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吃饱了就喜欢躲在他怀里睡觉。
小羽时时刻刻都喜欢粘着他。
但他总觉得,与其说是小羽粘着他,不如说是他粘着小羽,他一刻都离不开小羽。
后来,槐大河夫妇为了供养他读书,又累又病,相继去世。
他承担了重担。
那些农活,他不眠不休的干,累得几乎要吐血。
但再累,他也不舍得小羽碰那些粗活分毫。
每次干活结束后,他的手上都长满了血泡,小羽看着他的掌心,总是会忍不住流泪。
他当时唯一的梦想,就是努力干农活,养活自己和小羽,然后考上科举做官,他们再成亲生几个孩子。
可这些想法,随着他回景阳侯府后,渐渐改变了。
他后悔了。
挣扎半生,他才发现,曾经被他随意舍弃的,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好在,他可以将这一切挽回。
第73章
“真好,小羽,你又叫我哥哥了。”傅珣皓的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上前一步,抓住槐轻羽的手指,只觉得槐轻羽的手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小羽的手这么软,想必身子更软。
傅珣皓迫不及待,想要将槐轻羽拥入怀中。
但小羽是个哥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搂搂抱抱,对小羽的名声总归不好。
傅珣皓目光缱绻的注视着槐轻羽,眼神黏腻得仿佛能拉丝。
他情不自禁的承诺道,“小羽,你放心,我处理完景阳侯府的事后,很快就娶你。”
“好啊!”槐轻羽一口答应下来,直直的注视着傅珣皓的双眼,嘴角带着浅笑,“但是哥哥,到时候我们拜堂之时没有父母,怎么能行呢?你能去把爹娘的尸骨找回来吗?”
槐轻羽口中的爹娘,自然是槐大河夫妇。
“……”傅珣皓眸光闪烁,唇瓣颤了下。
但他僵硬的神色很快恢复正常,从善如流道,“我当然可以,小羽。实际上我先前说将爹娘他们挫骨扬灰,只是气话,实际上我一直保留着他们的尸骨,安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呢。如果小羽你对我找的地方不满意,咱们到时候可以将坟墓迁出来,再重新找个风水好的地方。”
撒谎!
槐轻羽听到傅珣皓这些虚伪的话,只觉得满腔愤怒。
如果槐轻羽不是重生之人,仍旧对傅珣皓保留着从前的滤镜,必定会信了他的话。
但他经历过惨烈的一世了。
他知道,傅珣皓根本就是狼心狗肺,将对他恩重如山的槐大河夫妇的坟墓,给彻底的挫骨扬灰了。
他所说的好好安葬,不过是缓兵之计。
届时,他肯定会另找两副尸骨来哄骗他。
槐轻羽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我相信哥哥。”
很快。
马车驶离了景阳侯府,将傅珣皓恋恋不舍的身影,越拉越远。
槐轻羽厌弃的转过脸,闭上双眼,闭目养神。
他回到了香山书居。
一到书居,便有一大群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他,“你去见傅珣皓了?傅珣皓真的活了吗?”
槐轻羽微笑着点头,予以肯定道:“是的,傅小侯爷真的被邪医救活了。”
在场的所有学子闻言,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觑,有的还喃喃道:“没想到啊,邪医真的那么神。”
有学子接话道:“怪不得,邪医在诸国中一直是座上宾,每个国家的皇帝见了他,都对他恭恭敬敬,这要是将来出什么事,去求一求邪医,不是又能捡回一条命了?”
又一个学子感叹道:“傅小侯爷真幸运,竟然能让邪医出手。咱们这些人,想必一辈子都见不得邪医他老人家吧!”
“老人家?听说邪医外貌才二十多岁好吗!人家驻颜有术,说不定长得比你都嫩!”
众学子们对邪医的探究欲,在傅珣皓起死回生后,达到了顶峰。
古往今来,医者都是卑贱的,一旦病人出了事,最先迁怒的必定是医者。
但邪医琅延却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世人对医者的看法。
原来,医者也能像神一般,掌控着普通人的生命。
那些金钱、权利、美人,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不少人在濒死时,奉上一切求邪医琅延为自己延寿,邪医琅延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邪医琅延不缺任何东西。
诸位学子议论到这儿,开始疑惑了。
一位学子满眼深思,几乎要想破了脑袋,“圣上生病时,都请不动邪医琅延来治病。所以,这次圣上是如何说动邪医,来救傅小侯爷的呢?”
这个答案,槐轻羽可能猜得到。
他环顾了周围一脸疑惑的学子们,声音平稳的说道:“大概,与他那双逝去的儿女有关吧!”
