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自由的个体,一个有思想的、有情结的人。
池田靖搓了把脸,淡淡地说:“我不会因为任何事物企图困住我而困住我,不论是出于保护也好,或是迫害也罢,我就是我,我决定着自己的人生轨道。所以,能困住我的,只能是我自己。”
越野停在了街道旁的停车位,竹昱拉了闸,没有接话:“到了。”
“望岗区挨着勒庞区偏南的房,到工作地点也不算远,两站地铁就能到,”池田靖下了车,一面看着手机地图导航,“这里的房价可不便宜!”
竹昱锁了车,跟她一起朝大楼走去:“这几年一般在嘉禾区和望岗区买房,如果没有父母帮忙还贷,光凭自己的能力,年轻人要背一辈子的贷。”
“所以她是个普通职员?”池田靖吐了嘴里的棒棒糖棍子,“没孩子单身——那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买房?”
“不知道,所以才来查。”竹昱走到前台,反手展示警察证,“您好,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竹昱。请问贵公司这里是否有一位员工,陈粒茗?”
*
“这里是她的工位。”上司王林指着那个空着的有些落灰的办公桌说,“算算……她应该有一周没来上班了。”
会议室里,竹昱池田靖和王林坐下。“没有试图联系过她?”竹昱直截了当的问。
王林有些心虚,嚅嗫道:“没……因为……”
“因为你们想要通过这个理由裁人,对吧。”池田靖接话,笑笑说,“只要过了合同限期擅自离岗时长就可以不用赔款。”
王林干笑两声:“最近、最近两年市场行情不好,这个……裁员也是上面要求的。”
竹昱没有多管这件事:“关于陈粒茗,你,或者其他同事有什么了解吗,任何。”
“没什么特别吧,成绩也一般,人也一般,性格也不属于很开朗,挺普通的。”王林回忆,“外地人,口音还蛮重的。”
“同事里有跟她较熟的吗?”池田靖问。
“没有。”王林回答,“她不爱社交,团建都不怎么喜欢去,也没有谈恋爱,在这里大多时候独自行动。但是性格还算听话,为人也和善,大家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竹昱快速记着:“那她的家庭和父母您有了解吗?”
“嘶,”王林眯眼回忆,“她从实习到现在有两年了,之前暑假见她带她弟弟来过一次,应该是下班接她,两人说的是家乡话,听不懂。”
池田靖拍拍竹昱,给她打了个手势出去看看。
这个点儿,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了,只留了几个加班的。池田靖走到刚刚路过的陈粒茗的工位,桌子没有动过,还是保持了她临走前的样子。
桌面整齐,摆放规矩,池田靖拿起旁边被圈划过的日历看了看,一周前请假的那天被用红笔圈起来,画了一个感叹号。
看来有事请假是真的,她想着,目光一道旁边。垃圾桶里没有存储的垃圾,工作便签全部整理好,说明走之前安排妥当;然而整个工位上最显眼的还当属那个挂在正中间的符牌。
那是一个木制长方形符牌,刀雕边沿有些云波式花纹,底部是云烟八宝莲花座,上方是佛祖轮廓,中间嵌着一个卍字雕刻图案。池田靖看了看旁边的工作电脑顶,积的灰尘显然比符牌厚一层,看来在临走前这个符牌都有被好好清理。
她顺手打开手机照了张相。
“哟,您拍这个?”旁边工位上加班的同事看见了,笑道,“得亏粒茗不在。”
“看来我还挺走运?”池田靖眼角弯弯,露出甜甜的梨涡,“为什么啊,她平时不给看吗?”
“不是不给看,看可以,不过不能拍照,不能上手摸。”同事说,“粒茗挺温和文静一小姑娘的,但是对待这玩意儿可认真了,像敬拜神明似的。”
池田靖眼眸微转:“那您知道她平时有什么爱好,或者信什么教吗?”
“嘶……她是汉族,没听说她信教啊,”同事回忆,“不过她家是云滇农村,指不定有什么当地的民间风俗啥的,咱们也不好问。平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生活仪式,就是每天对这个符牌特别郑重,后来去搜了搜发现她估计是信佛教的。”
池田靖瞥了眼符牌上的卍字。
“那她家里也有佛像之类的喽?”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凑身过去仔细八卦,“或者经常回去念经啥的?”
