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明的，还有暗的，不过最要命的还是原住民那边的情况。”
“他们更愿意选择沉默。”
“不过我没立场去指责他们。”谢恩苦笑。
食堂里面九成员工都是原住民，对于目前可以温饱已然很满意，甚至会为了最低生活标准去包庇负责人，积极主动证明成本的确要这么高。
这么多年盯上食堂的人不在少数，可不管是谢恩还是之前的巡检风纪官，过去后都无功而返。
毕竟两军对峙已经持续太久，相比其他基地安全问题，食堂的毛病算不上紧迫。内部人员不敢出来指证，加上残存余孽阻拦，谢恩不好直接撕破脸，调查难上加难。
也是北基地餐费补贴本就高，才让这矛盾这么多年没解决，也没闹起来。
外乡人和原住民之间本就有鸿沟，檀桐这个外乡人初来乍到，还是先取得他们信任为妙。
“你在找这个？”
他把盐递给旁边手忙脚乱的厨师，看着他锅里泛出焦黑的菜，深感这里也许大部分人是无证上岗。
他估摸着谢恩做饭，卖相都比这个好些。
“谢...谢谢！”那人匆忙看了他眼，受宠若惊。
他们都觉得檀桐是被流放到这的落魄高层，不添乱就是万幸，没想到他还真的能帮上忙。
饭点的食堂永远都热火朝天，一群人挤在不大的后厨里，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份用，这样才不会因为误工扣钱。
“你们那边好了没？炒菜又没人做了！”
焦头烂额声音响起，其他人满头大汗，也都埋着头没顾得上搭理。
“我来吧。”
檀桐犹豫了下，硬着头皮卷起袖子走上去。
他并不壮硕的胳膊看得几个五大三粗的厨子连连皱眉，满脸都是不赞同。
这小子一个机械师，长得就不像厨子，能不能行啊？
炒叶菜是他们这边成本最高的菜之一，毕竟是真材实料的蔬菜制成。要是炒糊了还得从工资里扣，所以这些半吊子厨师每次都是抓阄选出倒霉鬼。
见来者是檀桐，那喊人的似乎也有些后悔，同其他人无奈摇摇头，扯出笑脸。
没办法，再落魄的特殊人才，他们也得罪不起，到时候砸了老实上报就好，檀桐应该也不缺这点工资。
一捆绿成墨色的菜摆在檀桐面前，里面还带着没择掉的老叶梗，是卖相和口感很差的那类食材。
原住民们眼中流露出心疼——这可抵得上他们几天工资呢，就让檀桐给霍霍了。
这边动静太大引来厨师长，他拨开人群，眯着眼不忍卒视。
新人第一天就要出岔子喽。
“您千万注意些，叶菜烹饪可千万...”
可下一秒，厨师长的话半截卡喉咙，惊愕地闭上嘴。
只见青年手里的刀具锃亮，檀桐利落切掉菜尾，择叶子泡入水中，将嫩叶和老叶分拣开来。
这个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新手能做到的程度。
他们这不会还能捡到宝吧...
檀桐摒弃掉杂念，捏着小刀思索，没注意看向他的目光悄然变化，带上了些钦佩。
他草草扫了眼旁边贫瘠的配菜，随后露出了然表情。
“您放心。”
“我不会浪费任何食材。”
作者有话要说：
桐桐：小恩，有人说我爬你床...
