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十年后。
长大成人的含章踏出主家大门,踏上了修行之路。
途中他见了许多人,见识到世界的辽阔,听了许多奇人异事,也有机会学习各种各样阵法。
那段时间是他最舒心自由的时间,没有嘲讽谩骂,没有冷眼苛责,除了一个人有些孤单,其他都很好,直到遇见唐言之和慕风华。
第一次见到二人,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因为他们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刻他有些心悸,所以在二人提出同行时他拒绝了。
即使唐言之的魂兽是雪狼,慕风华的魂兽是冰凤,他也没心动过,他只想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天,并不想依靠别人。
但在慕风华表明自己是慕家旁系之后,他不知怎地鬼使神差答应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她与自己同为不被看重的旁系缘故吧,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所以才会同意与他们一起。
经过几日相处,他觉得唐言之品性不错,是大仁大义之辈,他人身陷苦难他都会出手相助。慕风华有着很了不起的炼丹天赋,会把自己炼制的丹药与他们分享。
遇到危险,唐言之会一马当先冲出去,他则利用阵法从旁协助,慕风华会及时补给丹药,他们三人配合一切都看似完美。
以至于他们在南渊闯秘境寻机缘事也没问题。
那次,不小心走散后,唐言之得到了青霄剑,他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当唐言之滔滔不绝地在耳边说着剑灵的事时,他都在一旁耐心听着,是以忽略了慕风华。
她那双阴沉沉注视着他的眼眸里,积满了嫉妒和不甘。
后来他们又去了云城,原以为云城不过是路过,谁料到他会在云城遭遇人生中最可怕的事,甚至差点把性命永远留在城中。
唐言之很擅长打交道,也可以说他很受旁人青睐。
到云城不久,一场巧遇他们结识了云城城主萧濯,萧濯很欣赏唐言之,于是热情邀请他们到府城里住。
当天晚上,下人打来热水,他宽衣坐在浴桶中沐浴,一连多日的疲惫涌上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有声音响起,他穿好衣服出门查看,没见到半个人影,他便以为是自己睡迷糊听错了。
过了几日,萧濯举办酒宴款待他们,一杯酒下肚,不到半炷香,他脑袋变得异常沉重,他刚想通知唐言之他们却已经迟了。
等他醒来便是在萧濯的地下密室。
他被绑在木桩上,手脚都不能活动,密室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甚至有些刑具上还有血,看着像是染了很久的血渍。
他感觉不妙,质问萧濯是不是抓了唐言之和慕风华,谁知萧濯听完哈哈大笑,笑他是个笨蛋,遭人出卖都不自知。
接着唐言之二人从外面走进来。
不等他开口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风华便抢先一步怪他不该偷拿萧城主的宝物。
他感到一头雾水。
直到慕风华说出宝物是何物时,他才恍然大悟,同时也遭遇了当头一棒,明白自己被眼前这三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算计了。
慕风华口中的宝物是红鸟形状的胎记。
那是他的胎记。
出生的时候因为全身皮肤通红,所以接生婆和奶娘都没看出来,过了几天红斑褪去,他们才发现他背中心还有一块红斑,到了满月宴那天,不成型的红斑逐渐明显,是一只红色小鸟。
慕琰还调笑说他的宝贝儿子是红鸟转世飞进来的。
至于慕风华为什么会知道他背上有胎记,就得追溯到前几夜她路过他房间,无意间察觉他房里有红光闪烁,推开窗子往里看了眼,她正好看见睡着的他背上胎记在发光。
之后她告诉唐言之,唐言之这个卑鄙小人觉得他的胎记很可能是灵宝一类的东西,故意联合萧濯设局抓住他,催眠他,让他在无意识中透露出胎记可以聚集气运的事。
唐言之起了贪心,想得到胎记。
可惜胎记认主,现主人没死,它是不可能主动脱离。唐言之狠毒到要一口气解决他,却被他身上累积的气运挡了回去。
无奈之下,萧濯想了个办法,他找来一条沾满噩运的白骨鞭,一下一下抽打含章,将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
整整抽了三天三夜,含章的四肢全部被打断,骨头歪曲变形,手筋脚筋断开,最可怕的是他的心脏处腐烂成了一大片烂肉。
大部分气运都集中在心脏,于是唐言之每一鞭都抽打在他心脏上,把那层皮肉打烂,裸露出来的心脏也坏死了大半。
看着他身上气运不断减少,只差一点,慕风华从唐言之手上接过白骨鞭,朝他天灵盖劈去,带着骨刺的鞭子打碎他的眉骨,顺着眉心划下,将他的脸皮划成两半。
