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林怀治把人压向自己亲热。
蟋蟀声和树叶摇晃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转,树下的两人亲吻良久才不舍的分开,郑郁背对星辰痴恋地抚摸着林怀治的侧脸,呢喃:“有君如此,此生无求。”
林怀治说:“砚卿,我好......嘶!”
话未说完,林怀治就皱眉轻嘶一声,郑郁忙问:“怎么了?”
林怀治脸色极不自然,答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郑郁才不信没什么,追问:“到底怎么了?”
“有蚊子咬我。”林怀治把头埋在郑郁颈间闷闷道。
山林间多有蚊虫,郑郁笑着安慰:“没事吧?蚊子咬你哪儿了?”
林怀治蹭着他的肌肤,抬眼悠悠道:“我幼时被蚊子所咬,阿娘都会给我吹一吹。砚卿要帮我吹吹吗?”
不甚大小的事情,郑郁笑着说:“好,我给六郎吹吹。咬哪儿了?”
林怀治按着他的头往下去,郑郁以为在腿上也不挣扎,直到看着眼前的一柱承天,他怒吼:“蚊子怎么没咬死你!”
林怀治面不改色:“你不是说要帮我吹吗?”
“我看这不是吹吧?”郑郁冷冷答道,他觉得林怀治私下的言行是越来越孟浪了,与平日里完全是天崩地裂的两人。
林怀治扶着抵在他嘴边,哑声道:“玉人吹箫,先人不欺我。”
本想拒绝,可郑郁想张口说话就被堵回,他掀起眼皮看到林怀治饶有兴致的表情后,只得慢慢尝试。这次还好,他有了前面经验,没多久就吞了下去。
银河相对的两星下,树叶还在微微摇晃。林怀治拿起衣服给郑郁穿上,两人牵手回房去。
路上林怀治还厚脸皮地问郑郁嘴疼不疼,气的郑郁想把林怀治扒光绑在树上喂蚊子,当然还是要穿条裤子。
随后开始“关心”林怀治,不免笑问他被咬的地方还疼不疼。
谁料话一出口林怀治将他拦腰抱起,说:“你那么关心,我们回房细看。”
郑郁只觉这个七夕好似都在出汗累得很。
翌日清晨,骏马载着两人回长安,郑郁坐在林怀治身后,头靠在他背上补觉。昨夜折腾许久两人才停下,他实在没精神控马。
膝盖还有些隐隐作痛,自然屁股也痛,想到此手不自觉在林怀治腰上掐一把。
这人手劲怎么就那么大!他没想过自己力道也不想,差点把林怀治掐下马。
好在这时的德元帝在骊山避暑,对于长安的事情都是交给各司官员去做,刘千甫、袁纮等高官都随他去了骊山。长安城里只留了一些处理简单事务的官员,若真有大事,官员们也会立即派人呈报德元帝。
林怀治把郑郁送回长安,后又返回骊山,来去匆匆,两人相见不过一天。
御史台台院中,郑郁看着敲登闻鼓后的百姓递上来的状子,对王安齐道:“王中丞如何看?”
“这忠王侵占田地一事,自然是依法而办。”王安齐细扫状词后无奈笑道,“只是圣上尚在骊山,最快怕也要两三日才有结果,砚卿不如还是等等吧。”
郑郁淡笑:“炎炎夏日,此事还是尽早处理为好。圣上走前,曾言御史台全由刘相做主,面圣难,但见刘相还是不难。不如你我联合上书,奏明刘相,也好下抚百姓。”
这状子一旦递上去,皇亲占田的事就会加速催化新发的推行,王安齐不可能答应,他朦胧道:“砚卿说的是,这样我过会儿便写奏折,表明刘相。”
“那下官也先回去写折子,届时有劳王中丞派人送往骊山。”郑郁起身在离开前说道。
王安齐淡然一笑表示无妨,郑郁走后,有一侍御史前来询问王安齐:“真要写吗?”
笑容收下,王安齐冷笑:“先等等吧,近日御史台有收弹劾严尚书的折子长安城里还多了些流言,待会儿派人送到骊山严明楼手里,他在天子近旁,做事比我们方便。”
北阳王府的书房中,夕阳卷着帐幄飞舞,郑郁停笔问:“王安齐送折子去了吗?”
郑郁案头摆着一封信,落名袁纮。
“送了。”齐鸣答道,“但怕是送到严明楼手里。”
郑郁沾墨提笔又写,白纸上写着中元之日地官下降,定世间善恶。笔墨沾着沐浴后的香味,郑郁淡淡道:“谢从一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做的差不多了,只要有雨降,便会成事。”齐鸣回道。
郑郁点头:“密信写好之后,明日清晨你派人送到师傅和箫宽手里。”
他就不信,这次谁还能拦着。
翌日上午林怀治的回信也到了,上言:卿所选我亦尊之,若事露,定竭力相救。
下午时分,袁纮和刘千甫的回信也到手里,上言:万事皆有我,仲山永不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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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后,林怀治终于有那么点家庭地位,发生了以下对话:
林怀治:“当年七夕为什么你会知道这词意思?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看了?”
