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政风轻云淡道:“让他等你,等到最后一刻,你带束鲜花,买点礼物,去机场送他,就说宝贝今天太忙了,忙完立刻赶过来的。”
“……”褚官锦不禁气笑了,“少说风凉话。”
杜庭政也抬腕看时间。
蒋屹就跟养在室内的鲜花一样,太娇了。
前一天少吃一顿,或者吃凉了吃晚了,第二天必定胃难受。
在路上的时候杜庭政还跟金石说:“请个老中医过来给他瞧瞧吧。”
金石手里捧着热橙汁,记下来。
到了蒋屹单位楼下,他给蒋屹打电话,第一个没接,等了一会又打,还是没人接。
杜庭政想起来蒋屹说要去实验室,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
等了一会,金石手里的橙汁凉了,问杜庭政要不要去买一份新的。
杜庭政让他去了,金石特意买了烫的回来,想着这样能多坚持一会,万一蒋屹耽搁的时间太久的话。
谁知直到彻底放凉,蒋屹也没有回电话。
杜庭政坐在靠门口的那一侧窗边,偶尔抬起眼皮,盯着那不时有人进出的门片刻,再重新收回视线,在车载平板上看新闻和有关于工作的各路消息。
金石跑了几趟买热橙汁,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拉开车门去看杜庭政的脸色。
十一点半,蒋屹从实验室里出来,脱掉白大褂,摘掉护目镜,回办公室。
手机已经调成静音,几个未接他都看到了。
他拿着手机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黑色宾利,还有正在楼下徘徊的金石。
车里坐着杜庭政,他笃定。
不然金石会直接把东西拿上来放在他办公桌上,而不是等在楼下。
蒋屹看了片刻,给金石打电话,他从窗口看着金石接起电话,随后几步回到车边。
“金石哥,”蒋屹咳了两声,对着电话里道,“不好意思我实验室手机静音了,你来给我送药了吗?”
“来了,还有热橙汁!”金石匆匆说,“我们等半天了蒋教授!”
蒋屹忽略了他说的‘我们’,用抱歉的语气说:“改天我请你吃饭,你帮我把药拿上来吧,我就不下去了,谢谢。”
楼下金石的动作一顿,扶着拉开的车门几乎僵在当场:“……杜先生也来了。”
“请帮我向他转达一下谢意,”蒋屹似乎全然不知杜庭政在楼下等了多久,很平常自然道,“还有豪车不要一直停在门口,也不要经常来等我,被人知道是找我的,恐怕会在背后说闲话呢。”
第60章 风筝线
杜庭政等了半天, 半边身体都麻了,连蒋屹的面都没见着。
还落了埋怨, 听金石的意思,似乎是怕什么流言。
杜庭政作为杜家掌权人,是老派家族的龙头,从小到大流言蜚语就没断过,怎么可能怕这犄角旮旯里的三句半。
蒋屹在窗口看着他下了车,然后朝门内走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继续避开, 走另一个楼梯直接去员工食堂就可以。
但他没那么干。
杜庭政敲门进来时,蒋屹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实验相关的材料。
抬头看见杜庭政他表现的很诧异:“……你怎么来了?”
杜庭政脸色不愉:“不是你让我给你送药和橙汁吗?”
“……我不知道你真的会来,”蒋屹无辜道,“我以为你会派金石, 或者邢秘书。”
杜庭政脸色难看:“你不想见我吗?”
