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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逾一怔。
“学长？”盛柠见到夏逾亦十分意外，和身后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过来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夏逾和盛柠是在时星野说的那场物理竞赛上认识的，当时比赛是在邻市，学校派了一辆大巴车接送参赛的学生，当时夏逾和盛柠正好有过接触。
“我来给同学过生日，”夏逾跟不太熟悉的人说话，语调总显得特别淡，因而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你呢，你不是不在H市上学么？上回国庆放假到现在还没回去？”
盛柠惊讶了一下。
她惊的是夏逾居然知道自己没有在H市上学。
“是啊！”盛柠很快调整表情笑起来，“其实是因为我最近有个比赛要准备，所以跟老师请假了，不过今天也是恰好陪几个相熟的朋友过来玩的，难得不务正业就这么被你看到了，真丢人。”
盛柠说完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不要紧，”夏逾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一回头，发现刚才在走廊里的时星野不见了，便对盛柠道：“你要和时星野打声招呼吗？他今天也在这儿。”
盛柠越发惊讶：“你跟星野关系这么好？”
不过很快她收起惊讶表情，笑着道：“行，我们在118包厢，如果星野想跟我打招呼，你让他来找我就行，我朋友都在等我，就先不和你聊了，一会儿还有机会碰上我们再说。”
夏逾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时星野发了条消息：【我看见盛柠了，你在哪儿？】
时星野没回复。
夏逾于是顺着去往洗手间的那条路找过去。
反正他现在没事做，奶茶显示还有十多分钟才能送到，他打算先去上个洗手间。
路过包厢门口，夏逾听见有个人叫住他：“夏逾？”
他回过头，发现是萧常。
他正从包厢里出来，见夏逾回头，两步迎了上来：“你上哪儿去了？裴尚尚刚跟我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掉洗手间了，要不就是迷路了，我正准备出来找你呢。”
“奶茶还没到，”夏逾道，“我就想出来接一下。”
“你很喜欢喝奶茶？”萧常问。
“嗯，我喜欢喝甜的。”
两人没什么好说的，夏逾后退一步，打算绕开萧常找个借口离开。
萧常却见四下无人，觉得这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往前迈了一步，对夏逾道：“夏逾，其实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靠得近了些，夏逾又想往旁边挪步，以至于两个人差点撞上。
夏逾整个人心一慌，胃里升起一股翻腾感。
他立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萧常却以为他身体是有哪里不舒服，靠近过来想扶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夏逾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对不起，你先不要过来……”
萧常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他以为夏逾需要帮助，还是坚持道：“如果不舒服的话，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或者附近有药店，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你先不要过来……”夏逾抬起手拒绝，整个人不由自主开始颤抖，“对不起，我稍微坐一下就好……”
他有些语无伦次。
萧常还是伸手扶住了他：“需要我做什么？”
“……”一瞬间夏逾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怪物。
他忍住胃里疯狂的翻江倒海，一把推开萧常，想找个地方自己呆一下，一回头，看见时星野出现在他身后。
他面色不虞，大步迈过来，将夏逾牢牢挡在自己的身后：“你干什么，没听见他刚才叫你不要碰他？”
第二十二章
时星野这一出口，夏逾和萧常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夏逾整个人如溺水一般，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时星野后背的衣襟，这才让自己勉强站稳，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想吐……”他下意识说。
“我带你去洗手间。”时星野忙道。
说完他回过身，搀扶着夏逾，带他去了不远处的洗手间。