郑郁目光移开:“这个......这个事怎么说呢,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此事很严重,你不能妄下定语,少污蔑我。且此言我只是鲜少听闻而已,所以这个事就是这个意思。”
林怀治:“那你看过吗?”
郑郁回道:“看过。”
林怀治冷哼:“我就说你喜欢这种。”
第103章 杀意
七月十五中元节,地官释罪之辰,长安各个道观之内斋醮事仪众多。
郑郁与袁亭宜等人一起前往玄都观看戏,但戏未看完就听人声鼎沸。崇业坊的百姓,都曾言说似是有狐妖残影,一时间人心惶惶。
华清宫殿内,德元帝真是烦躁得紧,把折子扔到案上,厉声道:“忠王连侵占良田这种事也能干出来?朝野上下到底还有多少人干这些?”
“陛下息怒,忠王之事怕是糊涂,不如交给御史台审理。”刘千甫拱手说道,他今日一早就收到了郑郁上来的折子,于是连忙将此事禀报给德元帝。
德元帝道:“那就你来负责吧,仲山。”
此时有宫婢前来通报:“启禀陛下,兵部尚书严明楼求见。”
德元帝叹口气,让刘千甫退至屏风后,两人如今为着这新法事闹个不停,见面怕是又要掐起来。
严明楼身沾暑气快步进来,跪道:“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德元帝示意严明楼坐下,“严爱卿何事?”
严明楼在玉凳上坐下,斟酌道:“陛下,臣从禁军中听闻长安城有妖狐作乱。中元节的夜里百姓有不少人见过,还伤了百姓,前些日子刘九安在平康里搜查,手底下的军士也曾言见到妖狐。”
良久德元帝都未出声,直到张守一递了冰酒唤了声陛下,他才回神严肃道:“妖物作乱之说,你也信啊?”
“臣不信,但城中百姓怕尽是惶惶不安。”严明楼笑着说,“圣明天子在位,万方来贺,怎会有妖物?只是臣见禁军百姓中沸言多传,所以才想请陛下彻查此事。”
张守一打量了这对君臣后,小心着说:“可是严尚书,这要是彻查怕就是真的坐实了妖狐之说吧?”
“张将军,此事若是不管,才会闹得沸沸扬扬。”严明楼义正辞严,容不得半分犹豫,“如今水患四发,城中已有荒唐言说是狐妖降世,想看当今天子是否是一位才徳君主。臣跟随陛下多年,自然认为陛下韬略在历代君王之上,所以不想让陛下的圣名与此等秽乱之物牵扯在一起。”
“狐妖?”德元帝冷笑,“朕是天子,还怕这些乱言?罢了,明楼,你调禁军与大理寺一起给我好好查,不管长安还是骊山,一根毛都不许出现。另查这些事到底是谁散播的。”
严明楼笑着答应,垂眼遮去里面的冷意,君臣又聊了几句兵部事宜后,严明楼才退下。
“此等荒唐言,陛下真的信?”刘千甫走出屏风,眉目带着谨慎。
德元帝悠悠道:“不信的话,能压下去吗?”
刘千甫沉默着没说话,德元帝走到他身边,冷冷道:“仲山,这些事你能办好吗?新法必须推行,严明楼也不能出事。”
“臣会办好一切,必不让陛下费心。”刘千甫揖礼说道。
对于刘千甫这把刀,德元帝一直用的顺手,他点头:“四郎最近在做什么呢?”
刘千甫犹豫片刻答道:“处理江南等地的事务以及编写地志书。”
“你多教他,这孩子就不像怀清。”德元帝说,面目带着伤感,“哎,不提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太子你好好教着,别学得像他母亲。”
刘千甫微笑道:“臣明白,不过近日阳昭长公主似是在调查苏昭容的死。”
德元帝瞬间厉声:“她查这些做什么?从哪里听到的风声?”
刘千甫答道:“苏昭容在千化观病逝后陪葬文宗,臣也不知长公主如此究竟是何意。”
“那你查一下,她从哪里听到的。若有异者,格杀勿论。”德元帝冷声吩咐。
刘千甫笑着答应。
夕阳爬进宫殿里,德元帝面目威严帝王之势显于周身,而身旁的刘千甫俊逸的面目始终挂着淡笑。
君臣之下,是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长安城里严明楼正四处缉拿一切有关那夜平康坊里所见妖狐的人,一时间热气和惶恐都笼罩在长安这座帝都上。
忠王的案子,全权由刘千甫负责,而他本人则将这件事交给了郑郁以及他在御史台里的人。
荷香满溢的亭台里,郑郁倒了盏清凉的碧芳酒递给苏赛生,说:“酬恩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狐妖一事吧?”
