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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里奥觉得自己掉进冰窟窿里了，从发梢冷到心脏。
他接着听到了一系列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对话。
原来是这样。
原来伊格纳茨这个赛季的反常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都听到了？”
伊格纳茨遇到了今天的第二个意外。
他不知道里奥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看他的表情——所有他不想让他知道的，里奥应该都听到了。
麻烦了。
“我其实想走的，但是怕你的腿出了什么问题，才偷听了这通电话。”里奥看着他，深棕色的大眼睛里氤氲着难过，“对不起，伊格，我不知道你这么累。”
“我…不是累，只是有些迷茫，找不到出口。”
伊格纳茨没站起来，就那么坐在地上，微微抬起头看着里奥。
“我曾经问过你，我是为了什么在踢球。你告诉我，是为了巴萨，为了冠军——现在的巴萨还需要冠军吗？或许我们谁都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人生其实有很多选择，”他勉强地笑了笑，“我的导师心心念念等着我回去跟他读博士；我的家人虽然不强求，但怎么说还是希望我回去继承家业的。足球不是唯一的选择，你也不用担心…我还是能健康顺利地生活下去的。”
只是人一旦习惯了绿茵场上的热血，更衣室里的热闹，再一个人面对冷冷清清的实验室和办公室有多不舍，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了。
里奥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你要去曼联了吗？”
伊格纳茨也不知道，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在职业生涯的后期回去看看，那里的球迷看着他长大，也该看着他离开。
但他不想走。
哪怕爵士执教的最后一年，如果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也还是不想走。
“或许吧，爵士要退休了，他希望我能陪他踢完最后一场比赛。”
我不想离开巴塞罗那。
“等下个赛季结束，我可能去接着读书？然后闲暇时间去考教练证，以后还能执教一两支小球队。”
我不想离开你们。
“说不定还能像佩普一样，回来当巴萨的主教练——诺坎普的巫师，听起来挺气派的。”
我也不想离开你。
但这种找不到目标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朵浮萍，需要依附别人的‘需要’存活。巴萨需要他赢得冠军，他就很开心地去踢球；当巴萨开始失去斗志，他就不知道前路在哪了。
里奥抿着嘴，突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笑得真难看。”他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坚定。
伊格纳茨一愣。
刚刚还委屈巴巴的软团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你说，我们没办法回答巴萨是不是需要冠军，你错了。”
“我可以回答，”
诺坎普的国王殿下直直地看着他，“只要我在巴萨一天，巴萨就永远追求胜利，追求冠军，无论赢过多少次，无论其他人怎么想。”
任时势变迁，我永远不会动摇。
是啊，里奥·梅西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和伊格纳茨比起来，他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
伊格纳茨毫不怀疑他能否坚持自己的梦想到成功的那一刻。
从里奥儿时起，不算顺遂的经历就没能阻挡他走出罗萨里奥，走到全世界的巅峰。这么一个赛季的低迷显然也没办法阻挡他什么。
“我一直很羡慕你，里奥，你就像是我最想成为的样子。”伊格纳茨低下头，“你总是那么坚定，你总是对未来有着无比清晰的愿望。”
“真好。”
他拨弄着地毯上的毛，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小国王——现在似乎已经不能叫小国王了，里奥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软糯糯甜丝丝的气质也不见了。他清俊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一双清亮的眼睛仿佛能直接看透人的内心。
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国王了。
“抬头看着我，伊格。”里奥蹲下，逼近他面前，“你想离开巴萨吗？”
