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一惊,翻身躲开,顺势将来人按在地上。
叫他擒住的人生了一头黄毛,胳膊腿儿细得跟竹竿似的,直到那人回头,恶狠狠瞪过来,萧远桥才看清竟是个孩子。
他赶紧松手,还以为是宫里的小太监,便主动亮明身份:“我乃兰陵萧氏萧远桥,萧皇后亲兄,太子殿下在何处?快带我过去。”
小太监举刀冲着他,“我不信。”
“不信?”萧远桥一掀袍子,露出腰间的鱼纹镂空玉佩,“这便是萧家信物,萧皇后也有一块,如果我没猜错,那块现在就在太子殿下身上。”
小太监盯着玉佩看了半晌,才慢慢收起刀,转身往里走。
“跟我来。”
萧远桥跟上去,心中一哂,这小孩儿还挺酷。
小太监在前头带路,两人下了地底密道,左转右转,就在萧远桥以为对方故意绕路时,终于听到一声微弱的哭声。
“坏了。”小太监小跑起来,从墙角的草垛中抱出一个襁褓,他不甚熟练地晃动着身子,竟是在哄那娃娃。
萧远桥上前看了眼,“啧”了一声。
怎么能长这么丑?
他又瞅了眼那小太监。
还不如这小孩儿好看呢。
陆凭才生下来几天,还未完全长开,在萧远桥眼里自然不如那小太监好看。
“给我吧。”萧远桥伸手,把陆凭接过去,朝小太监摆了摆脑袋,“走吧。”
他走出几步,意识到小太监没有跟上,又转身看去:“怎么了?”
小太监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的陆凭,而后摇了摇头。
萧远桥不明白,还以为小孩儿被外头那些死人吓到了,他重新走回去,空出的那只手自然而然牵起小太监的手。
“别怕,叛贼已经伏诛,外头都是我的人。”
萧远桥就这么抱了一个牵了一个,从密道出来后,还未走出冷宫大门,便听得身后响起一道尖啸声,利箭破空,直奔几人而来。
萧远桥没带兵器,且双手都被两个孩子占了去,只好把那小太监往自己怀里一拽,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抗下。
“你大爷的!”萧远桥骂了一句,他把小太监往自己怀中揽了揽,耳语道:“小黄毛,你刀呢,借我使使。”
小太监接过襁褓,递出自己的匕首,一声不吭躲去旁边,好好护着陆凭,不给萧远桥添乱。
直到萧远桥喊了句没事了,他才慌忙跑出去,扶住那浑身是血的人。
“你伤得重吗?”
萧远桥把刀擦干净还给小太监,也懒得在一个小孩儿面前装逼,他面露痛意,哆嗦着嘴皮子:“伤得不重,但挺疼的。”
小太监抿了抿嘴:“太医应该还活着几个。”
萧远桥笑了:“你还挺乐观。”
正说着,几位老臣闯了进来,纷纷跪倒在地,“静王殿下。”
“静王?”萧远桥脑袋一懵,瞅瞅面前的小黄毛,又瞅瞅他怀里的陆凭,喃喃道:“俩人长得也不像啊?”
后来萧远桥才知道那个小黄毛是老皇帝最后一个孩子,因母妃忤逆天颜,母子二人便被一同罚去冷宫。
这孩子打降生其就不爱哭,于是取名为寂,长大些也不爱说话,便随便封了个静王。
“现在知道了吗?”谢微星靠在床头,虽身体虚弱,但气势不减,“我给了他两条命,谁都别想伤害他,除非我死了。”
宋九枝却失笑着摇头,“虽然前辈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我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前辈了。”
谢微星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宋九枝继续道:“前辈还不懂吗?若当时提心吊胆握着刀等援军的人是前辈,突然有这样一个人从天而降,不仅把所有贼军都杀掉,还把前辈从冤魂遍布的地狱中拽出来……”
他爽朗一笑:“那都不能说是救命之恩了,那是天神降临啊。”
【作者有话说】
开始第二卷啦!后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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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最苦痴怨未亡人
“神?”谢微星指指自己,“哪有神被这样亵渎的?”
宋九枝笑意吟吟道:“那便要问前辈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怒凡人的事,亦或是同凡人许了诺,却不履行。”
谢微星说翻脸就翻脸:“你点我呢?”
