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恩转头看他。
不等伊莱恩开口,伊泽尔又说:“别的我都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
“除了关于卡洛斯的基因实验,除了当年畸形秀的非法改造。”
“何琏,是不是做过一种实验。”
“将Omega变成Alpha的实验。”
*
中央大道的热闹与尤弥安无关。
他的面前是被打开的新闻主页。
除了军事频道报道的军团凯旋新闻外,大多数新闻头条都是卡洛斯元帅当众救下自己的爱人。
与此相比,警视厅长要举行订婚宴的消息就显得很寻常了。
新闻配图没有拍到霍厅长的未婚夫,只有一张霍维斯靠着车门抽烟的偷拍照。
Alpha披着制服外套,警帽压得很低,没有被拍到清晰的眉眼。
尤弥安的手指伸向照片上的脸,又缓缓收回来。
心里像被火灼烧着,嘴中有尖利獠牙正在生长的不适感。
但尤弥安的表情非常平静,甚至冷漠。
他将桌上的两管药剂仔细放进盒子里收好,拨通一个神秘号码的通讯。
“我要一张霍家家主订婚宴的邀请函。”
“多少钱都行。”
*
同样在看新闻的还有宁昭。
前些天被皇帝砸出来的伤口还没有好,他的额头缠着绷带,一直覆盖到眼角。
这副模样实在太难以维持皇室的门面,因此他被勒令禁止出门。
宁昭在房间里被关了多久,就有多久没再见到伊泽尔。
他知道对方回了卡洛斯,却不知道人还会不会回来。
或许是不会了。
明明是月明星稀的夜晚,宁昭却好像回到了母亲逝世那天的雨夜。
他在一遍遍回想那年他苦苦哀求之后,伊泽尔的回答。
可他惊恐地发现他几乎不记得了。
幻想中的雨夜好像变成了现实,一向只在冬天疼的腿也开始发作。
宁昭用力按住膝盖,可疼痛没有得到一点缓解,逐渐蔓延向心脏。
“伊泽尔……”
救救我。
为什么,连伊泽尔也不愿意救我。
宁昭疼得几乎要落泪,眼泪却倔强地停留在眼眶。
【我们朝朝,要嫁给喜欢的Alpha才行呀。】
【卡洛斯家都是好孩子,朝朝喜欢哪一个呀?】
母亲的声音染上了回忆的尘埃。
又很快被打破了。
【皇室不需要没用的Omega。】
【坚强一点,宁昭,若是这一点痛都忍不了,你也没有资格做我的继承人。】
可我不是一定要做这个继承人啊……
【你难道,不想让你母亲安息吗?】
我成为了Alpha,母亲在天上会快乐吗?
他不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宁昭都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
他只知道他要忍耐无休止地疼痛,他要戴上完美皇太子的面具,他要在每一刻的痛苦中维持彬彬有礼的微笑。
他只知道,即使伊泽尔寻找鸢尾香Omega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
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他已经变成了Alpha,却又不是那么地完整。
他再也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了。
宁昭的短暂的前半生最擅长的就是忍痛。
可此刻疼痛蔓延全身,他忽然不想忍了。
宁昭抬起头,摔碎了床头的花瓶。
随后他踩着满地狼藉下了床,缓缓俯下身。
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片。
第067章 “朝朝”
深夜。
何琏伏法后,由他主理的研究所就被军部接手封锁了起来。
最里间的档案室大门紧闭。
漆黑的走廊上,一道矫健的身影轻轻落地。
足尖点地的瞬间,黑豹化为了高挑的Alpha。
伊泽尔熟练地使用军部得到的权限进了档案室,将何琏这些年的几项主要实验资料拷贝传输给伊莱恩。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有立刻离开。
在何琏留下的档案里,有一项藏得最深的加密文件。
文件名为“太阳神计划”。
直觉告诉伊泽尔,他应该点开这份文件。
可心里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或许是出于本能的保护机制,又或许——
是胆怯。
一向城府深沉的卡洛斯贵公子,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胆怯。
好像只要点开这份文件,就会接近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手环忽然闪烁了一下。
一条通讯出现在眼前,伊泽尔只是看了一眼,随后便脸色骤变。
[殿下出事,速回。]
发信人是与伊泽尔相熟的、宁昭的侍从。
伊泽尔迅速将太阳神计划拷贝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档案室。
*
皇宫里有一种诡异的慌乱。
明明每个人都脚步匆匆,脸上的神色却讳莫如深。
还有人心声恐惧,他们似乎撞见了皇室的秘密,不知是否会被陛下迁怒。
伊泽尔匆匆走到宁昭的寝殿,却见到门口站满了守卫,只有医生能够进出。
“阁下,请止步。”
守卫拦住伊泽尔,语气不容置喙。
伊泽尔沉声:“我要见殿下。”
“殿下现在不见人。”守卫说,“除非您是医生。”
伊泽尔问:“殿下怎么了?”
