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一样?”谢辞震惊到忘记再挣开对方,“我对你从无男女之情,我们之间的情意只是知己之情、朋友之情,与我和计昭明、斛律风是一样的。”
“不一样!我怎么能和他们一样?难道你也会和他们做那种事?只要你高兴谁帮你都行?”
感受到手臂上增添的压力,谢辞大睁着眼睛诧然难以理解地看着对方:“知津兄,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你疯了吗?”
“我...我是疯了,哈哈哈,阿辞,我是疯了,我真的快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李徐苦笑着小心将谢辞揽入怀里:“对不起,阿辞,别推开我,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想抱抱你而已。”
谢辞没有挣开,安静地任对方抱着,心里却乱到了极点。
“阿辞,如果你真的讨厌我,可以推开我,为什么不推开我?反而一次次给我机会给我希望,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推开我?”
李徐又问了一遍,心里祈祷着可以听到那万分之一几率的答案。
可惜,没有...
“因为是你,我没拒绝过你什么,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只是因为从小到大没有拒绝过他什么,所以到这个时候才不知道要不要推开而已。
李徐垂丧下头,轻声笑了笑,笑声中夹杂的苦涩和悲哀。
“阿辞,为什么你不能看到我呢?是你给了我那张字条,是你舍命为我挡箭,是你一点点把自己送入我心里。”
“可现在你却告诉我,我所获得的拥抱,只是因为你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我。”
第九十九章 少年得意时,热血自难凉(一卷完)
“阿辞,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爱上了你,我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去战场拼生拼死便日夜担忧,看着你去青楼花天酒地便酸涩难捱。”
“我本来只想默默守着你,可...人心不足、欲壑难填,我会想你会不会有一天可以看到我?会不会我努努力你就也会为我动心呢?”
李徐额头抵到谢辞的颈窝,悲凉刺痛胸腔,眼眶中含着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阿辞,我是真心爱你的,求求你看看我吧....”
身前的人几乎埋在他身上,谢辞在对方的怀抱和泪水中慢慢沉静下来。
“知津兄,我确无此意,如果我在无意中给过你误会,请你见谅,你所说的情谊我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不,不要,不行,我不接受,阿辞,王芊身故,日后很大程度会是谢沈两家联姻,娶了沈家人,亲上加亲你便不会再有那么自由。”
李徐拼命抱紧谢辞,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一味慌张颤抖地为自己争取。
“我不一样,阿辞,我不在乎的,你想纳多少妾室,想什么时候去月来阁都可以,你喜欢就好,我再也不会说什么,阿辞,求你了,不要拒绝我,求求你...”
谢辞脸色冷下来:“知津兄,我不喜欢男人,对你亦无男女之情,你现在糊涂了,等你冷静后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先放开我吧。”
“不放,我不放..阿辞,求你别这样对我...”
“知津兄,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动手了。”
耳边的警告声愈渐冷漠,李徐慢慢松开手跪坐在谢辞身边像一条被遗弃在冬夜的狗。
他知道即便自己不放手,谢辞也不会再留在他怀里,他还是...留不住这个人。
谢辞站起身不再理会地上的人,拿来自己的衣服到屏风后换好,头发拆着麻烦,索性就带着那几条细辫子一齐高束起来。
他系着护腕从屏风后走出来时,李徐仍跪坐在原地未动。
“知津兄,皇城见。”
说完谢辞狠下心离开,没有再回头看对方一眼。
外面,廖宁还在楼梯口守着,见谢辞过来便迎上去行礼道:“小谢将军,这么晚您这是去?”
“回皇城,保护好殿下,替我跟斛律风道声别。”
“现在就走?殿下怎么没…..哎小谢将军?”
廖宁盯着谢辞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赶紧转身往李徐的房间跑,开门一进去,便看到李徐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模样。
“殿下!这是怎么了?”廖宁急着驾住李徐的胳膊将人扶起来,“快起来殿下,没事吧?”
“他走了?”
“这..是,小谢将军说要先一步回皇城。”
李徐笑了声心痛难以自持,泪悬挂在睫毛上显得可怜又可悲:“早该知道的事,非拗不过那点天真。”
“殿下?这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要的东西找齐了吗?”
廖宁点头道:“已经备好。”
“好。”
李徐踉跄走到窗边,窗子所对的是一条小巷,看不到人来人往,看不到决绝离开的那个人。
“阿辞,我真的...没办法了..”
