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傅匀身体前倾,额头轻轻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又眨了眨眼。
温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正对我的那一面,正眨着眼睛捂着鼻子不可思议又带着兴奋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他的金主抱手站在一边,也捏着鼻子,这次倒是没有用叫我“狐狸精”的眼神看着我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傅总……”我叹了口气,想问他这次又是什么原因,但我这口气还没叹完,就听见傅匀低了一个八度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知道你身上有伤,刚刚还抱你抱得那么紧,是我不对,对不起乔浅,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及时赶到……对不起,对不起……”
我愣了。
没叹完的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从来没有人因为没有及时帮助到我而大动干戈地跟我抱歉,尤其是Alpha。我原本以为我和Alpha天生气场不和,不管做什么都想争个高下,但在我明白了我永远争不过他们的时候也就坦然接受了。
傅匀的声音带着沉沉的喑哑,我不习惯这样的他。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他也不需要用这种姿态跟我道歉。
我最讨厌一堆人拿信息素的名义做烂事,同样我也讨厌看见别人因为信息素变得不像自己。
诚然这是天生性别限制的原因,可……我没体验过,现在要我在几秒钟内学会理解我从来不想理解的关于Alpha的东西,老实说有点困难。
傅匀还在不断地跟我说对不起,说什么没能帮到我,他说他要是早一点到就好了,他要是能在必要的时候随时联系我就好了,他要是……在警局时动用自己的关系和权力处理那几个人,能保护好我,让我不要那么难过就好了。
护士把何榆叫了过来,医生刚到时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紧张,在清楚看到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后他停下了脚步,偏头跟护士说了些什么,不过几秒,护士小姐便点点头将旁边无关紧要的人带进了医院的临时候诊室。
我已经顾不得我是不是成为了别人的景点,只是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抬起没怎么受伤的右手轻轻搭在傅匀的后脑勺上。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即便是我曾经有过那么多前男友,还有辛秋这样的朋友,也从来没体验这种感觉。
从我十八岁那件事之后,除了黎小梨时不时的两嗓子,就再也没有什么人保护我了。
“……傅匀,干嘛跟我说对不起?真是奇怪,你清醒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样子,Alpha都是这样吗?在易感期的时候会变得像另一个人。傅匀,我不喜欢被信息素左右的你,你要跟我说对不起,等你清醒的时候说,那时可能我会比较好接受一些。”
他沉默了片刻,身体往前,刚刚靠着我的姿势瞬间变成拥抱。
我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干嘛每次拥抱都要这么紧!我是一个你稍微放松一点就会飞掉的小孩子玩的玩具气球吗?!
温容捏着鼻子冲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我他在楼道里等我。
但这个姿势不知道为什么被傅匀用余光看到了,他猛然偏头狠狠地看向温容,抱我的力度又紧了些。
我无处安放的双手快在空中描绘出一幅宏伟壮阔的蓝图了。
谢谢,遇见你们真是我的福气。
“温容离开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傅匀,松开。”
他有些不情不愿,但脸上的表情正常了些许,看起来是我认识的那个傅匀了。
我退后一步,微微抬眸看向他,脸上实在是笑不出来,那就干脆不笑了。
我问他:“第一,我是谁。”
“乔浅。”
“第二,你是谁。”
“……傅匀。”
“第三,你还记得你这两天说过什么话吗?”
“乔浅,”他突然和我对上眼神,身体不自觉地往前了一步,我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那一刻我看见傅匀的动作明显顿住了,眸子下垂,看上去有些难过。
“我知道我生病了,也知道易感期来的不是时候,但我不是傻了,也没有失忆。这两天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只是——”
傅匀想上前,或许是我一直戒备和想往后退的动作刺激了他,让他短时间内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只是想让你多依靠我一点。我有钱,也有能力,即便腺体出了问题,家里还有一些隐患没有解决,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你不知道每次看见你对别的Omega那么好,对我却多数是勉强的笑容……乔浅,我很不开心。
“我想你有什么烦恼,有什么犹豫都告诉我,你想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我抿了抿唇,右手垂在身侧不自觉握紧拳。
以前有很多次,我会想为什么没有人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有时候那些恋爱剧本写多了,也会想为什么我不是个Omega天生可以接受别人的保护。
也在想,我真的需要别人保护吗?