说着顿了顿,“受伤,还是生病?”
守卫的声音没有情绪:“无可奉告。”
伊泽尔道:“我是殿下钦点的骑士团指导,或许还算有资格知道殿下的现状。”
守卫却只是重复:“无可奉告。”
伊泽尔一顿,后退了一步。
他很了解宁昭平日的习惯,这些人不是皇太子寝殿的守卫。
伊泽尔知道,此刻他肯定是进不去了。
他在守卫的目光中转身离去,路过神色仓皇的侍从,听见他们的低语。
隐约只能听见“殿下”“割腕”等字眼。
伊泽尔的心脏猛地一痛。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这一刻的疼痛,就已经本能地调转了脚步。
化作黑豹灵活地攀爬上墙壁,顺着半开的天窗溜了进去。
*
时声在熟悉的信息素味道里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感觉到好像还有人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与脸颊。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伊莱恩的怀里。
“吵醒你了?”
时声还没有完全清醒,听伊莱恩的声音也显得模糊。
他摇摇头,抓住伊莱恩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小心地蹭了蹭。
随后抬起眼,懵懂地比划。
“伊莱恩,出去了吗?”
伊莱恩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拉过时声肩头,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去书房处理了一点公务。”
时声便没再问了,靠在伊莱恩怀里,闭上眼眷恋地蹭了蹭。
好喜欢。
伊莱恩的怀抱,伊莱恩的味道。
边境动乱的这些日子,伊莱恩留给时声的临时标记已经逐渐消退了。
这让此刻的时声无法满足。
他小心地动了一下,环住伊莱恩的脖颈,再次抬起头看向他。
伊莱恩身上穿的,是和时声相同款式的睡衣,灰色长发散下来,比任何时候都柔和。
这是他的爱人,他的Alpha,他的合法伴侣。
合法伴侣可以合法地做某些事。
时声心里的小恶魔跃跃欲试。
但他又太了解伊莱恩那该死的绅士风度了,于是简直恶从胆边生一般,也没有和伊莱恩商量,趁着Alpha没有防备,抬起头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亲歪。
时声感觉到伊莱恩有很短暂的错愕,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但幸好,伊莱恩并没有推开他。
而是用更大的力道将他嵌进怀里,去加深这个吻。
时声觉得自己好像要化了。
心里有一道声音叫嚣地更大声了。
想要伊莱恩。
想被他标记。
于是时声闭着眼,反手去扯自己防咬颈环的链扣。
但很快,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伊莱恩的唇还贴着他的肌肤,声音沙哑却不容拒绝。
“宝贝,这不行。”
时声失望地垂下眼,手指有些不满地在伊莱恩肩头攥紧。
“乖一些。”伊莱恩低声说,亲吻他的眼睫,“抱歉,只有这个不行。”
时声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那别的,就可以吗?
他心里一横,手胡乱地解开伊莱恩的睡衣扣子,顺着下摆钻进去,滑过腰间,滑过腹肌。
还没能“作乱”太久,他就被伊莱恩轻轻压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但随后伊莱恩什么也没做。
时声只维持了一小会儿的勇气也很没骨气地消失了。
他盯着伊莱恩的眸子,大气也不敢出。
“呼吸,宝贝。”伊莱恩轻笑,掌心抚过时声通红的脸颊。
时声眨了眨眼,觉得伊莱恩好像真的打算除了接吻什么也不做。
他难得有点小小的生气——他发誓只有一点点。
时声抬起手,撇着嘴比划:
“伊莱恩,不想我吗?”