“砚卿聪慧,不妨猜猜。”苏赛生接过酒盏说道。
郑郁沉吟道:“严尚书同大理寺奉命彻查狐妖流言之事,是为着除掉支持新法的官员,那酬恩来寻我是支持他,还是支持刘相?”
苏赛生温柔一笑:“南郑苏氏支持天子,但新法推行成功后,袁、刘两党还是水火不容,可目前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新法。”
郑郁道:“布发容易,实行难。世家和宗亲为着一己之私不顾百姓,怕会走前朝旧路。”
前朝便是大雍前的王朝,王朝最后饥荒与天灾不断降临,土地问题爆发,农民无耕种所收。百姓无所耕种便纷纷从军,以吃国粮,随后有心之人利用瞬间揭竿而起。导致天下混乱,民不聊生,地方军权割据长达数十年。
而后才有高祖于乱世杀出,戎马数年方一统天下。
“我等都为社稷着想,砚卿的话我自牢记于心。”苏赛生说,“不过其余世家和宗亲那边,不会袖手旁观。你的麻烦要来了,先前的贪污案是一家利益,而非百家,可如今你要动的可是所有人的钱。刘相把你推出来,心有点狠啊。”
这件事虽然有袁、刘两位高官支持,可世家和宗亲却一时动不得,就只会拿郑郁开刀。
郑郁慢条斯理道:“那酬恩是要帮我吗?”
“刘仲山这人,是眼中容不下沙的。”苏赛生道,他话说的明朗,等新法过后,郑郁必会被刘千甫排出长安,“我自然会帮砚卿一把,大理寺少卿两位,一位不管事。而另一位则是宗亲中人,大理寺少卿林潜。”
郑郁说:“他现在帮严明楼查狐妖一案,自然是想罗谁就罗谁了。”
“常在河边走,怎会不湿鞋。”苏赛生说,“忠王之事他也进去吧。”
话点到为止,郑郁笑着答道:“忠王的案词我看过了,人不够。”
苏赛生又说:“在下的妹夫徐器之会安排好一切。”
“多谢苏拾遗了。”郑郁敬酒一盏。
苏赛生碰酒饮下,随后起身长揖一礼:“你我结约,万勿辜负。”
郑郁起身回礼:“定不负君。”
黄昏时分的卧房里,郑郁对着忠王的案件证词翻着来回,有些头痛。闷热的空气中,传来甜香及冰气的凉意。
林怀治端着两碗冰酥葡萄酪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说:“天气热,你晚膳没用多少,用点这个去去热。”
“你这样来回奔波于骊山和长安之间,身子吃得消吗?”郑郁放下案词端起一碗冰酥吃起来。
黄昏时的长安还透着闷热,林怀治吩咐下人给他做了冰酪。用冰镇过的乳酪或酸奶浇在去了皮核的葡萄上,最后再加入一点醪糟,几口下去回甜又清凉。
林怀治搅着碗里的冰酥,答道:“吃得消放心吧,我在骊山的夜里总是想你,倒不如多见见。”
“我就在你身边,又不会跑。”郑郁道。
爱意绵绵,林怀治心静无比,他温柔道:“今日苏酬恩来找你了?”
郑郁颔首:“他怕是与阳昭长公主先前是一盟,此次他所表的南郑苏式不会反驳新法,路子也会好走许多。”
“苏酬恩为何会与长公主来往?”林怀治疑惑问道。
郑郁查过苏赛生,一个人的表面与内里往往不符。岐州税案里,苏赛生能点他一把,又何曾不是把他当棋子走。
苏赛生费了多少力才回到长安,又怎能甘心再次被贬?他先前或许是与刘从祁一党,也或许他在多方下注。
郑郁随口道:“许是想借长公主之手,扳倒刘仲山吧。”
林怀治说:“姑母的性子不可能与他为伍,朝野上下她谁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与一个小小拾遗结盟?!”
“长公主的事我不甚清楚,她现今也不在长安。”郑郁说,“不过我一直疑惑,就算当年刘仲山罗织了仆固朔的罪名将其害死,那长公主为何还要日日与圣上难堪?”
林嘉笙这些年做的事,可谓是在德元帝脸上踩,完全不顾皇家体面。林怀治思虑片刻后,说:“其实这些年我也不明白,为何父皇很宠爱她。姑母与父皇并非同母,相反与父皇同母所生的霍山长公主,都没她这般受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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