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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医人老了，他用浑浊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爱徒。
“唉，你已经决定好了，便随着你的心走吧。”
姜太医怔怔看向李鲲，似乎看见了小时候的李鲲抱着自己大腿的模样。
说起姜太医和李鲲这对师徒，他们还颇有渊源。
想当年，姜太医和李鲲的父亲都乃太医院的风云人物，治病救人如妙手回春。
二人还是至交好友。
可一山不容二虎，李鲲心高气傲，恃才傲物，可当时的先帝更为重用姜太医。
姜太医并不知自己好友的心思，李鲲父亲为了得到太医院院正之位，牵扯进了后宫宫斗当中，先帝虽是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上饶了他一命，却直接把他赶出了宫。
可李鲲父亲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却被太监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出了皇宫。
姜太医不忍好友受辱，特意带上银两去宫门外，打算送送他。
李鲲父亲见了姜太医，满脸憎恶“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姜太医看向李鲲父亲，他对名利从未看重，所以，他先前并没有意识到好友对自己的敌意。
“你，你为何会这般想？”
李鲲父亲仰天大笑“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哈，终究是你赢了，可我究竟哪里不如你，我们医术不相上下，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看好你？”
姜太医怜悯地看向李鲲父亲“是你执念太深了，我们学医问道，是为治病救人，而非以此牟利。”
李鲲父亲讽刺一笑“是是是，你清高，我小人，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李鲲父亲仰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皇宫，他的毕生心血都在此，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李鲲父亲神情偏执，脸上似乎隐隐透露着鱼死网破。
姜太医察觉不对，正要阻止，却还是没来得及。
李鲲父亲大喊“我哪也不去，我是太医院院正，你们谁也别想赶我走。”
说罢，他便一头撞死在了宫门前。
一条鲜活生命在姜太医眼前消逝，这人在今日之前还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姜太医内心很是复杂。
而在李鲲父亲自戕几日后，姜太医前往李鲲悼念。
他看见了年幼的李鲲，小小的一只跪在灵堂前轻声啜泣。
李鲲母亲生他时难产，没多久便撒手人寰，这些年，他和父亲相依为命，而如今，他父亲也死了……
李鲲看向姜太医，他急忙跪行抱着姜太医大腿“姜叔叔，您来了。”
李鲲父亲虽心底嫉妒姜太医才华，可面上却和他交好，所以，李鲲并不知晓，自己父亲的龌龊，他只是一个年幼没了双亲的孩子。
他这几日，看着人来人往来悼念自己父亲的人，可他不认识他们，甚至有一些自称是自己的亲人的陌生人，一副副要吃人的面孔，令李鲲很是害怕。
他哭着恳求“姜叔叔，您能不能不要抛下我，我只认识您了。”
姜太医怜爱地抚摸李鲲的小脑袋，他便是听说，李家那些豺狼虎豹见李鲲父亲死了，只留下一个不知世事的幼童，便打算侵占李家家产。
姜太医这才火急火燎赶来。
姜太医以往时常出入李府，李鲲可以说也是他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
即便李鲲父亲在最后一刻让姜太医对自己的美好友情幻灭了。
可他做不到放任李鲲不管。
姜太医温声开口：“你可要拜我为师？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弟了。”
李鲲喜极而泣，急忙磕头“李鲲拜见师父。”
而后的许多年，姜太医将李鲲视如亲子。
其实看李鲲的性子便知，姜太医定然很是疼爱他。
姜太医从回忆中抽离，他望了望李鲲，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李鲲父亲。
“你如今有了心爱之人，想来，你父亲在地底下也很是开心。”
李鲲见姜太医提到自己父亲，他犹豫开口：“师父，我父亲欠您一声道歉。”
