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小宝高兴地呲出大牙,谦虚地压了压手掌,“也就还好啦。”
琨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边关月养的孩子也和她一样,聪颖伶俐,可以非常讨人喜欢也可以非常讨人嫌,就是在某方面特别特别地不开窍。
算了,毁灭吧。
知道为什么气氛那么古怪以后,奴真起身总结一下,“就像咱们之间的矛盾要自己解决,姐姐老师不会插手一样,咱们也不要管她们大人之间的事了。”
贾小宝也跟着站起来响应道:“明白。”
琨姣揉了揉眼皮,在另外两人的灼灼目光中挤出一抹微笑,心想生出一种恶念,如果人族都是这样的傻子就好了,蛟龙也能称大王。
“知道了,”
奴真满是欣慰地看着琨姣和贾小宝。
*
边关月并不知道在她走后三个小崽子还折腾出那么一出,她住在了皇城最中央,那原本是泽林国上朝的地方,宏大空旷,威严森冷。
结果她把床搬了进去,把龙椅替换掉,还把玄青木削扁了放在床头,又放上一个软枕头。
木头太硬了,搁脑袋,睡觉还是得睡软枕头。
以躺上去,边关月就有种在修真界登基成女帝的感觉,特别美滋滋。
边关月脑袋枕着双手,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句,“高处不胜寒啊。”
话音刚落,脚步声就传来,来人还特地敲了敲殿门。
边关月偏过脑袋去看是谁。
因为在熟悉的环境,身边都是可以信任,交付生死的人,所以她不会像是在外面一样那么警觉,时刻准备拔剑而起,在秘籍的时候她不会设防。
“纪纪?”边关月懒得起来,直接侧过身子,好奇问道:“有什么事吗?”
纪逐月脚步不停,没有说话,走上高高的台阶,定定看着边关月。
边关月默了默,她怎么觉得这小眼神透着一股哀怨的味道呢。
她再定睛一看,纪逐月眼里还是覆盖着一层冰雪,像是糖霜一样。
于是边关月放软声音,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纪逐月明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边关月,结果声音好似带着几分委屈,“来到之后就没有和你说话了。”
边关月本能地想反驳,却又觉得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欺负乖孩子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好像是,一直在奔波,都没有安静地说会话了。”
“嗯。”
边关月下意识地思考这句嗯里蕴含的情绪,欣喜、欢快、高兴……情绪很淡,但不是没有,而且全是正面情绪。
“你坐啊……”后面的半句话‘那边有椅子’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咽了回去。
因为不用招呼,纪逐月已经坐在了床尾。
行吧,还挺自觉的。
边关月不自在地蜷缩了脚趾,总感觉纪逐月坐姿太正经,她那么散漫地躺着,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她这姿势躺着很舒服,就不换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反正纪逐月也知道她是什么人。
“你要说什么?”边关月觉得她们现在这样子莫名好笑,带着笑意问道。
纪逐月抿了抿唇,“想说话。”
想和边关月说话,但没想好要说什么。
她本就是为了边关月而来,除此之外,再无别意,黏着边关月也是情理之中。
边关月更乐了,“你来之前就想好个话题吗?”
纪逐月声音有点低,“想了,没想好。”
边关月咬了咬唇,忍住笑意,起身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哎呀,纪纪怎么那么可爱。”
“可爱?”
第80章 望而却步
纪逐月看过去。
边关月抿了抿唇,让自己笑得不要那么明显,别真的把人家乖孩子给惹恼了,就轻轻点了点头,又重复一遍,“可爱,纪纪可爱。”
纪逐月有些无措地错开边关月过于有存在感的目光,轻声问道:“那好还是不好?”