“因为没有目标，不被需要。所以你想离开了吗？”
银色的发旋正对着里奥的眼睛，伊格纳茨没有抬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他不知道。
瓜迪奥拉的离开和爵士的邀约让他整个人像一团乱麻，引以为傲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甚至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其实我之前说错了。你并不是为了巴萨、为了冠军而踢球。”里奥仿佛是放过了他，身体微微向后，双手抱胸，但继续用那种仿佛能看破一切的眼神看着伊格纳茨。
英格兰巫师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抬起了头，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诧。
里奥低头轻轻笑了出来：“你怎么会为了其他人呢？”
“巴萨也好，冠军也好，他们都不是应该是你踢球的理由。”
那是什么？
伊格纳茨想不到其他答案了。
难不成还是曼联、瓜迪奥拉或者弗格森爵士？
“你踢球的理由，是我。是莱昂内尔·梅西，是你作为巫师所效忠的国王。”
他没有丝毫犹豫，平常腼腆而内敛的性格完全消失不见——里奥主导着这场谈话，他自信、沉稳甚至有些压迫感过强。
“是…”
是里奥？
伊格纳茨从来没想过这个答案。
但想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里奥是他见过的、在这个世界上的目标最明确的人。
“我需要你，我迫切而地需要你。与时间无关，与荣誉无关，与其他任何一切的一切都无关。”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像生命向往阳光雨露一样需要你。”
阿根廷人的声音还是有点软软的，他习惯吞掉一些不必要的发音，听起来有点含糊，但意外地很好听。
伊格纳茨今天一晚上都看起来懵懵的，细长的眼睛睁得有点圆，他就呆楞在哪，看着里奥。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我永远需要你’这句话。
塞西莉娅和海勒虽然把他看得比加百列庄园里几百克拉的钻石还宝贝，但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不可能完完全全将一切情感寄托在伊格纳茨身上。
他平常是一个无趣的人，加西亚说，抛开他的家世和荣誉的加成，或许不会有人喜欢无聊又没什么个性的伊格纳茨。
‘人家都喜欢霸道的，喜欢什么偏执的，喜欢那种腹黑傲娇的。你又没脾气又不古怪的，和和气气，其他人肯定嫌和你在一起没意思。’
博览群书、看过不少爱情故事的加西亚信誓旦旦。
以前，他也做好了生命中的人走走停停，最后只剩他一个的打算。
直到里奥和他说‘我比爱更喜欢你’，他才知道——原来有人在揭开光鲜亮丽的外壳后还愿意喜欢内里平平无奇的他。
巴萨的小国王外表羞涩腼腆，实际上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似乎一切矛盾的性格都在他身上融合得完美无瑕。
他也很喜欢里奥，比起无趣的他，如果未来的生命中有小国王的参与——看起来像是一件做梦都能笑醒的事情。
伊格纳茨似乎被里奥的话打动了。
里奥·梅西永远不会让他失望，如果真的、就试那么一次。
“你怎么又在发呆？”
原来一说这种土土的情话就耳朵发红的里奥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对伊格纳茨的反应表示很无奈，甚至还有闲心调侃对面的呆瓜。
“坐在地上还好吗？你的脚腕还疼不疼？”
…
他不说还好，说了突然就感觉到疼了。
伊格纳茨慢慢摆出来一副苦瓜脸。
“有点疼。”
“你自己呆着太危险了，如果明天你还不回伦敦继续休息，准备留在巴塞罗那的话，还是坐着轮椅和我一起去甘伯城吧——我可不放心你自己在家。”
国王先生直接敲定了巫师明天的行程。
伊格纳茨点点头，然后又像乌龟一样缩回了他的壳里。
明明刚刚看起来还很心动的样子。
他静静地坐在地上，月光像是一层纱落在他的头顶，让他看起来更加清冷与迷人。蓝绿色的双眼像最顶级的猫眼石，被灯光刺激得微微泛红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真好看，今天的伊格纳茨看起来有种异样的脆弱感——他平时说话还是挺能怼的，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也很高冷，没人会觉得大少爷能和‘脆弱’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里奥觉得自己蠢蠢欲动。
“你怎么不回答我？”
他伸手拉住伊格纳茨的领带，眯着眼睛前倾。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停滞了一般。
过了一会，伊格纳茨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你别挤我！快点快点！”