李鲲在懂事之后，便知晓了自己父亲身死的真相，但他却并未去向姜太医求证。
甚至还有一些流言，说李鲲父亲是被姜太医害死的。
可李鲲从来不信这些，这些年姜太医对他如何，他心知肚明。
但他从未在姜太医面前提过自己父亲。
因为……他怕姜太医伤心，毕竟，自己自认为的至交好友，其实从头到尾都在嫉恨他，这满腔的真意岂不是付诸东流……
可姜太医今日主动提及，李鲲也没有逃避“师父，我替父亲跟您道个歉。”
姜太医微微一笑“都过去了，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而且，我也不怪他。”
姜太医强颜欢笑道：“去吧，师父也老了，接下来的路得靠你自己了。”
话落，姜太医便迈着缓慢的步伐朝里走去，他背对着李鲲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难过的模样。
姜太医朝身后摆摆手“我就不送你了，免得伤怀。”
李鲲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起身离开……
第191章 顾朝逃课
五年后，一个沉稳的小男孩正坐在桌案前温书。
叶繁星轻手轻脚进来，捂住小男孩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小男孩无奈开口：“爹爹～”
叶繁星撇撇嘴“没意思，你老能猜出来。”
小男孩看了看叶繁星，内心想着“这皇宫里，除了您，还有谁能这么幼稚。”
但他没说出口，他怕伤了自家爹爹的心。
小男孩便是顾朝。
顾朝今年五岁了，可小小的包子脸却是一副严肃的模样，有种故意装大人的深沉。
叶繁星每回见他，都有种看见了以前的顾茳的感觉。
顾茳这些年，经过岁月的浸润，行事手段倒是柔软了不少，可顾朝却被他教导的小小年纪就假正经了。
叶繁星忍不住用手指勾了勾顾朝的两侧嘴角。
“安安，多笑笑，你小时候多爱笑了，你老板着一张脸做什么，跟个小老头似的。”
顾朝反驳“爹爹，我都五岁了，你别喊我小名了，宫人听了会觉得我没威严。”
叶繁星噗嗤一笑“你这才多大啊，就开始装威严。”
顾朝一本正经道：“父皇说了，上位者不苟言笑，不能被底下臣子拿捏。”
“你父皇说的都是屁话，他现在不照样被你爹爹我拿捏着。”
见叶繁星强词夺理，顾朝很是无奈“那不一样。”
叶繁星蛮横不讲理“怎么不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
顾朝也没和叶繁星辩驳，毕竟，辩驳赢了，要是惹自家爹爹不开心了，自家父皇少不了要替他出气，反正最后遭殃的都是自己。
顾朝转移话题“对了，爹爹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叶繁星这才想起正事，他拉起顾朝的小手“走，爹爹带你去见识见识新奇玩意儿。”
顾朝满脸犹豫“可是，太傅让我温书，等会还要考较我。”
叶繁星怂恿着“我们就偷偷溜出去一会会儿，然后再偷偷溜回来，相信爹爹，不会被发现的。”
见顾朝还是有些犹豫，叶繁星便开始诱哄起来“你容栩叔叔可是千里迢迢从萧国送来了一只幼虎，你真不好奇？”
顾朝闻言果然心动了，小孩子嘛，就算再怎么装深沉，却还是贪玩的，只是平日里被管束着，故意克制自己。
顾朝最终还是跟着叶繁星走了。
顾朝一见到叶繁星所说的那只白虎，他便两眼放光地跑上前。
白虎还小，它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面对对自己爱不释手的小人儿。
或许是感受到了面前小人儿对自己的喜爱，白虎伸出舌头舔了舔顾朝。
顾朝一脸兴奋地回头和叶繁星分享“爹爹，爹爹，它舔我了。”
叶繁星见顾朝很是开心，也被他的笑感染着“它这是喜欢我们安安呢。”
顾朝把白虎抱在怀里，满脸恳求意味明显“爹爹，我能不能把他养在东宫啊。”
叶繁星自然满口答应，他带顾朝来，本就是想把白虎送给他。
顾朝见叶繁星点头，很是欢喜“谢谢爹爹。”
顾朝乐不思蜀地和白虎玩乐，便一时忘了时间。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逃了一天的课。
叶繁星却毫不在意地开口：“哎呀，安安，你放心，左丞那个老头子这么喜欢你，不至于去告你的状。”
顾朝聪慧，往往一点就通，左丞对自己这个学生那叫一个满意。
左丞仿佛看见了另一个顾茳，也看见了华国未来的希望，所以，他对顾朝向来包容，而顾朝也从未让他操过心。
可顾朝听出这话意的不对劲之处，他好奇道：“爹爹，你是不是被太傅告过状？”
叶繁星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他急忙转移话题“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少管。”
