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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身为大暗夜，他需日日呵护那方泉眼，确保它不枯竭。
这么多年来，即便泉眼变得越来越小，流淌而出的泉水也肉眼可见地变少，但他仍旧完成了始祖精灵的任务，直到他死的那一天，泉眼都未曾干涸。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泉水是什么味道。
这份清香，早已融入他的肺腑。
流淌泉水的植株停止了呕吐，它完成了进化，身形相比之前膨胀了一倍，更加粗壮的藤蔓变为碧蓝色，其中仅剩很淡的绿晕，像是误掉入其中的绿墨。
从突然冒水到完成进化，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两分钟。
完成进化后的新植株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生机，虽然精神状态看上去稳定了，但株体开始不停地向外冒水珠，俨然变为一株植物版泉眼。
错愕在奥卡莫文浅色的眸子中停留了很久，他虽知道这些植株有惊人的进化能力，却完全没料到会往这个方向进化。
他脑中冒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从目前积累的经验来看，异变植物往往是在某种诱因的影响下，才发生进化。
而让植株进化成活体精灵之泉的契机……难道是他身上的气息？
还未思索出个结果来，面前就接连传出数道“哇——”
只见呆在进化植株周围的几株植物都发生了变化，它们刚才因凑热闹站得太近，现在直接吐成一片。
一株呕吐的动静或许不算明显，可越来越多的植株加入这个队列，但凡是被精灵之泉沾染到的植株，半分钟内就开始出现进化迹象。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里屋便是“哇哇”声一片，吵得痕仙言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探进头来，“怎么了？”
看到屋内情景，他的双眼渐渐睁大。
雾永也跟着探进头来，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卡在喉头。
坐在一大片植株形态的精灵之泉中央，奥卡莫文颇显束手无策，眉宇间也带了丝费解。
要是始祖精灵当年研究出这类型的植株，应该也不会费尽心思让他守在暗夜森林专门照看那可怜的泉眼吧？
小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如同水帘洞一般潮湿的临时棚子里，站着三个浑身湿漉漉的队友，乍一看地上铺满了喷泉机关，像是家门口不远处荒凉的音乐广场。
明明是不同的三张脸，此刻却浮现了相似的无助。
小唐茫然：“……？”
这次进化的植株，行事作风多半有些狂野。
奥卡莫文斟酌语气，开口：“这次的进化，不太一样。”
……
听完他的讲述，小唐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喜滋滋地揉了揉脚下的植株，溅了自己一身水渍：“好孩子，是精灵之泉呢！”
痕仙言与雾永对视一眼，心态由悲转乐。
精灵之泉，这可是玩家手册上被列为稀有资源的道具，能够大幅度改善体质，增加好运。
小唐心里的算盘也敲得噼里啪啦，这么珍贵的泉水，拿出去不知能卖多少钱。
“正巧我要去下一个矮人工匠驻扎点，带着它们一起好了，看能不能做个泉水收集器出来。”
眼睁睁地看着泉水落在地面上蒸发，无异于看着钱在流走。
奥卡莫文思索一番，这确实是目前较为合理的解决方案。
便应允道：“好。”
……
几人前脚刚走，附近的士兵就报告给了侍卫长。
侍卫长与总指挥并排站在军营口，神色复杂。
总指挥眉头紧皱：“以阿唐的聪明才智，如果他真的是奸细，会很难对付。”
侍卫长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我肯定希望他是忠心的啊。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汇报给王爵。”
个人感情归个人感情，只要阿唐先生没有脱离奸细嫌疑，调查组的潜伏人员就会时刻跟在他的身后。
“诶你等等。”总指挥从怀中抽出一卷轴：“刚来的情报，你一块给王爵带过去，我得先去作战室部署。”
看到上面的战场标记，侍卫长一顿：“这你不是应该亲自给王爵送过去吗？很紧急？”
总指挥颔首：“医疗队还在榜王爵复查，我不等了，结界蔓延过来了。”