暗色下,白马离开镇子飞驰而去。
所听到一切太过虚幻骇然,逃跑或是无法面对?谢辞只知道自己断然无法在留在那里。
一人一马单骑回返,白日无休夜宿官驿,赶了几日的路终于疲惫不堪地回到皇城,向皇帝回禀了结果,却还是没能讨到奖赏替计昭明求情。
本以为几日见不到李徐心下可以安稳些,却没料到离开这一阵皇城中发生的事更让他不敢相信。
“怎么能与娿罗议和!陛下糊涂了吗!”
“嘘!”谢扬起身屏退婢女将房门关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时候改改这个没轻没重的脾气,要是叫别人听到,少不了治你的罪。”
谢扬一家比谢辞早两日回到皇城,北边战事虽缓,但谢扬不喜欢皇城的拘束,定的是在侯府过完新岁就回去。
除却邕州一面,两人已经有六年未见,谢扬离开皇城那天,谢辞刚好因为烧了先生的衣服被罚跪没能去送上,因此懊恼好一阵。
“治就治吧,不差几顿打。”
“你这样子,无怪乎大伯总气得要揍你。”
谢辞切一声:“明明是老头子脾气臭不讲理。”
“你小声点,别害我刚回来就也被大伯揍。”谢扬到底年长不少,玩笑开两句便没了心情。
“如今情形,仗打起来无论哪方是赢家又或是两败俱伤,受苦的都是百姓,陛下也是为了安定着想。”
谢辞听了只想冷笑:“何为安定?背信弃义?以凌国和亲公主祭旗?屠杀几城百姓充盈军资粮草?娿罗狼子野心昭然于眼前,陛下竟还想忍辱议和?”
“陛下的决定岂是你我可以左右?”谢扬叹口气,纵使心有怨怼,但身为人臣依命行事才是本分。
“我们与娿罗早晚会有一战,现在低头压制士气,日后要如何再抬起头?娿罗人在厉兵秣马,我们却在忍气议和,难不成真要等到娿罗铁骑冲杀到皇城之外,才有一战的骨气吗!”
谢扬闻言只有叹息,当今陛下向来主和不主战,朝中老臣亦抱团主和,即便是谢安平也未能改变皇帝的决定,何况是他们。
“娿罗王子不日将入皇城,阿辞,到时候压着些脾气,别闹得难看。”
看着谢扬离开,谢辞气得将桌上茶盏一股脑甩到了地上。
瞻前顾后,忍气吞声,不就是一顿打吗?大不了砍了头,你们不敢说,我说。
翌日一早,百官入朝参拜。
大殿上谈论的皆是娿罗王子入京一事。
皇帝特地将冬狩提前,一来展示凌国国威,二来欲在狩猎场上挫挫娿罗人的锐气。
谢辞听着此番言乱,心下更想冷笑,国威和锐气怕是早在娿罗屠城凌国却议和时荡然无存。
如今做这些无用之事,与跳梁小丑何异?
“陛下!”忍无可忍后他高声出列跪地揖手一拜。
殿上群臣噤声,皇帝看着他笑着开口:“朕刚想叫你,狩猎若是拔得头筹,你所求之事朕可以考虑考虑。”
谢辞捏紧手指,内心因这句话陷入万倍挣扎。
“何事启奏?别光跪着不说话。”
“臣请求陛下准臣率军与娿罗一战,臣愿立军令状如若兵败提头来见,求陛下收回议和的决定。”
昭明兄,对不住,这次惹怒陛下,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走出大殿,即便狩猎赢了也未必能再向陛下请旨,但....此事不得不说。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屏住呼吸垂下了头,皇帝脸上的笑意也慢慢褪去转为薄怒。
“此事朕已决定,无需再议,退下。”
“娿罗人连屠几城搜刮钱财粮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时议和堪比胯下之辱!”
“放肆!滚出去!”
“陛下难道甘愿受此屈辱,在娿罗人屠杀凌国百姓后还能与之议和欢饮达旦吗!”
皇帝怒拍扶手站起来指着谢辞:“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忤逆犯上!滚去受杖刑八十!来人!把他给朕拖出去!”
“陛下闭目塞听不顾谏言!可臣肺腑之言不得不说!”谢辞站起来甩开左右,再次上前。
“陛下居于高台太久,被皇城的和顺富贵蒙蔽双目,看不到人间炼狱、看不到尸山血海!若陛下能亲眼看看邕州的景象,便做不出议和的决定!”