“前辈误会了。”宋九枝倒是能屈能伸:“我只是帮前辈分析一下,不过话说回来,巫蛊之祸私藏龙袍前辈都不满意,那前辈的打算是?”
“我是这么想的。”谢微星勾住宋九枝的肩膀,低声耳语:“我想办法送你进宫,你从陆凭那边下手,尽心尽力辅佐他,待他能独当一面,陆寂自然就会放手了。”
“进宫?”宋九枝表情不变,低头往自己腿间瞅了一眼,“前辈,方便问一下吗?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宫?”
谢微星:“还没想好。”
宋九枝举了举手,又有了新问题:“前辈,那到时候他不愿意放手该怎么办?”
“他不会的。”
谢微星不知道该怎么给出保证,但他就是敢说陆寂不会的。
当年他去接陆凭前,冷宫里只有陆寂和一个人事不知的婴孩儿。
陆寂当年八岁,又是生在勾心斗角的宫中,早该懂事了。
若他心里生了算计,就该把襁褓中的太子掐死,等陆家只剩自己一个,这皇帝便顺理成章由他来当。
但陆寂没有,他把陆凭藏了起来,握着一只巴掌大的匕首,一个人守在外面。
而那个时候,他尚且不知等来的是援军还是敌军。
“陆寂想要这天下太简单了,曾经有无数个机会摆在他面前,而他至今都未向陆凭下手……”谢微星拍拍宋九枝的肩膀,嘱托道:“皇家真情十分难得,他们叔侄二人,可不能因你而离心。”
宋九枝敛下眸子,虚心听教:“前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微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想办法送你进宫的,等我好消息。”
待宋九枝走了,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陆寂才出现在摇光轩门口。
谢微星白他一眼:“你又抓着人家盘问什么呢?”
陆寂并未打算隐瞒,他往谢微星那边走去,一一说了:“问问你们是何时相识的,在那宴会上做了什么,方才闭了门躲在屋里又是在说什么事。”
说着,他已经走到床边,瞧见床里侧的锦被被人翻过,他脸色一变,语气阴沉:“你叫他上床了?”
“什么上床?说的好像我跟他做什么似的?就是请他来床上聊会天。”谢微星往下出溜两下,准备睡个午觉。
陆寂毫不客气将被子掀了,扯着谢微星的衣领子把皮肉一寸寸检查,又捏开谢微星的双唇,看那舌头有没有叫别人咬过,最后还要探手下去,往幽秘的地方钻。
谢微星受不了折腾,翻了个身把陆寂推远,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跟个小狗一样?”
是那种患得患失的小狗,生怕主人身上沾了其他小狗的味道,于是嘤嘤叫唤着,在主人胸前拱来拱去,用自己的气味重新覆盖。
陆寂却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他把谢微星头朝下放在腿上,将那松松垮垮的裤子扯了,掰开检查。
“嘶——”谢微星抖了抖,“疼。”
屁股还肿着呢。
陆寂双手变得轻柔,他没敢再折腾谢微星,态度也软和下来,“说什么事要到床上才能说?”
谢微星提起裤子,哼了一声,“当然是说不能叫你知道的秘密,不想我们在床上说,那就给我解药,我走出去跟他说。”
陆寂讪讪地拉过被子,给谢微星盖好,“睡吧。”
听见陆寂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谢微星却突然睁开双眼,困意早已一扫而空。
他还在想宋九枝那番话。
若他是陆寂,一个人躲在黑暗中,不知前面等待的是生是死,突然有一个如朗月清风的仙人出现在面前,救他于水深火热,予他权力地位,对他百般好,他当然会把那人视为神明。
事实上陆寂也是这么做的,陆寂对他百依百顺,他说什么陆寂都当圣旨听。
他从未要求陆寂回报什么,他只是做了那种局势下,最好的选择。
陆寂当然不敢亵渎自己的神明,可若是神明主动走下神坛,并施舍爱意呢?
谢微星不敢说自己是什么神什么仙,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但普通人的爱,更不该被辜负。
自知理亏的谢微星晚上十分配合,他主动把衣裳脱了,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来吧,早点搞完早点睡觉。”
见他这样坦率,陆寂倒不敢动手了。
谢微星斜着眼看过去,“怎么了?还没想好怎么搞?”
陆寂仍旧没动。
“你春宫图不是看了挺多吗?”谢微星揶揄一句:“要不现在再找几本来看看?”