“那倒不至于,公司里她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领导看见了会被骂的。”同事笑道,“至于她家,之前没买房的时候她租在勒庞区的老街区里,之前我们去找她发现家里挺空的,出了客厅里正南挂着一个符牌没别的;后来她买了望岗区的房,还没装修好呢,也不知道怎么样。”
“这里的房?”池田靖瞪了瞪眼,惊呼。
“是啊,”同事倾身凑过来八卦,“惊奇吧?我也惊奇,像咱们这种996一个月压榨成尸的6000社畜哪里能贷的起望岗区的房?前阵子才买的,我们都说她信佛,心灵,是发了横财。”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惊:“……不会吧,会不会是她父母给帮忙?”
“嗐,上回她弟弟来接她,看他俩那势头,”同事瘪嘴摆摆手,“又是西南那边的村子,这小姑娘应该没少被吸血。”
“发横财啊,那岂不是要还愿的?”池田靖煞有其事的接话,“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不还不是说就要从别的地方折吗?”
同事点点头:“对对,所以上个月就见她心神不宁,一篇核对稿能错五个——平常她一个都不会出错的。”他说,“所以一周前她忽然就想开了,请了三天假,我们估计着就是还愿去了。”
*
“问到了什么?”
越野上,竹昱开着车往回赶,路灯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池田靖没说话,流年冷利的眸光点在道路旁进入夜色的繁华上。
“什么都没有,你信吗?”池田靖像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笑着回答。
竹昱把车拐进市局,“撒谎不打稿?”她说,“刚刚我出来叫你走的时候,人都跟同事凑成一窝子了,这叫什么都没有?”
“领导英明。”池田靖下了车,一点儿也不惶恐,敷衍的夸赞,“不愧是咱们G市刑侦支队的顶梁柱。”
竹昱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往她喉咙前比了个划刀的动作。
“……”池田靖立马双手举白旗,“错了错了——那你呢,从王林那边探到她家庭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听说她有个已知的弟弟,不算年龄差很大,曾经来过公司;父母没有去过。”竹昱说。
那就对上了。池田靖点点头,但是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她跟她弟弟关系不是很好。”
“嗯?”
“她的那一片属于公共办公室区域,而王林有单独的办公室。”池田靖回答,一边扯开竹昱耷拉在自己身上的手,“如果只是过来‘接她下班’这种极日常的小事,一般的人怎么会注意的这么清晰?”
竹昱拍拍手,挑眉示意鼓励。
一队办公室内,比她俩早出发的三人已经回来了。任盛华看着回来的两人,贴心的指了指桌子上的泡好的泡面:“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有,”池田靖也不计较,迅速掀开盖子呼噜噜的吃起来,“社畜,但是迷信。”
她打开手机,把那张照片举给剩余几个人看,自己大口嗦着自己的面。任盛华对宗教一窍不通,大眼一看那个卍字,惊呼一声:“卧槽纳.粹!”
下一秒就被竹昱暴扣脑袋:“好好看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这个是……佛教?”裘梧挠挠头,有些不确定,“澹台!你过来看看?”
“唔,加油,”池田靖腮帮子塞着,含糊的笑道,“靠着你们平时天天不务正业的求神拜佛的本事辨别一下。”
“嘶……”澹台禾凑过来,皱眉歪头,“有点儿像,但是总觉得怪怪的,感觉又不是很正宗的佛教图案。”
竹昱站在几人后面,一边吃着面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张图,最后目光移到了池田靖脸上,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同样在盯着自己。
她说:“你有答案了。”
池田靖一笑:“不错,默契度挺高。”她捞完最后几根面,端着汤,“这是个盗版的佛教图案,佛祖的卍字很小,应该在胸前而非腹部;同时这个底座应该是三品青莲而不是八宝莲花,也不会有烟云修饰。”
裘梧瞪着她:“我靠池副你这是杂学家吧?”
池田靖嘬了口汤,谦卑的有些欠揍:“不不不,略有涉猎。”
竹昱把泡面桶丢进垃圾箱,“这是八宝金莲,”她说,转头看向池田靖,“这是婆罗门教里梵天的底座。”
池田靖打了个响指。
“……”澹台禾半张着嘴,有些震惊的无法思考,“那这个是个啥,融合怪?”