小恩：怎么会，他们是胡说的！
小恩：明明是我爬的桐桐的床。
桐桐：你知道就好。
桐桐：可以从我床上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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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易容
怎么处理这些卖相极差的菜，檀桐心里大致已经有眉目。
这要是上辈子他遇到的有些做饭只看卖相的up主，恐怕手足无措了。
不过檀桐不是大厨，也不是美食主播，他从小独立，最擅长的本来就是配料不需要太讲究的家常菜。
食堂里大部分蛋白块做的食物味道寡淡又很油。而那些价格偏高的蔬菜由于厨师保守，多半也不加材料小火慢烹饪，没什么味道和卖相，比起炒菜更像焖菜。
北基地食堂吃得人人怨声载道，不是没有道理的。
之前厨师搞寡淡无味，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
在众人惊疑目光下，他抓起一把辣叶爆香，这种辣叶相对辣椒口感还是不够，但也是无奈之举。
炒香后拍入姜碎和盐，细细翻几下赶紧调小火。
食堂用的大锅很沉重，檀桐作为成年男子也很难轻松拿着掂炒，幸亏有自动机械手帮忙，否则他真要折在翻调料上了。
不过机械手年久失修精度不高，还是保守点用为妙。
这些老菜叶本就看着缺乏食欲，他就放弃焯水保绿，直接下锅猛炒，看得边上打量的厨师们都难以置信。
平时大家都巴不得把炒菜做成焖菜，这才不好出岔子，这机械师当做饭是火拼呢！
多亏和谢恩学了点基础知识，檀桐大概摸出机械臂的翻炒规律，没有理会众人质疑目光，不着痕迹把火还调大了些。
蔬菜汁水浸出，香味弥漫在后厨，引得打饭窗口的几人都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后面紧紧关闭的铁门，盛能量块的勺子都忘了抖两下。
红亮的辣叶和沉郁发黑的绿菜反倒形成诡异平衡，本就没什么汁水的叶菜不用翻炒太久，几分钟后迅速装盘出锅。
大锅菜加上食材问题，油腻又炒得偏老是在所难免，檀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颇为遗憾。
炒菜之前，他专门把特别老，炒起来很难吃的叶子挑出来，切碎后递给做汤的青年，示意他拿去煲汤。
他的菜炒完，那边的汤也有了反馈，那小伙一脸欣喜告诉众人，汤底比之前看着有食欲不少。
来来去去这么做饭，檀桐其实不觉得很累，因为这机械手比他想得好用得多。
明明这种流水线食物只要机械手就行，为什么后厨还有这么多人？
“太了不起了！”
厨师长眼睛发直，他是为数不多拥有厨师证的人，自然看得出檀桐是老手。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听厨师长这么说，还是向他投来倾佩目光。
看着身后一张张疲惫的脸，檀桐顿时明白了后厨设置这么多岗位的原因。
那是他们作为这里本来的主人，所剩的最后苟活希望。
“还有菜吗？”他用铁铲敲着锅沿，发出脆响吸引厨师们看过来。
“明天我要去窗口了。”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这话一出，所有人纷纷醒悟。
“檀工！！！我我我，这个凉拌能量块切丝我总做不好！”
“檀工檀工，蛋汤要怎么做不会混浊啊！”
“你们先一边去我这急，嘿嘿，这机械臂老调不好...”
...
“你没事吧？”谢悯扯出个僵硬笑容，“你这样子，我真的会好好考虑要不要帮你们三兄弟。”
第一天来这里督察，她这好弟弟就请她突击吃食堂不说，还专门要她易容不被认出来。
是个傻子都知道北区食堂多难吃，谢悯一点也不想回味早年和母亲食不果腹的那段艰苦岁月。
“四姐先别急。”谢恩气定神闲，伪装成年轻机械师在食堂快乐穿梭。
“你有其他的安排？”看着谢恩心情这么好，谢悯忍不住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来偷偷看看桐桐。”
“他第一天上班，我当然很担心呀。”
谢恩莞尔一笑，给石化在地的谢悯递过去托盘。
死男同！
铁盘磕在桌面上，谢悯忿忿退到离谢恩好几步远的地方，被人流裹挟着难受，又讪讪回来。
“我们打饭去吧。”谢恩径直走向炒菜窗口，意味深长道，“正好看看，北区食堂怎么样。”
谢悯顿时了然，脸上厌恶表情收起。
“这是...真的炒菜？”
脸色疲惫的清洁员眼睛一亮，看向盘子里的炒叶菜。
这盘菜居然叶子是叶子，调料是调料，隐隐散发出香味，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他自从两年前来到这里，就没见过这么像正儿八经炒菜的炒菜。
听到“真的炒菜”，打饭的小罗脸上露出丝尴尬：“是今天来的新厨师做的，您尝尝吗？”
清洁员有些犹豫，这炒菜价格可不便宜，但想想自己省的补贴有三四万，正常菜品价格又太诱人，还是咬咬牙指了过去：“来半份吧。”
因为菜价昂贵，在食堂打半份是被允许的。
小罗的勺子一如既往的抖，吝啬漏下几片菜叶，看得排在后面的谢悯都觉得过分。
这哪是半份，分明是五六分之一份啊。
不过那清洁员好似没感觉到，珍惜地把挂在盘边的菜叶子捋回去，急吼吼挤入人群。
被挤开的人也没反应，摇晃两下继续往前走，毫无骂他的欲望。
“这...”谢悯皱眉。
谢恩转过头，目送着他远去：“这就是北区普通人的生存现状。”
“你觉得有报给父...父亲的价值吗？”
谢悯是五个皇子中唯一真经历过赤贫生活的，对于这种场面更能共情。
她凝重点点头：“明白了。”
“这是你叫我来的理由？”
“四姐说笑了。”
谢恩微笑：“只是这里太吵，担心桐桐不习惯而已。”
“我这总不安心，就偷偷瞧他一眼。”
谢悯：...