陆寂叹息一声,俯身下去堵住那张喋喋不休不饶人的嘴。
这个吻异常小心,不带任何欲望,轻轻柔柔地舔弄着。
可谢微星心跳却渐渐加快,意识到这一点,他抬起双手抵在陆寂胸膛。
决不能叫陆寂听见。
陆寂没作他想,说着今晚要同谢微星亲热,也不过是要了一个吻,便揽着谢微星睡了过去。
谢微星就这么在摄政王府过了几天无聊日子,身子恢复了不少,甚至能站起来走几步,但还是使不出太大力气。
到最后陆寂都看出他闲得快要长毛了,隔日一早,便给谢微星送了一个小东西过来。
摇光轩中,谢微星同郑清平面面相觑,半晌才开口:“你爹是怎么说的?”
郑清平今日特意打扮过,穿了一身大红,头上梳了两髻,眉心用红泥印了个红点,看上去像个送福娃娃,别提多喜庆。
她才不同谢微星见外,爬上谢微星的床,吃着谢微星的点心,摇头晃脑,“爹说了,要我过来陪灿灿小叔玩几天。”
谢微星看着郑清平绿色的眼珠,故意逗她:“你娘也同意?就不怕摄政王府把你要来不还了?”
“我娘忙着巡铺子呢!她才不管我。”
谢微星又问:“你娘还好吗?”
郑清平疑道:“我娘当然好了,我娘有什么不好的?灿灿小叔,你认识我娘啊?”
又同郑清平打听了几句郑樱,听说旧人过得不错,谢微星放心下来。
说是把郑清平送来陪谢微星,实则最先憋不住的那个人是郑清平。
在摇光轩待了一上午,郑清平实在坐不住了,她拉拉谢微星的手,狡黠的眸子一闪一闪。
“灿灿小叔,这里太无聊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谢微星起身,给郑清平穿好棉衣,由着她带自己去“好地方”。
郑清平对摄政王府十分熟悉,她带着谢微星钻些小路,最后来到天权阁后头的小房子里。
甫一推门,便扑鼻而来一股书本放久后的霉味。
谢微星捂住鼻尖,皱眉走进去,“这是哪里?”
郑清平把四处窗子开了通风,爬到桌上,垫着脚取了一摞纸。
“这是爹画画的地方,他平时不叫我进来。”
“画画的地方为何不叫你进来?”谢微星借着窗外透进的光,轻轻迈动脚步,打量着四面墙上的画。
看到第一幅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又往后看了几幅,才明白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
这些画上的人,要么没有脸,要么只有背影。
“爹就爱画没长脸的人。”郑清平那边已经吭哧吭哧研起墨,“上次给灿灿小叔送的画,也是没长脸的人。”
谢微星呆呆站在那里。
面前的画上画着形形色色的人,就算只有背影,就算只有个轮廓,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全是萧远桥和殷钊。
“灿灿小叔,你认不认识画上的人啊?我每次问爹,爹都说他也不知道是谁。”
谢微星喉咙上下滑动,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涩着嗓子回答:“不认识。”
郑清平并不失望,反而更加好奇,“那爹老画这些人做什么?画了又不画脸,是不是他已经忘了这些人长什么模样啊?”
“应该没忘。”谢微星转身,看见郑清平时脑袋一大。
他走过去,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你爹为什么不让你进来了”
只见郑清平直接跪在桌子上,墨打翻了一片,她也毫不在乎,一身红色新衣早就变成黑的,那张小脸都敢与包公媲美。
“我喜欢画画。”郑清平有些苦恼:“但爹说我画得不好。”
看了眼郑清平笔下已经抽象到看不出什么东西的“画”,谢微星又叹了口气,“算了,你画吧。”
郑清平问:“你不画吗?”
谢微星一怔:“我?”
于是陆寂下朝回来时,便看见一大一小头挨着头肩并着肩,浑身上下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谢微星抬起头,脸上黑一道红一道脏得乱七八糟,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
“陆清野!快来快来!我给你画了画像。”
陆寂上前去看,谢微星的画跟郑清平的画并排摆在一起,竟分不出到底哪张才是谢微星手笔。
他睁着眼说瞎话:“画得很好。”
郑清平喜滋滋捧起自己那张,“爹!那我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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