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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对他的爱
没有人说得上来许以念是怎么了。
但他突然向匹科斯请了一周的私人假期，无论如何在各位演员们的心中都会留下那么一瞬的疑惑——为什么平日里对演艺工作最积极的那位先生，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选择临时请假呢？
这一点儿也不符合他平时对待拍摄、对待演艺事业的习惯。或者说，像这般甩大牌的行为，根本就不可能是许以念会做出来的事情。
贾维斯等人给许以念打过电话，但他没有接听。于是人们又转而去给秦峥打电话，却在秦峥那儿只得到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回复：
“以念他临时有些不太舒服，所以请假一周自我调理去了。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一周后见。”
一开始，还有人担心会不会是许以念公司方对他做了些什么，导致他不惜牺牲自己多年来珍惜的羽毛，也非得耍这个大牌。
但贾维斯及时跳出来说明了许以念已脱离萍旭的这一件事，还说清楚了如今许以念是自己的老板，没有人能够逼迫他做任何事的事实。
也就是说，这只能是、也只会是许以念自己想要做的事。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出更多的话来。
他们的眼中都有些迟疑，最终投向匹科斯。
而匹科斯迅速做出了决断：“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拍摄其他的片段好了。要是有多余的时间，我们就简单地放一个下午或是一个早上的假。嘿——你们想再来一次聚餐吗？”
他不遗余力地将一切话题转移到剧组上来，好让所有人的情绪与注意力都回归到原有的工作上。
尽管失去了一个主演，剩下的许多拍摄工作都很难进行，但起码匹科斯是一位对工作安排十分熟悉的导演，他很清楚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该如何继续他的拍摄。
就像现在，他也很清楚，许以念是真的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请了假。
毕竟熟悉许以念的人都知道，许以念有双相。
晏知煦也清楚如此。
——
“以念……你确定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秦峥趴在门上，仔细倾听着房间里传出来的任何动静。但很可惜，他并没有听见任何——因为房间里的许以念只是有些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眉头微微蹙起，用被子裹挟着自己，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溢出。
他甚至没有发出啜泣的声音，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鼻腔已经被完全堵住。
他甚至还希望自己能够在这场无法呼吸的流泪派对之中消亡而去，以便自己不再需要面对冲自己侵袭而来的一切现实。
“不用的老秦，我已经吃过药了，我现在挺好的，已经在逐渐冷静下来了。”
许以念这样回复道。
可实际上，这已经是他第六次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了。眼下，似乎再度处于一个即将失败的临界点。
他说不准自己的情绪，他甚至还有些激动，激动到想要到外面跑跑，或者从外头将秦峥拉进来，让他听自己絮絮叨叨一整天……
可那不行，那就是无法控制的表现。
他必须要学会自我控制，因为他只请了一周的假期，他必须迅速回归到正常工作之中去。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任何人都无法回答他，但他的心脏在悄悄作祟，将这样的疑问与想法通过血液传送到了许以念的大脑中去，迫使他突然间将这句问话跳出了口中：
“老秦，为什么男的会喜欢男的？”
站在门口的秦峥身形突然间停顿了一下。
这一下再也不像是往常那般，仅仅是短暂的一下了。秦峥看起来像是被狠狠地敲打了一番，他的脸上流露出的讶异，绝对不比许以念意识到自己喜欢晏知煦这件事的那个清晨的讶异要少。
只是，他也无法给予许以念回答。
“对不起以念……但、你是突然间发现了这一点吗？在什么时候？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需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说的人是谁？是很明显吗？！”
担心做了什么坏事，许以念的声音在一瞬间放大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喊叫声过于不受控，于是又轻声地道了个歉：“对不起，老秦……”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来。”