一进入隔间，夏逾便控制不住一阵反胃。
公共场所的洗手间味道势必不会太好闻，空气里有古怪而劣质的固体清新剂味道，和时星野奶奶车里的香味完全无法比，面前的马桶藏污纳垢，夏逾却觉得这里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他心里那片蒙尘的角落肮脏。
吐完以后，夏逾不由自主地想滑坐在地上，把自己身上的各个地方都搓洗一遍。
“别，太脏了！”
时星野看出他的意图，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牵着他到洗手池边，抽了一张擦手纸给他擦脸：“凑合一下。”
他帮着夏逾把水打开，用擦手纸浸湿水，搓了搓，发现太粗糙，还容易在脸上留下纸屑。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时星野只好先将就着用擦手纸轻轻地帮夏逾把脸囫囵擦拭一遍，而后不放心地对他道，“别乱走，我去给你买湿巾，很快就回来，可以吗？”
夏逾的眼角被胃酸刺激得泛红，过了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时星野飞快地跑出去，在前台买了一大包湿纸巾回来。
由于精神一直绷着，奔跑速度又过快，他进门时甚至还带了点喘。
幸好夏逾还在洗手间里等他，这期间也没有其他的人进来。
时星野有点懊悔，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就这么把夏逾一个人丢在洗手间，万一他一眼没看到，夏逾又出了事情怎么办？
“我刚才从包厢里出来找你，”时星野拆开那一大包湿巾，由于是临时让前台服务生在货架上拿的，对方没明白他的意思，给了他一个几百抽的大包装，“你说你去拿奶茶，我以为你让外卖送到前台，就去前台找你，哪知道你不在。”
这家KTV的前台和门口大厅是两个方向，裴尚尚订的那个包间正好在两者之间。
时星野常和同学出去玩，去过不少量贩KTV，对于这些店里稀奇古怪的回廊和走道设计已经见怪不怪。
“我刚才没有看见，”时星野一边帮夏逾擦脸擦手，一边问他，“你觉得不舒服，是不是因为萧常对你做了什么？”
夏逾顿了顿，摇头：“没有，不是他的问题。”
时星野意识到什么，不敢再多问。
等夏逾在洗手间清理干净，他叫的奶茶也到了。
时星野帮着夏逾把奶茶提回包厢，挑出那杯夏逾要的全糖，带出来。
夏逾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
“喝一口补点糖也好，”时星野帮夏逾把吸管插，进杯子里递给他，“要不要吃点东西？裴学长的生日蛋糕送来了，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先切出来拿一块给你？”
“不用……”夏逾说话的声音很轻，他接过奶茶，送嘴里吸了一口，好似缓过来一些。
时星野便不再说什么。
大厅里人来人往，时星野站起来，主动和夏逾换了个位置，让他坐得靠里一些，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那处沙发有一块拐弯的死角，夏逾坐在里面，被时星野在外面一挡，竟留出了一片闹中取静的静谧空间。
时星野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意识地拿出手机翻了翻。
夏逾问他在哪儿，告诉他刚才自己碰见盛柠的消息还停留在他的首页。
时星野用拇指滑过，想起之前在网站上问的问题。
【喜欢的人是同性，但对方恐同怎么办？】
时星野打开页面往下滑了滑，仍旧没能看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他想了想，在网站里搜“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下子跳出来许许多多的回答和相关的案例链接。
时星野看过不少电影，也从很多的新闻中对这个词汇了解过一些，但他一开始就是没能让自己往这方面想。
毕竟那是种心理疾病，他无法放纵自己对喜欢的人这样妄加揣测，另一方面，时星野也无法想象夏逾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其实他应该早点意识到的。
从上回他和夏逾在公交车里遇到那个手脚不干净的男人起，他就应该意识到不对劲，这样在今天至少不会让夏逾在自己面前出现刚才的情况。
他还是太迟钝了。
不敢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
他做了那么多准备，为了夏逾放弃母亲属意让他去的金融专业学校考上H大，知道夏逾不会接受别人的表白，就隐藏自己的心意，蓄意接近夏逾想跟他做朋友，甚至不惜装成一个直男，编了一个他有喜欢的女生的谎言。
他没指望自己会成功，因为一开始，他以为夏逾是直的，不喜欢男生，他都打算放弃了。
但是忽然有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见夏逾拒绝一个女生，用的理由是“他无法喜欢女孩子”，如果是直男，会为了拒绝一个女孩而扯出这么离谱的理由吗？
所以时星野才想大胆试一试。
