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被彻底遗落在了门后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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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座庄园已经全部消失,只留下一片昏暗的废墟。废墟中,形态各异的鬼怪游走围绕在一团黑雾身边。
黏稠黑雾凝聚成的女鬼探着脖子,仿佛在演独角戏一般不断在原地绕着圈。
幼稚的女童声线和阴冷的成年女人声线杂乱的混在一起,不断发出焦急而嘈杂的叫声:“门呢!门呢!”
片刻后,它再度爆开,人类的形状完全消失,彻底化成了一团黑雾。黑雾中发出了似哭似笑的空灵声音:“嘻嘻嘻嘻……”
这一天,在禁区之外几公里,距离禁区最近的联邦帝国观测塔依然没有等到那些被他们扔进去送死的炮灰回来。
但是观测塔中的工作人员却观测到,禁区中那些原本死寂,但是结构外观与外界建筑差不多的楼房和马路突然消失了,整片区域都笼罩住了一层黑雾。
这绝对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大异常。
整个帝国对于禁区都了解不多,他们有限的概念中,只是知道那是一片尘封的广袤鬼域。
在上个纪元,他们的先辈们分散的居住在世界各处,最开始出现异常事件的时候,曾经的政体们因为没有经验和能力,根本无法应对。
直到有洞察先机的先驱者进入了鬼域,用道具在其中制定下了封印,才得以限制住鬼域的发展,创造了生存的条件。他们和它们在同一个世界中比邻而居,已经长达数百年。
巨大的灾难将他们聚拢在了一起,形成联邦帝国,共同监视着那片鬼域。
这座观测塔的主管在办公室中,面对这种大事面色凝重:“必须上报!”
他拿起手边的座机,试图和外界进行通话。
但是他根本还没有进行拨号,话筒中已经传来阵阵不正常的杂音,有个声音断断续续的问:“呲……上报……什么呀?呲……”
……谁?
主管悚然一惊。
然后他的眼角余光中,看到办公室的玻璃窗上,映照出的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拿着话筒,扭过头看向他。
主管冷汗一下就渗了出来,不敢回头,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倒影中的他自己又凑近了话筒:“上报……什么呀?”
主管颤抖着手,开始硬着头皮拨号。
电话线突然活过来了一般,一下用力缠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起。
他立刻伸手去抠电话线:“呃!呃!”
主管剧烈的挣扎,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踢翻在地。
以往有这么大动静,一定会有人来看的。
但是今天,今天没有。
主管用尽最后的力量转动眼珠,目眦尽裂,眼球几乎抽筋,终于看到身后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
走廊中黑雾弥漫,他的队员们正密密麻麻的挤在屋外,一个人也不少,都看着他诡异的笑着。
主管看到玻璃窗中的那个人,又轻轻凑近电话筒:“……上报……这个吗?”
**
门自己大力关上后,明亮的圆形广场中再度“响”起一成不变的声音:
此地名为时空之轮
欢迎来访,请遵守以下规则
规则一……
四个人都安静的凝视着那扇门,谁也没说话。
他们之间不过萍水相逢一场,在此之前毫无交集。不过是因为这场诡异的意外事件被聚到一起,共同努力奋斗过那些门后世界,几乎算得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刚刚的那一切,都只是在几秒之中发生与结束的。
理智上他们都知道,王彪只是在用自己吸引怪物的注意,为他们换取那转瞬即逝的机会,他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成功逃脱。他们中一旦有谁犹豫回头,就会也被留在那里。
但是在情感上,他们还是有所期待的。
猜测有人会回不来,和真的发现有人回不来,还不太一样。
寇曼身上的粉碎性骨折已经在穿越光门之后全部长好了,她愣了一下后走到5号门边,试图拧动门把手,但是门已经像前面几次一样,死死锁住了。
她在伤势愈合,回到安全区域后,想法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单一,记忆已经开始不断闪回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这或许就是……”
“s市,鸿顺嘉园小区,我知道这个地方。”
几个人站在门前,心思各异。
片刻后,俞冷突然干巴巴的说:“在动,在动……”
路嘉木听到他说话,低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那本方谷的死亡日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出来了,现在正像贝壳一样,两边的硬皮封面不断开合着。
