻喃语:“美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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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中也在大家避开他谈论话题的时候,不耐烦的走到楼下餐厅。
“您好先生,请问您几位?”服务员礼貌的询问着。
中也面色发黑,不爽的说道:“两位。”
在服务员点头引领着中也准备前往座位的时候,中也停住脚。他不甘心的说道:“等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人。一共六人。”
服务员虽心声诧异,但还是恢复了笑容。她伸出手带着银往反方向走去, “好的,六人位,请您跟我往这边走。”
中也面上带着躁意,怒气冲冲的坐到座位上。他扭头看向窗外,等着上面几个人下来。
蔚蓝色的眼眸转动,见自己下来后,上面的人居然真的没有跟上来。中也心中不免有些委屈。
滴滴滴——
中也掏出手机,解锁开界面。
是太宰给他打来的电话。
中也蹙眉,不知道对方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干嘛。但想了下,他还是接了。
“喂?”
“呀,中也。”下一秒电话里传来对方那欢脱跳跃充满元气的声音。
中也:“……。”
“你有什么事情吗?”中也换了只手接电话,淡淡的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来问问中也你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太宰漫不经心的说着,让中也摸不清他打这个电话的真正原因。毕竟对方从来不会在任务结束后去主动过问的。
这让中也有些疑惑。
“当然是完成了。”中也说道这里,瞥了眼窗外。他将遇到银他们的事情隐瞒下来。
“是吗……”太宰不明意味的说着。
这让中也不免觉得对方是又有了什么打算, “你又想干嘛?”
“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那么辛苦了,拜拜中也。”太宰沉下嗓音,似乎对什么提起了兴趣一般。
“啧。”中也刚还想说什么,电话里就传来嘟声。
所以他打这个电话的原因是什么?!
门口的铃铛响起,是有新的客人进来。
中也敛起心中的心思,准备回去再询问太宰。他抬头,见是银他们,刚想起身打招呼。
却没想到另一个人比他还快。
“美……美树!”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痴痴的看着银。
银停住脚,狐疑的看着此人。他脸上扯起一个礼貌的笑容,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什么美树。”
男子似是被银的这句话刺激到,他大跨步走到银面前,想要拽住他的衣袖。 “不,你就是美树——”
鹤丸抢先一步挡在银面前,金色眼眸里的暖意褪去,冷冷的看着这个男人。嘴角的笑意毫无温度, “都说了不认识了,这位先生,胡搅蛮缠可不好啊。”
男子哆嗦了下,收回想要拽住银的手。见他们准备离开,男子不甘心的呐喊道:“你一定是美树的孩子!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银闻言顿住向前走的脚,眼睫微垂。
男子眼里闪烁着期翼的光,觉得银可能会扭过来跟他好好谈论下。
半晌,银终是抬起步子,向中也的方向走去。
“你——”男子见银没有理会自己,反而大步离开,不免气急败坏的冲他怒吼着。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本店禁止大声喧哗。”服务员抱歉的看着男子,拉着他坐下。
中也站在台阶上,看着银向自己走过来,他迎上前, “没事吧?”
银摇摇头,面上带着几分疲倦。
中也将这些看在眼里,为对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手边。 “喝点吧。”
“谢谢。”银接过水,小口抿着。从中也这个角度望过去,银的脸色实属不大好。
中也瞅瞅银的侧颜,欲言又止。他过了一会儿说道:“那个人估计认错了,你也别太当真。”
银怔住,扭头看向中也。那双金色眼眸看的中也直接耳朵泛红, “怎……。怎么了。”
“没什么事。”银眉眼间的皱痕松开。他低头看着杯中的水面, “中也饿了吗?”