蒋屹看了他片刻,慢吞吞道:“我是想见你。”
这回答令杜庭政的脸色稍稍缓和。
他把药和橙汁放在桌上, 用手撑在桌子上打量他。
垃圾桶里还有他早晨吃剩下的饭,包装盒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蒋屹跟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 靠着椅背, 有些恍然:“你不用查了,我问出来了,是我朋友送的。”
“祝意?”杜庭政说, “融圣集团创始人的结婚对象。”
蒋屹“嗯”了一声。
“一起去吃午饭?”他询问道, “不过我的时间有点短,下午继续进实验室, 要快点才行。”
杜庭政半圈着他, 他不起身,蒋屹也没办法起身。
他看着蒋屹:“可以。”
话如此说着, 他却没让开,蒋屹在他阴影下沉默几秒钟,仰起脸来笑了笑。
“闻到了吗,我身上的味道。”
杜庭政鼻尖看不出动了没动,呼吸频率也没有丝毫变化,视线锁定在蒋屹身上。
蒋屹偏了偏头,毫不设防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弧度:“你闻一下。”
杜庭政盯了他片刻,弯腰去嗅他的颈侧。
这距离太近了,下一刻,蒋屹偏头亲在他近在咫尺的嘴角上。
一触即分,十分短暂。
杜庭政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
蒋屹微微弯着眼睛,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扬起了眉梢。
“去吃饭?”蒋屹提醒他。
杜庭政视线下移,锁定他的开合的,颜色明显的,微凉的唇。
“我提醒你,”那唇线的弧度很和缓,末端微微上翘,“办公室里有监控,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刚刚那段最好也找人删掉。”
杜庭政面色如常,直起身:“去吃饭。”
蒋屹跟着起身,拿过挂在门边的大衣外套。
办公室里温度高,环境干燥,其实室外的温度已经很低了,因为下过雪。
蒋屹一出门就被寒气逼地几乎是立刻就有了鼻塞的症状,匆匆几步进了车里。
“洗不清了,”汽车内部空调的温度很高,蒋屹放松下来,催促司机,“快点开车,被人看到,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杜庭政不慌不忙坐在他旁边,他看起来很抗冻,不排除是外套保暖的缘故。
似乎是不满蒋屹执意要对外撇清他们的关系,他不发话,司机也不敢动。
“想吃什么?”他慢悠悠问蒋屹。
“都行。” 蒋屹望向窗外,门边有人出来了,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同事。
金石在一旁道:“不用着急蒋教授,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了,能看到的都看到了。再说这也没什么事,单位里应该没有条文规定开什么车上下班,这和您之前的单位不一样了,不用太在意影响。”
本不用太在意,只是蒋屹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了。
“走吧,”他开始催杜庭政,“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杜庭政侧脸像大理石一样沉稳,看着他:“现在知道着急了。”
蒋屹回望他,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挪不开。
“……不然我们在门口吃,”蒋屹也不急了,“你不怕被人围观的话,我是没问题的。”
杜庭政突然问:“单位里有人说你的闲话?”
蒋屹摇头笑了笑。
杜庭政皱眉:“笑什么?”
蒋屹兀自笑了一会,眼角眉梢延伸出生动的弧度。
“你大概不知道,”他维持着笑意,“你根本不想去吃饭。”
安静的车内更加安静了。
杜庭政长睫舒展,静静地看着他。
蒋屹凑他近了,低声说:“你看上去很想吻我。”
话音刚刚落地,杜庭政就伸手猛地扣住他后颈,不容他后退一点,狠狠吻了上去。
汽车内室暗成一片,遮光玻璃隔绝掉外面视线的同时,也把阳光隔绝在外。
唯有呼吸声汹涌起伏。
杜庭政掌握着完全的主动权,他凶狠地吻着,好像要把蒋屹拆骨下腹。
他在办公室里就想这样干了。
三分钟,大概更久。
除了最开始的瞬间沉沦,蒋屹已经睁开眼睛。他盯着杜庭政身后的车窗一角,不忘回应他。
杜庭政把他抱上来,摁着不让他后退。
分开时蒋屹有些喘不过气,唇和眼尾都被染红。
杜庭政明显克制很多,只是胸膛起伏明显。
“晚上再继续,”蒋屹气喘吁吁,圈着他的脖子,“我现在只想吃饭,晚上再吃你。”
杜庭政盯着他的目光很认真。
蒋屹对他的撩拨起作用,他干燥的手掌还放在后腰上,在那一片隐秘的角落里摩挲。
杜庭政开口声音低哑,好像感冒生病的人是他:“搬去杜家住吧。”
蒋屹望着他,喉结轻颤,将笑未笑。
杜庭政补充道:“我让管家给你装了一间ktv,有点歌台和立体音响。”
蒋屹挑了挑眉:“我可以邀请朋友去唱歌吗?”