上辈子,他及时救下傅珣皓,所以用不上邪医。
这辈子,他什么都没做,所以傅珣皓出了事,邪医琅延才及时出手诊治。
一方面,邪医琅延是在拿傅珣皓练手,想要试一试他那个起死回生之法,究竟成不成熟;
另一方面,邪医琅延会出手,必定是因为与皇室做了交易,救傅珣皓是为了向皇室证明实力。
至于皇室求助邪医琅延,究竟所为何事,槐轻羽不知道。
但他知道,邪医琅延的那个起死回生之法,显然是失败的。
如果真的成功了,傅珣皓的身体,不可能留下那么大的后遗症。
一旦受到强烈刺激,傅珣皓便会口歪眼斜,浑身瘫痪。
呵!
有了这种身体隐患,傅珣皓这辈子还能好过得了吗?
打发了众位学子后,槐轻羽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开始为加入芙蓉阁做准备。
他不眠不休,花了整整两天两夜,作了一篇文章,反复修改,打磨,直至自己再也找不出有什么缺点。
加入芙蓉阁的参选文章,是可以请教人指点的。
于是,槐轻羽拿着自己的文章,开始挨个拜访香山书居的夫子和学监们。
香山书居的夫子和学监们,皆是潜心做学问的学术大能。
有的,已经加入了芙蓉阁,所做文章高高挂在芙蓉阁内,被编撰在芙蓉十二卷的其中一卷之中了呢。
这些夫子们,听到槐轻羽的来意,反应皆不一而同。
有的将信将疑,却仍是耐心的将槐轻羽的文章拿过来,仔细阅读了。
有的却连看都没看,便上下扫视着槐轻羽一眼,眼里的轻蔑和厌恶简直要溢出来了。
尤其是一名叫梁康朔的夫子,见槐轻羽胆敢朝芙蓉阁伸手,登时对槐轻羽看不顺眼了。
“槐轻羽,”梁夫子鼻梁上带着一副严肃的单片老花镜,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四方脸,为人向来严肃。
他的双眼里,藏着明显的怒气,口气厌恶的说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踏实努力的,没想到竟也眼高手低,你才多大年纪,芙蓉阁也是你能踏足的?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先生,做了一辈子学问,都没能打磨出一篇传世文章,你才十六岁,就痴心妄想加入芙蓉阁?”
“梁夫子,”槐轻羽面对质疑,十分淡定,他知道自己的年纪在他人眼里,的确过于年轻。
他恭敬的双手捧着文章,朝梁夫子递去,“您先看一看我的……”
他话还未说完,手中的文章便被夺了过去,嘶啦一声,被撕成了碎纸。
“槐轻羽,”梁夫子面庞激动得赤红,抬手指着大门口,厉声呵斥道:“滚出去!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之流,没资格污染我院子里的空气!”
槐轻羽望着地上的碎纸,平静的眼神渐渐冷了。
深吸一口气,他扬起脸,直直的望向梁夫子,据理力争道:“夫子说我眼高手低,夫子又何曾不是以貌取人?连我的文章都未看过,便径直撕了,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梁夫子没想到槐轻羽一个学子,竟敢反驳夫子。
他气得浑身打颤,猛得推了槐轻羽一把,像是在驱赶可耻的垃圾一般,愤怒的咬着牙呵斥,“我再说一遍,滚出去!对你这种不踏实的学生,我懒得浪费一句口舌!”
槐轻羽被推得撞到在桌角,后腰霎时钻心的疼。
他沉默的捡起碎成几片的文章,紧抿着唇瓣,转身走出了梁夫子的院子。
出师不利,他备受打击。
他沉默的走到一个僻静的园子,坐在石桌前,将破碎的纸张拼好。
他的文章,被梁夫子撕成了很多碎片,拼起来有些麻烦。
就在他努力做拼图终于完成的时候,一回神,忽然发现肩上多了个脑袋。
槐轻羽一惊,刚想惊叫,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慵懒的声音,“小羽儿,听说你已经写好文章了?拿给诸位夫子们看了?”
“殿下。”槐轻羽缩了缩脖子,耳垂被慕容鸢温热的鼻息吹得直泛红。
他连忙站起来,用双臂压着刚拼好的文章,满眼无措,“你不能看!”
“哦?别的人都能看,就我不能看?小羽儿,你的新文章没有第一时间拿给我看,我已经很吃醋了。”慕容鸢纤眉微蹙,捏了捏槐轻羽的脸颊,娇声问,“小羽儿,你不爱我啦?”