终于,胎记脱离他的身体,钻入唐言之体内,从此认他为主为他积攒气运。
而他。
被他们扔在荒山野草里,让他的身体被妖兽啃食。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黑。
那些黑色将周围的野草枯树和山峰都无情地覆盖倾轧了,像是浓稠如腐烂墨汁的东西,与深邃无光的夜截然相反。
冰冷的暴雨在隆隆作响的夜里,肆虐着这片大地,犹如千军万马咆哮在空旷之地,又如死气沉沉的回声,在闪电照亮的苍白林子时,一刹那让恐惧填满。
冰冷的树任凭暴风雨撕扯枝叶,它们不在意风雨雷电的打压,它们只是冷漠地将根茎伸出土壤,做了夜中狡猾的暗手,困住他的身体,要把他往地里拽去,成为自己的养料。
他那如同枯木的双腿,在地上拖动,破碎的裤子在他腿上挂着,露出一截只剩白骨的膝盖,上面的肉早就不知哪儿去了。
或许是被哪头饿狠了的妖兽吞吃入腹了吧。
雨珠重重地砸在他身上、脸上,连带着溅起的泥水和移动时染上的泥渣,让那张破碎斑驳的灰白面容上多了一层肮脏不堪。
这一夜,风雨的声音纠缠着他,林子里也传来呜咽狂躁的鬼叫,所有声音都像是在凝结他那一抹疯狂又邪恶的灵魂。
当他的哀戚与绝望不住地撕扯他的灵魂,他疼得发狂,恨得发狂之际,天边落下的一道炸雷,直直坠落,将他头顶不远处的那棵树劈成焦木。
伴随着那道闪电,一个穿着怪异的年轻男子掉到在他身边,差点砸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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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系统初现
怪异的服饰,衣袖短到遮不住手肘,从未见过的裤子,布料也奇奇怪怪,外面连一件外衣都没有,薄薄的一层,被雨水打湿后都能清晰看见里面的肌肤。
男子头发很短,都未曾及肩,不过他模样倒是长得很好看,即使冷到嘴唇泛白,也没惊动他古井无波的双瞳分毫。
那双眼瞳望着周围发了好一会儿愣,直到男子侧眸瞧见了他,才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男子先是蹙起眉头,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还有明显的同情和怜悯。看见男子靠近过来,他下意识绷紧身体,如果男子要伤害他,他就一口咬死他。
但是男子没有伤害他,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脸说了什么,只不过他的声音被雨声淹没,根本听不清楚。
四处张望一周,男子目光定格,浮现一丝喜悦,弯下身背起他,不知想带他去哪里。
他急了,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惜手脚已断无法挣扎,他只好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男子把他牢牢按住,“不要乱动,再乱动的话会摔下去。”男子腾出一只手,擦去眼部的雨水,“前面有一个房屋,可以躲避风雨,我带你去那里避避。”
他一时间失去语言,望着男子白皙的后颈,“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救我?”
“你没死。”
他明白了。
如果他已经咽气,是一具尸体,男子不会救他,救他是因为自己还活着,所以男子无法坐视不理。
他想要嘲笑男子过于心慈会给自己惹麻烦,但他又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算了,反正男子还有利用价值,送上门来还往外推的话就太傻了。
只是这一次,他绝不再犯傻,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奔至避雨地点大约还有百米远,男子的体温隔着湿衣服传递过来,他不知是太累了还是怎地,一时放松下来,感受着这股冰凉之中难得的暖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已是翌日,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在破庙里,眨眼间很快反应过来此处就是男子昨晚口中的避雨处。
是个破庙,除了他和男子,再无其他人,确实是个好养伤的地方,不会又不长眼的人上门打扰。
左顾右盼不见昨晚突然出现的奇怪男子,难道他已经走了?
扭头看见一个烧尽的火堆,火堆上还架着一件衣服,不正是昨晚那个奇怪男子的衣服嘛。
衣服都在,人肯定也在附近。
他放出残余的神识,神识受损,无法伸展到远处,只能看清庙门外的场景。他枯井边看见男子赤裸着上半身正在朝井里张望,还扯着绳子往外拉,看样子是想要打水。
绳子尽头的木桶拉上来了,可惜桶里一滴水都没有。
男子进来看见他醒了,紧绷的脸色舒缓一些。
“我叫白林,你呢?”