侍卫长面色微变：“怎么会这么快？又提速了？”
“不仅如此。”总指挥深吸一口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地面干裂，温度骤升，如果不提前准备，我军起码会丧失四成的战斗力。”
望着远方天际若隐若现的火光，他语气前所未有地沉：“这将会是一场很艰难的战斗。”
第159章 【被退婚的假少爷（19）】
玛丽标注的地图上, 矮人工匠的常驻地址共有五处。
第一处他们扑了个空，这也是小唐为何能迅速抵达莫易驻地的原因, 阴差阳错下摁住了莫易那如同火山爆发的怒气。
小唐看着手中的地图，望向距离较近的第二处地点。
若是还堵不着人，两方交战之前恐怕得不到这位矮人工匠的助力了，赌一把。
一行人拧干身上的水分，蹑手蹑脚地出了营地。
有很淡的空间涟漪顺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荡开。
奥卡莫文不动声色：“有人跟着我们。”
小唐对这一点见怪不怪：“这是吸血鬼族的领地，甩开莫易的监视是天方夜谭。”
奥卡莫文颔首，对这一点表示认同, 但他的疑惑也因此而起：“那我们何必如此鬼鬼祟祟？莫易要是想出手阻拦，定不会放我们安然离去。”
小唐看他一眼：“莫易很强吗？”
奥卡莫文认真地点了点头：“非常强。”
小唐能感觉到莫易身上散发出的强横威压，但有些摸不透这人的确切实力。
“和全盛时期的你相比呢？”
奥卡莫文眸光微动，清澈的眸子闪过思索, 眉头也跟着蹙起。
“我不了解他的天赋具体效果是什么样，只从气息来判断，在吸血鬼领地上的莫易, 与在暗夜森林中全盛时期的我, 大约能打个平手。”
小唐静默一瞬。
牛吹大了。
要是真如奥卡莫文所说, 莫易近距离对他发动攻击, 他成功脱离的几率不到一成。
若是在现实世界中，灵力不受限的他还有一战之力。可事与愿违，每次来到游戏世界, 己身力量都在被进一步削弱。
小唐感受着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暗道即便用得小心, 消耗得还是太快。
若是等灵力彻底耗尽, 那术法的威力也会大大减弱，届时他便只有天师剑可防身。
此行若能顺利见到矮人工匠, 顺便问问铸剑工艺，以备不时之需。
奥卡莫文的话将小唐的思绪拉了回来：“在想什么？”
小唐的目光扫过前方仍旧保持潜行姿势的痕仙言二人，温声道：“就算会被莫易发现，光明正大离开和偷偷摸摸并不相同。”
奥卡莫文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为何？”
小唐：“我不说他不说，这件事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可我们若是闹出动静来，那就是明目张胆违反军令，莫易非处置我们不可。”
奥卡莫文还是没听明白：“莫易对我们抱有敌意，没有替我们遮掩的必要。”
小唐深深看了他一眼，暗道同是族群的上位者，这两人的思维复杂度还真是天差地别。
“他不是替我们遮掩，而是在观察。首先，我是目前唯一能治疗他的人，要是能捏住把柄，处置时间随他定，好过现在就大张旗鼓地逮住我。身为一军统领，他不发落我会有损威信，发落我病就没人治了，会将自己逼入两难的境地。”
“第二，我们现在在明，他在暗。他想必也察觉到我们发现了他的追踪，他不追责，我们不反制，也算是一种交易。”
奥卡莫文常年呆在暗夜森林中，涉世未深，对人情世故不了解，听得津津有味。
小唐仅是寥寥数语，他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利害关系。
“莫易在对我们进行观望。”
小唐点头：“没错。”
他望着前面那两个几乎将身体贴在树干上的身影，“不用有太大的顾虑，就算我们现在不是莫易的对手，他也不会轻易击杀我们。”
不知想到什么，奥卡莫文沉默了好一会，蓦然开口道：“我会安全送你离开，那之后，我再回精灵族。”
他的语气格外严肃，就像是在对虚无的空气发誓。
小唐一愣，“什么意思？”
这语气听着不太对劲。
奥卡莫文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谢谢你这些天的帮助，我能感觉到我的魂体状态趋于安稳。你们因任务在身，无法脱离莫易身边，我会保护你们直到完成任务，那之后，我再离开。”
小唐：“……”
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骗奥卡莫文是个费脑子的活儿，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先不着急。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能在不暴露真相的情况下，让奥卡莫文死了回精灵族的心。
