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高中我定备份大礼相赠。”尤子书反讽后用笔敲敲谢辞撑在案上的手,“没规没矩,下去。”
谢辞哼一声跳下书案环起手臂道:“我来可是有要事跟尤二哥哥你说的。”
“你也有要事?”尤子书继续埋头抄书,甚至懒得再去看他。
“当然了,是斛律风的事。”
抄书那只手微微停顿一刹,又恢复书写速度。
哦?谢辞挑眉一笑,兴许有戏呢。
“尤二哥哥怎么不问问是怎么了?你们好歹相识一场呢,唉,算了,告诉你吧,斛律风受伤了。”
手中笔终于放下,尤子书眉头微蹙抬头看向谢辞:“怎么会受伤?严重吗?”
稍显紧张的神情展示在这张脸上,谢辞大概有了数,既然是这个反应的话,可不要他我喽。
“别紧张嘛尤二哥哥,他没什么事儿,磕破了点皮而已。”
尤子书有种被小泼皮耍了的无语:“那叫什么受伤,看你是诚心来添乱,快走吧。”
“哦..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谢辞往门口走两步回头看尤子书,故意叹口气做出哀伤委屈的模样。
“看来尤二哥一点都不想我呀,不问问你亲爱的学生有没有受伤,倒是挺关心燕西的人嘛。”
尤子书看着他伸手摸到书案上的戒尺,还没等拿起来,谢辞就像只猴子蹿出了学堂。
“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辞一路小跑,到外面那群书生还在,他怕再被围更紧着脚步离开。
确定尤子书对斛律风并非毫无情谊,他便可放心履行去斛律风的承诺。
此事宜急不宜缓,于是从牧云书院离开,他就马不停蹄入宫去找三公主。
三公主李蕖,生母舒妃深得圣宠,公主本人也在娇惯中长大,性格未至跋扈,却也很谈不上温柔和顺。
不过正因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拘束,与谢辞年纪也相仿,所以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儿时入宫常在一处玩。
但如今谢辞入朝为官公事繁忙,又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在,两人已经许久未曾私下见过,宫女传报时李蕖还很是惊讶。
“阿辞!你可个是稀客,快走,我正有好多事想跟你说呢!”
谢辞躲开李蕖要扯他袖子的手,后退一步揖礼道:“陛下虽准我可出入后宫,但我毕竟是外臣,还在站在殿外妥当,免得有损殿下清誉。”
“这倒也是,还是你考虑周全,唉,人的年岁一大规矩教条也跟着越来越多。”李蕖抱怨了句,想起什么问道:“听说你前两日差点儿被父皇斩了?”
谢辞收礼笑笑“是啊,所以一留住小命就赶紧来看殿下了,沾沾殿下的福气。”
“还是那么油嘴滑舌,能沾我什么福气?”
“这不是听说殿下要成亲了,正选驸马呢吗?”谢辞挑挑眉拍了下胸脯,“说说瞧上了谁,帮你掌掌眼,毕竟皇城上下没我不熟的人。”
“真的?你熟的能有几个好人。”
谢辞一听不高兴了:“我怎么不认识好人了?三公主不是好人吗?”
“我跟你可不熟。”
“哼,你要是不愿意说,我还不想听了,告辞啦。”
“哎。”李蕖用力敲了下谢辞肩,“你怎么这么讨人厌,我...我正是想说这事。”
谢辞歪歪头看着对方嘴角笑意渐浓:“那我正巧是来听这事,真是心有灵犀,哦吼,三公主的心上人该不会是我吧。”
“滚..”
“哈哈哈哈哈...你快说,我看看我熟不熟。”
李蕖低下头脸颊慢慢泛起红晕:“你定然相熟,是...是尤子书尤先生,父皇不日将会赐婚。”
“尤先生??”谢辞故作震惊,眉头也随之蹙紧,“那可太不行,你最好再挑挑。”
李蕖听着这话脸上的红褪去,有些打抱不平·:“你这是什么意思,尤先生皎皎君子,怎么到你嘴里成了不太行的人,真没见识。”
“我不是说他人不好的意思,尤先生曾与我为师授业解惑,学识谈吐为人自然都是顶顶好,我说的不行,是那方面不行。”
“哪方面?”
