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到少夫人古云溪,她和第五家的关系,可是被外人津津乐道。
古云溪可是第五家现任家主的真爱,可惜是以悲情收尾的真爱,二人一开始爱的轰轰烈烈,不到三年就决裂,现在更是……
信上不过三行字,看到最后一句,他蓦地眼神一凝。
字迹确实是阁主的字迹,阁主的意思是,一旦确定古云溪和‘影迹’有关系,就地格杀勿论。
薄薄一页纸搁在桌上,他远眺向竹窗外,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心中涌现出令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小他被阁主捡来带到暗阁悉心培养,本就是要尽一颗做棋子的本分,好好报答阁主,为暗阁效力。
他本以为他会死在跟随阁主捣毁‘影迹’的路途上,却不曾想自己已经是阁主的弃子了。
也罢,此事一了,恩怨随风两消逝吧。
他戴上宽檐帷帽谨慎地尾随古云溪进入客栈,得知她入住的房间后,特意贿赂小二要了她旁边的房间。
江深进屋没多久便听见隔壁开门声,等了一会儿才出去,看见古云溪去楼下用膳,于是摘下帷帽,换身不起眼的衣衫也下楼了。
刚到楼下,恰好撞见三个男人进来。他淡漠地扫了一眼,没太在意,快擦肩而过时蓦地怔住了。
左边那个男人怎么跟他长得有四五分相似?!
震惊之后他赶紧镇静下来,找张空桌坐下,瞥见那三人就坐在几丈外的地方。
暗自瞧了几眼,那个白衣男子只是眉眼跟自己有点像,除此外,哪儿跟哪儿都不太一样,尤其是气质。
自己从小就是刺客,做的都是没人情味儿的杀人埋尸之事,一生冷心冷肺,人间霜雪也不过如此。
但对方……像是兔子,脆弱纯洁,也爱笑,只不过是只爱对中间那个很神秘的男人笑。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这会儿应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目标身上,但他就是忍不住看向那三个人。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又是一种非常荒诞的感觉,他似乎应该认识他们。
可是他并没见过他们啊。
江深正在疑惑之时,殊不知白林也正在暗中打量着他。
白林进门后便注意到他了,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在意,但为何在意他也说不上来,这会儿仔细一看,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在意了。
那个戴着白纱斗笠的男人,他的身形和慕含章非常相像,不看脸的话,但从背影看很容易将两人混淆。
这么一想,他突然有些想看看对方的脸了。
吃完饭,白林掏钱要了三个房间,假装困倦进房间休息。等木含章和小樟都进了房间,他立马用替身符变出一个纸人代替自己躺在床上,而他自己则换了一身青色长褂,从窗户跳到外面再假装进入客栈,默默地坐下观察江深。
茶喝到一半,江深忽然起身要走,他匆匆扔下两枚铜钱跟了出去,跟了一会儿他就发现江深用轻功跟踪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正是今天上了木含章‘死亡名单’的女人。
认出那个女人后,白林心里一沉,他记得木含章说这个女人最后会变成一滩血水,莫非就是这个男人做的?
他会武功,是刺客?是杀手?
还是他跟这个女人有私仇?
古云溪沉浸在仇恨中难以自拔,夜色下的喧嚣都没能惊动她,直到她走到天桥上。天桥人少,算是比较安静,她想摆脱痛苦,将一腔怨愤发泄在寒风中时,倏地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自己。
她有些慌乱,回神一想,这脚步声很轻,脚步声的主人明显是会武,对方似乎从大街上就一直跟着,现在跟到了天桥上……
她眼眸黑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不用想,一定是那个女人派人来杀她的。自己都离开第五家了,她竟然阴魂不散还不肯放过自己,既然不愿意给我活路,那我就先下手为强把她送上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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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夜获野猫
古云溪怕打草惊蛇不敢回头看,于是故意走到桥边望河面望去,想看一看跟踪自己的人长什么样,但河面上的倒影却只有她自己。
她猛地转过身,桥中央有五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人和一群小孩走过,没有其他人了。
是错觉吗?