她到底，在期望什么呢。
他们讲话间，后面的人越排越多，连小罗都揣着勺子，颇为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谢悯下意识警惕防备，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
可也不应该啊，按道理发现领导混在里面，大部分人都会装哑巴才对。
他们排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轮到谢恩：“两份炒叶菜，谢谢。”
“另一份给后面这位女士吗？”小罗调整好情绪，坚持微笑服务。
谢悯抱臂挑眉，以为谢恩良心发现。
谢恩微笑：“不，我饭量大，自己吃的。”
谢悯：。
好吧！
“抱歉，刚刚后厨说了，我们叶菜今天不卖双份给单人的，请各位谅解。”小罗敏锐感觉到眼前两人身份不凡，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
“因为太火爆了。”
确实，一传十十传百，现在炒菜窗口堵得水泄不通，而菜就这么一点点。
之前打到半份的捶胸顿足，后悔自己太犹豫，现在打到一份的欣喜若狂，深感真是运气好。
“也行。”谢恩没有强求，又打了份粥就离开了。
谢悯靠着早年贫苦时对菜的鉴别力，勉强打了几个看着还算好吃的。
“唉，你有没有感觉今天那个炒菜特别好吃！”
“好怀念啊，我来这里半年吃的全是猪食，可算今天吃到点人饭，价格高也认了。”
“后悔死了，刚刚就该打一份，你们说我等会过去偷偷再排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们新来的厨子挺有本事。”
谢悯也不介意这饭粗陋，端着碗夹菜尝了口，眼底流露出赞许。
“这食材太差，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好吃吗？”
“还不错。”鉴于前车之鉴，听到谢恩这意味不明，语调轻巧的话，谢悯瞬间警惕。
“别紧张。”谢恩托着腮笑眯眯。
“好吃就行，我家哥哥做的。”
看着谢恩这恋爱脑模样，谢悯一阵寒恶，索幸放下菜碗，舀了勺汤。
这总不是檀桐做的了吧！
“这个应该不是桐桐做的。”
谢悯刚要松口气。
“但有他帮忙。”
谢恩贴心补充，“之前食堂厨师打蛋汤全是浑的，可没这么干净。”
行，汤不喝菜不吃，吃能量块总行了吧。
谢悯黑着脸夹起块能量块：“别告诉我，这和你家好哥哥也有关系。”
“当然。”谢恩理直气壮。
“这个刀工，我太熟悉了。”
好不容易在一堆黑暗料理里面找到能吃的三个菜，全和檀桐有关系，谢悯颇为崩溃。
谢恩这是找了个会修机械，还能种地的厨子吗？
“厨子”本人浑然意识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是一心一意帮助后厨提高食物质量。
蛋花要缓缓倒进去，才容易出现絮状；切能量块要刀背沾面粉，才下锅煮更不容易散；没用完的菜表面淋水还能放些天；菌菇炒不熟的话，靠焖更不会翻车。
檀桐不会修机械手，可他能从机械手翻炒频率入手，勉强判断适合炒什么菜。
他一一记下，然后汇报给厨师长。
不知不觉间，食堂众人对他看法均有改观，从冷眼看落魄高层，变成颇为同情这个有些本事的年轻人。
上面不是没有派厨师来指导过，可派来的人都看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食材只会嫌弃，表面上说有指导，可实际上怎么也不肯上手示范。
似乎不是高价的新鲜食材，就没有他们动手的价值。
但檀桐丝毫不介意。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检查好最后一只机械手，扭头看向众人。
食堂已经过了饭点，闲下来的厨师们围在后面，脸上齐刷刷均是倾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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