池田靖点点头,指了指图片里的花边:“还有这个,是道教里经常出现的烟云柳祥云纹,不过这个玩意儿呢不是什么好兆头,据说是阎王府的装饰。”
被受震撼的三人组:“所以……?”
“所以,”她压低眉眼,嘴角的上翘变浅,“我怀疑陈粒茗跟某些邪.教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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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这是当天自从路虎挺好之后到发现盒子之间的监控,”竹昱坐在办公室桌前,看着澹台禾给自己发的录像,“就是这个人。”
录像里的人高瘦纤细,有些伪人的感觉,难以辨别性别,一身黑,精准的走到路虎车前放下了礼盒,全程流畅自然。
池田靖眼角抽抽:“妈的,这让我分析个毛啊。”
竹昱抚过她的背拍拍:“既然ta能光明正大的顶着监控作案,说明做好了不被抓住把柄的风险,别急。”
“叫老余把涂料的事儿放放吧,先去查陈粒茗的消失前行踪轨迹,”池田靖眨眨眼,从她书桌旁收纳柜里抽出一包美式浓缩咖啡,没注意牌子,“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大个活人能凭空蒸发。”
“泡咖啡?”竹昱站起来,“纯美式——你能喝得惯?”
池田靖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就往外面的茶水间走。“凡事都要有尝试嘛!”她笑笑,看着身后跟过来的竹昱,瞥见了窗外的凌晨飞白,“下雪了?”
12月底了,很快就是池田靖的生日。本来想着没这茬事两人还能接着这个特殊的日子好好吃一顿烛光晚餐,结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立青同志表示这是自己因为工作原因过的第四个生日。
“就25岁生日那天没有案子,邬老狗出国出差了,我爸妈加班,家里一个人过的,”池田靖笑道,“那天把我一个人在家不自在,最后八点多又跑回局里坐班去了,没把我队里值班的小兔崽子吓死。”
茶水间里,池田靖撕开包装倒进黑乎乎的咖啡液,窗外的雪不大,但是风刮得凌冽,不住的敲打着玻璃。竹昱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叫唤:“池副队。”
两人双双回头,看见一个有些面生的小姑娘,手里捏着杯子,走进茶水间。
她抿着嘴笑笑,耳尖泛红。池田靖快速的扫了一眼身边的竹昱,大脑飞快的回忆是否见过/接触过这位同事,缓缓道:“……你是二队新来的?”
“嗯嗯,”女孩有些羞涩,声音甜而有些发紧,“我是刑侦第二支队今年新来的实习生,我叫——”
“有什么事吗?”
竹昱冒然开口,把女孩的话吓噎在喉咙里。她本身长得就不讨喜,再加上常年冷漠淡然苛刻的作风行事,愣是把人姑娘吓呆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池田靖一肘子怼在她腰上,礼貌的微笑开口:“这是一队的竹队,我领导,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我我我,我是那个,那天您见过的,您还喝了我的咖啡,”池田靖微怔,极力忽视旁边炽热的目光,立马想到了这个女孩,“就是,我有个朋友想找我要您的联系方式——”
竹昱忍不住“啧”了一声,一把搂过池田靖:“刑警的联系方式不能轻易外泄,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实习证明是不想要了吗?”
她声音一声比一声重,散发着不自知的戾气,把女孩砸的有些想哭。池田靖伸手拍拍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头对女孩说:“你想要我联系方式?”
女孩眼睛里雾蒙蒙的,点点头。
她笑得更明媚了些,晃了姑娘的眼:“为什么呢?”
“因为,”姑娘低了头,耳根子都红了,“因为我很喜欢您!”
池田靖感受到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攥的很紧,梆硬的肌肉无声的宣誓着自己在伴侣心中地位受威胁的戒备。她笑了,有些不明所指。“你单身?”
“嗯。”
池田靖点点头,有些颇为可惜和怜悯,“抱歉,我不是。”她露出两颗虎牙,随手指了指旁边阴着脸的竹昱,“我对象。”
女孩还是走了,临走前池田靖非常体面的保证了她的脸面,颇为幽默的表示如果早点儿进局里的微信大群就知道她俩早在一起的事实了。
竹昱无声的看着她默默把咖啡冲好,端着出了茶水间。“一言不发,”她微微蹙眉,“怎么,拒绝这样一个小毛孩儿这么让你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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