“好,非常好,可太好了。”边关月表示肯定。
她不至于说假话,在二十六年的短暂人生里,她很少有说违心话的时候,夸纪逐月可爱就是觉得她真可爱。
“嗯。”
边关月扬了扬眉,坏笑地用胳膊肘地碰了碰纪逐月,“你别光嗯啊,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话一出口,她都感叹于自己的恶趣味,明知道纪逐月话少不善于表达情感,还这样问,不就是为难人家嘛。
不过调戏逗弄乖孩子真的特别有意思。
在边关月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纪逐月笔直的脊背、微微抿起的嘴唇、睫毛颤动的弧度、白皙如玉的侧脸……不得不承认,这是副极美的画卷,胜过世上一切的美人图。
“开心,害羞,喜欢。”
纪逐月仍是静静地注视着边关月,仿佛说着和自己无关的情绪,但蜷缩起的手掌昭示了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边关月第一次主动移开目光,没去和别人对视,她心想,孩子太实诚了也是个问题,这也太……让人招架不住了。
还好纪逐月只有在她面前是这样,在别人面前还是稳得住的清冷仙子模样,要不然分分钟被人连碗带锅地被人端走啊。
这也就是她了,不会乘人之危,借机忽悠什么的。
“我知道了。”边关月放轻声音,絮絮叨叨地说道,“不过你以后可千万长点心,在我这说就说了,我不会对你有对你坏心,但换个人就保不准了,外面什么人都有,心怀不轨的多了去了,你可千万不要那么相信别人。”
……她是不是有点暗戳戳拉踩别人了?
算了,意思表达到位就行,反正她说的也是实话。
纪逐月看起来有些无奈,目光清凌凌,像是说着什么金科玉律,“你是我的朋友,别人不是。”
冷美人是看着冷,但不是傻,虽然不爱说话,但什么都看得明白,不会被人随随便便骗走。
对待边关月真诚,只是她愿意罢了。
像是牧立这些小一辈的师侄,纪逐月不讨厌,但也不会说这些话,那是连个嗯都不愿意多说。
边关月嘴角勾起又努力放平,不过实在放不平,就任由嘴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这样啊,挺好的,你心里有数就行。”
到底是她逗纪逐月玩,还是纪逐月逗她玩啊?
这个问题在边关月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很快消失,因为她想到她们俩这是以诚待人,什么逗不逗着玩的,多破坏她们之间的友情啊。
“有数。”
边关月清咳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变得正经些,认真说道:“不光是我,其实外面的其他人你也可以试着去相信,他们虽然看着奇奇怪怪的,但人品都没什么问题,是可以靠得住的朋友和伙伴。”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纪逐月可以变得开朗些,多结交一些新朋友。
像她,敌人多,但朋友也不少,能混到现在还不被人打死,全靠朋友接济和支持,要不然她估计就倒在了前往荒漠的路上。
不能她朋友那么多,纪逐月就她一个朋友吧,听着确实让人舒心,但她更希望纪逐月还有除她以外的好友。
神坛上的圣女高高在上,和世人之间隔着天堑,俯视着人世间,吹过来的风冷不冷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纪逐月垂眸思索片刻,轻轻应声,“好。”
见她那么郑重,边关月又笑开了,笑得乐不开支地说道:“咱不勉强,不勉强啊,这个还是看人个人意愿,交朋友怎么能勉强呢,这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带强制的。”
在边关月的世界里每个朋友都是独一无二,不同的存在,对她来说,结实不同的朋友,是一大乐事,她不希望这件乐事到纪逐月这里就变得枯燥无味了。
纪逐月摇摇头:“不勉强,她们都是你的朋友。”
边关月瞬间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她并不觉得勉强,因为云黛兮等人都是边关月的朋友,所以愿意和她们做朋友。
这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边关月哑火了,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面对纪逐月有自己想法的小顽固,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好吧,她被说服了,彻底倒戈。
“就、就你开心就好,顺着你自己的心意来,我给你的都是意见,不是可以左右你的命令,你自己明白就行。”边关月翻来覆去地说着废话。
“明白。”纪逐月眸光微动,眼神有些柔和,“我知道的。”
边关月偏过脑袋,紧绷的侧脸有些不自在,无意识地舔了舔唇,不去看纪逐月的那个眼神。
有点不对。
怎么感觉自己被纪逐月哄了?错觉吧?而且这间大殿不是很大很空旷吗?空气好像变得有些粘稠,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话说,她早就不用呼吸了吧?
边关月来不及想出一个所以然,为了防止自己露怯,坐到纪逐月身侧,翻转手腕,掌心里蓦然多出一捧糖,“吃吗?”