杜庭政沉默几秒钟:“可以。”
蒋屹又笑了,叫人看不出意味。
杜庭政盯着他比往常深的唇色,还有低头时眼窝里的阴影,长睫毛留下的扇。
“你想打球的话,”他说,“可以再装一间球厅。”
“也可以约朋友去?”蒋屹问。
“可以。”杜庭政说。
大楼里几乎已经空了,仅剩下值班人员和中午不回家的同僚。
黑色宾利始终停在楼前,发动机低声怠速,排气筒缓缓呼出白烟。
杜庭政手心微微潮湿,不知道是被蒋屹过高的体温烘烤还是他总是等不来答案所致。
就是他即将开口再抛出些什么的时候,蒋屹一口答应了:“好啊。”
他的语气好像再提醒他根本不用说这么多,很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
杜庭政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蒋屹伸手抬他的下颌,触摸那分明冷硬的下颌线:“搬进去以后,我有哪些权利呢?”
杜庭政任由他摸着,在他用力的时候,跟着他的手抬起下颌。
蒋屹感受着手下大动脉的跳动:“是不是你想让我随时搬走,我就要随时搬走?”
杜庭政就算整张脸都迎着光,也没有阳光明媚的朝气。
他不爱笑,除了时常嫌恶别人,其他的表情很少。整张脸不管单独看哪一个五官或是组合在一起,都显得不近人情。
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目中无人。
“你没想过这些?”蒋屹直起身,“那你可以想的更仔细一些,再来跟我说。”
中午就近吃了便饭,下午如蒋屹所言,继续进实验室。
同组的同事果然问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蒋屹借口一点小生意,没多说别的。
从实验室里出来接近下班,许久不联系的杜宜安和杜鸿臣都发来消息。
杜宜安问他是不是要搬去杜家住。
蒋屹看了一眼没回复。
杜鸿臣倒是很委婉,只问好久不见,蒋教授最近怎么样。
蒋屹回复了他:挺好的,马上搬去杜家,下次见面改口叫大嫂。
杜鸿臣立刻把电话拨过来,蒋屹接了,开了录音。
“蒋教授还是有手段有谋略,”杜鸿臣在电话里虚伪的客气,“短短时日,登堂入室了?”
蒋屹也虚伪极了,故意道:“鸿臣弟弟最好说话客气点,说的我心里不舒坦,你也好不了。”
杜鸿臣被喊弟弟也不生气,还颇觉有趣地笑了一声:“我怎么好不了?”
“你可以试试。”蒋屹说。
杜鸿臣又笑了好一会,才勉强正色起来:“上次的事情,没吃苦头吧?”
“你故意算计我,吃了又能怎么着呢?”蒋屹反问。
杜鸿臣顿了顿:“嗓子怎么了,生病了?”
蒋屹冠冕堂皇道:“你有这份关心,不如放在搞事业上。”
挂断电话,蒋屹删掉了跟杜宜安的聊天记录,只留着杜鸿臣的。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三三两两下班,走廊里脚步声热闹了一阵。
蒋屹关了电脑,去窗前看往下看,看到金石经常开的商务车停在楼下。
看来杜庭政没来。
蒋屹拿出手机,站在窗边给杜庭政打电话,邢心接的:“蒋教授,杜总在开会,需要现在转接吗?”
“不需要。”蒋屹半边身体倚靠着墙,好整以暇道,“麻烦转告他,我要加班,等他开完会顺路过来接我。”
“好的。”邢心犹豫了一下,“金石去接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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