其实她不知道江深早一步看穿她的心思,提前翻过石栏,此刻正抓着石砖悬吊在桥背面。
听见古云溪的脚步声远去,江深准备提气翻上去。
可不知怎么,一阵风从河面刮起,掀掉了他的斗笠。他仓皇四顾,以为是古云溪又回来了,但是桥下迎面走来的人不是古云溪,而是一个男人。
桥边灯色微醺,橙黄火烛生暖意,照在一袭青衣上,将那人俊逸面庞都融化了几分。
江深看见他的一瞬,心跳有些乱。
这人不是在客栈里看见的那个人吗,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有意?
白林看着他与含章相似的面容,表面平静无波,实际心下惊涛骇浪。
他握着变幻出来的水扇,轻轻拍打两下,唇角慵懒上扬,“今夜真是好戏连台不说,还让我逮到一只小野猫,遗憾小野猫没抓到小老鼠啊。”
江深一听脸沉下来了。
这人嚣张啊,光明正大承认跟踪自己也就算了,这么不加掩饰的嘲讽算怎么回事?
江深反讥回去:“兄台是弄错了吧,我认为你看的不是猫捉老鼠的戏码,而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哦?那你是螳螂?”白林用扇子轻轻点了点他。
江深不耐地拍开,“我是不是螳螂不要紧,反正你又不是黄雀。”
“可惜啊可惜,你若是螳螂我就能把你叼回去,免得你大晚上不老实睡觉在外面瞎玩,万一遇上坏人跟着跑了我可是会心疼啊。”
哪儿来的浪荡子?最后那句拖那么长干嘛,思春了吗?江深又羞又气。
“叼什么叼?你是大尾巴狼吗?”
江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白林闷笑不已。
“还是这么不禁逗啊。”白林小声道。
下一秒他放正经起来,“好了,不打趣你了,我叫白林。”成功看见江深诧异的表情后,他又轻浮地加上一句,“我为公子风姿所倾倒,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收了我。”
“你在拿我开涮?”
“我只是陈述事实,说出了真心话而已。”
江深看他笑的跟狐狸似的,直觉告诉他,其中有鬼,“直说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白林深深地望着他,垂头叹气,“说实话怎么不信呢,难道你很怀疑自己的风姿不足以让我倾倒吗?”
“……”用正经的语气说的是哪门子鬼话?!
江深懒得理会,抬腿走人。
白林赶忙拉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深警惕地后退两步,忽然想起自己此刻正在执行的任务,一下子慌了,拔腿欲走。
白林挡住他的去路,“我知道你跟踪的人在哪里,只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呵,你知道我在跟踪她,那你不怕我是坏人,跟着她是要害她?”
白林指着自己的脑袋,“我会自己判断。”
他自恋的模样让江深忍不住想骂人的冲动,可是又不想茫茫人海四处找人浪费时间,几番忍耐下来,不甘不愿地说出名字:“江深。”
“哦哦,是深深啊。”
“是江深。”
“我知道江深是你的名字,可是我想叫你深深,深深好听。”
“……”拜托,来个人收了他吧。
“告诉我人在哪里。”
白林拦腰抱起他。
“你要干嘛?”江深急忙挣扎。
“别乱动,小心摔着,你不是要找人嘛,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白林早把桥上发生的事尽收眼底,想把人拦下来解开心里迷惑,又不希望害对方出错得罪对方,所以他留了个心眼,在古云溪离开前用符纸变出迷踪蝶附在她身上。
现在只需要召唤迷踪蝶,就可以知道古云溪的位置了。
白林默念咒语,一群泛着银红色光芒的蝴蝶从远处飞来,围在二人身边飞来飞去。
江深看着这群如梦似幻,美的好不真实的蝴蝶,出了神。
他受到诱惑,伸出手去碰触蝴蝶,蝴蝶化作红色沙幻雾穿过他的手,然后又重新凝聚成蝴蝶。
“这些蝴蝶是法术变出来的?”
白林拿出一张符纸,当场给他演示如何制作一只迷踪蝶。
江深惊呆了,“你是修士?”
“是啊,这些蝴蝶都是用符纸做出来的,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他奇怪地看着白林,撇撇嘴道:“我不是修士。”不是修士,怎么可能使用符纸呢?