“可是我,每天都想伊莱恩。”
“想亲,想抱。”
“为什么,伊莱恩和我不一样?”
金色的眸子沉下去,伊莱恩静静地看着时声。
许久之后他才低声说:“我当然想你。”
“但你确定要和我,一个爱慕你的Alpha,以这样的姿势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吗?”
他想时声应该害羞地把他推开才对。
但他忘了,这可是一个内心远比外表奔放火热的Omega。
果然,时声虽然脸红成了烧水壶,但还是盯着伊莱恩,以一种脑袋能离开脖子的力度点了点头。
伊莱恩的手逐渐收紧,理智还在与对时声的欲望做着斗争。
看出来Alpha在用力腰后槽牙,时声眨了眨眼,猛地抬头——
咬住了伊莱恩的脖颈。
随后抓住他的手,引导着钻进自己的睡衣下摆。
视线里的Omega红发凌乱,从伊莱恩的角度,能看见他红得和头发颜色如出一辙的耳朵。
做着诱惑的举动,闭着眼的表情却仿佛视死如归。
伊莱恩被逗笑了,心软成一片。
他轻轻按住时声的后颈,抱着人重新坐起来,亲了亲他的唇。
“我想再去洗个澡。”伊莱恩低声说,“要一起吗?”
时声猛地一顿,头顶热得要冒烟。
他不敢看伊莱恩的眼睛,埋在Alpha怀里,用力点着头。
卡洛斯的夜,和平时不一样了。
*
直到医生出去,伊泽尔才从黑暗中出来。
他没有急着立刻变回原样,而是跳上床头,缓慢地靠近宁昭。
皇太子的脸色在月光下,几乎要与枕巾一样苍白。
伊泽尔发现,宁昭好像又瘦了。
他原本只是比寻常的Alpha要纤瘦一些,如今脸颊都病态地凹陷了下去,整个人躺在被窝里,几乎看不见一点起伏。
他的脸上,还有放在被子外的手腕和手掌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
额头与手掌的伤伊泽尔不久前才见过。
而手腕上的——
侍从隐隐低语的“割完”二字,再次回响在伊泽尔的耳边。
心脏密密地疼痛起来。
伊泽尔感到茫然——他为什么,会心疼宁昭。
他不应该心疼这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自己也不怎么待见他的Alpha。
可是,宁昭真的是Alpha吗?
黑豹湖蓝色的眸子盯着宁昭紧闭的双眼。
长睫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宁昭缓缓睁开了眼。
伊泽尔对上了他最初有些茫然、又很快变得冷漠的视线。
“出去。”宁昭张了张口,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伊泽尔听懂了他的话。
黑豹没有动作。
宁昭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用力将黑豹往床下推去。
伊泽尔利落地落地,化作原貌。
还没来得及说话,宁昭已经胡乱抓起手边能碰到的唯一物品——另一只枕头——朝伊泽尔扔了过来。
他好像用尽了全力,可枕头还是轻飘飘地落了地。
“滚出去。”宁昭终于能发出一点虚弱的声音。
伊泽尔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在床头跪下,想去握宁昭的手。
“殿下,我看看您的伤。”
宁昭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用力挥开手,指尖划过了伊泽尔的下颌。
贵公子英俊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浅浅的划痕。
宁昭愣了一下,闭上眼转过了头去。
伊泽尔却并没有在意,只是低声问,“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沉默了很久,漆黑的室内才响起宁昭疲惫的声音。
“和您有什么关系呢,卡洛斯阁下。”
又是一阵寂静。
宁昭的声音几乎没有一丝生气:“伊泽尔,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朝朝。”
短短的两个字,如惊雷一般在宁昭耳边炸开。
他神经质般地抽搐了一下,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堪堪维持了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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