秦峥也不好说要怎么告诉许以念，自己发现了许以念喜欢上晏知煦的。
可能是在上网的时候一次次发现许以念用自己的小号浏览过一些他与晏知煦CP相关的内容；可能是许以念有意无意之间偶尔会提及的这位“前辈”；也可能是他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提起“西北风”，然后解释那是晏知煦在综艺拍摄期间养的一只猫……
私底下的破绽实在是太多，秦峥不忍揭穿。
但他很清楚，许以念要的绝不是“西北风”，而是那所谓“不争气的差生前辈”。
虽然他并不清楚，在露营的那天许以念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突然应激了起来，但秦峥能够确定的一件事，是许以念不该接触晏知煦。
以后有晏知煦参与的节目录制，他一定都会尽全力为许以念避开。
——
在其余片段的拍摄期间，晏知煦的发挥还算是比较稳定。除了中途被匹科斯NG了两次，就没有更多的问题存在了。
看得出来，在与许以念搭档对戏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是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匹科斯让自己的助理帮忙泡好了两杯咖啡，冲晏知煦招了招手，盛情邀请了他来自己这里喝杯热咖啡。
晏知煦当然不会错过剧组里的老大对自己的邀请，他迈着风一般矫健的步子向匹科斯走去，并坐在了匹科斯为他另外安置出来的位置上。
“其实，那天晚上我和念提到过，要与你继续合作的事情。”
匹科斯率先抛出了话题。
而晏知煦也是迅速接上了：“匹科斯先生您愿意给予我这次出演的机会，已是我的荣幸。”
匹科斯见他识相，瞥了他一眼，后续的话也索性直说了：“我说开了吧，念他很推荐你来与我合作下一部作品。他认为你的确有无与伦比的天赋，但在情感表现方面需要适当地控制。所以我想问——你意下如何？”
晏知煦的眼底删过一丝惊喜，他迅速应了下来：“您能给我这样一个新的机会，我不胜感激。”
不过他的话锋又瞬间一转：“但对于我的感情满溢这件事，我想我还需要做一点直观的更正。”
“我流溢而出的感情，只是我对他呈现出来的一切爱意，并非我的控制不当。”
第134章 在脆弱的时候演戏
匹科斯听完这句回答，呼吸一滞。
晏知煦所说的这句话，无论在任何场合都没有公开说过——因为公开来说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是公开出柜了。
一开始，匹科斯还认我在面试的时候，晏知煦所说的那样的话，仅仅只是作为一个许以念多年以来的忠实粉丝所说出来的内容。可如今看来，似乎真情实意的表达，才是他这一行为的真相。
那不是他对许以念表达的憧憬与崇拜。
那是他真的爱上了许以念，所做出的出柜表现。
所以在与许以念对戏的时候，当他在遇到两个角色之间情感交汇的时候，根本不会有NG情况，却在两者陌生的情况下有所异动，只是因为——他是真的切身地在表达着对许以念的爱吗？
匹科斯对此，多少是有了些震愕。
毕竟活到现在，还没有人在他的剧组中、在他的面试筛选中，真的真切地去出柜、去承认自己爱着剧组里的什么人呢。
真新鲜呐。
匹科斯微微颤抖着手中的咖啡杯，最终尽量冷静着放了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稳定、沉静下来，以防自己接下来说出口的问话显得过于唐突。
“那么你的爱意，可曾对他表达过？”
晏知煦笑了笑：“曾热切地表达过，只是遭逢了拒绝与冷落。可能是他不认为，我是真的在爱着他吧——毕竟我爱上他这件事，多少显得略有荒谬了。”
匹科斯想了想那种事。
嗯……一个比许以念小上两三岁的毛头小子，在多次黏连后竟直接告知他自己喜欢他，这件事无论放在谁人身上，看起来都像是个恶作剧。
“我明白了。那是因为你诚心不足。”匹科斯给出了一个中立且肯定的判断。“你当时的平日表现我都看过了。轻浮、没有定量，那就是当时的你的表现。任谁都觉得，你是个不值得被信任真心的人。”
“所以如今，我变得稳重了。”
晏知煦仍在微笑。
对于许以念的突然变动这件事，他仿佛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这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多少是显得有些冷漠、有些温暖不足了。
毕竟不少人都认为，如果不是许以念愿意，他的进步也不会有如此之大。
但他们都忘了一件事：晏知煦本就是演艺界的天才，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携带，就能轻易达到许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而他的每一次失误，都是仅仅为许以念所有的。
是他甘愿站在许以念往下的台阶，是他甘愿受到许以念的俯视，是他甘愿成为许以念手中所轻轻抚摸脑袋的热烈小狗。
只是如今，小狗长成大狗了而已。
——
没到一周的请假时间，许以念就回来了。