它把自己支撑住,人立起来,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向着散落在地上的闪耀黑沙奋力爬动。内里的纸张左右扫动,像是舌头一般贪婪的舔舐着地面。
虽然知道它对于黑沙的执念很深,但是路嘉木没想到居然能深到这种地步。
以至于它能完全抛弃生前最后那点体面和尊严,在地上爬来爬去。
尤其是在这种场景中。
路嘉木把日记本捡了起来:“不好意思。”
日记本还在像贝壳一样不断开合着,圆形广场中再度陷入一片安静。
在此之前,王彪在他们之中一直有点思想委员的味道,在进入这里后,每次都是由他来号召动员他们,或是做总结或是做规划,这可能是他的职业病。
现在没了他,其他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路嘉木不动声色的在他们脸上扫视而过,习惯性的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寇曼和韦笑妍脸上都有些自责,寇曼则多了些后悔的表情。俞冷似乎在发呆,满脸恍惚。
路嘉木余光看到日记本的封皮上,出现了潦草的字迹:[他和我之间,你总要选一个。]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路嘉木猜测这是某种新的话术,从引诱他翻开它查看内容开始。
路嘉木收回观察其他人的视线,小幅度翻开了本子,准备看看死去的挚友在说什么。
日记本已经在第一页写了很多字:[这么多沙子,你又不需要,给我一点又怎么了?]
[这根本不是一场游戏。毫无准备的人很快就会死去,如果你无法将资源合理分配,有效探索,你的结局最终也只是死亡。]
[答案就在上面,但只有特定的人能看到。]
[或许你也可以去期待你那个有心灵异能的同伴成长,但是他现在比鹌鹑崽还弱,也许明天就会死去,到时候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比起他,我起码还不用担心会死。]
[@#¥]
日记本又说了不该说的话,被禁言了,可能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过来,现在已经不适合交流。
如果说5号门有教会他什么的话,那就是更深一步的印证了高老师的话。
一个人的生前和死后,是完全不同的。就像巴蒂,在它那些认知自己为人的记忆中,甚至还会怕鬼。但一旦它又回想起自己是鬼,那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无论是思维模式,还是行为。一旦死亡,它就再也不是生前的那个人了。
路嘉木合上日记本,看了俞冷一眼。俞冷也立刻敏感而有些神经质的回看向他,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太好。
第084章 规则概率世界
路嘉木把日记本扔向了远处,然后蹲下身收集地上的闪耀黑沙。
日记本掉到地上后再度颤巍巍的人立起来,两侧封皮不断开合,坚持不懈的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靠近黑沙。
路嘉木已经将沿途洒落的黑沙聚拢在了一起,见日记再度贪婪的爬过来,就又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心情询问本子为什么会动,只是站在5号门前不知所措,暗自难受,眼看士气十分低下。但是现在他们才刚走过四个世界,甚至没有走过一半。
路嘉木怕他们因为这件事内心崩溃走不下去,也跟着抿紧唇角,在脸上展现出伤心的表情,试图安抚其他人:“刚刚他冲出去的时候,大约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他很清楚状况。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希望我们都能回来,带着他的那份继续走下去,他是个真正的好人。”
寇曼双手合十抵在了脸前。
谁知俞冷看着他脸上伤心的表情,听着他在说开解他人的话,直接炸了。
他盯着路嘉木,突然有点神经质的崩溃大吼:“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根本就没在意过!”
眼看俞冷似乎想扑上去和路嘉木打架,寇曼从后面一把架住他:“你怎么回事?!”
俞冷激动的还在挣扎:“装模作样!”
“你怎么能这么说?”寇曼有点震惊,“事情突然发展成这样,没有人想看到。他现在肯定比我们更难受,之前那个小女孩就和他关系最好。”
虽然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巴蒂有问题,但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寇曼感觉路嘉木对巴蒂真的很认真,大约也是喜欢那个小女孩的。
最后巴蒂变成了那种样子,寇曼觉得受到伤害最深的应该就是路嘉木了。
俞冷好像突然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依然没有消停下来。
寇曼本来就心情不好,阻拦两下后见他还像斗鸡一样,干脆一下放开了他:“你去,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到他!”