如果夏逾真的无法接受他，至少他努力过了。
但时星野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猜测过的无数种答案里，居然是这种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才最接近真相。
他应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夏逾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询问他。
他只恨自己没能早一点认识夏逾，了解他的过去，甚至在这种时候，他都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立场去安慰和开解夏逾。
至傍晚，裴尚尚打算切蛋糕，包厢里的人都饿了，大家叫了一桌外卖，有麻辣香锅和香辣小龙虾，夏逾刚吐完胃不舒服，吃不了这些东西。
回到包厢里和大家一起唱完生日歌，夏逾借口身体不适，提出要先回去。
时星野拿起自己丢在一旁的外套，对众人道：“那我先送夏逾学长回去吧，你们继续玩儿。”
裴尚尚十分意外：“你们这就走啦？”
时星野摸了摸外套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抛给裴尚尚。
“什么东西？”裴尚尚跳起来接住，就着包厢里的灯光拆开。
“卧槽！峡谷秘境PGL秋季赛的门票！两张！时学弟你从哪儿搞到的，我要叫你爸爸！”
裴尚尚就差没跪下来。
“小事一桩！”时星野摆了摆手，“这就先走了，失陪！”
夏逾给裴尚尚准备的礼物早在寝室里时就已经给他了，他回头看了时星野一眼，给他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和他一起先后走出了包厢。
出了包厢门，夏逾还听见沈航在里面道：“裴学长，看你这么激动的样子，我都不忍心告诉你，其实上个月在我们市比的那场峡谷秘境全国邀请赛，星野已经带我们去看过了。”
“你们怎么不早说！”裴尚尚咆哮，“为了抢那场比赛的门票，我熬了一宿大夜，结果还是败给了手速！时学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帮你们都抢到票？！”
“他妈妈是比赛的赞助商之一……”
“哦那没事了，回去请你们帮我通知时星野，以后他正式成为我爸爸……”
关上门，包厢里的喧闹就被隔绝。
时星野回过头，把自己手里的外套递给夏逾：“要么？这个点外面应该有点冷。”
“谢谢。”夏逾伸手想接。
时星野过去主动帮他披上，双手接触到夏逾肩膀的一瞬，他忽然想，万一夏逾哪天得知自己喜欢他，会不会也像今天对着萧常一样，浑身写满拒绝，甚至回过头不由自主地呕吐？
想到这里，时星野动动手，帮助夏逾把领口紧了紧。
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
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十三章
两人走出KTV，夏逾才忽然想起：“忘记了！”
时星野：“？”
“你应该会想要和盛柠聊天吧？她好像和学校请了一段时间假，这几天应该都会在H市。”
时星野觉得有些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
夏逾：“……？”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你身体不好，你觉得我有心情去找她聊天吗？”
“不影响，我可以自己回去，”夏逾不是很真心地道，“我这都是小毛病。”
“你说真的？”时星野问。
夏逾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嗯。”
“那我也不回去，”时星野笑道，“我重友轻色。”
夏逾：“……哦。”
两人回到学校，晚餐时间已经过了，时星野在校门口打包了两份皮蛋瘦肉粥，说是胃不舒服最好是喝粥。
他没有办法询问夏逾为什么会吐，只好默认他是因为今天胃不舒服，如果夏逾真的有隐情或者心中有过不去的坎，时星野贸然询问只会戳到他的痛处。
两人来到夏逾寝室，时星野问夏逾有没有什么养胃的药，有的话最好先吃一点，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帮忙跑一趟医务室。
但他知道有时候药不能乱吃，所以还是要看夏逾以前碰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夏逾犹豫了一下，摇头，和时星野一起坐下来喝粥。
他的书桌旁摆着画架。
夏逾的床位靠窗，旁边就是阳台门，他把画架放在床边。
虽然角度背光，时星野依然可以看见他钉在画架上的那张稿子：“珠宝？”
夏逾点了点头：“这一套叫雀翎，主要材料是晶蓝宝石，配合碎钻，整体风格是复古。”
时星野看不懂这种珠宝设计的门道，只是以一个通人的眼光和角度评判：“很好看，属于看到会立刻想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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