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很好，多少还带着些许疲倦与乏累。匹科斯让他休息好了再回来，可许以念却拒绝了，并告诉匹科斯，这是他与晏知煦拍摄明骅与勒诺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彻底分离了的最佳时机。
“你可千万别错过了啊，匹科斯。”
即便脸色不佳，气血看起来也不是很充足，许以念还是如此开着玩笑，看起来似乎是已然无碍。
只可惜在场所有人都是他的老朋友，大家都清楚他的状态意味着什么。
但没有人能够去拉扯一头决心了要去耕地的牛，也就无人能将非得要开拍的许以念给劝下来。
摄像机开机，一切准备就绪，特效在后头迅速加上，许以念从镜头的边缘开始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不、不！等一下勒诺，你的——”
话还没有传出去，手中那原本属于勒诺的怀表也还没能递出去交给勒诺，眼前的时空被一瞬间关闭了，勒诺与明骅之间，再也失去了联络。
明骅看着眼前又变得明亮清晰起来的周围环境，眼泪却从眼眶之中涌出。
他尚不清楚勒诺对自己的感情，更不明白自己对勒诺的感情是否该以这样的方式表达，时空的错误就在一瞬间内被修补完毕了。
他甚至没有机会去尝试表达自己的爱意，他没有试错的机会。
而手中的怀表在明骅的手捂向脸庞的那一刻重重地往地上摔去，最终被摔开，呈现出了里面的那张藏着的照片——
那上面是跟随着时空裂缝跑了好几次的勒诺，在遇到了小时候的明骅后，决定与他合影一张，所留下来的照片。
这张照片一直被勒诺藏在怀表之中。
他希望以此来记住这位他在不断的时空旅行中爱上的这个人，而这是他所见过最早时空中的明骅，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最早的他爱的人的模样。
与背景中飞快翻转的游乐园里的过山车所对应，人们的欢声笑语与尖叫，在明骅的啜泣声中也逐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时空的裂缝已经得到了修补。
他们再也无法相见。
——
“好——cut。”
匹科斯在许以念的情绪临界点迅速喊了停。
他需要的拍摄素材已经足够了，但许以念似乎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眼泪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
秦峥迅速上前去扶着他，给他擦着眼泪，一边拒绝所有人的访问与关怀，一边冲大家解释说是许以念入戏太深了还没能彻底走出来，希望大家给一点时间让他缓一缓。
带着许以念回到了休息的位置上后，秦峥迅速从口袋里拿出了许以念需要吃的药，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药，将药毫无破绽地迅速塞进许以念手中，压低了声音安抚他的情绪：
“没事的、没事的……别在意那么多，那都是假的知道吗？是假的，那都是剧本里的东西……”
好在许以念还算是能听得进去，迅速吞下了秦峥给他塞的那些药，就着一大口水囫囵吞枣似的艰难地全吞了下去。
他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脆弱。
而正在同一时刻，拍摄进入到了晏知煦的部分。
伤感的音乐骤然响起，晏知煦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那里早已没有了一开始他一直藏着的怀表的踪迹，取而代之的，只有在时空裂缝被修补好之前，明骅留给他的一朵花。
花朵被紧张的他握得落瓣，最终随风飞舞、飘散。
晏知煦的眼神往远处茫然跟随，在一瞬间内，与远处的许以念对上了视线。
第135章 Ruler
许以念面色如常。
他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实则不然。
在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真的将自己的内心给到晏知煦的手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地心理逐渐崩溃着了。
这与他一直以来所接受的现实世界的规则有所出入，甚至是有些难以接受的程度了，以至于他现在看到晏知煦的时候，心底都会有些略略的震颤，甚至是一瞬间的惊惧。
例如现在，与晏知煦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自己的视线，以避免与晏知煦的正面交接。
但他的自尊心与固执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于是他冷着一张脸，用苍白的脸色与尖锐的眼神回以应答，并完全不愿意将自己真实存在的脆弱展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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