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路上。”覃峥还在分心看手上的资料,没听出斯槐的语速很快,他笑道,“怎么了,那么快就想我了?”
斯槐闭眼,深吸一口气:“小遇可能不见了。”
覃峥脸色骤变,斯槐三言两语把情况告诉覃峥:“我现在先去幼儿园查监控。”
“好。”覃峥敲敲驾驶位的的椅背,示意司机加速,“我很快回来。”
“你先问一下容攸有没有接小遇,我去问斯宁。”斯槐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其实已经否定了这两个答案,容攸和斯宁都不是不打招呼就把斯遇带走的人,但他仍抱有最后一丝期望,万一是他们俩忘了说呢?
斯家现在有四个常用的司机,两个在公司,主要负责斯槐和斯成繁工作外出,另外两个负责家里人的出行需求,斯槐和容桉分别确定了两边的司机都没动,几辆车也在家里停得好好的,管家在斯家守着,没有看到斯遇回来。
斯槐的心渐渐沉下来,浮上一层冰霜,他极力控制自己冷静,不去想那个令他感到窒息的可能。幼儿园老师也接到了容桉的电话,慌里慌张地站在门口迎接。
申致开车陪同斯槐抵达,斯槐走进监控室,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上的血色却已经快消失
监控里,放学时间,一辆和斯家保姆车高度相似的车停在幼儿园门口,车牌和斯家的车一模一样,车上的人没有下车,斯遇原本站在门口等人来接,她看见那辆车,指着车尾对老师说了什么,幼儿园老师记得斯家的号码牌,点点头,给斯遇背上书包,目送着斯遇打开车门。
斯遇还站在车门边和老师挥手道别,才上了车。
然而在老师转身关注其他小朋友的下一秒,车门口,斯遇的脚突然转了个方向,朝外踏步,车厢里伸出一只手捞起她往车里带,车门迅速关闭,贴了防窥膜的车窗和漆黑的车身连为一体,什么也看不清。汽车发动,很快消失在车流中。
这时,斯槐不得不面对这个可怕的事实:斯遇被人带走,失踪了。
第59章 五十九、扭曲
这和五年前阮静双的遭遇不同,带走斯遇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熟悉接送斯遇的时间、知道斯家的车型和号码牌,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带走了斯遇。
斯槐的反应看起来出奇冷静,他并没有发火,责备幼儿园方,他快速走出监控室,看向车水马龙的路边。
这个时间点正值晚高峰,路上的车流人流量都大得惊人,幼儿园老师惴惴不安地跟在后面,问要不要报警。
斯槐摇摇头,叮嘱幼儿园:“暂时不要。”
他对老师的解释是:“对方还没有主动联系我们,冒然报警可能会让他们铤而走险。”
实际上,他没有告诉老师,他不信任天星城的警察。
星辉国没有统一的警察司或部门,各地警局直属地区首府管辖,天星城警局位于首都,位置特殊,由总府直管。
警察局局长和各部官员一样,通过总理事签字任命,现任警察局局长就是程璋就职那年倾点的,斯家当年车祸的事被拖成“悬案”,斯槐怎么可能相信他们?更何况,最近因为周家的事,警察局自己都一身腥,警察局长被监理部门叫去问话好几次,报案、举报、投诉疯狂涌入,警员们连轴转,乱成一锅粥,能指望他们什么?
不报警,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斯槐并不打算无头苍蝇似的干等,他对申致说:“先找人查监控找那辆车的踪迹。”
保姆车在一众小型轿车中算是扎眼的存在,但这车是套的假牌,很可能在任何监控盲点换掉车牌,甚至换掉车里的人。
天星城的地面监控系统数据都会传到安全部下面的交通局中,斯槐正准备联系覃峥,覃峥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此时此刻,任何废话都是耽误时间的,任何苍白的安抚都毫无用处和,覃峥在这一点上和斯槐达成了默契。
“我请过去总府的同事去调监控,你到交通局门口等我。”
“好。”
覃峥赶到时并不是孤身一人,他带来了一整队中央军区警卫队的队员,还有一套军用监听设备。
带走斯遇的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一定会联系斯家人。
容桉和斯成繁也已经到了,陪在斯槐身边,他们怕容向明受不了刺激,容攸回到容家,想办法瞒老人家。
申致和文生正帮忙在浩如烟海的监控画面中追踪那辆车的踪迹,斯槐的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斯槐打开外放,覃峥无声地打了个手势,设备开始运作定位来电方的位置。斯槐语气平静地接起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却是个熟悉的声音。
“斯槐……”
斯槐的眼底瞬间通红,一字一顿念出那个名字,如果声音能杀人,那么斯槐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蔺、鹭、扬。”
蔺鹭扬:“斯槐,你先冷静,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你不肯见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听我说话。”
斯槐:“我要确保斯遇的安全。”
“斯遇也是我的小侄女,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呢?你放心,等我们谈好了,我马上就送她回家。”
斯槐的手指死死嵌进掌心,拳头上血管爆起,覃峥掰开他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交握。
斯槐深吸一口气:“你想干什么?”