中也见银转移开话题,微微蹙眉,又松开。 “有点儿。”
“我也是。那么能拜托中也帮我点一下吗?”银那洋溢着点点璀璨星光的眸子望着中也。
中也压下帽子,嘴里嘟囔了句, “也不是不行。”
在他低头看向菜单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银紧握的双拳。似是充满隐忍,青筋不断向上蔓延着。
“你一定是美树的孩子,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男子的声音一直回荡在银耳边,迟迟散不去。
银垂下眼睫,浓而密的睫毛遮挡住那双璀璨金色眼瞳里的情绪。
就算是,那又怎样呢……。
银以前设想过来到城市里,是否有一天会真的遇到自己的父母。他想着与对方见面的样子,询问为何会将他遗弃在山神之森。
但是真的遇到认识自己的人的时候,他胆怯了。
银觉得胸口有些闷,他站起身。在看到众人的眼光都投向他的时候,他牵强一笑, “我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众人望着那个白发少年慢慢消失在眼前,去到街口散心。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起来。
“那个男人,是认识银的人吗?”巴卫眯起眼眸,打破了这份沉寂。
夜斗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冰蓝色的眼眸褪去那份平常的嬉笑。语气比平时多了几份认真, “认识倒是不好说,但是他身上确实连接着与银的线。”
映照在那双冰蓝眼眸里的,是连接着男人与银的一根黑线。那线看起来比平常的线都细一些,脆弱无比。
………
“呼。”银呼出心中的一口闷气,抬头望着月色。
一轮弯月被天上飘着的黑色妖雾半遮挡着,无法展现出自己真实的容颜。从银这里看去,甚至月亮上都带着不详的光亮,让人有些闷躁。
“美树……。不,少年。”男子不知何时偷偷跟出来,站在银身后,神情恻隐的望着他。
银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的皱眉。他松开皱紧的眉头,转身望去。
那个中年男子看到银转身过来后,脸上的痴痴神情更重了。 “果然很像。”他喃喃着。
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你……。是我的孩子啊。”男子抬起手,在虚空中沿着银的轮廓慢慢勾画着。
“只是长得像的话,并不能这么说吧。先生。”银淡淡的对他说着,插在兜里的双手慢慢握紧。
“一定没错的!你和美树长得一模一样!”男子确信的说道, “你是不是在那个有着山神之森传说的地方长大的。”
银在听到对方说这个的时候,眼睫轻颤,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揪扯着他的心脏。
“我说的没错吧!”男子见银有反应,欣喜道。
“你看,连地方都能对上。”男子忍不住又上前一步。
“我是你的……爸爸啊。”他的声音语调上扬,似乎是因为过于兴奋,听上去有些诡异。
银在对方走上前的时候,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动动嘴皮子,无声的说着,你别过来。
男子停住脚,神色有些诧异。 “为什么看到爸爸,要躲啊?”随即他露出来一个恍然的神情, “我知道了,你是害羞对吧!毕竟,也是第一次见到父亲!”
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些油腻,看的银不禁蹙眉,他有些难受。
“既然找到你了,就跟爸爸回去吧!”男子似乎已经设想到了以后的美好生活, “哦,对了。你还可以和你弟弟一起玩儿。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学习。”
银张开嘴,涩着嗓子道:“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提美树呢?”
男子面上的笑容僵住,他心虚的看向旁侧。
“美树啊……。”
银眉梢轻抬,看着对方那微张的双唇,下意识不想再听下去。
“美树已经去世了。在生完你以后,大出血了。”
不知何时,天边下起毛毛细雨。
冰冷的雨滴落在银的头发上,顺着发丝垂落。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许久,银听见自己说道:“那你说的弟弟……”
“我再婚了啊。”男子讪讪的挠着后脑勺,似乎觉得这件事在自己亲儿子面前说有些奇怪。
“那我当时为什么……”银喉结上下滚动,酝酿着话语:“为什么,会被放在山神之森。”
“那是有原因的。”男子心虚的看着地面,不敢抬头看银的眼睛。
银默默看着他,动用着体内的妖力。
他阖眸,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睛周围发着淡光。观察着男子此时的回忆——
这是他后来发现的一个能力。
他其实觉得这个能力很鸡肋,而且查看别人此时的想法记忆并不好。所以他也没有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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