见自家爹爹恼羞成怒，顾朝识相地闭起嘴巴。
“哦。”
叶繁星牵起顾朝的小手“行了，玩也玩够了，我们回去吧，也该吃晚膳了。”
“好。”
顾朝看向白虎，有些依依不舍。
叶繁星忍不住轻刮顾朝鼻子，语气宽慰道：“白虎还小，还不知道他适不适应我们华国的环境，这几日，会有太医悉心照料它，过几日，我就让人将它送到你东宫去。”
顾朝闻言总算满意了“谢谢爹爹。”
父子俩慢悠悠地走在道上，叶繁星把顾朝送到东宫，也没打算离开。
“今夜爹爹在东宫陪你用膳可好？”
顾朝闻言有些欣喜，可他突然想到什么“爹爹，你不去陪父皇吗？”
叶繁星嘴硬道：“哼，天天都陪他吃，看他脸都看腻了，你父皇哪有我们安安可爱，对吧？”
“父，父皇……”
叶繁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父皇？”
顾朝支支吾吾开口：“爹爹，你身后，父皇。”
叶繁星转头一看，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他一点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反而恶人先告状起来“顾茳，你不声不响地站我身后做什么。”
顾茳向来拿叶繁星没办法“这也是朕的错？”
叶繁星很是理直气壮“当然是你的错。”
可话音刚落，叶繁星似乎才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来东宫了？”
顾茳定定看向叶繁星身后的顾朝，脸色倏地黑了下来“朕为何而来？顾朝，你可知道？”
顾朝一听急忙跪下认错“儿臣知错，不该贪玩逃课。”
叶繁星见顾茳冷峻的面容，他急忙护犊子般护在顾朝身前“安安是被我强拉着走的，你别怪他。”
顾茳眼神越过叶繁星直直与顾朝对视“是吗？你爹爹说的可是真的？”
叶繁星一脸希冀地看向顾朝，暗示他赶紧点头。
可顾朝却坦言道：“是儿臣贪玩，想去看白虎。”
叶繁星在一旁很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顾茳见状忍不住说教叶繁星“你瞧瞧你，当爹爹的人不稳重便算了，还想教唆顾朝撒谎。”
叶繁星这些年，被顾茳宠得脾气是越发大了，见顾茳训自己，他很是委屈。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干脆把我们父子俩一起罚得了。”
顾茳见叶繁星无理取闹起来，很是头疼。
而跪在一旁的顾朝，见自家父皇和爹爹剑拔弩张，他恨不得缩成一粒沙子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第192章 两人争执
顾茳不想在顾朝面前和叶繁星争论，他主动退了一步，还伸手握住叶繁星的手安抚开口:“星儿，我正在教育顾朝。”
可这话听在叶繁星耳朵里就不对味儿了。
叶繁星气呼呼地甩开顾茳的手“是，你是他父皇，我是谁啊，我哪有资格插手皇帝陛下管教自己的儿子。”
顾茳哑口无言，他此刻可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枉。
“星儿，朕不是那个意思。”
叶繁星撅着小嘴侄儿嗯“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朝见自家父皇和爹爹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愈演愈烈，他顶着被殃及池鱼的风险出口。
“父皇，爹爹，都是儿臣不好，你们不要为此吵架。”
顾朝这话一出，也让顾茳想起他来了，说到底，两人吵起来，源头还是顾朝逃课一事。
顾茳冷声吩咐“你今日逃课，朕罚你，可有不服？”
“儿臣自知有错，请父皇责罚。”
叶繁星见顾茳要罚顾朝，又嚷嚷着“我不许，安安有什么错，他也才是个五岁小孩，却被你天天压着读书写字。”
顾茳语气柔和，试图解释“他是太子，身上肩负重担，自然不能如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只知享乐。”
顾茳朝顾朝看去，一脸冷峻开口：“今日太傅所授，抄十遍交上来，今夜晚膳也别吃了，好好静思己过。”
“是，儿臣告退。”
顾朝行完礼便溜，仿佛后头有人追他似的，他有预感，等会儿的场面肯定很激烈，他还是不参与为妙。
叶繁星见顾茳直接忽略自己的话，还重罚了顾朝，他气得脸色发青，胸口直喘气。
顾茳见顾朝已然离开，他缓缓上前想要哄哄叶繁星。
可叶繁星正气着呢，一点儿也不让人碰。
顾茳无奈，只好一把扛起叶繁星，先带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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