“你那么聪明,应该没有报警吧?”
“没有。”
“其实你报警了也没什么,斯遇真的好好的,我不骗你,她还在看动画片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跟你面谈。”蔺鹭扬已经无所顾忌,“就在天景餐厅楼上,只有你一个人。”
天景餐厅就是元泰旗下那家著名的临江西餐厅,地处繁华的商圈中心,每天人潮如织,热闹非凡。
斯槐一度避开这家餐厅,兜兜转转,却还是走了上来。
天景餐厅在商场内的一层还在正常营业,蔺鹭扬关闭了露台整层,在楼梯口让人把手,只放了斯槐一个人进来。
他把这里布置得像什么宴会现场,大片大片的鲜花铺陈,红毯从玻璃入口一路铺向露台边缘,正中心的圆桌上,玫瑰、香槟、烛台一应俱全,蔺鹭扬穿着一身标志的西装坐在一边,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浪漫的约会场景。
斯槐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克制住自己不揍蔺鹭扬,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看向蔺鹭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哪怕斯遇掉了一根头发,斯槐都会用一切能用的办法,杀了蔺鹭扬。
蔺鹭扬的表情很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他真的只是组织了一场和斯槐的约会。
斯槐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们青梅竹马、性别相契、相貌般配。如果没有那次的意外,斯槐早就是他的了,怎么还会和别的男人生下斯遇这个野种?
他蔺鹭扬现在不过是借此机会弥补自己的遗憾罢了。
蔺鹭扬颇为“绅士”地给斯槐抽开椅子,又为他倒上一杯红酒:“这是当年斯伯父和我爸一起拍下的珍藏,我爸那么多年一直没舍得喝。”
斯槐一动不动,紧盯着蔺鹭扬:“斯遇呢?”
“她真的很好,下面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可不舍得碰她呢。”蔺鹭扬坐回斯槐对面,“斯槐,我们好歹有那么多年的情分,你这么对我太过分了。”
斯槐冷着脸:“你绑架我的女儿,然后说我过分?”
“这怎么能叫绑架?我是邀请小侄女来做客,她是主动上车的。”
斯槐不打算跟蔺鹭扬争这些歪理:“说你的条件。”
蔺鹭扬自顾自地摆出一脸无奈:“我就说你过分……我们两家是世交,元泰和思岳一直有合作,五年前思岳被为难,我们元泰也举步维艰的时候,我还出手帮了你们一把,可现在呢?我只是想请你帮帮忙,你却想方设法地躲着我。”
“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斯槐漠然地撕掉蔺鹭扬的伪装,“你主动签约,不过是看重思岳的货物卖给元泰的价格低于市场价,你能赚得更多而已。那时即便不是你,我们也能找到接手的买家。这几年,元泰生产的劣质产品没人要,全部由思岳接手,你们元泰的人上下勾结、中饱私囊,我全都认了,就当是还你那点‘情分’,这五年,早就还清了。”
“都是做生意的,难道你就全吃亏吗?”蔺鹭扬双手拍在桌上,俯身靠拢斯槐,面目显得十分狰狞,“再怎么样我对你们斯家也是雪中送炭,现在元泰有难,我低声下气求你,你都不肯说一句愿意帮我的话。”
“低声下气?在哪?”斯槐嗤笑道,“靠绑架我的女儿?”
斯槐话音刚落,蔺鹭扬在对面突然站起来,斯槐拳头下意识捏紧,浑身肌肉紧绷,接着他就看到蔺鹭扬往他面前走了两步,然后扑通跪下了。
这是斯槐意想不到的发展,蔺鹭扬说跪就跪,半点骨气都没有,他忽然觉得蔺鹭扬陌生极了,曾经记忆里那个谦和儒雅、有礼有节的少年仿佛从未存在过,究竟是人的变化真的可以那么大,还是过去在他面前那个蔺鹭扬,永远带着虚伪的面具?