……
“言哥，你确定咱们这样不会被莫易的人发现吗？”
雾永紧紧跟在痕仙言身后，两人的脸涂得如同反光的黑煤球，说话之间只有眼睛和牙齿是白的。
“嘴巴张小点儿。”痕仙言皱眉，用手挤了挤雾永的腮帮子：“对，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称赞这深思熟虑后做下的英明决定。
“瞧瞧，就算现在别人发现了咱们，也绝对想不到是莫易王爵的人，简直天衣无缝。”
雾永抹了把鼻子，不均匀的墨色被蹭掉一块：“唐哥他们不用涂吗？”
痕仙言回头看了一眼，上手帮雾永涂匀鼻子周围：“说你傻你还真是不聪明，唐哥他们就算被发现那也没危险，真正危险的是谁？”
“！”
雾永醍醐灌顶，崇拜地望向痕仙言：“危险的是我们俩！言哥你这招太牛了！就算被发现，逃回军营洗掉就行了。”
痕仙言得意洋洋地搭上他的肩膀：“当然了，你哥我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单枪匹马闯过好几个副本过来的人，莫易就算怀疑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法把我们怎么样。唐哥那就更不用我们担心了，他有治疗手段在身，莫易不会动他的。只要不给唐哥拖后腿，咱俩就已经非常棒了。”
雾永振奋地应下：“不愧是言哥，明白危机的关键所在，略施小计就能化解。”
俩人勾肩搭背，涂黑脸之后也不贴着路边走了，动作之间满是惬意。
小唐看得头皮发麻：“痕仙言，你黑墨水哪儿来的？”
闻言，痕仙言扭过头，晃了晃手里通体漆黑的植物：“植兄给的。”
小唐定眼一看，短短时间内，刚分化没多久的精灵之泉植株竟又有了新的变种。
“……”
还是再加快些脚程吧。
*
在小唐的刻意提速下，抵达地图上的驻扎点时，除了黑皮泉水株外，暂时没出现新的变种。
这位矮人工匠的驻点选得比较刁钻，上一个本以为是城墙边的破旧小木屋，靠近才发现是个障眼法，里面空无一物，完全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几人在附近找了半天，才勉强从一人高的杂草遮掩后，扒拉出个窄道。又绕过两三条小巷，才见到后方不远处伫立的石头一样的房子。
眼前更是如此，小唐眯眼打量半天，才发现墙壁上的伪装。细微的墙缝融入涂鸦，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是一扇门。
他礼貌上前，扣门。
“当当当——”
看似是墙面的石门发出厚木的闷响。
里面许久没人回应。
小唐思索片刻，眼神示意痕仙言。
后者会意，故意重咳几声，浮夸道：“好像没人，那咱们走吧。”
痕仙言脚步很重地离开，又蹑手蹑脚地返回，猫在门边。
不一会儿，门内隐约传来脚步声。
“吱呀——”
墙面裂出一条黑缝，一个还不到膝盖的圆脑袋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
见到门外人的刹那，那张稚嫩的脸猛地瞪大眼睛，立刻就要往回缩。
痕仙言眼疾手快将人摁住：“别介啊矮人师父，人都见着了不聊两句？你们矮人族保养就是好哈，看着跟个小孩似的。”
奥卡莫文：“他就是小孩，是学徒。”
话音刚落，那小矮人就尖叫起来：“师父救我——”
“啊——”
……
莫易看着面前浮动的光屏，神色沉得不像话。
光屏上的文字很简短。
【你说的人来了。】
他抬起食指，一行文字由烟雾凝实，化为文字。
【留存证据。】
对方很快回复：【我当然知道怎么做啦，我会拖住他们的，你的人赶紧到吧。哎我又报废一个情报点，别人狡兔三窟，我五个还是会被发现。】
莫易从光屏上移开视线，懒得去看对方长篇大论的牢骚。
侍卫长被喊进来的时候一脸错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王爵，阿唐他真的叛变了？要不等证据确凿再发兵，这其中也许存在误会。”
莫易的语气冷酷：“我不想再重复。”
侍卫长重重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去开门。
在他眼中，阿唐是唯一能让双方坐在桌面上和谈的因素，要是他被清除，这场战争就真的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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