“嗯。”
边关月分给纪逐月一些糖,也给自己剥开一个送进嘴里,感受甜味在嘴里蔓延开,眯了眯眼睛。
“小时候还未引气入体,我就是那个最活泼好动,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小孩,去学堂上课也坐不住,总是要偷偷溜出去去找隔壁山头的老不羞带我出去玩,买糖葫芦吃,老不羞就说我吃那么糖,早晚要像凡间小孩,因为蛀牙去医馆被郎中拔牙。”
“我那时候就非常羡慕凡间小孩,能吃糖吃到牙疼,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老不羞自然就是隔壁灼阳峰的萧霓裳了,她和兰蝉衣亲得难舍难分的场景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那时候非常小,第一次知道人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而是有父亲母亲,凡间小孩的糖都是父母给买的,就连一同上学堂的那些小弟子也是有父母亲眷,只有她不一样,她只有一个冰冷淡漠的师尊和一座过于空荡的山头。
她倒是不理解父母的含义,只是觉得别人都有就她没有,心理不平衡而已,这种落差让睁开眼睛就是个霸王的边关月很不适应,所以才会天天闹着要出门吃糖表达不满。
不管是糖还是糖葫芦,都是边关月弥补自己人生缺憾的一种方式。
看到比她还可怜的李道然时,她才乐意分享自己的糖葫芦。
此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说给纪逐月听。
可能是因为纪逐月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会说她矫情,不会嘲笑她,不会让她感觉到自己化神期的强者面子掉了一地。
纪逐月的目光落在边关月的散落在红衣上的碎发,晚霞映照进来,洒在地砖上,反射到青丝黑发上,仿佛晚霞都在安慰此刻的边关月。
美得不像话。
两人并排而坐,静谧美好。
“我的糖都可以给你。”
边关月轻笑一声,偏头过看人,指了指她手心说道:“你现在吃的糖还是我给你的呢。”
下一刻,她想起那块还放在储物戒指里的灵髓,又没话说了,实诚还是纪逐月实诚。
她本以为纪逐月会把手里的糖都还给她,但是没有。
纪逐月手心里突然多出一颗糖形状的冰晶,然后时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两只手捧满了,最上面还覆盖了一朵小花,才递到边关月面前。
“糖。”
边关月低头看着纪逐月的掌心,一时无言,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实人“发飙”的威力果然够大,大得她一时之间招架不住。
“谢谢你,纪逐月。”边关月接过那一堆冒尖尖的冰糖,拿起一颗送进嘴里,惊喜地扬了扬眉,“甜的?”
就是味道有些熟悉,像是她刚刚吃过的糖,只不过味道淡了些,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丝丝甜意,沁人心脾。
纪逐月老实地摊开手心,原本边关月给她的糖已经不见了。
合着是把糖融了,加冰重新合成。
边关月哭笑不得,把冰糖分给纪逐月一半,“我不吃,你也帮我分担一些,不过你还挺会哄人的。”
看着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一出手那么惊天动地,让边关月这样的人也招架不住。
这也不闷嘛。
纪逐月:“不是哄人,是分享快乐。”
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让边关月变得高兴起来。
边关月抿了抿唇,忽然抬起胳膊,捂住了纪逐月的嘴。
纪逐月微微垂眸,又看向边关月,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两人对视着,瞳孔里全是对方。
边关月深吸一口气,“你先别说话了,我缓缓。”
这再不缓缓,她的心脏都要快爆炸了。
纪逐月就不说话了,任由她捂住嘴,就是睫毛总是颤啊颤。
像是下一秒就要颤到边关月的心里去。
边关月好似被烫伤手地一下子松开捂住的手,藏在身后望袖子里缩了缩,那阵温热潮湿的感觉还残留在手心里,挥之不去,一路往心口钻过去。
“吃、吃、吃糖吧。”
说完,边关月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还给自己紧张成了口吃,真没出息。
这些年她调戏过漂亮美人还少吗?怎么到纪逐月这里就那么稳不住了。
纪逐月果然是个乖孩子,都没有嘲笑边关月,而是乖乖点头,应了声好。
直到入夜好久,纪逐月才离开宏伟的大殿。
边关月目送她纤细劲瘦,风骨峭峻的背影离开,深深地舒了口气,泄气一般地倒在床上,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一声,“丢人了吧你。”
夜色里,竹月色的人影步履从容,仿佛没有察觉到暗处里的注视一样,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因为来得晚,纪逐月的住所不是最好的位置,也不是距离边关月最近的,但却是一个在大殿里待到那么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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