蔺鹭扬向斯槐膝行两步:“小槐……我求你了,元泰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这次肯帮忙,以后元泰上下,我蔺鹭扬,给你当牛做马,唯你是瞻。”
这种套话骗二十岁的斯槐都不可能成功,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蔺鹭扬敢这么干,是因为斯遇现在还在他手上。
因此斯槐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提出:“我要和我女儿视频,先保证她的安全。”
“这个简单。”蔺鹭扬立即爬起来,冲门口打了个响指。
门口的保镖送上来一块平板,当着斯槐的面拨通视频,屏幕从黑转亮,镜头的画面很小,只能勉强看到一面墙和上面的壁灯,斯遇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零食和水果,镜头移动,沙发对面的确是一台电视,上面正播放着动画片。
看布局,是一个酒店房间的模样。
动画片是斯遇喜欢的那部,可看她的表情,并没有沉迷动画片,身上没有什么外力束缚,但她坐得很拘谨,显然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斯槐叫了她一声,斯遇没有反应,斯槐立刻知道,这是单方面的视频,只能他看斯遇,而斯遇听不到他。
蔺鹭扬再次打了个响指,保镖收回平板,另一个人送上一份文件。
蔺鹭扬朝斯槐比了个手势:“只要你签了我们的合约,小遇马上就平安到家。”
斯槐抬眼:“我要是不签,你打算做什么?”
“蔺家已经快没活路了。”蔺鹭扬苦笑,“元泰是我父亲毕生的心血,要是元泰没了,蔺家也就没了。”最重要的是,周岁全现在进去了,也许某一天周岁全说了什么,他也会进去。他搭进去可以,元泰不行,他还有堂兄弟姐妹,只要蔺家不倒,他就还有机会。
蔺鹭扬的表态已经很明显了,斯槐气极反笑,他没有急着签字,而是拿起桌上的酒杯,泼了蔺鹭扬一脸。
蔺鹭扬没有动怒,他感觉得到斯槐无比愤怒,但他也因此而明白,斯槐妥协了,事情十拿九稳,蔺鹭扬对斯槐这点怒气全盘接受。
酒水洒了些到斯槐手上,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折叠成精致千纸鹤模样的帕子,来回擦拭手上的酒渍。
这个动作让蔺鹭扬瞳孔微缩,他看到了斯槐手上的戒指。
虽然只是中指,可蔺鹭扬知道斯槐从不戴饰品,他脸色惊变,愕然看向斯槐:“你为什么戴戒指?”
斯槐顿住,他嘴角勾起不被察觉的一点弧度,抬手大大方方地展示给蔺鹭扬看:“这个?我订婚了,自然要戴戒指。”
蔺鹭扬的表情精彩纷呈,他极力控制面部肌肉的扭曲程度,双手抠紧椅子扶手,咬牙道:“你要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斯槐撩起眼皮,故意说,“本来想请你参加我婚礼的,可是你把事情闹成这样,我不太想请你了。”
蔺鹭扬眼角抽搐:“你不是说为了斯遇,不会结婚吗?”
当年斯槐生下斯遇后绝口不提她的生父,蔺鹭扬旁敲侧击地问,斯槐给出的态度十分坚决,这让蔺鹭扬失望的同时也庆幸,他得不到斯槐,某个男人曾经得到过,将来至少不会有别人再得到斯槐。
可如今,口口声声说绝不结婚的斯槐,却说自己订婚了。
斯槐似笑非笑地看着蔺鹭扬:“所以为斯遇,我和她亲生父亲结婚,有什么问题?”
“谁?”蔺鹭扬撑大了眼睛,看起来比他没有得到斯家帮助时更愤怒,“那个人是谁?”
斯槐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转了转脖子,伸手按住耳朵,停了几秒,冷笑道:“你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作者有话说:
《三时》的有声剧今天放预告了,5.19正式上线,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听一听!
第60章 六十、平安
变故发生得太快,斯槐声音落下的瞬间,露台门口扬起一阵喧闹,几个保镖在瞬息间被按倒,一批穿着普通的便衣冲上来,各自分散,训练有素地占据了露台上重要的点位。
蔺鹭扬猝然起身,小腿带翻了椅子,他嘴唇微动,惊愕地看向斯槐。
斯槐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当着蔺鹭扬的面,拿下耳朵里的微型耳麦,以及衣领上一枚不起眼的针孔摄像头。
覃峥大步穿过被压制的保镖中间,神情冷漠地走到露台中间。
他出了两天差,身上的旧衬衫因为反复奔波而皱皱巴巴,头发没有打理,外套也披得随意,可他一走进来,站到那么好看的斯槐身边,却没有被比下去,他和斯槐一样发着光,让从头到脚打扮得精致优雅的蔺鹭扬感到荒唐和可笑。
原来……原来如此!他是上流社会人人称道的青年才俊,有多少omega前仆后继想要攀上他,可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都没能站到斯槐旁边。他千算万算谋划和斯槐有关的一切,却没有算到,斯槐的未婚夫、斯遇的生父竟然是覃峥——那个真正的被所有人吹捧的天之骄子,一个出身、才学、品行,无一不被称赞顶级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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