“……”
白林看出他戒备心很重,想到昨晚他一个人遍体鳞伤被丢在荒山野岭,他一定遭遇了非常不好的事情,对自己有戒备心是应该的。
再者,其实他在救人之前犹豫过,初来乍到,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生命垂危之人,他有些傻眼。不清楚对方为何受伤,是好是坏,怕当东郭先生,所以他很迟疑。
然而他也是自己见到的第一个人,算是来到陌生地方后唯一有些熟悉的人,想要了解自己的情况,那么他必须得救人。
白林抿抿唇,踌躇须臾开口:“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他平躺着,看着他,不说话。
白林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担心我是坏人?”
“……”他不怕坏人,但是白林的来历太过古怪,没人会被一道雷劈出来。
“假如我是坏人,我还会救你吗?”
“我真不是坏人,我是在家里睡觉,不知不觉就来到这个地方,我现在要想办法回去,你能不能帮帮我?”
“喂,你又不是哑巴,干嘛不说话?”
白林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吵得他片刻不得安宁。
忍无可忍后,他终于说话了,“你是被雷电劈过来的。”
肯定的陈述句语气,弄得白林一噎,好一会儿不作声。他愣了半晌,知道自己瞒不了,只好道:“你知道穿越吗?”
“穿越?”
“就是穿越时空到不同的世界,我就是在亿万人之中被选中的人,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幸运还是倒霉。”不然怎么会一朝穿越到荒山,看不到一点人烟不说,还捡了个残废啊。
他说完前面的话,又呢喃了几句,他以为含章听不见,可是含章是修真者,耳朵又没坏,怎么可能听不见。
一听见‘残废’二字,含章脸色变得冰冷,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阴霾。
白林尚不自知自己做错了事,满心都想着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见含章不说话,他忍不住又道:“这里是古代吗?”
“这里是伽蓝大陆。”
白林想了会儿,表情呈现一丝古怪,“听着像是海外大陆,可是你不像洋人啊。”
含章听不懂他的意思,皱皱眉,进一步解释道:“这里没有羊人,只有魂兽。”
“等等,魂兽……是我想的那个魂兽吗?”白林艰巨地吞了一口唾沫,“该不会这里还有能修炼成仙的人吧?”
含章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这里人人都会修炼,但真正成仙的人不多,大多数还是修士。”
“OMG!WTF!”
……
白林跳起来在寺庙里走来走去,独自喃喃自语了许久,从最初的的震惊到平静接受,中间用的时间很短,但他却是愁肠百结,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他不再来烦自己,他也就可以继续休息吸收灵气了。
身体的伤口稍稍复原一点,骨头上长出一层血肉,看上去不那么可怕了,修复时他又睡着了,再次清醒已是下午。
偌大的室内传来一股香味。
他鼻翼一动,闻到这味道里充满了灵气。
他撑坐起来,看见那家伙不知从哪儿找到一个土罐,罐子看上去洗的也还干净,里面有水烧开的声音。
白林瞧见他望着自己,道:“我在煮野菜汤,马上就好,我给你盛一碗尝尝。”
他眼神落在土罐上,不是盯着汤,而是发现一点端倪。
井里没水,白林是如何洗的土罐,又是如何煮的汤呢?
他沉思中无意识地又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白林方才说过的话,野菜汤?他觉得奇怪,什么野菜里会有灵力,于是问道:“你在哪儿摘得野菜,长什么样子?”
“我给你盛一碗,你就知道了。”
等白林端着汤递到他手上,他顿时语结。
这哪是野菜汤,分明是灵草汤嘛,难怪自己会闻到汤里有灵气。好好的灵草不拿去炼丹,拿去煮汤,真是牛嚼牡丹不识货!
他转念一想,或许是白林根本就不知道这是灵草。白林来自另一个世界,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不认识灵草,听到这片大陆能修炼,似乎很是惊奇,说明他原先生活的大陆都没有这些。
那么他浪费灵草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他需要补充灵气,别说喝灵草汤了,就是生嚼灵草,他都吃的下去。
看着深绿色的汤汁,他两眼一闭强迫自己往肚子咽。汤汁在舌头上滑过,他甚至吃惊,没想到这汤汁看上去恐怖,但是味道其实很美味。
恰好这时白林凑上来,“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经常自己动手做饭,厨艺可好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野菜味道不好,但经过我手,一下子变成了一道美味。”他自吹自擂。
“它哪儿长得像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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