俞冷失去束缚,果然一下冲了出去。
路嘉木静静看着他,没有丝毫躲闪。
但是俞冷的手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什么也没碰到。
俞冷打了一把空气,失去重心摔在地上,仿佛失恋一般痛苦的蜷缩着哭泣了起来。
路嘉木站在原地托了托眼镜,已经想到了其中关键。
俞冷有着比他们多一重的感官,但却无法控制。他能感受到寇曼和韦笑妍没有直接说出来的负面情绪。
每个人都很难受,但是在俞冷心里,难受是三倍的,负面情绪们还在互相滋长壮大。
巨大的自责,伤心和彷徨笼罩着他,使他变得敏感多疑。他没有感觉到路嘉木有伤心的情绪,却看到他满脸伤心的表情,于是被激怒了。
路嘉木看向寇曼和韦笑妍:“你们先离他远点,让他冷静一下。”
另外两个人看俞冷只是哭的停不下来,而且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就都后退几步。
随着距离的拉远,那种令人窒息的负面情绪氛围骤然减弱,俞冷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谢谢,谢谢……”
路嘉木看向他:“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我并没有不在意。”
路嘉木说完也抱着日记本远离了俞冷,来到圆形广场中间的沙发坐下,重新翻开日记本。
日记本没有舔到黑沙很失望,甚至不再主动说话。
他路嘉木已经在脑海中快速理清了现在面临的疑问。
这是第二次日记本提到“上面”,上面有什么?为什么有心灵异能的人就有机会能看到?
以及在刚刚,原本被锁在地窖中的那团黑雾从他身上穿过去的时候,他短暂读取到的那些场景,除了能说明人生前和死后完全不一样以外,到底还有什么其他意味。
另外两位应聘者都曾用最初最强描述过它,能读取到它生前的经历,也许能让他们更靠近起源,弄清楚一切。
路嘉木仰起头向上看去。
无穷高渺处,亮光充斥着整片空间,看不出那里具体有什么。
计算着日记本的禁言时间应该也结束了,他掏出笔在纸上写:[上面的东西是活的?]
日记做出了简短的回应:[可以这么理解。]
如果上方高渺处存在有智力生物,那么他们在那些生物眼中,一定就像是一群被困在了沙盘中的蚂蚁。
一定要通过一种全新的感官,才有机会能与它们见上一面。
而有心灵方面异能的异能者随着能力的加强,会从只是简单增加一种感官变为可以链接其他生物的心灵,与其进行沟通。
这可能就是他们需要的沟通桥梁,也是日记本不说别人却时常diss俞冷的原因。是日记本给出的明示。
[你上去看过吗?]
[你猜?]
日记本又主动出现了字迹:[你看他那个样子,真是靠不住。]
路嘉木没有回应,继续书写提问了老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日记本反问:[你不是参加过我的葬礼吗?]
[巴蒂到底是从哪来的?]
[不能说。]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那边俞冷在寇曼和韦笑妍都远离他之后,情绪已经逐渐稳定,又冷静片刻后站起身,有点尴尬的走向圆形空场中心的沙发:“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说。”
路嘉木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并没有生气。
寇曼和韦笑妍也想到了什么,和俞冷保持着一定距离,并尽量不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事,以防俞冷再度崩溃。
路嘉木简单和他们讲了讲从日记本上推测出的信息,以及黑沙的作用。
这是某种新的重要资源。
寇曼听完就说:“如果这样分配能让我们掌握更多信息,我没意见。”
在发现王彪没法再回来后,俞冷前所未有的痛恨着自己的能力鸡肋。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他得到提升,他当然没有异议。
韦笑妍立刻小跑过去,用校服外套把黑沙都兜了起来。
“这可能不会很舒服。提前问一下,你打算吃多少?”
俞冷伸手比了比:“就这么多吧。”
路嘉木看了他一眼:“待会不反悔?”
俞冷摇头,说的很肯定:“不反悔。”
怕俞冷一下吃太多会死,路嘉木只用指尖捻了一点点塞进了他的嘴里。
黑沙入口即化,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依然堪比吃到剧毒,俞冷整张嘴一下就麻了。
随即这种麻木顺着口腔开始蔓延,逐渐遍布全身每一个细胞。
俞冷很快就像路嘉木上次吃黑沙一样,出现了癫痫发作一般的症状,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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