槐轻羽:“……”
他的脸瞬间红了。
他缓缓咬起了唇,摇了摇头。
慕容鸢眨了眨眼,眸子漂亮得宛如闪烁的星星,“哦?小羽儿摇头,意思是真的不爱我了?”
“不、不是,我、我爱、爱殿下……”槐轻羽紧张得呼吸都有些不稳了,他小声的解释道:“我的文章还不成熟,所以想等诸位夫子看过之后,再拿去给殿下看。”
慕容鸢娇气的哼了一声,伸手揽住了槐轻羽的腰,将他摁在了怀里。
他在槐轻羽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柔声道:“那些夫子有什么学问?拿给他们看也是无用,有我给小羽儿掌眼就够了。”
“殿下这么说,也太狂妄了。”槐轻羽不赞同的反驳了一句,然后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殿下……”
“嗯。”
“我、我先前说过,我位卑言轻,没资格娶你,所以才想加入芙蓉阁,扬名立威,这篇文章就是我加入芙蓉阁的倚仗,算是……算是聘礼的一小部分。”槐轻羽羞耻得险些说不下去,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本想成为芙蓉才之后,再拿给殿下的。”
慕容鸢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了。
他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声音忽然沙哑起来,呢喃说道:“小羽儿,你对我竟这般真心,我……这一次,我真的感受到你的情意了。”
爱,是虚无缥缈、没有形状的。
但这一刻,慕容鸢觉得自己明确的看到了它的具体模样。
原来,真的有人这么真诚的待他。
只爱他。
慕容鸢低下头,捧着槐轻羽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
槐轻羽还未反应过来,嘴巴便被他轻轻咬住。
慕容鸢的唇有些凉飕飕的,槐轻羽感觉自己的唇瓣,像是被冰块包裹了一般……这个冰冰凉凉的吻,感觉还挺好的。
槐轻羽不自觉做出了回应。
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就在身体快失控的时候,慕容鸢停下了动作,缓缓推开了槐轻羽。
槐轻羽的眼神,有些不清明。
他眨了眨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他回望着慕容鸢,发现慕容鸢的脸颊十分红润,漂亮得像果子一般,让他有种想亲的冲动。
他强压下将慕容鸢摁在石桌上的冲动,转身指着那些纸,“殿下若是想看,现在看也可以,这文章……”
“不行不行!”慕容鸢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纤长白腻的五指遮住了双眼,只露出尖瘦精致的下巴。
他坚决不往那篇文章上瞟一眼,轻声道:“你不是说那是我的聘礼么?既是聘礼,我怎么能先看呢?”
“唔,到底只是一篇文章,殿下若是真的好奇,不将他算作聘礼,先看看也无妨。”
慕容鸢立刻道:“不,我不看!我已经将它当成聘礼,迫不及待想要收了。我会坚持到你成为芙蓉才子,亲手送给我的!”
“那好吧!”槐轻羽应了一声,又坐回了石凳上。
他对着那片拼好的文章,又重新誊抄在了另一张纸上,将那碎纸叠起来,准备塞进胸前的衣服里带回去。
“我想要。”慕容鸢伸手,夺过那些碎纸,塞进了自己腰间的精美小荷包里,认真道:“小月儿,它虽然碎了,但我也不舍得扔。我会好好收藏它的。在你成为芙蓉才子前,我不偷看它。”
“随你。”槐轻羽对这些并不看重,本想带回去烧掉的。
既然慕容鸢想要收藏,他没任何意见。
他默默观察着文章,想着刚刚的几位夫子的指点,开始思索如何更改。
都说认真的哥儿最帅。
慕容鸢在旁看着他拧眉思考的样子,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他情不自禁的靠近槐轻羽,趁着槐轻羽没回过神时偷偷亲了一口。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不悦的冷喝传来。
傅珣皓一身华贵的锦服,腰身挺直,如松柏一般俊逸的身形,逐渐靠近。
今日早上,他的父亲景阳侯被圣上抓住错处查处,送进了天牢。
意图谋害他的傅雪夫和傅珣澜,也都被冠上了谋害侯爷的罪名,被下了大狱。
景阳侯府的爵位,由他继承,也就是说,他已经牢牢掌握住了景阳侯府。
如今的傅珣皓,可谓是春风得意,万事顺遂。
他走至槐轻羽身侧,对着慕容鸢冷下眸子,“殿下,哥儿哥儿授受不亲,你怎么能偷吻小羽呢?”
傅珣皓先前挺喜欢慕容鸢,毕竟慕容鸢是个哥儿,长得又漂亮惹眼,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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