“啧,那个呀。”
李蕖还是十分不解。
“哎呀。”谢辞招招手,两人稍靠近些他小声道:“尤先生,不举啊。”
“什么?”李蕖躲开又羞红了脸,“好好的怎么说这个,真没规矩。”
谢辞深吸一口气,抱歉了尤二哥,兄弟情谊,主要是弓和箭,应该比师徒之情值钱些。
“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呀,你身为女子肯定不能理解,那方面不行的话私底下脾气肯定暴躁,你要是嫁过去定然受苦。”
“你想想他如今二十有八,却尚未娶妻,连妾室都不曾有,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而且....他不举,那往后年岁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你难道真的想要嫁给没净身的太监?”
李蕖的脸越来越红:“休要胡言乱语,这等私密之事你怎么会知道?肯定是你瞎编的。”
“我才不会瞎编这些呢,我是听月来阁的姑娘们说的,去找乐子嘛,结果不行,次次去次次都不行哈哈哈。”
李蕖听了脸色大变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尤先生怎么可能去青楼,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不信你就派人去问问,他常去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只不过我敢作敢为,他躲躲藏藏罢了。”
谢辞说完在心里一遍遍忏悔,希望尤二哥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听到啊!
“那又怎么样?我信尤先生的为人。”
“哦,你想嫁给没净身且喜欢逛青楼的太监?”
“我是欣赏尤先生的文采和学识,虽然...也有相貌。”
“你想嫁给没净身且喜欢逛青楼的太监?”
“尤先生已进而立之年,偶有消遣也属正常。”
“你想嫁给没净身且喜欢逛青楼的太监?”
“谢辞!”
谢辞躲开李蕖挥过来的拳头笑道:“我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嘛,忠言逆耳,终身大事殿下应仔仔细细考虑清楚才对,哦,没准尤先生喜欢的是男人呢?”
“你胡说!你怎么不去喜欢男人?”
“我..”谢辞突然愣住,燕西那晚的人和话再次浮现于眼前,心虚瞬间繁乱起来,竟没了玩笑的心思。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男人,尤先生却不一定,我只是好心提醒,人心隔肚皮,终身大事考虑清楚莫等将来追悔。”
他虽是履行与斛律风之约,但也藏了私心,斛律风所说与尤子书亲近之事不似作假,若尤子书喜欢的是男人,那李蕖嫁过去未必好过。
尤其今日看到了尤子书对斛律风的态度,他更觉得这桩婚事不拆不行。
“我也殿下也算年少相识,自然是一心希望殿下好,能得有情郎相伴终生,所以才会说这番话,至少现在的尤先生不可托付终身,还望殿下务必考虑清楚,我不好久留,先告辞了。”
李蕖看着谢辞离开的背影,又乱又烦甩甩手回了寝殿。
公主对尤子书有情,皇宫一行不算顺利,谢辞只好继续走旁门左道,叫上狐朋狗友一起泡在青楼,铆足劲宣传尤子书有隐疾。
青楼来来往往的人最多,消息走漏得也最快,今天宿在这听的话,明日醉在那又传出去。
三天不到的时间,几乎整个皇城都知道了牧云书院的尤先生是因为有隐疾才一直没有娶妻。
满城风雨甚至皇宫内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一百零一章 忠心的狗
把皇城搅乱的第五天,皇宫传来三公主的消息,即便心里不在乎,却也不得不顾皇族颜面,这场尚未确定的婚事最终告吹。
月来阁内,谢辞捏着酒盏听竹栎附在耳边说着,没忍住哈哈笑出声。
“我可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我看你是万中无一的损贼,这阴损法子亏你想得出来。”
说话的是沈家二房的小儿子沈固,与谢辞同岁,幼时有着一起被沈丛欺负的经历,因此与谢辞同仇敌忾,关系不错,家里面行十七,又有人称沈十七。
“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沈固呵呵道:“话挺会用地方,脸皮还是令人钦佩的厚,等尤先生知道是你,怕是得追你两条街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面的青年笑得差点把刚放嘴里的葡萄喷出来。
“别呛死啊武兄。”
武辛哈哈笑着摆手:“我真想不出那个场面哈哈哈哈!”
武辛也是出身世家,与谢辞和沈固交好,现在户部混了个小差事。
“我还没见过尤先生…”武辛说一半俩眼睛突然发直,笑意全无表情僵硬住,腰背都挺直坐好了。
“干嘛呢你?怕尤先生也追着你打吗哈哈哈哈!”