“哎呀！我先进去了！你太慢了！”
里奥也没有关门，来人在门口脱了鞋，登登登地一路小跑过来，在客厅前摆了一个超人的姿势。
“闪亮登…诶？”
内马尔呆楞着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
英格兰人舟车劳顿，看起来神色有些许疲惫，脸上看着有些泛红。他对面的诺坎普魔头里奥·梅西揪着他的领带不放，脸上写满了‘咄咄逼人’。
？？？？？
被皮克带着、逐渐要成为第二个甘伯城鬼见愁的熊孩子内马尔深吸一口气——
“来人啊！！！打人了！！！”
皮克听见了以后在门口穿着袜子就跑过来了，还在换鞋的哈维普约尔伊涅斯塔等人也顾不上把地面踩脏了这件事，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里奥！有话好好说！先把伊格放下！！不要打架啊！！”
里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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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鬼见愁二号内马尔：来人啊！！打人了！！阿根廷魔头欺负人了！！！
鬼见愁一号皮克：哪呢哪呢？让我康康！！
——
对未来很迷茫的伊格+对未来很清晰的里奥
当局者迷将太多责任放在自己身上的里奥+旁观者清能将重担一个个移走的伊格
把公屏打在般配上！！
第129章
伊格纳茨花了半天才让他们相信里奥不是要打他。
‘不是要打你他为什么扯着你的领带不放？’
已经没有刚来的时候的腼腆，逐渐变得‘皮克化’的内马尔还是不信，非要问个答案出来。
伊格纳茨：…
这你让我怎么给你解释呢？总不能说他就爱逗我吧。
“伊格说不是就不是，内，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被国王瞟了一眼的内马尔瑟缩着闭嘴了。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回来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普约尔有点玩笑意味地埋怨他，“还是佩普找我们，我们才知道你不声不响地回巴塞罗那了。”
“聊你们这赛季表现太差了。”
伊格纳茨面不改色地说。
其他人：啊这…你可以再委婉一点的。
里奥瞄了身边的英格兰巫师一眼，他正找拐杖想要站起来。
看起来是清醒过来了，不再是刚刚那副迷茫脆弱的样子了。里奥还觉得有点可惜，看来是没办法接着骗他了。
其他人看伊格纳茨这么费事，也不叫他站起来，索性大家都找了个角落坐着。
在门口同样坐着轮椅的比利亚终于能进来了，他像见到亲人一样眼含热泪地过来和伊格纳茨握了个手。
“你这么说我们很尴尬，伊格，你得学一学说话的艺术。”
哈维苦口婆心地嘱咐他，
“反正你们已经知道了，看起来佩普一定和你们说了——我就直接说了，毕竟我们关系这么好。”
伊格纳茨歪理还挺多。
他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眼神逐渐沉稳冷静，似乎和往日球场上呼风唤雨的巫师没有什么差别。
“啊，对，佩普。”哈维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也都知道了吧，佩普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伊格纳茨点点头，转头看向里奥。
“我听见你在电话里说了。”里奥补充。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普约尔总结，被临时拉过来的内马尔一头雾水。
“什么？知道什么了？瓜迪奥拉先生说什么了？”
真是个傻孩子，伊格纳茨怜悯地看着他。
“我以为你们会很难过，看起来比我想的平静。”
瓜迪奥拉告诉他，他要离开巴萨的时候，伊格纳茨的脑子整个乱了，整个晚上都没正常过。直到刚刚里奥说的一番话，还有内马尔颇有些搞笑的出场才让他回神。
现在巴萨的各位还有闲心操心他们俩是不是要打架，让伊格纳茨觉得有点不平衡——你们不也应该脑子乱一下吗？这样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衬托得他非常没有气质。
“他找我们过去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有预感了。”
巴尔德斯是第一次来他家，他似乎很喜欢伊格纳茨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抱枕，抱了一个红色的在怀里。
“通常情况下教练的更换要比球员勤得多，我们都经历三四个教练了，他们离开前的语气和表现其实很容易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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