白林不在意,“不是修士又怎样,我这么厉害,哪怕你不是修士我也能教你,包教包会,我不但会教你用符纸,还会教你使用符箓,当一名符师。”
“你为什么要教我?你想收我为徒?”
“不,我只想收你为男—朋—友。”
江深问道:“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们在迷踪蝶的引导下来到一处山上竹屋,远远瞧见古云溪和一个男人在屋前说话,二人心照不宣躲藏在树上。
白林看了眼古云溪的锦服,又看了看男子简陋的麻布衣服,笑了,“这是夜会情郎?原来你是来捉奸的?”
江深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都叫对方明哥哥了,不是情郎是什么?”
“徐轻明和古云溪是青梅竹马,喊一声哥哥怎么了?”
“那你也喊我哥哥吧。”
“……滚!”
二人你来我往斗嘴一番,完毕后,他们都安静地听着古云溪和徐轻明的对话。
古云溪似乎在请求徐轻明帮忙,徐轻明不同意。
“那个地方我非去不可,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杀了林晓茹那个贱人!”
徐轻明心疼地看着她,“林晓茹不足为惧,我担心你斗不过第五家那个老太婆啊。”
“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去过那里,你一定可以带我进去。”古云溪恳切地望着徐轻明,仇恨已经让她失去理智了。
“放弃吧,我不会让你去那里。”徐轻明平静地说着。
古云溪见他不肯改变主意,竟然不惜下跪求他答应自己,不过徐轻明依旧没有答应。
后来徐轻明回屋了,任由古云溪跪在门前。
江深终于找到‘影迹’的引路人,他取出袖里剑要杀了古云溪和徐轻明。
白林见状立马拦住他,“你是杀手,你的任务是杀了他们?”
“……”江深不语。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向白林交代自己的事情,更不能把任务透露出去。
可白林能看出古云溪是个有故事的人,难道是她想报仇的事被人知道,所以江深才会出现在这里要来杀他们?
似乎又不太对劲。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江深杀了古云溪不就行了,为何迟迟不动手,直到跟踪她来到这里见到徐轻明才动手?
白林敏锐察觉到刚才那段对话里忽略的信息,或许导致江深要杀徐轻明的原因就在他们的对话中。白林想到多次出现的一个关键词,不禁问道:“他们说的‘那里’是什么地方?”
这会儿江深遭到阻拦,他心情很是郁闷,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白林,所以很生气,不想理他。
“你不想说没关系,我可以用会言符让你回答。”白林道,“会言符能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时候不管问你什么,你都会乖乖照答哦。”
“你……无耻!”江深有些怕了。
若是受刑他坚信能抗住不说,大不了一死了之,可若是被贴了符纸主动说出,那……
他嘴巴动了动。
白林脸色蓦地一变,急忙用力掰开他的嘴,见无法掰开他的嘴,只好把手指伸进他牙齿间,结果被他狠狠一咬。
“嘶——”
白林看着江深咬破自己的手指,还流血了,也不敢收回手,反倒是江深尝到血腥味,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但他想到白林的威胁,不禁更加愤怒,咬的更重了。
白林生气道:“就让你说句话,你就要咬舌自尽吗?你这个杀手当的可真是敬业啊。”
江深甩开他,转过去不再看他。
白林无奈,这里不是可以谈心的好地方,只好又带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点燃柴堆,坐在地上。
他看了眼立在一边还在生闷气,不愿意靠近自己的江深。他掐了掐眉心,主动先开口:“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符箓,你就是修士,不再是杀手,记住了吗?”
“我没答应跟你学符箓。”
白林只好使出杀手锏,“当杀手没前途,随时会丢命,什么时候不是被杀就是自杀,我不会让你过这种日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白林:“……”
气死他了。
换做是其他人说这种话,自己早动手揍人了,偏偏这个好心当做驴肝肺不长眼的家伙是他,白林也只好忍了。
他觉得这个话题快聊死了,于是话锋一转。
“他们说的那里是不是那个雾蒙蒙的地方?”
江深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去过那里。”
“你也是‘影迹’的人?”江深警觉地看着他。
“不是,我只是去过而已。”
“既然你不是,那你以后别对其他人说你去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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