“别说了..”武清低下头指了指谢辞和沈固身后。
“什么啊?”谢辞回头一看噌地站了起来,“尤..尤二哥,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夸耀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时。”
尤子书手中捏着戒尺,说着脸上露出令人胆颤的笑:“谢辞,我不举?”
旁边俩人恨不能将头埋进桌子里,谢辞吞了口口水尴尬地笑着:“呃..哈哈,尤二哥,今,今天..天气不错哈。”
“没觉着。”
尤子书唇边笑意盈盈,眼中却含着怒火,捏紧戒尺朝谢辞走过来。
“你你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斛律风,都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谢辞后退着当下就要往窗子跑跳楼逃走,“我还有事先走啦!”
“谢辞!滚回来!”
谢辞停住脚,垂头哭丧着脸走回来:“我错了...”
“都把手伸出来!”
武辛和沈固愣住,先后站起来看着谢辞,用眼神骂了谢辞祖宗十八辈,一个个苦瓜相磨磨蹭蹭地伸出了手。
“尤先生,都是谢辞说的,我们什么都没说,能不能别打....”武辛对上尤子书的眼神,一下吓消了火,小声道:“能不能轻点打..”
月来阁中最值钱赏观全景的位置,传来了戒尺打向掌心的声音。
一遍一遍,一声比一声响,引得路过的花娘驻足,见着三个人站在一排被个文儒打扮的男人打手板,笑声与戒尺声一同响起。
谢辞弯腰拿起串葡萄朝几个看热闹的花娘扔过去,裙摆扬起笑声四散远去,他看看沈固和武辛,俩人苦着脸不敢怒也不敢言。
每人挨了十几下,尤子书打不动了才停手,用戒尺指着几个人,最后朝着谢辞的背狠狠来了一下。
“你这混账泼皮,明日定去嘉良候面前告你一状。”
“啊?不不不,不行。”谢辞双手抓住尤子书的胳膊,“二哥哥,尤先生,我错了,是斛律风让我这么干的,别跟我爹说,他知道肯定得打死我。”
“很该打死你。”尤子书甩开他举起戒尺,却在扬在脸上前停住。
谢辞眼睛微微睁开条缝,尤子书的戒尺又落在他背上。
“抄一百遍三都赋,后日给我。”
“啊?!!我哪..”
尤子书斜过来一眼,谢辞立时噤了声。
“我识得你的字迹,若是代抄,此事便不能作罢。”
说完尤子书拎着戒尺走了,谢辞也彻底傻眼,一百遍,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瘫下来坐回垫子上,突然觉得兄弟情义和弓箭没那么值钱了....
沈固和武辛见尤子书离开远了看不到人,也双双坐下,谢辞受伤惯了手上还有一层剑茧不觉得有什么,沈固和武辛可是伤得厉害,手心火辣辣的疼。
“一百遍,天呐,作孽啊!”
沈固没好气道:“活该,这就叫损人不利己,还连累我们,一百遍都少,应该让你抄一千遍书,打一百个手板。”
“信不信我先揍你。”
沈固轻咳一声不说话,武辛那边回过味一拍桌子愤愤不平起来。
“不对啊,我早都不在集贤院了,尤先生都罢官了,凭什么还打我啊!我可是有官身的!他只是庶民!”
武辛气得站起来愤而踩住矮几:“这次就饶了他!看下次见到他我打不打回去!”
谢辞撇撇嘴歪头朝武辛身后看:“尤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武辛霎时间收脚扑通跪到地上抱住了头:“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辞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你不是嚣张要打尤先生吗?怎么又错了?哈哈哈哈!”
武辛反应过来被骗,站起来气得白了谢辞一眼:“下次我和十七郎可不与你喝酒了,挨着你准没好事。”
“哈哈哈哈...”谢辞挑眉笑笑,“别呀,下次酒钱我请你们嘛。”
“你?”沈固满脸质疑,“你偷了抢了?哪来的钱?你那点俸禄都留在了美人身上,何时付过酒钱啊?”
谢辞听了这话有些挂不住脸尴尬地嗫嚅道:“你是我表兄,请我喝几顿酒也没什么吧。”
“好大的脸。”
“切。”
“小谢将军!”
三人齐齐回头看去,廖宁三步并两步跑上阶梯跑到谢辞身前,脸色十分难看头上还沁着汗。
“廖宁?你这是?”谢辞突然一顿,神色转变道:“五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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