但那毕竟是很久前的我。
现在的我已经30岁了,这个世界上太多的东西我都见识过,什么后果都不考虑的激情,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消失的差不多了。
傅匀易感期的时候,倒是比平时放开许多,他能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可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
我们俩现在的情况,一个大脑CT还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一个因为易感期的原因,变得什么都敢说甚至咄咄逼人。现在的处境,说这些可能不太好。
于是我叫傅匀站在原地,然后拔腿就跑。
既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就逃,等他清醒了想起这些事,我再嘲笑他。
作者有话说:
能猜到下一章的标题吗(狗头)
第33章 “插翅难飞”
温容和他的金主先生在楼梯间等我。
我到的时候,金主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我,右手在下巴上慢慢摩挲着,我也回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伸手指了指我,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后,金主再次一脸欲言又止地看向我。他这幅表情,再配上他那标志性地夸张到天际的金发,我开始怀疑,温容当年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即便被赶出来了都那么不舍。
“不是,”金主终于想好了措辞说出声,“刚刚那个是傅匀?我没看错吧?”
难为他在易感期后期,在毫无根据叫我“狐狸精”的前提下,还能这么清晰地说出傅匀的名字,看来是我小看金主先生的脑子了。
“挺意外的,碰上他的易感期……看你们的样子,刚刚应该不算好受?”
沉默了许久的温容突然上前一步,轻柔地执起我的双手,没带墨镜的脸上有些隐隐的担忧。
“乔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的男朋友……都是Omega吧?”
我点点头。
温容抿了抿唇,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还握着我的手。
不是温容,你转头看一眼站你旁边的金主先生,虽然这样我们没什么,你没什么,但我可能会有什么。
“信息素的味道有一股很强的侵占意识,你不太清楚这些,而且此前接触的也大都是Omega,乔浅……你现在真的能接受吗?”
温容的表情有些疑虑,还有些不好意思,说的话也磕磕绊绊毫不成逻辑,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他想向我表达什么。
秉承着自己清白,并且没有任何心虚的情况下,有问题就该问出声的原则,我问温容:“接受什么?”
三秒前,我在想这个问题应该只是平常的问问。
而三秒后,我将永远后悔我问出这个问题。
温容又抿了抿唇,抬起头用一双近乎纯洁到无以复加的眸子盯着我,启唇道:“就是,那个啊!你知道吧?”
他腾出双手松开我,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拳头,一手伸出食指。
相撞之下,我沉默了,他也沉默。
只有金主站在我们俩之间,研究我们到底什么关系。
我:“……”倒也不必这么具象化的温容。
我什么都没经历过你别乱说。
谢谢,继黎小梨诡异的车技,辛秋出其不意的脑回路,温容独一家的厨艺后,我又体验到了一种什么叫做张嘴却说不出话的紧张感。
温容的具象化形容,成为了我的再一个天敌。
“有没有可能,你想太多了温容?我们或许只是朋友关系,而且你知道,我没办法那样接受Alpha的。”后半句话我说的有些轻,我原意是想让温容打消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想象,谁知他就回了我两个字。
“骗人。”
我对于“骗”这个字已经快产生PTSD了,十几分钟内接连听到两次,还是在我清白得天地可鉴的情况下,说实话我很无奈。
“骗你干嘛。”
“乔浅,虽然我离开了,我们也很久没有见过,如果关系能代表什么的话,毕竟我们曾经也算较为亲密地相处过一段时间,我还是有些了解你的。刚刚傅匀抱着你的时候,虽然看不出来表情有什么变化,但眼神……很难过,你在想些什么吗?”