“放肆!放肆!愣着做什么!把这个狂悖之徒给朕拖出去斩了!”
“臣一片忠心!所言句句肺腑!为陛下为凌国问心无愧!若以臣一命换得陛下清醒!臣死而无憾!”
皇帝盛怒下指着谢辞手指都在发颤:“拖出去!!”
两个侍卫把谢辞架住往外拖,谢辞盯着高位上的人甩开两人道:“死有何惧?我自己会走。”
“陛下!”
谢安平见皇帝怒极怕真是动了杀心,立即上前跪地揖手。
“陛下是明德圣君,若因一时激奋而出的逆耳之言便斩杀有功之臣,恐被天下人妄议,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谢安平一动,满朝武将皆随之出列跪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好,好啊!一个个都反了!”皇帝气的将龙骑上的扶手垫子拿起来甩了出去,一拂袖子怒冲冲离开了大殿。
群臣跪拜叩首,待皇帝离开大殿才先后起身。
皇帝没再下确切的令便没人敢真的砍谢辞的头,侍卫退去大殿,群臣也各自散去。
谢扬本想去宽慰谢辞,但看谢安平叫走了谢辞,怕谢辞挨揍连他一起受池鱼之殃就没敢跟上。
离开大殿,谢辞埋头跟在谢安平身后往长阶下走,偶尔抬头瞄一眼前面的人。
“我..先不回家了。”
“为什么?”
谢辞嘟嘟囔囔道:“回去又要挨揍。”
“你今日没有错,爹不揍你。”
“真的?”谢辞持怀疑态度。
谢安平停下脚步等谢辞与自己站到同一个台阶,在与之平行继续往下走。
“说不会揍你就不会揍你,搞得我像是什么虐待儿子的继父一样。”
“也差不多了..”
“什么?”
谢辞摇摇头:“没什么,什么都没说。”
谢安平斜他一眼正色道:“要是连这点勇气和骨气都没有,就不是我谢安平的儿子了,但谢家深·沐皇恩更该恪守臣子本分,你不该在大殿上顶撞陛下。”
“何为臣子本分?臣子本分难道就是无条件服从吗?即便陛下错了也不能谏言?”
谢安平左右扫视一眼,见周围人已散尽继续说道:“陛下没有错,主战有主战的道理,主和有主和的道理,阿辞,你看不到的对,不代表是错。”
“少年得意时往往一意孤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但一腔热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为父要告诉你的是,为将为帅更需沉着坚忍,切切谨记三思后行。”
谢安平看着仍一脸愤懑的谢辞叹息道:“罢了,也不失为一种痛快活法,只愿世道岁月磨不灭少年风骨,你这满腔热血永无寒凉之时。”
第一百章 你想嫁给没净身的太监?
那天之后,谢辞被罚十日不得上朝,没再深究。
议和之事无力改变,计昭明的事又是遥遥无期,他只得先解决眼下最容易的事,去了牧云书院。
未回皇城前他一直在考虑若是赐婚该如何应对,结果回来一打听皇帝一心在娿罗王子入京一事,根本没心思赐婚,如此一来倒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牧云书院极负盛名,春闱将近,一下子多出不少刚入京的考生,谢辞进去几乎十步一答,不是问他从哪来就是问有没有见过尤先生。
学堂外有人看守不得进入,一群人便守在外面候着等着,求能见尤先生一面,得尤先生授业解惑。
谢辞通过看守时还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直到看守的书童解释他是谁,一群学子考生才算消声。
谢辞哪见过这场面,只道这读书人闹起来比街口老妪还嘈杂些。
学堂内学子早已散去,唯有尤子书一人坐在案前似在抄书。
谢辞跳过门槛跑过去一屁股坐在案上:“我说尤二哥哥,你这儿也太吓人了,我差点儿被那群书生围住骂死呀。”
“没个正经样子,下去。”尤子书敲了下他的腰,另一只手仍在一笔一画地抄写书上内容。
谢辞没听,不仅没听还转了个身去看:“你在抄什么呀尤二哥?”
“有位学生想求这书,但此书唯此一本,我便誊抄一份给他。”
“哦咯,那肯定是个特别中意的学生,真偏心,都没给我抄过。”
尤子书抬眼看他:“你这泼皮何时读过书?如今字可还写得明白?”
“你怎么也这么说,我那是...是,是觉得简单才不学的,我要是好好学也能考个状元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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