我看了金主一眼,对方咬牙切齿地回了我一眼。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易感期内的Alpha,有些傻。就像你旁边的金主先生一样。”我冲温容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有些事情我自己没有搞清楚,我当然也不想温容或者其他人介入进来。
人总是独身一人时的思考是最真实的自我。
黎小梨也好,温容也好,或者还是我认识的其他人,我一直感谢他们将我放在心上的某个位置,也一直感谢他们没有时不时让我冒出来,于是让我有了可以独自思考的时间。
“兴许在你们眼里看上去,这种相处模式有些奇怪。他一个Alpha对我说出那么明显的话,长得帅,看上去又很悲伤,是个人都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应下来是我不识好歹,但……温容,我要是真的默认了你们说的话,在符合大众的情绪中顺势默认这种关系,这对傅匀来说不公平。”即便我对他也有非分之想,但仅仅是想法。
“那,你都这样说了,为什么又不离开?”温容的眼神有些疑惑,有些搞不懂我。
别说他了,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当年他没有明确把你赶出来前,你有果断地想过离开吗?”我的眼神瞟向在旁边站着都快转圈圈的金主先生。
.
在从金主先生口中得知傅匀是温容正在拍的这部剧的投资方,温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随即看向我,颇有些不能理解,“乔浅,你们是工作认识的吗?”
我摇摇头,并跟他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温容之前说他有一个拍了四年终于要收尾的剧时我还没想起来,现在经由金主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之前傅匀说过的话。
不得不说,这是世界,是一个伟大的圈子。
临走前温容转过头跟我说:“对了乔浅,我一直觉得你写剧本很厉害,借着这次机会,我把你推荐给了导演,希望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再合作一次。”
为了让他放心和金主先生离开,我违心地点了点头。
写剧本?现在的我,大概已经做不到了。
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很多次,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垂眸在楼梯间里站了很久,眼神随着墙面下方破旧的“安全出口”绿色标识闪烁,我就那样站在原地。
良久之后,我终于好不容易沉沉叹出一口气决定接受这一切,并挂掉电话给我那许久未曾见面的父母发一个平安短信,结果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楼道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我无措地向门那边看去,傅匀不知道什么穿好衣服戴好了眼镜,正跟风一样向我这边走来。
我知道我是有些倒霉在身上的,但也不用像这样狂风暴雨一般往我身上砸吧?!
傅匀紧紧攥着我的右手腕,力度复加之下,我的大拇指,直接摁下了刚拨过来的、我亲爱的母亲大人的电话接通建上。
我:“……”
妈妈,你要不先别说话?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或许是我真的失联太久,刚联系上我的一瞬间,我妈叶女士熟悉的声音便透过手机传入我的耳膜,直击天灵盖。
“浅浅!你知不知道你再不接电话我和你爸就打算报警了!”叶女士的声音带着紧张和愤怒,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这样对我吼了,那时竟然有些莫名的心安?
我的心脏狂跳,傅匀的不正常我刚刚当然也体验过,再结合温容跟我说的,Alpha在易感期易怒情绪变化大占有欲很强,有的时候还会吼人的情况下,我生怕傅匀会指着手机对我吼上一句:“乔浅,他是谁!”
但傅匀表情沉静,除了眼镜后的一双眼睛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愠意,其他的一切都与正常时的他相差无几。
难为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好自己的外部形象,也收拾好自己因为信息素影响而一塌糊涂的大脑思维了。
傅匀松开我的手腕走到一边,他在给我时间,让我跟备注为“妈妈”的人说一会儿话。
“妈……”嗓音有些许干涩,我原本想好的平安借口这个时候也变得空白,脑袋里只有四个字,“好久不见。”
听见我声音的那一刻,叶女士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除去当年十八岁那件事外,叶女士再也没有像这样哭过。从声音都可以听出来她有多自责和悲伤。
“我和你爸……在家里听小梨说了你的事,好不容易赶过来……但是没有在你的住址那里看到你。要不是去问了房东,我们还以为你给我们的是一个假的地址……浅浅,联系不到你这两天妈妈想了很多,关于这么多年来,关于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是我错了——”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变成了我的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忘记我的母亲,也是一些需要别人保护、偶尔的时候喜欢哭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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